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危險
第五十六章危險
從迷川回來已經兩天了,陳清岚還偶爾會回想當時的情形:
那片花海就像阮小姐說的,花開跟落花完全兩個景致,花開陰鸷華美,花落卻一片凄婉迷離,無數泛着了淡淡冷光的花瓣像是缱绻至極似翻飛着,似大雪漫天,這雪卻又來得格外安靜溫柔,像電視裏刻意唯美的慢鏡頭,每一下,都被無限的放緩、放大、美化,所有的聲音都被抹殺,連天地都靜止了,只有一種無言的美安靜卻猛烈的沖擊着心髒,一下,一下,讓人連呼吸都發痛。
陳清岚毫不掩飾自己這種“鄉巴佬”似的見識,太美了!她發現,美到極致除了“太美了”說不出別的話——她是被羅輝不鹹不淡一句“不錯嘛”驚醒的,羅輝這個人無心無肺似的,能說出這樣的“評價”,顯然是真美,所以陳清岚毫不猶豫原諒了自己動不動就“驚呆了”的傻帽行徑:連羅師傅也說好,我被驚呆了算個什麽事?
白童子最先禁不住,一步沖到了花海,跳到半空中歡天喜地的手舞足蹈,他不知道用了什麽法術,使得那些花都繞着他轉,活像一個大面團,逗得小紅“咯咯”的笑個不停,小蝶一個衣袖甩了個過去,打碎了那卷着他的花瓣把他卷了回來,“白癡,別顧着玩,快來幫忙。”
阮小姐卻是手一揮,“沒事,去玩吧。”
小蝶一跺腳,“小姐......”似乎又氣又無奈她的縱容。阮碧紗卻是笑了笑,對一旁的陳清岚說,“清岚,拿個毯子裏,我們在此處看花。”
一群人便忙碌起來,生火、照明、擺席、鋪地毯......在一切準備完畢後,衆人便三三兩兩的或趴或坐在毯子上看花了。迷川風大陰冷,中間的火堆卻生得好好的,火苗動也不動,熊熊燃燒,上面架着一頭肥美的羔羊,廚師羅師傅在旁時不時的照料着他,很快傳來的肉香讓白童子屁股生瘡似的坐不住了,被不耐煩的小蝶一腳踹到羅輝身旁讓他跟他作伴了,羅輝“慈愛”的抱着他,然後覺得他白白嫩嫩的小肥手真不錯,很溫和的問:“要不要割下來給你做個‘烤熊掌’,很好吃喲。我有特別配方。”
受到了衆人一致的詭異目光注視,羅輝還很淡定,“你們太老了,做不來那個效果。”
阮碧紗微微皺眉,陳清岚不由暗自發笑:原來阮小姐也怕人家說‘老’啊!呵呵。阮碧紗卻十分精明,馬上撲捉到她不一樣的笑容,捉着她手臂,“笑什麽?”
陳清岚自然不敢把心裏想法訴諸于口,擺出一副義正辭嚴表情,“沒什麽。”被嬌嗔的阮小姐捉起咬了一下手腕,“騙子。”
她們暗自調情,那邊卻是雞飛狗走,一大群女妖精追着羅輝拳打腳踢,羅輝卻是滿不在乎的悠然躲閃着,惹的女妖精們更是惱怒,一時間,滿迷川都是那些美麗女妖精的嬌嗔怒喝,在冰冷安靜的迷川,頗有兩分熱鬧的味道。
阮碧紗心情十分好,興致也高,取出一支碧玉笛子,朝陳清岚笑笑,放到嘴邊吹湊起來,陳清岚不知道是什麽曲子,只覺得臉紅耳赤,莫名有一種大庭廣衆下被表白的羞澀。那笛聲吸引了嬉鬧的人群,紛紛安靜下來,有人說“小蝶,來個舞蹈。”小蝶也不矯情,蹿身飛到光線半暗半明處花海,長長水袖一甩,翩然起舞。她鮮衣華裳,身似驚鴻,舞姿行雲流水般優雅自然,教人驚豔不已。一曲終了,掌聲四起,陳清岚情不自禁,“再來一個、再來一個。”說完臉紅,這好像在劇院安可曲的詞,可小蝶真要去混舞蹈家,她真心認為基本就沒那些所謂“大家”的事了。小蝶卻是嫣然一笑,身影翻飛,再度起舞。
青瑛似乎也被勾起了無限興致,拿出一種類似箜篌的樂器随舞伴奏,兩者相得益彰,加上羅輝興之所至偶爾加入的蕭殺鼓聲,簡直攝人心魂,連路過的——不知道是人是鬼也被吸引,情不自禁駐足觀賞,舞畢再悄然離去,并沒有打擾他們,他們自然也不會刻意去驅逐。
羅輝一時興起,表演了一套擊殺技,那真是充滿了力量與技藝的美,衆人,就連剛才跟他“生氣”的女妖精也把手掌拍爛了,懶洋洋作美人卧的阮小姐也含笑點頭,點評:“技藝進矣。”
羅輝尾式略收,猛然一股沖天拔起,劍鋒冷厲,直指阮碧紗心口,那撲過來的速度無與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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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眨眼時間已撲至跟前,眼看離阮碧紗不到半掌遠,陳清岚甚至來不及尖叫,阮碧紗卻是十分淡定,在劍尖不及半寸時猛然出手,雪白修長的手指看看堪堪夾住了劍尖,用力向前推,羅輝被迫後退半步,阮碧紗掠身而起,還不忘将陳清岚抱開,淡定的将她放落下,才腳尖點地,迎着沖過來的羅輝撲了過去,撲過去的同時,手中已利劍在握,陳清岚惶然失措:這是怎麽了?叛變?謀殺?刺殺?她驚恐,卻發現阮碧紗嘴角是含笑的,不由得放了些心,再看其他人,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等着看好戲的表情,這才放松下來,随即又提了起來,因為兩人的刀劍往來,完全看不出什麽叫“點到即止”,完全就是“殺父仇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勢,招招往最危險的地方喂,陳清岚看得膽顫心驚。雖然阮小姐(貌似)很厲害,但羅輝在她心目中武力值絕對排第一,跟這樣的人搏殺,陳清岚真的很擔心,阮小姐細皮嫩肉的,随便刮一條傷痕都——
然後,第一高手的劍被打飛了。阮碧紗尖銳的劍尖對着羅輝咽喉,在他蒼白的肌膚劃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陳清岚的擔心像跳針的唱片,“戛”的停止了。
好吧,阮小姐是美貌與智慧與力量兼備的非凡人——各自意義上的。
羅輝含笑單膝跪地,“小姐一如既往厲害。”
那畫面真有點像拍電視劇:美豔無雙的主人盛氣淩人、高高在上,臣服的秀美少年崇拜的跪倒她腳下......陳清岚意y某些奇怪場景的同時,放心了。
羅輝走了回來。陳清岚有些擔心他脖子的傷口,想着問有沒有什麽幫忙的,簡單的包紮上藥她還是妥妥的,卻驚詫的發現,羅師傅的脖子完美無缺,半個疤都沒有。陳清岚不由得眼睛發直。羅輝對她的大驚小怪嗤笑,“這算什麽?就算斷掉了,也能快速長出來。不過遇到強大法力傷害的話會比較麻煩,當年小姐的斷手就費了好大工夫,還好後來找到了神藥,這才治愈了。”
陳清岚聽得倒抽一口氣,阮小姐的手......“誰?”竟然還有人能傷害她?!
羅輝露出了似乎是感嘆的神色,“人類,也有超乎想象厲害的存在。”
這麽說,是人類傷害了阮小姐?
誰?
她追問,羅輝表示不清楚,因為當時她并未陪伴在她身邊——當然,如果他陪伴在身邊,應該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羅輝并不會感到愧疚,因為在妖怪冰冷的心中,是沒有這種情感:反正沒死,不是?不過,他對這種強大的人類倒是十分感興趣,如果遇上了,非要較量一番不可。
後來,在回去的途中,半醉的陳清岚摸摸阮碧紗這條手臂、那條手臂,摸來摸去,然後問:“哪條?誰傷害了你?”
阮碧紗看着她醉眼迷離的樣子十分有趣,“噫,何人多嘴?”
“碧紗......”她也不知道她哪條手臂受過傷,捧着她一條手臂,跪在她跟前,從指尖一路細細密密吻上,“保護好自己,不要再受傷了。”
她言語像夢呓,表情卻十分虔誠溫柔,阮碧紗不由得動容,“好。”
陳清岚擡頭對她燦然一笑,像是贊許她的爽快似的,然後不聲不響的倒在了她身上,醉醺醺的睡着了。阮碧紗不由得無奈地笑了起來。她凝視陳清岚良久,然後擡起自己右手,那是斷過的手,那裏曾經一片焦黑,因為強力法術的吞噬,幾乎沒再生的可能......那時候她傷得很重,被一群人追殺,然後......她心裏有一種比情愫更深的情緒在滋生,她低下頭,在額頭輕柔的親吻了一個,“好。”
她再次回答,像是許諾。
回到w城後,陳清岚在酒店昏睡了半天才醒。然後,阮小姐到鄰市做一單生意,她回家。然後阮小姐會從鄰市直接回x城,至于她嘛,阮小姐說了,鼠王子大婚前一天,會派人來接她。
至于鼠王子的愛情故事,陳清岚也是聽得離奇。現代人相親,不是通過熟人介紹就是各自婚介結構、相親活動,阮碧紗派去的妖界裏大名鼎鼎的“媒婆”解姥姥自然不可能認識黃太,更別說“我認識個好青年,你女兒年紀也不少了,不如讓她們做個朋友吧”這樣,當然,也不可能舉行什麽大型相親活動讓他們對眼,現代社會,也不可能跟古時候一樣,看中誰家姑娘,就上門“我是某某家派來替某某公子提親”這樣,于是,這解姥展開了“先外圍剿滅,再逐個擊破”的政策,她先去想方設法的結識了黃太,使兩人成為了“一見如故”的好朋友、熟人,然後再實行“我認識個好青年,你女兒年紀也不少了,要不然我介紹她們倆認識認識做個朋友”——
可是,在解姥姥實施她的“外交政策”時,兩青年意外認識了,橋段有些老舊,就是姑娘被搶劫,青年救了她——陳清岚初時懷疑這是不是一個“圈套”,但以阮小姐高潔的性情,自然不可能做這種行徑,而鼠王子......雖然外形那個了點,但陳清岚相信他不是那種下流的人,所以陳清岚把是圈套這種有點龌蹉的想法從自己腦海抹殺了。而姑娘對這個外形并不是特別上相,有點沉默寡言看起來卻十分可靠的青年産生了好感——
等到了解姥姥打入了“內部” 成功進行相親時......接下來的一切就理所當然了。
理所當然的結果就是鼠王子要“閃婚”了。
陳清岚有些不解:鼠王子到底是為了王位而結婚,還是因為喜歡才結婚?——為了王位吧?因為他好像跟這個結婚也可以,跟那個結婚也可以......陳清岚吱吱唔唔的問了阮碧紗,阮碧紗笑了笑,沒有回答。陳清岚于是感嘆:有些東西,果然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啊!她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鼠王子會告訴她身份嗎?”阮小姐的回答是:笑着摸了摸她頭。
這是“不會”了。陳清岚心裏頓時不舒服了,總覺得這是“騙婚”:跟一個人同床共枕一輩子,你卻永遠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想想都覺得可怕。
阮碧紗對此卻淡然:“何必自擾,各人自有各人福。”
陳清岚知道是這麽一個道理,可心裏說不出別扭,可是有些話不好說,畢竟這件事裏多少有阮小姐影子,他指責鼠族騙婚,豈不是等于指責阮小姐是幫兇?一則她沒指責的資格,二則,她跟阮小姐剛和好,實在不想為這種事情鬧騰——也許這就是人類自私的本□□,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可是,也許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呢?她又想,不管怎麽樣,心裏總懸了個水壺似的,叮叮當當,各種晃蕩不安。
阮碧紗像看透她糾結似的,嘆息着摟她到懷裏:“清岚,你是個善良的人。只是,毋顧人及己,我會以真心相待。”
陳清岚有些羞澀有些尴尬,點了點頭,不知道說什麽好。
後來陳清岚再想,總覺得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事不是她區區一人類能理解、解決的——就算她告訴黃家:這是一只老鼠精,要不要嫁,你考慮清楚。大概人家會覺得她神經病,她何必庸人自擾?幹脆束之高閣了。她把心思動回“如何理所當然的回x城”上面。陳清岚問她父親,得到了暫時還是由周正負責的答複,便琢磨如何“前言撤回”好借口工作繼續回x城跟阮小姐卿卿我我——
這時候,她接到了周正的電話,問張铮有沒有聯絡她,他電話怎麽也打不通,各自渠道都聯系不上,讓同在w城的她方便時候去看看他怎麽回事。陳清岚答應了,結果說曹操,曹操就到。當天晚上張铮就給她打電話,約她出來見面。陳清岚聽他聲音怪異,問他怎麽了,說周正有事找他,張铮嘆氣,“說來話長,出來再聊。”陳清岚答應了。張铮來接她,半途遞給她一支礦泉水,陳清岚也沒多想,剛口渴,就擰開瓶蓋喝了幾口,喝完沒多會兒就感覺不對勁,整個人都軟了,她拼着最後一點力氣,驚恐的看着駕駛座的張铮:“你......你想做什麽?”
張铮古怪的看着她,眼睛閃過紅色的光芒。
陳清岚倒在了座位裏。
作者有話要說:深夜奮戰在第一線的橘子皮~雖然還能寫,╮(╯▽╰)╭但夜深了。。。大家晚安。(╯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