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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牽着小黑,平安沿街慢慢逛着,卻遇到了三個有說有笑的少女還有一個……

“小姐!”少女洛紅羽一見平安便奔了過來,後面紫晚和赭琴不緊不慢地跟着。

“你們這是去哪兒玩兒?”

“紅羽鬧着要去淩霄閣,硬是拽着我們來。”

“小姐才不管你們,小姐問的是唐公子,啊!小姐,唐公子是被我們拉出來的,不是他想去淩霄閣……”

平安看着這個鬧騰的丫頭,輕輕給了她一個栗子。

“哎喲,小姐真的生氣啦,唐公子快去安慰小姐啊。”

平安被她鬧得沒了脾氣,撩起半邊帽紗,笑道:“我也正打算去一趟淩霄閣,一起去吧。”眼波流轉,對上唐蕭溫柔的眼神,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平安來淩霄閣倒不是為了看表演,而是聽說一個故人在此居住。讓青部的人和唐蕭陪紫晚赭琴在外面玩,平安和紅羽兩人轉到了淩霄閣的後院。敲響朱紅小門,開門的正是平安要找的人,只是她身懷六甲的模樣倒是讓平安有些驚喜。

“你們二位是……”

“你是老大的妻子?我來找老大,這位是找你的。”洛紅羽說完便繞進了裏屋,“老大,我是紅羽,我和大小姐一起來看你們了。”

平安揚起臉,沖她露出一個笑來:“我是齊平安。”

“恩……恩公小姐!我……我……”靈珊一下子激動得語無倫次,平安怕她驚了胎兒,便微微用暖力護住了她的腹部。

“咱們進去聊。”

洛紅景已經在門口候着,看見平安和自己的愛妻一起走過來,想要曲膝行禮卻被一股柔力托起。平安笑道:“你便是紅景大哥吧,我時常聽紅羽他們談及你,知道靈珊姐姐成了你的妻子,我真的很高興也很放心。天氣寒冷,咱們進屋說吧。”

聽靈珊說,自從皇甫佑遇刺,他便徹底忘記了靈珊,再也沒來過淩霄閣。但這些年她和洛紅景相愛相知相守,也漸漸能夠放開自己的過去了,如今有了腹中孩子,更是想得開了。平安想起初見靈珊時她的模樣,再看看她如今臉上幸福的笑容,便知道這個俊美的男人給了她最好的歸宿,感到放心的時候也有微微的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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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珊突然輕輕執了平安的手:“佑殿下雖然忘記了恩公,但是他是極喜歡你的。靈珊知道現在佑殿下負了恩公,但他若是記起來,定會……”

“靈珊姐姐,這一切都要看緣分的,有緣則聚,緣盡則散。他也是可以追求自己的生活的,沒有必要束縛于過去。畢竟那時我們都還小。”

“也對,不管怎樣,恩公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有緣人,一輩子幸福的。”

一輩子幸福啊……不知道為什麽,腦海中浮現出唐蕭那張臉和他看着自己時溫柔深情的眼神,心中莫名暖暖的。平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勾起的一抹發自內心的笑意看呆了屋裏的人。

紅羽玩了一天,犯了困,便先去找其他兩個女孩子了。平安多留了一會兒,為靈珊細細把了脈,又留下安胎開胃的補方,這才告辭離開。

推開門,竟發現開始下雪了,京城的雪,沒有極北那般銳利,如羽毛般悠悠地飄落。在雪中輕行慢走,街道的喧嚣漸漸入耳,轉過一個彎來,修長挺秀的身影輕倚着巷口的青牆。平安走得近了些,看見柔和的光影勾勒出的溫潤的少年,在看見自己的時候揚起笑容伸出手:“平安,下雪了,你冷不冷?”那雙眸子明亮得如同晚星。

握住唐蕭的手,只覺得冰冷刺骨,連忙用內力幫他溫手,卻被他攬進懷裏。

“好溫暖……你穿這麽單薄,我擔心你會冷,我第一次見到下雪,真的好冷啊,可是抱着平安就一點也不冷了。”他絮絮說着,平安臉上微熱:“你這個大騙子,之前還說什麽姑娘失禮了,現在把人家抱這麽緊。”話是這麽說,平安還是散出些熱氣,直到他暖過來。

“他們都走了?”

“嗯,我說等平安,他們便将我丢在這兒了。”

“你等了這麽久。”

“我願意等。”聞言平安擡起頭,看進那雙純淨迷人的眼睛,和他說的話一樣真實。

許是雪真的很冷,許是心熱得讓人無措,或許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人了吧。拉起那雙已然回暖了的修長的手,平安如回到童年一般笑得燦爛。

唐蕭第一次看到笑得這般快樂無憂的她,微微失神之後,決定用自己的生命護住自己這一生唯一的珍寶。

一路上落雪紛飛,靈動的少女和溫雅的少年攜手同游,成為了又一處美麗的街景。

兩人并肩回到祁安居時,齊盛有一瞬間的發愣,好像時光倒流了二十幾年,看見了清玄太子和太子妃同行的模樣。直到平安出聲喊他,他才回過神來:“什麽?”

“爹爹想什麽這麽出神?天色不早,爹爹也早點兒歇着吧。”說完平安打算和唐蕭一同去後院,齊盛卻突然開口了:“唐公子可以稍留片刻嗎?老夫有些話想問問你。”

“晚輩謹聽。”

“平安你先去歇着,我單獨和唐公子聊聊。”老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神神秘秘起來了?平安卻也沒說什麽,也沒強要留下來,給了唐蕭一個安心的眼神便走了。

齊盛沉默了一會兒,看得唐蕭微有些忐忑之時,才幽幽地開口:“唐公子有多喜歡我們家平安?”

唐蕭愣了一下,但看他的眼神十分認真,完全不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唐蕭也認真起來,堅定道:“雖然我與平安相識的時日不過一個月,但是她既救了我的人,又救了我的心。這世上有再怎麽多的女子,我的眼中也只看得到平安一個人了。我也看得出,平安的才華容貌不止我一人欣賞,但是我喜愛平安,不只因為這些虛物。或許我一介布衣比不得當朝太子,才華也遠遜于平安,武功更是平平無奇,但是我的這份心意,除非我死了,否則永遠也不會改變。”

少年說着這些話的時候,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齊盛這個糟老頭兒,而是自己心愛的女孩子。

齊盛未置可否,慢慢踱了幾步,背對着唐蕭,長嘆了一口氣:“當年平安還在京城的時候,與當今的太子最為親厚,我們上上下下都以為那個孩子能夠給平安幸福。誰知道世事蹉跎,不但平安離開京城困于極北嚴寒之地,皇甫佑也将平安忘得一幹二淨,甚至日日與別的女子出雙入對。雖然平安不說,但是我想你也看得出來,平安還惦記着當年的情誼。你有這個信心永遠不傷平安的心,永遠不扔下她一個人嗎?”

唐蕭心中狠狠一震,永遠,這是一個多麽美麗又多麽虛幻的一個詞啊,如果能夠永遠和平安在一起,那怕只是能夠天天看到她,也是人生最美的事情了。

“我不能保證平安的一生,但是只要我活着,就決不允許自己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因為那樣會讓我自己更痛苦。”唐蕭看向自己的手,如果有那麽一天,絕不會原諒自己。

兩人有一會兒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燈花一閃,齊盛轉過身來,右手按上唐蕭的肩膀:“蕭兒,我将平安托付給你,你一定要護她一世平安。”

唐蕭意識到這句話的分量,就如同肩上沉重的手,這個漸已老去的人在将自己最珍貴的人托付給自己,在認同了自己的感情後,也将這沉重的責任分給了他唐蕭。

唐蕭終于走進後院的時候,已經是子夜之後,平安屋裏的燈還亮着。她曾對自己說過,因着這多年裏離京學武,将讀書之事荒廢了許多,回京之後便要下功夫補回來。平安那麽聰慧,卻是一直将自己裹在完美的面具裏,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很少露出開心的笑容。而自己唯一能為她做的,也只有陪在她身旁,讓她在累了的時候有個安心的依靠。

正想得出神,平安的房門突然開了,少女在門縫中露出臉來:“蕭,你不怕冷嗎?趕緊回屋洗洗睡吧,別受了寒。”

“嗯。”揚起一個笑來,“你也早些歇着。”

“快回屋去吧。”平安說完便關了門,看見唐蕭那般看着自己笑,就不自覺地雙頰發熱。這些年一直待在極北練得可都是靜心的功夫,怎麽就到了現在這樣呢?轉頭看向梳妝臺上的鏡子,這面清門出産的明鏡照着自己的臉,不見了斑駁的胎記,精致,也還尚帶着些稚氣,臉上兩抹紅雲告訴自己此刻的心情,微微勾起嘴角,用連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輕道:“這樣也不錯呢。”卻不知說這張臉,還是說這顆快樂地跳動着的心。

“這樣真的好嗎?且不說他來歷不明,而且既然被人追殺,便是隐藏着危險的人,這......”

“雲遙,我們還是不要插手吧。不管他是什麽來歷,只要這份真心還在,就不會做出傷害平安的事來。平安不怕那些江湖中事,她怕的只是自己的心會流血。”齊盛嘆了一口氣便走進了茫茫風雪中。

雪落,冬至,這場雪一直下了整夜都沒有停,祈安居的衆人這些年來第一次睡了一個安穩覺。平安回來了,帶着舊年的第一場雪,同時也帶回了未來的風起雲湧。這便又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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