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要回印疆了
烏桑被溫青峰指派的人拽上馬車,無論如何掙紮都是徒勞。馬車不多時便飛馳起來,怕他跳車,專門留一個人在馬車內看着他。
但一個時辰不到,馬車再次被截停。烏桑以為是溫青峰反悔了,滿心歡喜跳下馬車,看到來人頓時眉頭緊皺,而後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
霍池淵抱着手臂打量手被綁結實的少年,确認是之前劫持蘇清和的人後,不僅手被綁了,因為一路聒噪嘴巴還塞了塊布,腳亂踹人也給捆了。
葉蕭與霍池淵并騎,邊道:“蘇大人先前的确是他帶走的,不在那車上恐怕是有人搶了我們的先。”
“捆他又不傷他,想來彼此認識。嘴巴總能撬開,多吃些苦頭的事情。”
一行人在一處驿站修整,烏桑被拖下馬車,摔在地上。葉蕭取下他嘴裏塞的布,問道:“蘇大人如今在哪裏?”
烏桑連咳嗽幾聲,馬車駛得太快,颠得他骨頭都要散架了。
“我都被綁着了,怎麽會知道!”
霍池淵沒什麽耐心,直接道:“既然不說,長舌頭空擺設,割了。”
話音落,葉蕭拔出匕首掰開烏桑的嘴巴,烏桑本想使勁兒咬一口,奈何被對方大力掐着牙關,合不攏嘴。
“最後問一遍,說還是不說?”葉蕭拿刀對着他。
烏桑只看着他,動也不動,仿佛不相信對方真會割了他的舌頭。直到舌尖傳來冰涼觸感,再是舌根發痛,他猛然驚醒,對方來真的!
看他掙紮起來,葉蕭忽然停了刀,“想說了?”
烏桑嗚咽着,看樣子确實想交代。葉蕭忽然收了刀,烏桑舌頭雖沒被剜下來,也劃開了一道小口子,疼得發麻,口水忍不住往下淌。
烏桑本來也不甘心就此被送回去,他有話想對溫青峰說,現在被這夥人攔下也算幫他一個大忙。
霍池淵嫌馬車太慢直接丢棄了,烏桑被迫爬上馬背,不熟練在馬上飛馳,幾次險些滾下來,好在是穩住了。
——
溫青峰沒帶蘇清和回元安,而是去了最近的山莊,隐在一條河背後的竹林裏,需乘小舟過去。
不知什麽時辰,蘇清和迷糊轉醒,入簾是雕花床架,淡青色窗幔瀉下來。他渾身酸疼得厲害,軟骨散藥性過去,身上有了些力氣,咳了兩聲發現喉嚨也能發聲了。
他扯了扯床簾,想喝口水。
本以為屋裏沒人,直到床簾被掀開。溫青峰換了身墨綠衣袍,沒聽見門響動,人可能一直在屋裏坐着。
不用蘇清和說,溫青峰扶他坐起來,再給他遞了杯溫熱茶水,始終一句話不說,看着他慢慢喝完。
蘇清和将杯子遞還給他,直接問:“霍池淵呢?”
“死了。”溫青峰說得平淡,直視蘇清和,每個表情他都不想錯過。
“我問你,霍池淵呢!”蘇清和咬緊牙關捏緊了拳頭。
“他死了!”
蘇清和推開他預備下床,就這一舉動惹惱了溫青峰,不由分說将人掀翻在床,随後壓下去,吼道:“我說他死了,蘇玉塵,他已經死了,你聽不懂嗎!”
蘇清和本生剛恢複點力氣,這會兒掙脫不開身上的人。雙手被重重壓制在兩側,他扭了扭手腕紋絲不動,冷聲道:“放開!”
“你是我的。”說着溫青峰騰出一只手去撕蘇清和的衣襟,邊說:“他踹斷你的肋骨,差點要你的命,軍營給你一箭,預備要你的命,雪山上你只剩半條命。他次次想要你死,你為什麽還要他。蘇玉塵,你沒有心嗎!”
“溫青峰,你扪心自問,這一切是誰害的!”蘇清和咬牙揭穿他,“毒老怪當年奪愛失心散只做了三顆,高價賣了兩顆,剩下一顆被你天機閣收了。你把他無償送給蕭景意欲何為?你算定了蕭景會因為容悸對付我,也算定霍池淵會來,你還真是卑鄙無恥!”
溫青峰被揭了短,忽然不再說什麽,氣惱着他如何會知道,索性什麽也不顧低頭堵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他吻得很霸道,蘇清和一點不能招架,張口狠狠咬着對方舌尖。溫青峰吃痛一瞬,條件反射給了他一巴掌。
蘇清和差點被這巴掌扇背過氣,嗆了一口血,沒咽下的順着嘴角流出來。溫青峰頓時清醒,他知道蘇清和身子向來不好,忙幫着把嘴角的血擦了,道歉道:“對不起玉塵,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任何解釋都是徒勞,他毫不留情給了蘇清和一巴掌這是事實。
蘇清和別開臉不願他碰自己,“滾出去!”
溫青峰就像沒聽見一般,忽然說:“玉塵,你現在是不是很恨我?”
蘇清和未發一言,溫青峰只當他默認了,接着說:“左右都要恨我,那今晚我要了你,你恨不恨我,我都不在乎....”
溫青峰沒解蘇清和衣帶,而是喂了他一顆細小的藥丸,“我想你在榻上是想要我的,玉塵,這藥不傷身,我不會害你。”
蘇清和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看着對方,“溫青峰,我會殺了你。”
……
後半夜忽起大風,一陣接一陣刮得樹枝“唰唰”響,鐵一般的黑雲沉沉壓下來遮了月,越來越低,幾乎同遠山連在一起。
隐隐的雷鳴低低滾動,而後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一道閃電似利刃,劃破天際。霎時,驟雨傾盆,豆大的雨滴“嘩”得傾瀉下來,狠狠砸在地上。
山莊外潛伏已久的黑影在雨中蠢蠢欲動,幾乎與不見五指的夜融為一體。
房裏,蘇清和渾身發燙,迷糊覺着有人推門進來,黑暗中看不清,只能聽見地板輕微“噔噔”響,一聲比一聲近,遂在床邊停下。
蘇清和心下一跳,知道溫青峰等着他開口求饒來了,于是翻身而起,“今夜,我們只有一個能活!”
“我們兩個都要活!”溫青峰志在必得,幽幽道:“藥性上來了不好受吧,乖乖躺下,我幫你。”
溫青峰緩緩靠近,蘇清和側身讓開,抓起矮櫃上的花瓶朝他砸過去。
“哐當”一聲花瓶在地上四分五裂未傷及溫青峰分毫!屋子裏未點燈,不能視只能聽,蘇清和當下穩了神。他趁對方未反應過來擡手一掌劈了過去,對方彎腰閃劃躲過一擊,蘇清和就碰到個衣角,轉身又迎了上去,一時間誰也沒落下風。
“小瞧你了,身子弱歸弱,勁兒倒是大。”溫青峰邪魅一笑,揮袖擡掌,利刃一般的勁風朝蘇清和襲去。
“過獎。”蘇清和側身一躍躲過,圓桌炸開成了兩半,冷聲道:“不必跟我客氣,放馬過來!”
蘇清和猛得一腳掀起半塊圓桌直直向男人砸去。“嘭”一聲巨響圓桌在男人咫尺炸開,碎成碎渣。
“你還不信霍池淵死了,他死在去南國的路上,大津傳遍了,要我帶你親自去撿他的屍骨嗎?可惜太晚了,骨頭恐怕都被野獸嚼幹淨了!”
愣神功夫,掌風襲來蘇清和躲閃不及生生挨下,亵衣都震散了,一口血噴出,嗆得他捂着抽痛得胸口直咳嗽。
“打架走什麽神!”溫青峰皺眉,想看他的傷勢。
蘇清和跌在地上的同時撿起地上的碎瓷片,滑破了對方的手背,“滾!”蘇清和只覺得身上越來越熱,就快要控制不了自己。
房門突然被扣響,門口的人焦急道:“閣主,小巫主被人抓了,吊在山莊樹上,您去看看吧。”
溫青峰眉心一緊,看一眼蘇清和什麽也不說快步走出去。
烏桑被吊在山莊門口的大槐樹上,不知吊了多久,被大雨淋得相當狼狽,耷拉着腦袋沒有意識。
樹下只站着一個人,葉蕭手裏拿着根繩子,只要他松手,被吊的小少年摔下來,不死也殘。
溫青峰也不廢話,直接道:“你想如何?”
“我?”葉蕭笑道:“原不想如何,但烏桑說你不會管他死活的,我正在驗證他的猜想。”
葉蕭擺擺手,“但溫老板出來的太晚了,烏桑沒堅持住,昏了。”說着葉蕭松了手,繩子瞬間騰飛,樹上的人也快速下落。
溫青峰三兩步跑過去接住了,烏桑因為極速下墜的沖擊清醒過來,他虛弱咳了幾聲,氣若游絲道:“霍池淵偷偷潛進去了,他們拿我拖延時間,你還不快回去,否則人要被搶走了。”
烏桑面上的不知是雨還是淚,他從溫青峰懷裏退出來,“哥,我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這才跟着他們過來,只想跟你說一句話。圭藏長老說...他說我喜歡哥哥,我确實喜歡。但我現在想明白了,圭藏長老說的不是那種喜歡,而我自己當時也不明白。現在明白了。長老說若不能兩情相悅,就給對方一個成全。哥哥,我以後都不會纏着你了,這是我給你的成全。”
“阿桑…”
烏桑慢慢站起來,抿着唇在笑,過會兒說:“哥哥,我要回印疆了,你以後別來,我纏人得很,到時候一定不會放你出谷。”
烏桑面上的是淚,他在哭。
“回去也好,”溫青峰頓了頓道:“我不會去,你好好在那,娶妻生子,再無憂無慮過一輩子。”
“嗯,好。”
烏桑真的轉身走了。但葉蕭卻不能讓溫青峰回山莊裏,兩人看着烏桑單薄的背影在竹林消失。
溫青峰看一眼葉蕭預備返回山莊,葉蕭忙道:“雖然答應過烏桑不說,但是我覺得良心過意不去,還是決定給你提一提。”
溫青峰知道霍池淵早就進去了,或許人早就被他帶走了,現在只覺得腦袋和心裏莫名空空蕩蕩的。
他站在原地等葉蕭把話說完,葉蕭掙紮一會兒,說:“來前烏桑說他無家可歸了,我先前還在疑惑,不是還有你嗎,現在知道了,他确實無家可歸,因為你也不要他。”
“什麽意思?”
“當初在西漠打仗時,軍中飯後閑談曾聽過一個事兒。印疆有個巫瀾谷,不知緣何一夜之間被一把火燒了幹淨。剛才才知道,烏桑原來是烏瀾谷的小谷主。”
“他說那日不止是大火,是賊人屠殺再放火,一夜之間死幹淨了。所有人死也要掩護他一人出來,讓他投奔你。剛才他又說不想投奔你了,不能讓你有負擔,可實在想離你近些。他會在你教他練劍的那個山崖跳下去,和亡故的族人團聚。他擔心跳下去會死得很醜,所以讓我幫他收屍,作為報酬,他會在地底下保佑我餘生平安富貴。”
葉蕭還想說什麽,溫青峰失神一瞬箭步沖出去。
待他沖到山崖上,沒有人影。他僥幸想,烏桑怕疼,膽子也小,怎麽可能真跳下去。
直到他在地上看到了巫瀾谷以身獻祭祈福時才會畫的符咒,那是用血畫的,摻着雨水暈染開來,看着觸目驚心。
作者有話要說:
有時候我會想,生活本來就很苦了,為什麽小說還要這麽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