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原形畢露
因為白天去了太多地方,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影響了小司的嗅覺,并且狗的視覺中只有黑白兩種顏色,因此這枚暗藏在音遙袖口的追蹤器一直到了夜深人靜的夜晚才被小司察覺。
音遙忽然想起白天出門時撞到自己的那個小孩。
“音秘書,你似乎被人盯上了。”司容攥緊那枚追蹤器。
“我知道。”音遙蹲下身子抱住小司,現在對他來說小司是唯一能給他安全感的。
小司擔憂地用鼻子蹭了蹭音遙的下巴,嗚咽幾聲看起來很傷心。
音遙也大概能猜出幕後主使是誰,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廖垣宇更希望他去死,但他又不得不佩服廖垣宇,相處了三年做不到好聚好散就罷了,就算捂塊石頭都熱了,這人竟然還能對他痛下殺手。
“音秘書,你現在處境很危險,我建議你搬到我家,我們家有非常完善的安保系統,順便,你也可以辭職,畢竟危機四伏不一定會從哪裏跳出來。”
音遙:“又開始乘人之危了?”
“我對你沒有二心,我只在意你的安全。”司容柔聲哄道。
“我拒絕。”
“音秘書,可以給我一個機會麽?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我拒絕。”
司容不明白:“我有哪裏需要改善你可以告訴我。”
“你沒有需要改進的。”
“那是為什麽,可以給我一個理由麽?”
音遙慢慢呼吸着,肺裏好像擠進了髒污的海水,擠得身體疼痛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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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去個地方。”
海浪拍擊着沙灘,聲音鈍重緩慢,在一片望不見底的黑色中,只有海中孤島上那座燈塔旋轉着微弱的光柱。
這是音遙前世沉屍的那片海,和他死去那天一樣,荒無人煙,暗流湧動。
海風拂起司容的短發,他淡如煙水晶一樣的眼眸藏色于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我知道你為我做了很多,每天跟蹤我也很辛苦。”音遙笑笑,無神的雙眸中被黑色掩藏了晶瑩的水光。
“但你問我為什麽一定要拒絕你,我只能告訴你,因為它。”
他擡起手,手指指向眼前那片冰冷的大海。
音遙知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司容無關,嚴格來講他也是受害者,可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司容的存在,所以他就是放不下這份執念。
他沒有向司容複仇,是因為他知道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人也有無奈。
司容望着海,瞳孔顫了下,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還是湧上淡淡的傷感。
“音秘書,我不明白。”司容的聲音很輕很輕,埋沒進劇烈的海浪聲中。
“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音遙笑笑,“有點冷了,回去吧。”
這一次司容很聽話,他知道音秘書或許心情不好,沒有再靠前,只是默默跟在身後,看着他纖瘦的背影,牽着小司倔強走着的模樣,心頭跳動得很快。
開始的喜歡,是因為音秘書沒有因為他是盲人而對他區別對待,現在的喜歡,是因為他比自己更加悲慘,但還是堅強的将自己僞裝成普通人。
他太美好了,美好到讓自己覺得自卑。
心緒一動就很難平靜。
空氣中是淡淡的金桔香味,可能比不上那些優質Omega散發出來的高級信息素,但司容很喜歡這個味道,甜甜的,又有些微酸,刺激着味蕾。這是還沒分化的他唯一能感知到的信息素。
兩人回到家時已經淩晨一點多,別墅內一片靜谧,只有門前留了一盞小小的燈。
音遙解開牽引繩,拍了拍小司示意它先上樓,自己則要去洗個澡。
他放了滿滿一浴缸熱水,還加了顆角堇香氣的沐浴球,躺在浴缸裏,疲憊一點點被洗去,浴室裏彌漫着淡雅的香味讓音遙覺得非常惬意。
發熱期馬上就到了,從明天起就應該準備開始服用抑制劑。對于劣性Omega來說發熱期是很恐怖的一段過程,任何一個Alpha的信息素都有可能使他失去理智。
在貧民窟生活的時候他見過很多這種情況,一個劣性O因為沒有錢購買抑制劑,被大街上随便一個Alpha就能輕易擊潰,甚至有些心懷不軌的Alpha專門守在這個地方,等他們感知到信息素後就一個一個進入那狹小的房間……
音遙到現在都記得那個Omega哥哥房間裏傳來的撕心裂肺慘叫聲,當時自己年紀很小還不懂發生了什麽,後來再見到那個哥哥時他已經大着肚子蹲在家門口,見到人就瘋瘋癫癫地笑。
現在回想起來也只能痛恨那些無良藥販将抑制劑的價格哄擡到一般人買不起的天價。
音遙慢慢睜開眼,打算沖好身體回房睡覺。
“吧嗒。”
花灑的水聲滴落在空曠的浴室,回聲驟響。
音遙聽到了呼吸聲,似有若無。
他皺了皺眉頭,趕緊摸過浴衣穿好。
這時候,浴室的門忽然響了兩聲。
“誰。”他警惕地問道。
“我。”廖垣宇的聲音冷冰冰傳來。
“有事麽。”音遙捏緊寬松的衣襟,一只手在洗手臺上胡亂摸索。
對方并沒有回答他,随着一陣鑰匙捅開鎖眼的聲音響起,浴室的門随即被人推開。
音遙一個踉跄撞在身後的洗手池上,他緊貼着洗手池,呼吸變得急促。
看着音遙已經穿好了浴衣,廖垣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寶貝,我記得這幾天你要進入發熱期了,我也記得你說很想要一個屬于我們的寶寶。”
他一邊說着一邊解開襯衫衣扣。
音遙聽到他內心在瘋狂叫嚣:
“你這個賤貨!這你都不死!我他媽今天就上了你,讓司容知道你就是個誰都可以捅的爛貨!”
音遙不禁感嘆,哎呦還真是個癡情種子,為了司容殺人放火他是什麽都敢做。
音遙捂着衣襟,忽然出聲道:“司容?你怎麽在這。”
廖垣宇愣了一下馬上轉過頭去查看。
音遙趁他分神的工夫立馬從門後鑽了出去,大踏步往二樓跑,跑得太急,腳背狠狠磕在樓梯上。
他疼地低呼一聲,但不敢耽擱,忍着劇痛繼續往房間跑。
“音秘書你怎麽……”看着只穿浴衣還光着腳往這跑的音遙,司容愣了下。
他聽到小司在隔壁一直扒拉門,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就來看看,結果就被他撞上這樣的光景。
音遙停下腳步,呼吸微促,濕漉漉的頭發還在往下滴水,浴衣松松垮垮落下半拉,露出半截肩膀,蒼白的皮膚襯着未幹的水珠,像是一顆顆落在玉盤上的朝露。
司容移開了視線,望着不知哪處關切問道:“出什麽事了。”
音遙确定廖垣宇沒有追上來後,才慢慢擺了擺手。
打開門,小司嗚咽着站起來往音遙身上扒,音遙摸摸它的腦袋,踉跄着走到衣櫃旁打開,開始逐一收拾物品打包裝箱。
“音秘書,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司容拉住音遙的手,眉頭緊鎖。
“我要出去住一段時間。”音遙說話很快,手也沒停下。
“你可以住我家,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會自己找房子,不勞你費心。”
看着音遙火急火燎的模樣,又看到他桌上翻出來的抑制劑,司容也猜到了大概。
“音遙。”他猛地抓住音遙的手腕,語氣不可違抗的堅決。
音遙愣了下,說起來,這人以前一直喊他“音秘書”,喊全名倒還是頭一次。
音遙抽回手,沒理他,繼續收拾行李。
“別逞強,當你需要幫助的時候……”
“我就打法律援助。”音遙草草打斷他。
“你可以依賴我。”這麽好的氣氛被一句“法律援助”愣是給破壞,司容欲哭無淚。
“我比較習慣依賴自己。”拉上行李箱,音遙将牽引繩套在小司身上,連衣服都沒換随便找了件外套穿好,拉着行李箱牽着小司就往樓下走。
“這麽晚了你能去哪。”司容追出來緊跟着音遙往外走。
“是酒店不夠多還是民宿住不起。”
司容知道音遙很固執自己是說不動他的,幹脆也打了輛車緊跟在音遙的出租車後,司容走得急連拖鞋都沒來得及換,跟着音遙進了酒店,住進他隔壁的房間。
兩個前臺小姐為他們辦理完手續後,其中一個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小聲道:
“你有沒有覺得那個高個子男人很眼熟。”
另一個冥思苦想一番,忽然一拍大腿:“媽呀!這不是咱們老總家的大少,他怎麽在這。”
音遙向公司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也無暇顧及廖垣宇給不給批,他要利用這一周的時間找房子然後度過發熱期。
但找房子的過程很艱辛,那些鼻孔沖天的房東不是看他是劣性O不想租給他就是看他養了條狗不想租給他,甚至還有人勸他:
“你領着條狗沒有人願意把房子租給你,這邊寸土寸金,房子都金貴着,萬一狗把牆壁刨壞了你真賠不起,我勸你還是把狗送走再來找。”
小司好像也知道自己給主人帶來了麻煩,蔫蔫地趴在音遙腳邊,委屈巴巴望着地上的小螞蟻發呆。
音遙抱着小司溫柔地摸摸它的腦袋,柔聲哄道:“小司乖~我不會丢下你的。”
找了兩天,房子沒找到,音遙卻收到了松山集團發來的辭退信。
換句話說,廖垣宇把他開除了。
音遙回到酒店,撞見司容就守在他的房間門口。
“音秘書,找到房子麽?”
音遙沖他呵呵一笑:“以後不要喊我音秘書,我已經和松山集團沒關系了。”
司容并沒有覺得意外,反倒還很欣慰:“我們總公司還缺一個像你這樣精明能幹的員工,不知你願不願賞臉。”
“可以啊。”出乎意料的,音遙竟然欣然同意。
司容不可置信地眨眨眼:“你沒有在和我開玩笑。”
“沒有,我也要生存的嘛,但是我有個前提,不準說認識我,也不準插手,我要走正常的應聘流程,從投遞簡歷開始。”
看着音遙雙目無神的眼睛,司容有點擔心,如果他不插手就音遙的學歷和視力情況是絕對要被拒之門外,Y.S總公司的員工都是國內頂尖大學的高材生,就這方面音遙确實和他們沒有可比性。
“怎麽不說話,擔心我這個樣子連Y.S的大門都進不了?”音遙嗤笑一聲,像是嘲諷,但更像是自嘲。
“什麽樣子?”司容微微笑道,“卓越不群,美麗動人的樣子?”
音遙:“惡心。”
“你在我眼中就是這樣,如果你被公司拒絕,只能說明那些領導沒有賞識人才的能力。”
音遙聳聳肩:“就當是吧。”
司容提議道:“你可以先準備應聘,我會發一些公司空缺職位表給你,如果應聘成功公司會就近提供公寓,你也可以省去找房子的時間。”
音遙摸摸小司問道:“可以養狗麽?”
“原則上不可以。”
司容慢慢湊近音遙耳邊,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但你可以。”
音遙翻着司容發給他的職位表,這才恍然大悟,像Y.S這樣的大公司根本不缺人,就連清潔工的職位都被名牌大學畢業生填得滿滿當當。
現在他的手上只有兩個空缺職位:
項目工程部科研人員(制藥方向)、CFO(首席財務官)辦公室文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