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這麽靜靜的待了一會兒陳雨青才松開手。松手之前在我的脖子和耳朵處蹭了蹭,帶着親昵的味道。
有些癢,還有些悸動。
我發現我并不想離開陳雨青的懷抱,于是在他要退回去的時候,用手環住了他的腰。
然後就聽到了陳雨青的輕笑聲。他重新抱了上來,用手在我的背上輕輕拍着,沒有說話。
我有點不好意思,于是問他:“你想看什麽電影。”
陳雨青沒回答,感嘆道:“上次看電影感覺隔了好久了啊。”
提起上次看電影,我又想到個問題:“那時候你問我想不想留在島上對嗎。”
陳雨青笑起來:“對啊,當時你說了好一通。”
“我現在知道你當時想說的意思了。”
陳雨青把我拉開,帶着笑意問道:“真的?”
“嗯。”
“嗯是什麽?”
我擡手摸了摸陳雨青的頭發:“以後你問我要不要留在島上,我就說留。”
陳雨青眼睛亮了亮,但沒說話。
我想他是不是覺得我說的不夠,就又補充了一句:“或者你現在問我?”
陳雨青把我放在他頭上的手拿了下來,握住,輕聲說道:“這裏沒有其他人了。”
我知道他在說什麽。
停車的地方人很多。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
我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明顯了,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沖出來一般,于是低頭抵在陳雨青肩上。怕自己變得不像自己。
觸覺再次變得靈敏。我能清晰的感覺到陳雨青的手從後背滑到我的脖子,耳後,反複摩挲了幾下,然後用了點力,我被迫擡起頭。
陳雨青的臉龐近在眼前,眼神專注的看着我,裏面有柔情,也有渴望。他的呼吸落在臉上,帶着溫熱的觸感。
我湊了過去。
雙唇相接的時候,我聽到兩聲仿佛期待已久後終于得償所願的輕聲嘆息。然後是更深的相依,更激烈的追逐。
空氣中的溫度緩緩上升。
杯中的熱水逐漸變涼。
随着滴的一聲,角落裏的窗簾安靜的劃過軌道,擋住了滿室缱绻的風光。
耳邊聽到若有似無的的鈴聲時,我終于睜開眼,反應了半天,鈴聲是從別的地方傳來的。又仔細聽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
是公司那個通訊組的來電鈴聲。
我動了一下想爬起來,結果全身酸軟,根本無力動彈。
這時候我才徹底的清醒過來。看了看頭頂的天花板,想起來這裏是陳雨青的卧室。昨天晚上的畫面突然全部湧現到眼前。
急促的喘息,迷離的眼神,高熱的體溫,淩亂的步伐。
前方大開的卧室門,滾到角落去的足球,一直延續到床邊的衣物。
無一不在宣告着昨天晚上的瘋狂。
轉過頭,陳雨青頭微朝我這邊側着躺在旁邊,一只手臂露在外面,表情安詳。像去爬山那次在車裏看到的那樣。
和昨天晚上判若兩人。
我閉了閉眼,想驅散掉這些畫面。但絲毫沒起到作用。
雖然這是發生在兩個人之間水到渠成、無比自然的事,按理說我應該坦然接受才對。但我發現我竟然害怕陳雨青會在這時候突然醒過來。
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他。
再次從頭響起的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要遲到了這四個字冒了出來。
手機應該還在客廳。
再這麽響下去陳雨青也會被吵醒。
我忍着後腰和背部傳來的酸痛感勉強坐了起來,才發現沒有衣服可穿。四處環顧了一下,看到床腳有一件疑似睡衣的東西,但這個距離光伸手是夠不着的。我壓了壓腰間的被子,想往前坐一點,但身體傳來一陣難言的不适感,我沒忍住發出了聲音。
“知恒?”耳邊傳來陳雨青略帶沙啞的聲音,随即肩膀被環住了,“怎麽醒了?”
“我......”一開口才發現嗓子也啞的厲害,根本發不出聲音。
“等等啊,”陳雨青松開手,被子發出幾聲窸窣的響動,然後他端着一個方形的玻璃杯,舉到我唇邊,“先喝口水,是熱的。”
我順着他的手喝了兩口水,嗓子頓時舒服了不少,有點好奇過了一晚上水竟然還是溫熱的:“怎麽會有熱水。”
陳雨青仰頭把剩下的水全部喝完,放回床頭櫃上。又伸手把我面前的被子攏上來,蓋住我的肩膀,人貼在我背上雙手環着腰,才說話:“有個保溫墊,怎麽醒這麽早。”他聲音不大,幾乎是靠在我耳邊說的話。
我歪頭往他那邊貼了貼,突然覺得手機鈴聲也沒那麽重要了。不知道我這算不算色令智昏,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笑起來。
陳雨青輕輕晃了晃:“笑什麽?”
我老實告訴他:“你聽到我手機響了嗎?”
陳雨青側耳聽了一下:“好像是有聲音,是鬧鐘嗎?”
“不是,可能是工作電話。”
“所以你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嗯,今天估計要遲到了。你不是問我笑什麽嗎,我覺得比起接電話我更想和你待在一起,所以我估計自己是色令智昏了。”
陳雨青笑了起來,氣息随着笑聲進到耳朵裏,癢的我直往旁邊躲。
好一會兒他才停下來,然後幾乎是貼着我的耳朵在說話:“知恒寶寶,今天是周六呀,你怎麽會遲到呢。”說着又笑了起來。
我的大腦出現暫時的短路,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稱呼,還是因為自己記錯時間。
陳雨青大概是發現了,用嘴唇輕輕在我的脖子上碰了一下:“怎麽了,不能叫你寶寶嗎,嗯?”
心裏仿佛流過一道清泉,我突然卸了力氣,懶洋洋的靠在陳雨青身上:“嗯。”
陳雨青攬着我往後一趟,倒回床上。兩個人變成側躺的姿勢,然後他抽出壓在下面的那只手,只用一只手摟着我的腰:“這間房子沒裝地暖,別着涼了。”
我在被窩裏翻了個身,面對着陳雨青:“嗯。”
陳雨青的手又重新摟了上來:“幹嘛這麽看着我?”
我伸手撫上他的臉頰,用指尖一點點描摹他的輪廓:“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
陳雨青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但笑意慢慢擴大:“昨天晚上說的不算的話,沒有。”
我捏了一把手中的臉,換來了陳雨青的求饒:“哎哎,我錯了。”
我松開手,又安撫的摸了摸,然後往後移,壓了壓他的後腦勺,伸長脖子吻了一下他的額頭:“陳雨青,我喜歡你。”
陳雨青用他飽含笑意的眼睛看了我好一會兒,湊過來在我的唇上輕輕貼了一下:“知恒,我愛你。”
厚實的遮光窗簾把陽光擋在了窗外,只有角落裏被足球頂出的一條縫隙裏漏出了一縷細光,在木地板上灑下一塊小小的光斑。
有細細的微塵在光斑上方飄動。
和床上并不激烈、溫情脈脈的起伏形成一副和諧的畫卷。
呼吸平複後,我和陳雨青并肩躺在床上,感受靜靜流淌的時間。
感受彼此呼吸的頻率。
心跳的節奏。
良久,陳雨青才說:“其實我以為至少還要堅持個一年半載你才會答應我呢。”
“為什麽。”
“感覺,你好像很難信任他人。”
“嗯。”
“所以嘛,你告訴我為什麽好不好?”
不是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實際上我自己也沒有那麽清楚,只是跟着內心的感覺做了一次決定。就像考試的時候遇到不會的題目,最後只能憑直覺選一個答案,而并不知道是否正确。
“你先告訴我你是為什麽。”
陳雨青假裝聽不懂:“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要在電梯裏攔我。”
“因為你可愛。”
雖然知道這不是實話,但我還是覺得不好意思。想了想,覺得算了。既然決定了相信自己的感覺,也不一定非要刨根問到底。
陳雨青側頭看了我一眼:“笑什麽?”
“沒什麽,就是想到一句話。”
“什麽話?”
“跟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完)
☆、番外一
陳雨青接完電話回來,往沙發上一歪,枕在我的大腿上嘆氣:“不想上班——”說着伸手把我手上的指尖陀螺拿走,自己轉起來,“你說為什麽這個東西就能減壓呢?”
我想了想:“可能因為它比較簡單?”
“簡單?”
我用手指随意的給陳雨青梳頭:“嗯,轉起來方便,不用費功夫,啓動之後的結果也很單一,就是旋轉。想停下也很容易,伸一根手指頭擋一下就可以了。”
陳雨青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樣子:“就像開車?”
“開車?”
“啊,你繼續。你想,開車門、坐上去、點火、挂擋、踩油門,也是動作簡單、結果單一,剎車也好踩。就是考駕照不那麽容易,而且路上不确定性太高,堵車啊、追尾啊、紅燈這些都能氣到人。這麽說來還是這個好,不用學就會。”
“可能就是控制感吧。”
陳雨青睜開眼看我:“那你玩兒這個的時候會覺得放松嗎?”
“不知道,就是随手拿起來,自然就開始轉了。”
“就像你數馬賽克磚?”
“馬賽克磚?”
“就是數着背乘法表那個,你還給我發了好幾張圖片呢。”
我想起來了:“你怎麽會記得這種事。”我自己都差點沒想起來。
“怎麽不記得,我看你畫的那幾張圖還看了好半天呢。”
我想起來指尖陀螺好像就是在那天晚上收到的:“所以你是看到馬賽克磚才買這個給我的?”
“嗯,我從沒見過誰這麽用乘法表,當時就覺得,可能你是那種天生就很容易産生壓力的人,我去搜了一圈感覺這個比較适合,就買了。”
我一直以為這是陳雨青心血來潮送的玩具,就像那些小零食一樣,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謝謝。”
“怎麽謝。”
我笑起來:“你又來了。”
陳雨青也笑:“我不要吃桔子。”
兩個人對着笑了一通才停下。陳雨青躺夠了,坐起來斜靠在沙發上,面對着我問道:“你小時候就是這麽去背乘法表的嗎?”
我回憶了一下,好像不是:“沒有吧。”
“那你怎麽會這麽去數馬賽克磚呢?”
我思考了半天,只好如實回答:“這個問題把我難住了。”
“哈哈哈!”陳雨青大笑,把指尖陀螺遞給我,“給!”
我接過陀螺,在手裏轉了起來。邊轉邊想,嘗試分析自己:“可能和小時候的事有關?”
“小時候?”
“嗯,要說壓力的話,可能就是小時候的事吧。那時候太小,什麽也處理不來。”
“小時候有什麽事?”
“我記得有一年夏天,在沒在讀書會我忘了。當時動畫片不是每天5點半準時開始嗎,我還會背他們的廣告,每當那個廣告開始的時候就該唱主題曲了。那天已經在放廣告的時候,嗯,謝昶的媽媽,那時候我也叫她媽媽,她在廚房喊我,叫我去買醬油,我想看動畫片不想去,就沒同意。然後唱主題曲的時候,她拿着鍋鏟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面無表情的看着我說‘把電視關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我覺得她在生氣,只好關了。但看不成動畫片我又不服氣,就把遙控器摔在了沙發上。準備出去買的時候,她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回來,指着遙控器說‘重新來’。一開始我還沒聽明白,她就指着遙控器不說話,我才反應過來,她覺得我摔遙控器是錯的,所以要懲罰我。可能那時候逆反心理作祟,我把遙控器撿回來之後很快的按了兩次電源鍵,又準備走。但是她還是不同意,但她沒再指遙控器了,只是又說了一遍重新來,我就又來了一遍,大概開開關關了七八次。最後一次的時候我瞪着眼睛跟她對視,然後她看了我好久,轉身就走了,也沒說醬油還買不買。我不知道還能不能看電視,但動畫片開始好久了,我很想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去哪個地方,就是動畫片的主人公。然後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把電視打開了。但剛打開,主角才說了一句話,就聽到很重的腳步聲,她也沒看我,直接往電視面前走,一彎腰就把插頭拔了。電視閃了一下就變黑了。
“後來到底怎麽解決的我也不記得了,不過那個動畫片的結局我還記得,應該是看完了吧。
“還有一次,她帶我和謝昶去外婆家玩,謝昶的外婆。吃了午飯我和謝昶去睡午覺,等我睡醒之後,發現所有人都不在家,我喊了幾聲之後發現沒有人,就想出去找,但扭了半天也扭不開門,我估計是他們出門的時候用鑰匙反鎖了的。我以為他們忘記我還在家了,就爬到卧室那邊的窗戶上去看,那邊是對着小區中庭的,想看看有沒有大人路過。然後真的看到一個阿姨,應該是她的朋友,就是謝昶他媽媽的朋友,我就趴在窗口喊她。那個阿姨問了我兩句之後,我以為她要上來幫我開門,或者打電話喊他們回來。結果她看了看周圍,然後背着包又走了。
“大概是那個時候吧,我應該有7歲還是8歲了,那時候突然就意識到了,可能我和謝昶是不一樣的。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我是個不受歡迎的人。”
回憶完這些,我看了看陳雨青,有點希望從那裏得到些什麽回答:“不過她從來沒有打過我,也不罵我。”
陳雨青的表情有些複雜,像是有些難過又像是要嘆氣:“那關電視的時候你多大?”
我記不太清了:“大概四五歲吧,我記得還和幼兒園同學讨論過動畫片裏的武器。應該就是在讀幼兒園。”
陳雨青沒說話。我想到一種可能:“你覺得我小時候可憐在同情我嗎?”
陳雨青看了我一陣,突然張着手,笑着說:“來!”
我猜他可能是覺得氣氛有點沉重了,想逗我。于是掰下他的一只手:“你幹什麽,好了。”
陳雨青又把手擡起來,還是一樣的動作,但眼神裏含着鼓勵:“來!”
我好像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突然覺得眼睛有些發潮。就偏頭不看他:“你放下吧。都是很多年前了。”
“謝知恒。”陳雨青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我看過去,他還是面帶笑容:“來我這裏。”
一股莫名的淚意湧上來,我趕緊靠了過去,在陳雨青的衣服上擦掉了沒落下的眼淚。
後背上是他緊緊擁抱着的雙手。
“謝知恒。”聲音近在耳側。
“嗯。”
“我在這裏。”
“嗯。”
“我在你身邊。”
“嗯。”
好一會兒,情緒平複了下來我才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起來。趴在陳雨青的肩上不願意起來。
然後就聽到陳雨青笑着說:“我像不像你爸爸。”
“不像。”
“不要嘴硬了,我不介意你喊我爸爸。”
“你比我爸爸好。”
“......嗯。”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只是謝昶的媽媽。我留下來是爸爸答應她不離婚的條件。她沒有工作,謝昶也才4歲多。我記得有一次她要去參加她親戚的婚禮,出門的時候才找爸爸要的紅包。
“爸爸總是出差,一去就是好幾個月,夏天的時候每次回來都黑的像煤炭,人也很瘦。
“那時候離婚好像是很羞恥的事,我爸爸什麽都不會失去,但是她擁有的已經很少了。
“有時候放學路上碰到謝昶和他的同學,別人問他我是不是就是那個弟弟的時候,他也總是很尴尬。然後很快就走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錯了,好像都有苦衷,也都不容易。其實我覺得我也沒做錯什麽,但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在不斷的提醒他們某些事實,連粉飾太平都做不到。”
“嗯。”沉默了一會兒後,陳雨青突然又說道,“但他們我管不着,我就管你。”
“管我?”
“馬上放假了,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嗯,畢業後就沒回去過了。”
“那行!”
“什麽?”
“咱們去玩兒!我來做攻略,保證我們謝大人玩兒的開開心心的,連我姓什麽都不記得!”
“哈哈哈!”
☆、番外二
因為陳雨青接到工作電話,說供應商那邊原材料出了問題沒法及時供貨,可能趕不上客戶的交付時間,需要他回去處理,所以我們結束了休假提前一天回來了。
陳雨青很遺憾,本來他非常想去玩拖曳傘的。但工作又不能不做,所以他郁悶了很久,直到下飛機的時候才好了些。我猜是因為已經回來了,不得不面對現實。
我們趕的早班機,落地的時候還不到9點。取行李箱的時候陳雨青說:“小陳已經到了,在負三層。”
“現在就要去公司嗎?”
“嗯,等着我開會呢,一會兒小陳先送我去公司,再送你回去。”
“她不用開會嗎,我自己打車也行,反正今天也是休假。”
陳雨青搖頭:“沒事,開會主要是跟我說情況,她比我清楚,參不參加都不影響。”
負三層停車場。
陳雨青的助理看到我們後,從車上下來,打了聲招呼。她穿了一身水藍色的西裝,白色的板鞋,整個人瘦瘦高高的,估計有1米7左右。我想到借充電寶那次在車子裏一閃而過的高鼻梁,以及陳雨青提到的關于她的事情時,總覺得她是那種做事情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的人,下意識就以為她的長相也會是很冷酷或者英氣的樣子。結果一眼看過去,她給人的是一種很恬淡的感覺,眼睛不大,眼角微微有些下垂,鼻子高且挺直,齊腰的長發一前一後的披在肩膀上。表情和聲音也是淡淡的,看着有些清冷,但不高傲。
這是我第一次正式看到陳采顏。
莫名有些想唾棄之前那麽介意她的自己。
她這樣的長相,很難有人不喜歡。
我也不例外。
送陳雨青到公司後,陳采顏從駕駛座上轉過頭問我:“去你家還是去老板家?”
我有種她好像知道些什麽的錯覺:“去陳雨青家吧,他的行李還沒放。”
陳采顏點點頭沒說話,直接啓動車子出發。
一路上都很沉默,我沒發起話題,陳采顏也沒說話。但奇跡般的,我并不覺得尴尬。車子裏的氛圍很自然。
下車的時候,我去後備箱拿行李,陳采顏也從車上下來,問我需不需要幫忙。
這次回來除了我和陳雨青一人一個箱子外,還有幾各紙袋裝的當地特産。想了想光靠我兩只手确實一次性拿不完,于是點頭:“謝謝,那麻煩你幫我拿兩個袋子吧,剩下的可以放到箱子上。”
陳采顏沒說話,直接拎了4個袋子在手上:“箱子上放不了那麽多。”然後不等我說什麽,就提着袋子舉了一下,“反正也不重。”
我沒再推辭,把剩下的4個袋子分別套在兩個箱子上:“那走吧,車鑰匙你拔了嗎。”
“拔了,走吧。”
從停車場到電梯,再到陳雨青家門口,除了謝謝和再見外,我們沒再說什麽話。
我覺得陳采顏這三個字和她本人很相配。
第二次見到是在一個周六。那天陳雨青也是加班,但把一個資料忘在了家裏,就打電話讓我給他送過去。
到公司樓下的時候,陳采顏已經在等着了。把資料給她的時候,聽到有人喊我:“謝知恒?”
我順着聲音看過去,是青言,她手上抱着一摞紅色的像是證書的東西:“你怎麽過來了?我沒聽說你們部門今天加班啊?”
“我幫朋友送個資料。”
“哦,我就說,”青言看了一眼站在我旁邊的陳采顏,禮貌的笑了笑,然後跟我說,“那我先上去了。”
看她手上這一摞也不輕,我伸手要去拿:“我幫你拿上去吧。”
一旁的陳采顏突然出聲:“我也要上去,我可以幫忙拿一半。”
我和青言同時看過去,陳采顏的表情還是淡淡的,好像只是随口一說。
青言看看她,又看看我,對陳采顏笑了笑:“那就謝謝啦。”
陳采顏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舉手之勞。”
可能是看我有些不解,青言朝我眨了下眼:“今天有重要客人過來,老板暫時想保密。”
我想到小張前幾天告訴我的小道消息,可能有投資人看上了我們的産品,要投資做股東。也許是真的。
但還是感覺哪裏不對勁。
等看到青言和陳采顏并肩離開的背影的時候,我腦子裏突然出現一個想法。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正打算旁敲側擊的問問關于陳彩顏的情況。結果陳雨青先下手為牆,向我打聽起青言來。
我試探的問道:“你打聽青言幹什麽。”
陳雨青聳聳肩:“我幫小陳問的。”
“她也?”話沒說完我又閉上嘴巴。
“嗯?”陳雨青看着我,似笑非笑的樣子,“也是什麽意思?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我什麽也沒說。”
“一個也字就什麽都說完了。”
“......”
“你說說看嘛,如果真是這樣,也算是成就一樁好事啊。”
“你一直都知道?”
陳雨青理所當然的點頭:“知道啊,知道才找她當助理啊。”
原來是這樣:“那你之前怎麽不說?”
“你也沒問啊。”
“......”
“哈哈哈,好了,這是她自己的事,你不是也沒說你朋友的事嗎?”
“也是。”
“那你覺得她們倆有戲嗎?”
我心裏是想點頭的,陳采顏的長相和身高完全符合青言的審美。但鄭雨潇的例子在前,我又不那麽确定了:“不确定,這得看她們自己了。”
陳雨青誇張的點頭:“嗯,那不管她們了!我只管你就行。”
我笑了笑:“嗯。”
☆、番外三
從醫院回去的時候,導航根據交通情況重新規劃了一條路線。這條路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不僅車道只有兩條,連行道樹都比別的地方要茂盛的多。走了不到兩個路口,街邊就看到了不下10個乞讨的人。有的蹲着,有的躺着。和在地鐵站或者廣場上遇到的不一樣,那些地方看到的大都是寫很長一段話,或者是家人生病了,或者是家裏着火了,也有直接拉着音響唱歌的。今天看到的大多數都是袖子或者褲管空了一截,肢體上有殘疾的人。
“這條道上乞丐好多啊。”說話間又路過一個。
陳雨青往窗外瞟了一眼,繼續看前方,笑着道:“前面有個寺廟。”
我伸長脖子看了下,沒看到有紅牆或者古建築的頂:“因為這邊香客多會給他們錢嗎?”
“這會兒看不到,下個路口的時候你往左看,那邊就是。平時應該沒那麽多,你看看今天農歷是幾號,可能有節日。”
我看了下手機上的日歷:“四月初八,沒寫有什麽節日啊,過兩天小滿。”
“那就對了,今天是浴佛節,估計那邊有法會。香客比平時要多好幾倍。”
“所以乞丐們就都來了?浴佛節是什麽節。”
“就是釋迦牟尼的生日,今天來的話掙的會比較多。就是這兒,你看。”說着陳雨青往後仰了仰,盡量靠在椅背上。車速也放慢了不少。
我往左邊看去,果然路上人很多,路口的地方已經被攔住了,還有穿着藍色工作服的人在維護秩序:“真的很多。不過他們好像沒到這邊來乞讨。”
“這邊人多,他們來了沒地方趟,還容易被踩,好多年前就被禁止了。”
“确實,你這麽了解也是以前跟你媽媽來的嗎?”
“嗯,我們家還有專門的佛歷。她自己也喜歡畫佛像,我記得有段時間她很迷戀唐卡,還跑去西藏待了兩個月。”
“那你會畫嗎。”
陳雨青搖頭:“根本坐不住。”
“那音樂呢?”
“你說我爸啊,也比不上他。不過我會彈古筝哈哈。”
“真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真的,那時候看武俠劇,就覺得那些隐世高手好像都會彈,就覺得學會了肯定會非常酷。”
這确實像陳雨青會幹的事:“你什麽時候學的啊。”
“笑什麽笑,當然是初中了,我是中二病不行嗎!”
“哈哈!”
陳雨青伸手過來要擰我的臉:“不許笑!”
我仰頭躲開,提醒他:“單手握方向盤,壞習慣。”
陳雨青收回手,調侃道:“你以為我是你嗎,換個駕照能把腳踝摔腫!”
我看了眼自己裹着紗布的右腳,幸好只是扭傷:“我是換完了出來才摔的。”
陳雨青聲音高了起來:“哦,換完了就能不看路了嗎,不好好下樓梯就是好習慣了!”
想到當時的情境,我自己也覺得做得不對,但又不想認輸:“只有最後兩級,我就蹦了一下,而且旁邊也沒有人。”
“哈!這是有沒有人的問題嗎!兩級就能蹦了!”
我聲音也高了起來:“我怎麽知道下面會有易拉罐!”
陳雨青看了我一眼,突然大笑起來。
我拍了下他的手臂:“你笑什麽!”
陳雨青故意嘶了一聲,看着前方的路接着笑,只不過沒有那麽誇張了。
我準備再拍一下的時候,被陳雨青攔住,他抓着我的手腕放回我自己腿上,然後把手放到我頭上揉了兩下才收回去。
我看過去,懷疑他在糊弄我。
陳雨青就笑着任我看,好一會兒突然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在公司樓下給一個乞丐買了包子和茶葉蛋。”
我不知道他怎麽問起這個:“什麽時候啊。”
“去年11月2號那天。”
我更不明白了:“這個日期有什麽特別的嗎。”
陳雨青嘆了口氣:“你果然忘了。”
我很好奇,追問道:“你到底在說什麽。”
“去年11月2號那天早上,你買了包子和茶葉蛋給一個花壇邊的乞丐,還說了句‘如果你還活着的話’,記得嗎?”
我想了想,好像是有這回事,那天的711廣告很花哨,88的福袋。不過陳雨青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我疑惑的看着他。
陳雨青語中帶笑:“想起來了?”
“你怎麽......”然後想到一種可能性,“難道你......”
“嗯。”
“怎麽會!嘶——”被安全帶拉回坐位讓我冷靜了一些,“你是說你......”但還是不知道怎麽組織語言。
陳雨青笑:“就是我,認不出來吧!”
我還是不相信:“怎麽可能!”那個乞丐的樣子突然在腦子裏變清晰了,衣衫褴褛,頭發粘在一起,一團一團的,臉上也粘滿了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黑乎乎的。
陳雨青語氣不變:“那你說你聲音那麽小,還有誰能聽得見。”
“......”
開了好一段路,陳雨青才又開口:“信了?”
我的語氣有些沉悶:“嗯。”
“怎麽了?”
“你怎麽會......是那個樣子。”如果那個人真的是陳雨青的話,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那樣。
我有點想哭。
陳雨青又伸手拍了拍我的頭:“沒什麽,那時候一起創業的合夥人用公司名義貸了一大筆款,然後把賬面上所有的款全部都取走,帶着老婆孩子跑到國外去了。
“他之前說要度假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還祝他玩兒的愉快來着。直到聯系不上人才發現出事了,但已經來不及了。
“後來把我爸媽留給我還有自己買的房子都賣了,才把賬全部填平。
“我跟他認識有10年了吧,他結婚的時候我還去當伴郎了,他兒子還叫我幹爹呢。
“公司也注銷了,手機也扔了,那時候就什麽也不想管了。揣着剩下的現金開着車子到處亂逛。
“你看到我的那天,我已經晃了1個多月了。有天晚上剛好逛錯地方,開到人家田裏面去了,半天退不出來,也沒有手機,我想出去找人,結果看不到路沒站穩,自己也摔了進去,爬了幾次都沒爬起來,就把自己搞成了個泥人。
“當時我覺得可能老天也想收拾我了,幹脆車也不要了,自己走。本來我是想走到哪裏算哪裏的,結果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回到市區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随便找了個地方靠一會兒。
“然後就遇到你了。”說到這裏的時候陳雨青看向我,眼神柔和,沒有絲毫陰霾,“那天的包子和茶葉蛋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我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到停車場的時候,我才重新找回語言組織能力:“那後來呢。”
陳雨青把火熄了,解開安全帶,看着我道:“後來我就去警察局說我要洗澡。哈哈哈!差點被當成可疑分子抓了!後來說清楚了,借了他們的電話找保險公司把車拉了回來。
又找了家旅館把澡洗了,才給我爸媽打電話。他們兩個倒是沒罵我,我爸說我不愧是他倆的孩子,我媽說只要是錢的事兒都不叫事兒,就直接把錢打到我卡上了,還讓我一定要逆襲成功。哈哈哈!”
我突然特別感謝他有這麽好的父母:”他們真好。”
陳雨青摸了摸我的臉:“嗯,和你一樣。”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