第30章 草 這麽好的法子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張支書被問住, 沒想到正說小草的事突然就拐到他身上,“有又又咋了,沒——沒有又咋了?”
“有就有, 沒有就說沒有。幾十歲的人連句話也不敢說?”高素蘭鄙視他。
張支書被氣得張口結舌, 就想坦白。到嘴邊理智回籠連忙咽回去, “你有嗎?”
“我有。咋地吧。”高素蘭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方劍平總覺得情況不對,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勸, 怕搞得裏外不是人。
張小芳熟悉, 她前世的爹媽閑着沒事沒少叨叨,她立馬樂得拍手, “哈哈哈哈……打起來!打起來!”
兩口子的矛盾瞬間消失, 不約而同地轉向她,高素蘭更是揚起巴掌。
張小芳放下手,哼一聲:“就會吓唬我!”
“我還會打你!”高素蘭說着就要給她一下。
方劍平攔住。
張小芳搖頭又晃腦,“打不到,打不到,打不到……”
“劍平,讓開!”高素蘭氣得起身。
張小芳沖她扮鬼臉,“就不讓, 就不讓, 就不讓——”
張支書連忙說:“別說了, 小心你娘真打你。趕緊吃飯。”不待她開口就扯一下老伴,“幹嘛啊, 正吃着飯。”
高素蘭立即轉向他,“對,被這丫頭一攪合差點忘了。繼續!”
張支書皺眉,老婆子平時不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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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是咋了?
要不是時機不對張小芳真想點醒她爹, 你也不想想這是什麽事,能輕易翻篇嗎。
張支書想想,“我都這把歲數了,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不如你問問劍平。”
方劍平險些被魚刺卡着,不敢置信地看向對面的人,關他什麽事?
高素蘭:“別扯別人,就說你!”
張小芳覺得由着她爹娘較勁下去,不打起來也得叨叨起來。看來還得她出面,“方劍平,你有嗎?”歪着腦袋打量他。
方劍平順嘴問:“你有嗎?”
張小芳下意識點頭,正想細數幼兒園時喜歡的人,看到他眼睛一亮,“有啊。你呀。”
方劍平呼吸停滞,臉一點一點紅起來。
高素蘭忍不住笑了。
方劍平羞的氣惱,擡手撥開小芳的臉,“吃你的飯,別亂說。”
“我——”
方劍平掰塊饅頭塞她嘴裏。
張小芳瞪大眼睛。
方劍平按下她的腦袋,“喝湯!”
張小芳擡眼找對面的爹娘求救。
高素蘭難得看到氣人的傻丫頭被堵得說不出話,心情倍好,“快吃,吃了我刷鍋。劍平,累了一天早點休息。書啥時候都能看,身體當緊。”
方劍平也知道一天之計在于晨。只是以前得自己做飯,早上起來就得準備飯菜。吃了飯村裏就熱鬧了,也沒心思看。
現在早上不需要他,方劍平覺得可以把語文、歷史這類需要背的移到早上,數學留晚上。
“我知道。嬸,你也快吃吧。天冷別涼了。”
高素蘭瞥一眼張支書,回頭再跟你算。
飯畢,張支書看到閨女和女婿要走,立馬叫住他們。
高素蘭跟他生活了幾十年,不說十分了解也有九分,“你還有啥事?有事明天再說。這麽冷的天讓他們洗臉睡覺去。劍平,小芳,別理他。”
方劍平看他老丈人。
張支書知道躲不過去,無力地擺擺手。
方劍平去拎水,發現水桶裏沒水。
廚房裏有大水缸,水缸裏肯定有。但方劍平知道這水不是他岳父就是他岳母挑的,他不好意思用。
“那我去挑水。”
高素蘭:“大晚上的看不見,用缸裏的,明天一早我去。”說到此停頓一下,“讓這死老頭子去。”
平時都喊“老頭子”,現在多了個“死”字,方劍平不敢待下去,怕他老丈人又禍水東引。
舀一桶水就拉着張小芳走人。
張支書起身跟出去。
高素蘭一把把他拽回來。
張支書踉踉跄跄回到廚房,看到鍋裏還得有一大碗白菜湯,立即轉移話題:“咋還剩這麽多?老伴,是不是家裏多了一個人不知道做多少?”
高素蘭瞥他一眼,白菜湯盛出來就塞給他。
“我吃飽了。”張支書接過來才想到,“放櫃子裏?”
高素蘭朝隔壁看一下。
張支書糊塗了。
他們隔壁就一家鄰居——王秋香。
以往王秋香問他們做啥吃,老伴都煩的不行。
今兒這是咋了?
下午放工跟王秋香一起回來,王秋香又跟高素蘭說幾句話。
高素蘭想到她四叔說,王秋香難得好心一次。
王秋香這個人高素蘭也了解,碎嘴貪小便宜,還有個很多人都有的通病——看熱鬧不嫌事大。但要說黑心腸,至少目前為止沒有。
自家就一個傻閨女,不論以後是跟方劍平去城裏,還是留在村裏招個上門女婿,都需要娘家人。
有娘家人撐腰,方劍平的家人不敢欺負她。有娘家人盯着,上門女婿不敢吃絕戶。
看在她這麽為小芳着想的份上,高素蘭不介意跟她“冰釋前嫌”。
高素蘭:“之前放工的時候我順嘴問她做啥吃,她說不吃了。她和老九能對付,大胖和胖丫倆孩子哪受得了。”
大胖和胖丫兩兄妹雖然都帶個“胖”字,其實一個比一個瘦。
胖是王秋香的美好願望。
張莊有魚塘有養豬場糧食見的也多,倆大人養倆孩子,偶爾公婆還能接濟一點,按說晚上可以做點熱湯。可王秋香娘家不富裕。她爹娘年齡大了,只能幹些做飯看孩子的活兒。要沒她這個當閨女的接濟,她哥她嫂子能毒死不能争工分的兩位老人。
張支書以前就去過小王莊,知道王秋香娘家的情況。
當初把王秋香介紹給張老九,他四叔四嬸就有些猶豫——攤上這樣的大舅子以後可不好整。
那時候張支書的四叔四嬸喜歡的是張老二一家。廖桂枝個沒良心的見不得別人好,直言他們張家人這麽多,王秋香的哥再厲害也不怕。所以這門親事成了。
張支書也不贊同,可惜沒人聽。後來他跟他四叔四嬸關系好了,大胖都出生了,再說這些也沒什麽意思。以至于王秋香和張老九至今都不知道此事。
張支書想起往事嘆了口氣,道:“你送過去。”
“你送我送有啥不一樣?”
張支書朝對面看一下:“我怕閨女看見不知道咋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煩小王煩的眼裏滴血。”
“也是她自找的,見天撩她。”高素蘭嘴上這樣說,還是往外面看一眼,見倆孩子都在屋裏,端着碗立馬出去。
這時候也就六點左右,王秋香一家還沒睡。
高素蘭本想敲門,輕輕一推門開了。
王秋香聽到動靜出來就問:“誰呀?”
高素蘭連忙使眼色,“噓!”
王秋香閉嘴,疾步迎上來,一臉興奮,低聲問:“又出啥事了?小草婚事沒談好又要死?”
高素蘭頓時後悔過來,“就不能盼別人點好?”
王秋香怯她,除了因為她是村支書的老伴,還有就是高素蘭比她大将近二十歲,平時又很少跟人扯閑篇,嚴肅起來令她不自覺害怕。
可她這人碎嘴習慣了,忍不住嘀咕,“誰讓老二一家不做人。”
“別瞎嘀咕了。給你。”高素蘭遞給她,“還熱着。趕緊倒下來把碗給我。”
王秋香驚呆了。
高素蘭搗她一下,“快點,別讓小芳看見。”
王秋香清醒過來,忙不疊往廚房跑,本想拿碗又怕碗對碗東西撒了,幹脆拿個盆,心裏不禁奇怪,這個大嫂咋突然變這麽好?
今天有啥好事不成?
好事沒有,只有一件不好的事。
王秋香想到從張老二家出來和放工的時候跟高素蘭說的話。
難道就因為她幫小芳一次?
要是這樣就能得她主動送吃的,她還有必要天天爬牆頭嗎?
爬牆頭她不擅長,一不小心被張小芳拍到,不是毀容就是摔個半身不遂——丢人還要命。
幫張小芳罵欺負她的人這事她擅長。再說了,村裏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跟村裏人罵架罵的再難聽都不丢人,因為大家習慣了,更沒有性命之憂。
這麽好的法子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你磨叽啥呢?”高素蘭不禁問。
王秋香高興的想大喊,“來了,來了。”一看到她都沒敢進院,連忙把嘴閉上,跟特務接頭似的,“大嫂,小芳要是知道了得跟你鬧吧?”
高素蘭:“不是跟我是跟你。你想她知道就說。”
王秋香連連搖頭,那丫頭打人可疼了。昨天被她推的摔在地上現在還有點疼。
“知道怕就少招惹她。”高素蘭拿着空碗回去。
王秋香直接去卧室叫閨女和兒子。
倆孩子晚上就喝了一碗白開水吃半個饅頭。看到大白菜也激動的不行,接過筷子就往嘴裏扒。
大胖一口咽下去,忍不住說:“娘,白菜真好吃。”
王秋香習慣性想嘲諷兩句,怕孩子藏不住話說出來:“娘哪天做的不好吃?”
胖丫跟着說:“這個好吃。娘,明天還做不?”
張老九知道她晚上沒開火,小聲問:“哪來的?”
王秋香怕他在外面灌兩杯二鍋頭說出來,“我做的。哪來的?誰還能給你送。”可心裏忍不住好奇,“丫頭,給娘吃一口。”
胖丫把筷子給她。
王秋香吃一點,不禁說:“還真好吃。”
張老九心裏好奇的不行,奪過兒子的筷子吃一大口,“不是水煮的?”
王秋香想到高素蘭的為人,如果只是清水煮白菜沒必要給她送,給她一顆大白菜就行了。她家的柴火和水又不要錢。
“先吃吧。”王秋香把筷子還給孩子還是沒說。
張老九好奇地睡不着。
王秋香碎嘴,怕自己忍不住,索性熄燈睡覺。
高素蘭覺得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她回來的時候被張小芳看見了。
手裏有個空碗,第二天早上剩的白菜湯沒了,她又不可能扔,結合時間,張小芳一想就知道給隔壁送去了。
她又不是真傻,她娘不想讓她知道肯定有理由,所以幹脆裝不知道。
翌日沒在櫥櫃裏看見也沒問,扛着扁擔跟上方劍平。
扁擔兩頭有鈎子,張小芳不敢皮,怕砸到自己。可是走到一半看到張小草迎面過來,也拎着水桶拿着扁擔。小芳心裏暗罵一聲——晦氣。随後就把扁擔當成金箍棒耍,走路還蹦蹦跳跳。
到水井旁正好張小草也過來,小芳故意耍大,啪一下砸在她身上。
張小草扔下水桶就吼:“你幹嘛?!”
她的反應太大,小芳吓一跳,停下來睜大眼睛看着她,一時忘了咋反擊。
張小草想起什麽,撿起水桶一臉同情地看着她:“我跟你個傻子計較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