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伊卡洛斯
恒星演奏家的回答太過出乎意料, 也太過荒謬可笑,可是淵之上佳生與陀思妥耶夫斯基都是相當冷靜的人,在最初的震顫與悲痛過後, 他們很快恢複了理智。
兩人對視了一眼,淵之上佳生因為梗在心頭的苦悶而不願開口, 陀思妥耶夫斯基則接過話頭揚聲詢問道:“您是否可以挪開身體,讓我們再見到陽光呢?”
‘唔, 這當然可以, 不過這一次的确是我的過錯, 讓我稍微做些補償吧。’
恒星演奏家一邊說道,一邊移動着身體, 原本阻擋在地球與太陽之間的黑色幕布就像是被調整了透明度般,久違的陽光透過那似乎變得越來越薄的幕布灑向地面, 許久未見光明的人們滿懷激動地從基地中奔跑出來, 他們興奮地看着那透過幕布懸挂在空中的太陽,熱淚盈眶:“是太陽啊!!太陽出來了!!”
不管是咒罵着的、哭叫着的、還是怨恨、憎惡、哀嚎的人類, 此時此刻都整齊劃一地做出了同一個動作,那就是擡頭看着天空, 看着一輪給地面帶來光與熱的太陽, 哪怕那光芒所帶來的灼熱炙烤着眼球,将熱淚逼出,也不願移開目光。
而本就将恒星演奏家當做神明來崇拜的人更是跪地連連磕頭,狂熱至極地呼喚着新□□字。
恒星演奏家沒有理會地面上百态的人類,它蘇醒後相當體貼,知道這些生物在失去陽光後不能馬上見到太陽, 便沒有立刻将身體挪走, 而是讓陽光慢慢地透過自己的身體, 讓地面上的人類逐漸地适應光芒。
當然,這并不是它的補償,而是恒星演奏家應該做的,它的‘目光’看向了那兩個用音樂喚醒了自己的人類,溫和地說道:‘我要開始演奏了,這首恒星樂曲送給你們。’
恒星演奏家的身體再一次蕩漾開了金色的漣漪,這一次的變化讓地面上的人類看到時驟然又冒出了恐慌,盡管內心知道恒星演奏家已經醒來了,可是誰又知道這樣實力無法預估又無法打倒的存在會不會因為人類方才的咒罵和怨恨而反過來遷怒他們,将太陽再次奪走?
人類不敢賭恒星演奏家的耐心,哪怕它的聲音那麽溫和,那麽有禮。
好在恒星演奏家并未在意,它至始至終所在意的只有演奏出音樂、讓自己投射目光的那兩個人而已,它很喜歡人類彈奏出來的樂曲,唱出來的歌聲,是全新的音樂,讓它在好奇之餘也感到了快樂——音樂是永恒的美妙之物,不管哪個文明、哪個生物,都擁有自己的音樂,而它想要将這些音樂之聲都記下來,都聆聽一邊,恒星演奏家正是抱着這樣的念頭在宇宙中漫長地旅行着,流浪着。
恒星演奏家在歌唱着,而後音樂聲響起,聲音在震動,宛如從天而降的落雪,宛如在水面上蕩開來的漣漪,宛如從溶洞中滴落的積水,宛如從岩壁中穿過的微風,地球上的人類也逐漸地從騷亂和各類嘈雜中安靜了下來。
因為那聲音是如此的悠遠、古樸、美妙、奇特,那并不是任何一種生物可以發出來的,哪怕是年幼的孩童,也安靜地和大人們一起聆聽着這宇宙中最為美妙的歌聲,逐漸地沉迷進去,靈魂仿佛脫離了軀體,在那浩瀚的宇宙中,與這偉大的歌唱者遨游過各異的星球,傾聽着這些星球所擁有的音樂。
恒星演奏家使出了自己迄今為止所積累的所有經驗,以及所有學習到的技巧,而這僅僅只是最開始的清唱,它還未彈奏樂器。
正如它的名字所言,它的樂器也并非普通之物,當最初的歌聲進入到一個階段時,太陽在震顫,如果此時有設備監控着太陽的話,那麽能夠看到太陽的帶電粒子産生了一種帶着韻律的波動,而這種波動進入到地球,與磁場發生反應,使得尚未完全變亮的天空出現了五光十色、又缥缈若仙的極光,弧狀、帶狀、幕狀、放射狀的極光宛如舞臺的熒光燈,又仿佛是在為這首歌曲伴舞一樣,讓樂章變得越來越令人目眩神迷。
太陽也在歌唱,不,或者說恒星演奏家正在彈奏着太陽,這還僅僅只是開始,很快周圍的行星、衛星、中子星、彗星,也在發出獨有的聲音,彙入到這一首歌曲中,漫天的星辰都在歌唱,那些聲音包裹着地面上的人類,攫取住他們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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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從未有人聽過星辰的音樂,身上的疲憊與苦痛在遠離而去,人們的身心在音樂中獲得了撫丨慰與安寧。
最後的一個結束音符,是以恒星演奏家引爆相鄰星系的一顆超新星為休止符,即便是隔着半透明的黑色幕布,人們也依然能夠看到那顆超新星爆炸時所發出的耀眼白光,而它發出的聲音那麽洪亮、那麽振奮人心,将體內的負面情緒都盡數趕走了。
一并趕走的還有殘留在心底的埋怨與憤懑,能夠引爆一顆超新星作為樂章音符的存在,不是他們可以敵對的。
一曲終了,淵之上佳生與陀思妥耶夫斯基半晌也沒能出聲,被美妙至極的音樂所震撼着,他們的內心甚至再也産生不了半點的怨怼之情。
“真是……偉大的音樂。”淵之上佳生閉上滾燙的眼睛,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發現了自己原本該凍得紅腫不堪的手指,不知不覺中已經恢複了原本的修長潔白,他低頭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緩慢說道:“我從未聽過如此美妙的音樂,與閣下的相較起來,我彈奏的音樂宛如塵泥。”
‘不,音樂并無高下之分,音樂本就是抒發胸臆之物,你們的音樂我很喜歡,尤其是這一首。’恒星演奏家輕哼起旋律,盡管音色不同,但是他們還是很快聽出來這是《喀秋莎》。
淵之上佳生與陀思妥耶夫斯基對視了一眼,不需要更多的言語,黑發的俄羅斯人再一次舉起了巴揚琴,而淵之上佳生則随着那響起的音樂,輕輕地唱了起來。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
“啊,這歌聲,姑娘悠揚的歌聲,請跟随着光明的太陽,去向遠方邊疆的戰士,把喀秋莎的問候傳達……”
恒星演奏界滿足地傾聽着,身體随着音樂蕩漾開來金色的漣漪,星辰們再一次響起,為這一首悠揚的歌曲伴奏,這首《喀秋莎》将镌刻在那些閃動着的星辰上,歌聲也将随着它們所發射出來的光芒,逐漸地響遍整個宇宙。
彈幕也在音樂中陷入了安靜,沒有人不會為這樣美妙宏遠的歌聲所傾倒,恒星演奏家向淵之上佳生與陀思妥耶夫斯基道別,它即将要去下一個地方,尋找一個最佳的地點,再來一場美妙的星辰演奏。
溫暖的太陽光再一次灑向地球,将那些凍結的冰霜與覆蓋在土地上的白雪裹上了一層宛如金黃酥油般的光芒,最上層的積雪在太陽的照射下逐漸地化冰為水,人類一邊流淚一邊大笑着,相互擁抱着、親吻着,歡呼着太陽的出現。
陀思妥耶夫斯基用力地擁抱着淵之上佳生,那有力跳動的心髒仿佛要透過胸腔一直跳到酒紅發少年的身體裏,在這樣緊致的擁抱中他們的面具歪了一點,但是誰也顧不上了,只有這樣的擁抱,才能将身體裏積攢着的苦悶、興奮、那些洶湧的情緒發洩出來。
淵之上佳生也在笑,也在用力地回抱着自己的同伴,可是逐漸地,他的笑容垂了下去,太陽的确失而複返,恒星演奏家的樂曲也讓地球上聽到音樂的人類治好了病痛傷害,可是那些在末日初期死去的人,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他們無法再看到太陽的升起,無法聽到那樣美妙的樂曲,也無法再一次擁抱所愛之人。
我可以救下更多的人,淵之上佳生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對了,佳生君,你能陪我去莫斯科的基地找一找人嗎?我的長輩應該也在基地裏,我想把你介紹給他。”
“……美美子、菜菜子還有悟君在催我回去。”
“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等我把你介紹給我的長輩後,我陪你一起回去。”
“你明明知道菜菜子他們不願意見到你啊,到時候估計又會吵起來了。”
“他們又不是佳生君啊,願不願意與我無關。況且我有自信他們吵不過我。”
【雞掰貓:臭不要臉的俄羅斯野花!不要信他啊小佳生!你正宮還在日本帶着孩子等你回來啊!別忘了出發前他叮囑你的話!】
【目标是寶可夢大師:……佳生君,雖然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我個人認為陀思妥耶夫斯基并非良配,想必你應該也從彈幕裏察覺到了他的身份不簡單,而且還相當危險,他或許、不,肯定是在騙你啊!絕對不能相信他!】
【人間黑泥:不!我不能接受陀思妥耶夫斯基居然可以獲得這麽好的結局!我要詛咒他!】
【芝麻餡飯團:呵呵,情況已經很明晰了,敗犬就接受自己已經出局的結局,回去蹲在角落裏舔舐自己的傷口吧。】
【假如上帝是小醜:這就是結束了嗎,看來是一個happ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