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我又關注了一段時間的電梯音樂,發現總共只有3首曲子,除了sound of silence之外,還有英雄的黎明和柳園裏。
3首非常不符合工作場合的音樂,這導致我一度對這個放音樂的工作人員非常好奇,開始在腦子裏虛構了一個人物出來,并擅自給主人公安排了一段曲折坎坷的過往和酸甜交織的人生。編到主人公終于回家的場景時,還差點把自己傷心哭了。當時我正在茶水間吃早餐,被這段時間都反常的來的很早的小張看到了,她的眼睛嘴巴和手都在默默的表達驚訝,把自己的飯放到冰箱後,她才遲疑的問我“謝知恒你得了結膜炎嗎?”
一下讓我差點笑出聲來,不等我回答,小張又坐到我旁邊語重心長的問道:“還是說你要哭了?”
我覺得小張很厲害,又有些感動,就把自己編的故事簡單的給她講了講,說是在視頻裏看到的。
結果小張聽完後直接說了一句:“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鬓毛衰?是這首詩嗎?你看的是央視的節目嗎?”
這下我直接笑出聲。
小張一直是小張,很值得我學習的那個小張。
不過她對我的笑很不滿,要不是手機響起來她忙着回消息,估計又要批評我了。
小張這樣一總結定性,今天早上乘電梯的時候,我就放棄了探究“主人公”的一生,因為一想腦子裏就冒出結膜炎三個字。正在琢磨小張說的央視節目是什麽的時候,被突如其來的男聲打斷了。
“你在想什麽?”語氣不重,帶着十足的好奇。
我朝後望去,看到了電梯裏的第二個人,一個穿淺藍襯衣套灰色羽絨服、蓬蓬的中分發型——一看就不像我們公司穿着風格——的人,我還是在腦子裏搜索了一下,想是不是最近有新入職的同事,或者哪個不常出現的股東,只是我沒認出來。但是沒搜索到。
但是他的表情表明剛剛的話确實是對我說的,當然這裏除了我也沒有第三個他可以問的對象。
不等我問,這個人笑了笑,帶着一絲狡黠:“你在想你不認識我對嗎?”
我确實不認識他。
“我跟你一起坐了十九次電梯,每次你都盯着這些數字,一動不動,所以我很好奇你在想什麽。”
我手心有些出汗,我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觀察了,一個看起來像揮手就能招來一堆人陪他加班還有女生主動給他發小零食的男人,我想到和青言吃米線的時候,感覺嗓子也有點發幹:“想的都是些無聊的事,你是新來的同事嗎。”
“說來聽聽看?”自動忽略我的問題。
我沒有和自來熟打交道的經驗,小張都是在公司待了一段時間後才開始說話的,只好實話實說:“電梯音樂。”
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對面錯愕的表情,沒等我在心裏嘆氣,這人的眉眼又舒展開來,笑的很自在的樣子:“神雕俠侶?”
叮——還好電梯到了,我匆忙的點了點頭:“嗯。”門一開就往外走。
但沒能如願的結束這個社交場面,電梯門被把住了,這個人一臉執着的望着我:“每次都是想這個?”
悄悄的呼了一口氣,我問他:“你想說什麽?”
沒想到他從善如流:“我想說我想跟你讨論讨論無聊的想法,能不能給個聯系方式。”
滴滴滴滴——電梯開始報警了,這個人幹脆走出來,把手機伸到我面前。
電梯門又關上了,顯示板上的數字還是23。還沒到9點,電梯廳的頭頂只有幾盞暗燈,光線落在拿着手機的手上,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手機主人的臉上帶着笑容,眼神鎮靜,又帶着幾分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着。鬼使神差的,我問了一句:“真的有十九次嗎?”
對面噗嗤笑了,表情變得生動起來,點着頭說:“嗯,我數了的,加上今天就是第十九次了。”說完頭輕輕歪了一下,像是在認真計算,又像在打量我。
我沒管他:“你認識我?”
他揚了揚眉,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晃了晃手機:“再不輸入就要黑屏了哦。”
黑屏後面加個哦,顯得他游刃有餘,也顯得我很不上道。我知道這時候我應該堅持問到底,或者說一句對不起我不認識你然後轉身就走。但實際上我的手已經在輸入謝知恒三個字了。
剛把手機還回去,就收到一條短信:陳雨青
原來叫陳雨青,按熄屏幕,我擡起頭,陳雨青手往後按開了電梯,倒退着進去了:“別忘記存哦。”邊說邊晃着手機。
又是哦。一個哦有好多種用法,單獨用的時候分人。老板用哦,就是說我知道了,青言用哦,就表示她很忙,小張用哦,就是生氣了。加在末尾當語氣詞也分人,老板一般不用,青言常常在發公共郵件的時候和拒絕的時候用,比如“大家記得準時參加哦”、“不行哦”、“不可以哦”,私下反而不怎麽用,小張在犯錯的時候用的比較多——“這樣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