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要記得回來
霍池淵一把将霍年安抱起來,“你說的對,你爹爹全大津最好看,待會兒你要記得護着他,明日我不僅帶你騎馬,還給你買好吃的!”
霍年安聽到‘騎馬’二字瞬間激動起來,興奮得晃着小腦袋,不忘照着霍池淵面頰親一大口。霍池淵故作嫌棄,将面頰上的口水蹭回霍年安自己身上。
蘇清和含笑看着他二人。
冬日裏的太陽光撒在這一大一小二人身上,樂融融的一團光影,在他們背後炸開,蘇清和忽然覺得,冰天雪地的松山似乎也不那麽冷。
“蘇公子看什麽,這麽入神?”霍池淵不知何時走到蘇清和身旁,問:“是我還是他?”他指着霍年安。
蘇清和笑而不答,視線再次掃過霍池淵的好看的面旁,答案不言而喻。
松山地勢相比卧南山要矮些,即便上坡的路走起來也沒想象中的費勁。從前就聽說松山的霧凇美景最為出名,今日見着卻确是如此。
霧凇開道,走在其間的人如同站在天與地之間。頭頂湛藍萬裏無雲,身下無垠皎潔。
這裏也遠離了倉慶城的紛擾,但這裏不僅有霍源真,還有個年年歲歲,平平安安,喚他作爹爹的小團子。
“來來來。年安站好,別動啊。”只見霍池淵将白團子霍年安放在樹下,白團子仰着小腦袋,抱着小胖手望着他的大爹爹,當真一動不動。
霍池淵一腳踹在樹幹上,漫天霧凇如雪下,霍年安這回當真成了白團子,一屁股蹲坐到雪地裏。霍池淵以大欺小,不僅不扶人,笑得合不攏嘴。
遠處堂春亦學着他大主子,誰知腳還沒出,讓喬風搶了先,冰渣子鑽進後頸,冷得他邊叫邊追着喬風打。
蘇清和本想将霍年安抱過來護着,發覺他樂呵着也就随他去,一時間三大一小玩得不亦樂乎。
若這一趟不是随容殊來的,蘇清和或許真就随他們去。看時辰差不多,催他們跟上。
但沒走多遠,前邊的蘇清和忽然退回身,也攔着了身後的人。他面頰微微發紅,吩咐随後和喬風過來的堂春:“一會兒你再過去同皇上說,我半路扭腳了,霍将軍幫着帶去醫館。”
“蘇大人扭腳了?”霍池淵作勢将霍年安丢給喬風抱,攙着蘇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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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一眼路兩旁的侍衛,衆目睽睽下攔腰抱起人,邊走邊道:“不知蘇大人扭的哪只腳,抱着不至于二次傷害。”
蘇清和再想下來也老實了,小聲道:“我看到皇上親小世子,再去就是我們的不對。賞不了松山雪景,霍将軍可會覺得掃興?”
霍池淵也小聲回答他:“簡直求之不得,眼下左右無事,誠邀蘇大人和他的小兒子一同跑馬,來不來?”
不待蘇清和回答,後邊噠噠馬蹄越來越近。蘇清和循聲望去,竟是好幾日未見的肖銘。他穿着板正的官服,面色少見的嚴肅,但在見到霍池淵同蘇清和後勉強綻開了笑。
他翻身下馬,躬身一禮道:“王爺。同知大人。”
“怎麽來了?”蘇清和在地上站穩。
肖銘這時候應當在長平才對,突然來必定有什麽事。這樣一想,蘇清和不免想到了容悸,才去沒幾日,這邊秦太醫還未有消息,莫不是容悸也出事兒了?
肖銘嘆了口氣,道:“七殿下一去,長平瘟疫稍緩和些,但民亂越發嚴重,再放任不得...”
這樣一說蘇清和便明白了,霍池淵需即刻動身長平,雖知道會很突然,卻不料連年也過不成。
不多時,通報的人同福祿海從拐角處走過來,傳了皇上口谕。
蘇清和仍舊借腳扭傷随霍池淵一起回鎮北王府,倒是無憂無慮的霍年安回來路上就睡熟了,讓堂春直接送去。
這會,蘇清和真成了望夫石。
他乖巧的坐在書房案幾一邊,手上翻着本不知名的冊子,眸子卻望着霍池淵。
談話間,葉蕭進來,“将軍,兩千兵已在西郊候着了。”
“好。”
霍池淵這就要走了。
蘇清和心裏隐隐難受着,卻什麽也沒說,随着一行人出府,說什麽都要跟着去送霍池淵出關。
方才還好模生生的人,踏上馬車就繃不住了,霍池淵忙不疊幫他抹眼淚,柔聲道:“本想着能同你将年過了,誰知真這樣急。此去不知何時能歸,我留了二十個影衛給你,我不在的日子莫要将自己置身于水火。望蘇大人不管不顧之餘念一念我,好不好?”
蘇清和無聲流淚,點點頭,不語。
“顏文博那邊你且緩一緩,待我回來和你一起,”霍池淵兩手将他冰涼的手窩在手心裏暖,“從長平回來也開春了,喘口氣随我去鎮北見爹娘。我侄兒同年安差不多大,帶他也去,也有個玩伴...”
蘇清和靠着霍池淵的肩,他一點也不願同霍池淵分開。聽見霍池淵的聲音斷斷續續從頭頂傳來,他也想就這麽和霍池淵去長平。
“阿淵,此去你不許多看其他人一眼,男女都不行。”蘇清和低聲道:“每日須得寫我一封家書。”
“好,誰也不多看,家書也日日寫,送信的煩了都不管。”
蘇清和擡眸看他,想了想道:“那便三日寫一封。”
“好。”
“我每日都念着你,盼着你也是。”蘇清和:“長平比倉慶要冷些,越吟給你收拾行囊時我放了許多厚襖,還有件狐皮裘衣,你要記得穿。”
霍池淵勾起他的下巴順勢親了口,笑道:“吾妻好生賢惠。”
蘇清和抽出一只手,摸一摸霍池淵的臉,“你要記得回來。”
“當然,野花哪有家花香。”
不覺間送到了關口,蘇清和沒有下馬車相送,甚至連車簾子都不曾撩開。
待他的馬車消失在城門盡頭,霍池淵将頭轉回來,翻身上馬。
“出發。”
這邊,肖銘并未随着一同回長平,而是去蘇府等蘇清和回來,他在正廳喝了半晌茶水才見到姍姍來遲的蘇大人。二人一同去書房,門一關,蘇清和便問:“那個蕭景可有端倪了?”
“有那麽一點,”肖銘不由蹙眉,道:“此人确同你說的,有古怪。白日裏寸步不離守着七殿下,夜裏會出門,不過警惕得很,我們的人不敢跟太近。”
“暫且先這樣,”蘇清和快速研磨,“他若沒傷容悸的心,便可緩一緩。眼下急的是将顏齊衡那案子跟一跟,再拖下去,皇上該忘了。”
肖銘:“這事兒北鎮撫司跟着的,加上白易提供的罪證,足以上門直接扣人。”
蘇清和倒是意外,辦得如此妥當。
肖銘不好意思撓撓頭,“先前是我犯懶,如今有玉塵你在前頭沖鋒,我沒理由坐着不動。”肖銘不願承認,其實是因為比自己小四五歲的人都這樣盡職盡責,他很過意不去。如今又沾者蘇清和的光升了官,更沒理由犯懶了。
蘇清和點頭,“那便帶人去丞相府直接扣人,動靜大些。”
“為何?”肖銘表示不解。
“丞相之子的身份比不得尋常人,你今日将他扣押,明日顏文博便可輕而易舉将他撈出去,”蘇清和邊寫着信邊道說:“治标得看本,扣押只是幌子。我們打着秉公之責,目的引顏丞相找上門來,求人辦事有時候不需要低聲下氣,只需一頓飯一杯酒,待蛇鼠混成一窩,什麽事兒挖不出來。”
這就是肖銘最佩服蘇清和的地方,腦袋瓜不知怎麽長得,這樣靈光。
“那便酉時末拿人。”
蘇清和快速寫完封信喚堂春送出去,思索片刻道:“拿人需要駕帖,若沒有,顏文博必定不肯放人,刑部尚可簽字,倒是皇上那邊不知要等到何時....”
“你是想僞造駕帖?”肖銘直接問。
蘇清和點頭:“掌握主動權,即便是假的也理直氣壯亮出來,對方慌了神哪裏顧得了真假。況且皇上本就陰晴不定,顏文博早該預料有這一天。”
肖銘同蘇清和又說了會話,匆匆回去了。
堂春傳信回來,立在蘇清和身旁欲言又止,掙紮半響說出自己的顧慮:“二爺走前特意吩咐主子別急着插手這案子,主子忘了?”
蘇清和看他一眼,想起霍池淵臨行前的囑咐,道:“他在我便什麽都做不成,他走了我不得放開了幹?”
堂春被噎得沒話說,嘟囔道:“二爺若是知道主子你把話當耳旁風,定要從半路折回來....”
這倒是提醒了蘇清和,他放下手中的筆囑咐:“你別同他說他便不會知道。”
堂春張張嘴什麽也沒說,即便他不說有的是人說。堂春暗暗決定,日後不打小報告,槍口讓背後的人去撞,他裏外都要當人!
晚些時候霍年安睡醒鬧着找人,蘇清和雖忙着也去陪着哄了會兒。不忍告訴他,他騎馬兒的夢落空了。其實別人也能帶霍年安去,但蘇清和就是固執的想,頭回須得霍池淵帶着去。
吃過晚膳,送信的來了。
蘇清和詫異接過,竟是霍池淵的信。這人當真小孩心性,人還沒到目的地就開始寫信了。裏邊有兩個茅草小馬,信中寫着:吾妻挑一個好看的,醜的給霍年安。
蘇清和好笑的将信原封折好放在櫃子裏,當真選了個好看的,剩下的那只親自送去給霍年安。
想起今早上福安送來的請柬,他在房裏沒找到,以為福安收起來了。不料福安也不知道,好在蘇清和看了眼時間,時辰不錯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