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一個外人
不識得蘇清和的人只道霍将軍這幾日尋得個小美人常常往軍營裏帶,軍師上回不小心誤闖進來眼睛都吓直了。
那小美人竟坐在霍将軍身上,二人相擁着不知在說些什麽。就這麽吓得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但一回生二回熟,這回他進來那小美人也在,他規規矩矩坐在霍将軍旁邊,手裏玩着地形旗标,同霍将軍眼神交流都沒一個。
後邊又陸續進來幾位将領,面上都是見怪不怪的神情。
喬風率先開口道:“蕭錯的意思是願意結盟全力對抗蕭景,如今僵持三日之久,蕭景那日退了三裏後便按兵不動,既處下勢我們可伺機行動。”
軍師捋着胡子點頭:“赤沙已敗,遭蕭景這般算計再結盟的可能性很小,如此一來一面是大津,一面是蕭錯,降的幾率比以往大,可以放心一戰。”
“如此便追上去,将外患除了,內憂還等着咱們,橫在中間始終被動。”霍池淵看一眼似乎心不在焉的蘇清和,伸手輕輕握着他的,桌子擋去大半,外人看不見。
蘇清和不知何時起的小情緒,抽回自己的手,默不作聲往旁邊挪了一些。霍池淵看似認真聽他人講話,一心全在身旁的人身上,想他是不是哪不舒服了,或者心裏如何不舒坦了....
待一切安排妥當衆人出去,蘇清和放下旗标站起來跟着要往外走。霍池淵連忙站起來,三兩步攔住他,大手放在蘇清和腰上,将人帶回來。
“怎麽了?”霍池淵抱着他往回走,坐回方才的木椅子上,蘇清和依舊不發一言,也不看他。
“我哪裏錯了?”霍池淵捏捏他的臉,湊近一些道:“玉塵說出來,我馬上改。”
蘇清和只看他一眼,嗔怒道:“你要将我送回鎮北?”
問題一出真梗了霍池淵一下,他确有這個打算,畢竟在打仗,危機四伏,将蘇清和送去鎮北是最安全的法子。但霍池淵不那麽說,而是驚訝道:“從哪聽來的?道聽途說,胡說八道!”
“霍源真!”蘇清和皺着眉頭,面上寫着不快,推開他就要往外走,邊走邊道:“要回你自己回,我不走。”
“玉塵,”霍池淵怕他真跑了,騰空抱起托在懷裏,慢慢哄道:“誰說要送你去了,別聽他們瞎說,我何時說過這等話,沒有,半個字都沒提。”
霍池淵說得相當真誠,蘇清和愣了一愣問:“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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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那你與大周一戰定在何時了?”蘇清和語氣緩和了些,扶着對方的肩頭。
霍池淵想了想道:“明日夜追上去。”
蘇清和了然點頭,順勢靠在他肩頭。霍池淵知曉他下一句想說什麽,無非想跟着去,于是連忙抱着人再次坐回去,問他:“今日想吃些什麽,吩咐廚房給你做。”
“不用特意,”蘇清和道:“下邊将士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你不一樣,”霍池淵握着他的手,“你的胃如今金貴着,太糙了吃下去夜裏該梗着難受了。”說着還揉揉蘇清和軟軟的肚子。
蘇清和默了會兒,忽問:“你給我留遺書沒?”
霍池淵又梗着了,捧着那張說不上開心不開心的臉,鄭重其事問他:“我人還沒上戰場呢,你就惦記上我的遺書了?”
“我是問你寫沒寫?”
“今晚就給你寫,”霍池淵不僅捧着他的臉,唇也跟着湊上去,笑道:“我們玉塵想聽什麽漂亮話,我多寫些。”
“不許寫,”蘇清和盯着他的眼睛,眸中浮現淡淡憂色,“規矩也好,慣例也罷,你不準寫。”
上輩子那封遺書他看了三年,這輩子再也不想看了,就連遺書兩個字都是禁忌。蘇清和不願霍池淵有死的可能,他得陪着霍池淵,上戰場亦是。
“我不寫我不寫,”霍池淵道:“都聽玉塵的。”
今日吃過晚膳,蘇清和只坐在霍池淵旁邊看了會兒兵書,半時辰打了好幾個哈欠,困得睜不開眼。他拿着書站起來清醒了會兒,重新坐回去還是困。
霍池淵湊過來拿了他手上的書将人抱到懷裏,“困了?左右也晚了,回去睡吧?”
蘇清和上下眼皮沾上就沒力氣睜開,枕着霍池淵的肩膀,輕輕‘嗯’了聲,只感覺霍池淵抱着他站起來似乎正往外走,再深想就徹底沒了意識。
堂春在外等了半天終于看見他兩人出來,歪頭問身旁的毒老怪,“老怪頭,你這睡香當真對身子沒害處?”
不怪堂春這麽問,誰讓毒老怪總研制些奇奇怪怪喪心病狂的毒。
“你小子,什麽老怪頭,怪老頭!”王大夫瞥他一眼,甚感不滿,“小公子那身子,我敢給他再碰毒嗎?”
“那你說,你之前信誓旦旦,此睡香絕無僅有,是寶貝,寶貝在哪裏?”
“此香能讓小公子舒舒服服睡上三日,”王大夫不懷好意笑道:“待醒來就是霍将軍享福的時候了。”
“何意思?”堂春不明白。
喬風從另一個帳篷出來,徑直朝堂春這邊走,“二爺說你留下,在營裏守着蘇大人,前線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便帶着蘇大人撤退,回鎮北。”
堂春面上的笑雖沒了也沒見臉色有多不好,讓他守着蘇清和他非常願意,就是不能上戰場,他表示非常遺憾。
“你們....又把玉塵撂倒了?”肖銘在喬風的身後過來,抱着佩劍皺了皺眉頭,“等醒來,霍将軍怕....哄不好....”
喬風道:“蘇大人那日跳城樓你也看到了,他怕的就是二爺有什麽好歹,所以拼死護在前頭,這一仗勝負不好斷,若蘇大人醒着,定不會放二爺去,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肖銘道:“所以才說,霍将軍日後怕哄不好蘇大人...”
這邊帳篷,霍池淵将蘇清和輕輕放榻上,幫他寬衣脫鞋。本來睡熟的蘇清和動了動眼皮,輕輕喚人。
霍池淵坐在榻邊握着他的手,蘇清和眯開一點眼睛,捏了捏霍池淵的手,“陪我。”
霍池淵立刻合衣躺抱着他,擡手整理他臉上的墨發,又在他唇上親了一口,“我陪着,你好好睡。”
蘇清和迷糊嘟囔道:“王大夫換了藥,可有助眠功效,我乏得厲害。”
“是啊,我一會兒問問他,”霍池淵耐心道:“你今日好好歇着,明日起來早了可別将我吵醒了。”
蘇清和揚起一點下巴乖乖‘嗯’了聲再沒了動靜,霍池淵也沒敢立刻就動身。毒老怪雖說這睡香沒毒性,以防對蘇清和身子例外,霍池淵特意吩咐劑量不能太重,沒睡熟就随時有醒來的可能。
陪着榻上的人睡了約莫半時辰,霍池淵輕手輕腳下榻,發現蘇清和的手還抓着他的衣襟,又輕輕從他手心将衣服扯出來,就這小小的動作累得霍将軍滿頭大汗。
爾後霍池淵做賊似的在蘇清和額頭落下一吻,吹了蠟摸黑走出去。
外邊還是那幾個人,肖銘咳了咳,将方才的話對霍池淵委婉再說一遍,“霍将軍,我覺得不該瞞着蘇大人,他肯定也不希望将軍不告而別。”
霍池淵嘆了口氣拍拍肖銘的肩,“但凡有選擇我也不會不告而別了,小三日,勞煩肖大人替我留心些。”
“将軍...真的不考慮告訴....”肖銘皺皺眉頭,實在不知怎麽說好。
“好了,出發吧。”霍池淵心意已決,帶頭一衆人往前走,肖銘手無力攔了攔,最終還是放下了。
堂春撓撓腦袋,不太明白,“肖大人做什麽要攔着?”
肖銘看他一眼,擺擺手,“我全力勸過霍将軍的,你作證。”
“不是,”堂春皺眉,“你到底什麽意思啊?”
肖銘并沒有回答他,而是帶着他去蘇清和睡的帳篷,裏邊黑黢黢一片,肖銘點了蠟,就見蘇清和已經坐在床邊,面上帶着不快。
堂春毫不意外吓了一跳,忙想往外走被肖銘一把揪住拽了回來,“你現在去,裏外不是人了!”
堂春瞬間蔫兒了,耷拉着腦袋偷偷看榻邊的蘇清和,一句話不敢說,因為他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蘇清和站起來冷冰問道:“他怎麽說?”
肖銘回:“貌似心意已決。”
蘇清和冷淡笑一聲,“好。”
堂春支吾道:“小主子,二爺也是為您好,因這仗事你幾夜未睡好,這才....”
“所以霍池淵同我說的明日出發。其實是今晚,對嗎?”蘇清和邊往帳篷外走邊道:“你就同他說,我自己回倉慶了。”
“可..”堂春跟在身後道:“二爺說,送您回鎮北,小主子,要不咱們去鎮北?”
蘇清和頭也不回,“鎮北?我一個外人,去鎮北做什麽?”
肖銘示意堂春暫時閉嘴,蘇清和此刻正氣頭上,多說多錯。堂春無奈下小聲問:“怎麽回事兒,怎麽醒了?”
“蘇大人作日去炊事營,他聽到你們同毒老怪的談話了。他面上不戳穿,給了幾次機會給霍将軍坦白,沒大用...”
“肖銘,”蘇清和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