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40-(1)
#40
水下遊廓。
看當下的危機消除,不知火身上也并無惡意,天晴就不再維持保護自己的陣式了,甚至小跑着跑到不知火的身邊。
“我可以把你理解為同伴吧?”
“是的,妾身也正想解決這個藏身在水底下的遊廓……”不知火半垂着好看的眸,望着雨女的眼神含着無奈:“我想做到這件事很久了。”
天晴有些意外不知火竟暗中觀察過這樁事件,只是眼下也不是浪費時間詢問原因的時候,只是若有所思的瞥了不知火一眼,就趁着不知火固定雨女的同時用手在空中畫出一個精細的陰陽陣,與她商量起戰略。
“不知火,外頭太陽下山了嗎?”
“差不多了。”
“如果外頭還有一縷陽光,就算沒有日和坊,在結界破壞後堕姬都肯定會被消滅。”
“……原來如此,妾身了解了。”
不知火先前不知道堕姬到底是何種生物,只知道對方不像妖怪也絕不是人類,對于弱點更加是一無所知。
但現在想到堕姬只會在沒有一縷陽光的雨夜或陰天下出沒,她也約莫猜到了。
她的弱點是陽光……那就必須把堕姬揪到陽光底下!
不知火皺起眉頭,在天晴旁邊用舞蹈似的動作釋出一朵又一朵的蝶花,将雨女所有逃跑的路線封死了。
天晴亦在同時三步拼兩步的走到雨女面前,将那圓罩形狀的陰陽文字罩在雨女身上,下一刻,那些文字就像繩索一樣将雨女束縛起來,她半點反抗都沒有了!
而也正是因為她此刻無比靠近雨女……她感覺到雨女的體內,确實藏着她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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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和她之前預測的一樣,雨女作為結界的核心,真得到了她碎片的幫助!
天晴把手放在雨女的腹腔上,暗暗使用靈力調動——下一瞬間,一團光芒就從雨女的體內剝離,直接湧入了天晴的胸腔內!
在這一番動作之後,那維持着覺醒狀态的雨女身上冒出白煙,逐漸變回原貌,虛弱不已的她抽抽搭搭的哭着:“嗚嗚嗚……嗚嗚……”
“你清醒過來了吧?快把堕姬與孩子們都傳送到地面!”
“嗚嗚嗚……”雨女還在哭,但在不知火和天晴面前根本沒有不從的道理,她顫巍巍的擡起了手,将周圍的水一點點散去,整座城在水底動了動,很快就浮了起來!
周圍的景象實在不可思議,木房崩塌的崩塌、地板碎裂的碎裂,很快所有用妖力虛構出來的建築物都化為微塵,不論是水還是木頭或是機關都消失了,只餘下屬于這裏的真實的東西,一一返回到地面。
……
外頭的雨已經完全停下了,天邊餘下夕陽最後一抹餘晖。
手上攥着小烏丸刀刃的堕姬與天晴他們在外頭見上面,注意到正在哭泣的雨女,下意識罵了一句:“沒用的家夥!醜八怪!你居然被逮住了?”
“嗚嗚嗚……”
“不,我早就知道你這種醜八怪肯定是廢物,可惡,本來計劃是萬無一失的,若不是這家夥出來添亂,混賬、混賬!”
堕姬惡狠狠的将手中回歸刀刃狀态的小烏丸碎片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許多腳。
天晴從遠處看着,怒意與屈辱感生出,使得她拳頭攥緊,就是不知道怎麽把眼前的堕姬逮住,畢竟,她手上沒有式神,連戰鬥力最高的鬼切也在昏迷狀态。
就在天晴咬咬牙不知道從何入手之際,一抹雪白就突然從屋檐上掠過,天晴認出那是鶴丸的身影,而對方終于找到天晴,見到天晴渾身是血的狼狽樣子也吓了一跳:“主人!”
“鶴丸先生,你怎麽才來!”
“這真是吓我一跳了……你這話可別告訴本丸的大家,他們非揍死我不行!”
“那你就馬上幫我找!幫我在大街的孩子中找到一對小兄妹,我的式神契約書應該都在他們身上!”
“馬上去,主人,你可別再受傷了啊!”
鶴丸瞬身離開了天晴的面前,而天晴與不知火同時欺近堕姬,雖然她現在還不能召喚任何式神,但堕姬不能在夕陽下山前離開這個地方算是他們的優勢。
“不知火,既然有鶴丸先生幫忙,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像剛才那樣把堕姬的退路封死!”
“了解!”
一白一黑的兩道身影在宅邸的門前接連發出或紅或藍的光芒,鬼切在離開雨女結界後已經好多了,他憑着一己之力挪動到戰鬥區域以外,毒素在天晴接觸過他之後正逐漸逼出他的身體,因此他此刻雖是冷汗涔涔、臉色蒼白,卻是恢複當中。
雖然他更想親自保護她——但現在她貌似真能自己把控情況。
鬼切的眸中倒映着那個女孩的身影,分秒都不想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同時,他皺眉在心中責罵了一句。
……那個笨蛋陰陽師。
這個曾經在他們互不相識時,就在他拼命想要遺忘和忽略的時光裏,拼命地保護着他的女孩。
居然還一直沒敢告訴他,碎片就是她親自給他的?
明明從最開始就告訴他,他肯定會更高興的,只是……關鍵的可能已經不在他的感受了,而是保護她的笑容,将成為他今後的使命。
他唇邊挂着一絲虛弱的笑,合上眼睛靠着牆壁昏睡了過去。
……
堕姬與天晴和不知火的戰鬥,離奇的不顯得戰力懸殊,不知火的火焰總是精準的控制了堕姬的逃離方向,使得她進退失據。
“主人,你要的東西!”
同時,鶴丸也已經從大街那邊回來了,他将天晴剛才被撕裂的袖口袋交到天晴手中,還馬上加入了戰局。
“鶴丸先生,你太慢了!”天晴得到東西,還不忘怼鶴丸一句。
“對不起嘛,你讓我做什麽都會做的!”
鶴丸額上冒汗地道——說句老實話,雖然他現在嘴上仍在用故作輕松的話去回答天晴,視線确實無法自控的放在他身上,拼命地确認着天晴身上到底有多少傷口。
雖然她和他相處不多,但他不該讓自己審神者受傷,是個不變的道理。
所以……如果眼前的女人就是她的敵人,就算粉身碎骨,他也會把她的人頭拿下來的。
“主人,請下達指示!我鶴丸國永已經随時為你準備好了!”
于是他帥氣地轉身,從腰側抽出那柄修長的太刀,任由雪白的服裝在風中輕拽。
“那……鶴丸先生你就先想辦法那邊那柄刀取回來!那是小烏丸!別漏掉了!”天晴這樣說着,又一步步從錦袋中掏出了日和坊的召喚符,同時命令:“然後,幫我把堕姬的腦袋削下來!”
“這個任務,我會動真格去完成的。”
鶴丸金色的瞳眸中閃過精光,在撿起夥伴的碎片之後,他以仙鶴一般的姿态跳躍上天,在那閃爍着白光的刀刃落下之後,天晴也召喚出日和坊。
“醜八怪醜八怪醜八怪……哥哥,我們要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堕姬面對逐漸逼近的鶴丸與日和坊,心裏由衷的感覺到死亡的恐懼。
那個白鶴一般的付喪神已經拔刀跳起了,他的剪影在那輪圓月之下,更是顯得冷酷凜然。
“哥哥怎麽辦?哥哥……你說先給他們‘一半’?真的嗎?這個做法會讓我很不爽……”
堕姬咬着指甲自言自語,天晴他們倒是沒有相當留意內容,只是看着日和坊散發出火焰。
[——大局似乎已定,如果你接着反抗,也比不過手執陽光的陰陽師。]
聲音從腦海傳來,堕姬雖然不甘心,但也決定了——所以看在天晴他們眼中的堕姬是這樣的:離奇的沒有掙紮太多,還一臉恐懼的閉上了眼睛,再任由他們把自己的半邊身體燒成灰燼,橫卧在路邊。
就像她主動失去了戰意一般。
空氣中的殺意與危機感瞬間消失,天晴收回自己召喚式神的手,突然一陣睡意就襲來了。
“終于……”她嘟哝着什麽,都還沒有力氣把話說完,日和坊已經嘭的一聲消失了,天晴的身體也軟軟的往後墜落。
本打算跑去确認堕姬生死的鶴丸也只好轉頭先把主人接住,堕姬那邊反而匆匆一看就算了。
也因是如此,他漏看了堕姬作為十二鬼月一個能夠保命的秘密——只是,因為堕姬的失敗、元氣大傷,一直潛伏在平安城底下的水底遊廓事件也終于告一段落。
……
在把堕姬“消滅”之後,大道寺家的人力車就很快出現接應了,車夫還是擁有靈力的人,幾個人幫忙把兩個失去意識的人擡到車上,剩下不知火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還是鶴丸理所當然的邀請:“你不跟上嗎?”
“可以嗎?”
“你還有事情想和我的主人說吧?她肯定會歡迎了,你也上車吧。”
“啊,好……”
在戰鬥模式以外的不知火氣場瞬間變得溫柔,她小心翼翼的爬上車子的後座,和鶴丸一同回去大道寺家。
在路途上,不知火若有所思地開口:“請問你也是……她的式神嗎?”
“式神啊……有一點不一樣,我是刀劍付喪神,有另外一個職責,但她也确實是我的主人。”鶴丸在外人面前有時候還是人模人樣的,他一邊回答着不知火的問題,一邊提出疑問:“那你呢?為什麽會從那個結界出來?”
“因為……”不知火的視線投向天晴:“我一直在等一個人。”
“等誰?”
“等一個可以拯救平安城裏的百姓的人,自上月開始,我就清楚堕姬把許多孩子擄走了,當中不只是平安城的,也有其他地方擄來的她的‘儲備糧’,還有之前,我認識的一個遊廓內被贖身的姊妹,辛苦誕下的一對兄妹都被帶走了。”
“那是我還是人類時的夥伴,雖然随着時間流逝我會改名換姓到一個新的地方生活,但過往的姊妹的孩子,我都視如己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們的。”
“這次的事情讓我很生氣——只是單憑我一己之力,不可能打倒非人非妖的堕姬。”
她解釋着,攥緊的拳頭在顫抖着,漂亮的眸中寫滿了不甘心。
鶴丸仔細地聽着,事情大致的輪廓都理解到了,他對不知火勾起一個爽朗的笑:“嘛,現在事情都解決了,你和我的主人都做得很棒,暫時就讓自己放松下來吧?之後,你肯定就能恢複日常了。”
“我是打算這樣沒錯……”不知火看着自己的手:“只是,不知道是何故,我這次變成妖怪後,居然無法變回人形了。”
“可能是我一直壓抑妖力過活,所以剛才孤注一擲恢複原身之後,控制不好、變身時間太長……錯過變回人身的機會了。”不知火垂下眸來:“說不定,我僞裝為人類生活的日子也到盡頭了吧。”
“我是時候該作考慮了。”
……
#41
天晴是在同天半夜醒來的。
從雨女身上奪回的碎片在她睡夢中與她的身體融合,使天晴身上的傷口迅速愈合,雖然體力并未恢複,她還是緊張地從床上起來。
周圍靜谧,只一盞燭火照亮着天晴的房間——這不是她與知世同住的睡房,而是一間帶着醫療用品設施的房間。
看來她是從那個水底的遊廓中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只是此刻的她記憶錯亂,幾乎不記得都發生了什麽事情。
突然出現的不知火、變成短刀的小烏丸的靈魂碎片、還沒被收複的雨女、堕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了,還有那些從結界中回來的孩子的安危,最重要是……中毒的鬼切!
想起鬼切那蒼白的臉色,天晴也不顧自己此刻衣衫不整、雙腳發軟,只随意披了一件不合身的羽織就走出房間,再與那準備進她房間的鶴丸撞在一起。
幸好對方眼疾手快,擡手就将天晴拉起來了。
“主人?!你已經醒來啦?這可真是吓我一跳,你要去哪?”
鶴丸拉住天晴的手,在暧昧的燈光底下,天晴半張臉被照亮,顯露出吸收碎片後又稍微長開的容顏。
“我要找鬼切,鬼切在哪?他中毒了……”
“鬼切啊……”鶴丸松開天晴的手,聽見鬼切的名字,就馬上想起他剛被帶回來時那副樣子,陷入昏迷的他确實情況不太好:“他其實就在這邊的房間,呃,不過他還沒醒來……”
“我要去看他!”
“你不休息一下嗎?”
“只有我能治療鬼切啊!”
天晴用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回答,俏麗的小臉上寫着的都是對鬼切的關心,鶴丸怔了怔,又笑着搖頭。
“我是不會像其他人那樣阻止你的啦,不過……”鶴丸說着,突然俯身靠近了天晴,白皙的手探向她的後腰、抓起了羽織旁邊的一條細帶子,将她裏頭不太合身的睡衣遮起來。
“但主人你也該先整理好自己的儀容,萬一被這宅子內的仆人見到了怎麽辦?”
“啊……我都沒發現,謝謝!那我去啦!”她聞言手忙腳亂的把自己整理好,也沒有和鶴丸多說一句,就慌慌張張的轉身跑了。
而留在原地的鶴丸,也只剩哭笑不得:“……真是的,你的偏心也太明顯了。”
把木門推開,天晴小心翼翼的走到裏頭,就見那個赤/裸着上身,身上纏滿繃帶的妖怪。
他的情況不如天晴想的糟糕,身上大部分的傷口似乎已經被人盡力用陰陽術治療過了,算是脫離了生命危險。
只是傷口還在,代表着一般的陰陽師果然無法為鬼切完全治愈傷口,剩下的部分需要由她補上。
天晴跪坐在鬼切的身邊,看他披散着如瀑的長發,俊美的睡臉此刻看上去帶着痛苦。
她情不自禁的在燭光下盯着這個鬼切看了好久,好久之後,才反應過來,把手小心翼翼的覆上他帶着肌肉的厚實的手臂,将她的妖力喚醒灌入鬼切的體內。
風屬性的治愈妖力絲絲縷縷的進入鬼切的身體,那妖力就像食物一樣被鬼切的身體無意識汲取着,甚至扯得天晴有點不适應和難受,但她卻沒有停止,只是忍耐着那份疼痛任由鬼切吃着她的妖力。
直至鬼切的臉色從蒼白變回平常,她也給不出多餘妖力,才把手收回,在鬼切身旁喘息。
燈光朣朦,睡在床榻上的鬼切終于渡過了危險,他的呼吸終于變得均勻,那張無可挑剔的睡臉平靜又迷人。
天晴在調整呼吸期間偷看着他,突然,她感覺到鬼切用力呼吸了一下,再薄唇輕啓,呢喃着:“我現在就來……”
他的語氣極度柔和,甚至帶着幾分缱绻纏綿,一點也不像平常他咬牙切齒喚她時的語氣。
就像在稱呼一個被他放在心頭上的某個小人:“是你……”
他在睡夢中眉頭緊皺着,但說起那個不知名的“你”時,天晴突然感覺,鬼切的五官線條都變得極度柔和。
雖然不可能,但卻像鬼切在微笑一般。
“你都夢見了什麽?”
天晴把雙手撐在榻榻米上,望着鬼切那張睡臉,幻想他正在做夢夢見某個人……不知道為什麽的,特別在意。
會是她嗎?不,不可能吧,鬼切怎麽可能對她展露出這麽溫柔的表情。
那是他的前主嗎?但鬼切貌似不用這個“你”去稱呼。
那會是第三個她不認識的……對鬼切而言很重要的人嗎?
天晴的心髒毫無征兆的劃過一絲疼痛,她有些錯愕的擡手捂住自己的胸膛,只感覺在察覺到這份疼痛的瞬間,她的整個胸腔都在泛酸,一份陌生的心情突然冒現。
就……她好想成為被鬼切如此惦記的那個人啊。
會是一個女孩子嗎?
天晴呆呆的望着鬼切,在這道問題從腦海中彈出來後,她突然有些慌亂,竟紅着臉、逃也似的離開了鬼切的房間。
就像差點要落入陷阱的小兔,狼狽不堪。
……
天晴那之後都睡得不太好,尤其想起鬼切在水底下的遊廓同她說——假若他體內沒有她的碎片,就不會跟着他這件事。
那鬼切夢見的對象更肯定不是她了。
但她為什麽又要對鬼切對她的看法如此在意?
“天晴大人,早點已經準備好了,請問需要幫忙您梳洗嗎?”
門外大道寺家的家仆用關切的口吻喚着她,天晴怔了怔,才從思考中回過神來,馬上起來:“不用,我梳洗好了,現在就來!”
家仆畢恭畢敬的打開天晴的房門,再領着這個少女走向大道寺知世用早餐的房間。
四下靜谧,外頭陽光普照,說實話解決事件天晴的心情不該如此的,就是昨天她把大部分的妖力都給了鬼切食用,她自己又莫名在意起了奇怪的事情,所以體力都沒恢複好。
她打了一個呵欠,再走進那個偌大的用餐室內。
接着,再驚訝的發現——在那用餐室內,除了知世還有源輝在。
源輝見到走來的天晴,視線怔忡,就連知世也不例外。
這讓走近座位的天晴有點困惑,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偏頭詢問:“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
“也不是天晴小姐臉上有什麽……”
知世儀态端莊的坐在位置上,盡快收起自己臉上的訝色,再無奈地笑着回答:“只是之前聽輝大人說你碎片回來後就會長大一些,今天你的外貌又改變了一些,讓我有點不适應。”
“很奇怪嗎?”
“不不,是很好看,越來越有公主大人的味道了。”
知世溫婉地笑起來,注視着那邊黑發如瀑的少女,目不轉睛。
或許天晴自己不知道,只是她一覺醒來,臉上本來有的嬰兒肥都褪去了,一張俏麗的小臉變得更加标致,白皙的皮膚上鑲嵌的那雙眼睛清亮,在她注視着遠處時,那缱绻的眼神與撲在她身上的陽光,更顯得她像個漂亮高貴的公主。
偏偏她全不知情,總是大膽的用那雙好看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別人,那澄澈到底的眼神總能一下子勾去別人的心魄。
這還不是她故意而為的,而是天晴本身就長了這幅好看水靈的模樣。
就更是讓知世好奇,天晴說過的那個失蹤的母親,到底是何等美人了——居然生得天晴如此出落動人。
只是眉頭小皺嘴巴微抿的小動作,都可愛得讓人想把她保護起來。
“知世你在亂說什麽呢,你在我眼中才是最像公主的。”
“不,天晴就是相當可愛呀。”
兩個女孩一來一往的互誇着,源輝見到天晴帶點害羞又想反駁的臉,一時間也有股沖動——想讓天晴不要再否認了,她現在只是稍微長開了一點,但也确實變得相當好看。
若說以前那個天晴他能随意地去碰或靠近,現在的她是有一種讓他不敢靠近的精致,同時又無法不被她吸引視線。
源輝格外不知味的吃完了早餐,後來若不是知世提醒,他都不記得自己是為什麽而來了。
對,他明明是過來聽天晴在水下遊廓遇到的事件的。
……
所以天晴就對知世和源輝細細地解釋起事件來。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如果當時不是不知火出現幫了忙,我想我都不可能把那個妖怪結界破壞……”
“對不起,如果當時我也察覺到的話……”源輝臉色凝重,他從昨天起就相當自責自己沒有幫上忙,夜裏收到大道寺家傳信說天晴受傷昏迷了,他真是連夜趕過來了。
“不,沒關系,事情最後都完滿解決了……不過怪異的事情還是需要你幫忙盯緊點,因為經過昨天的事情,我能肯定我的碎片、妖怪結界和傳言肯定是有關系的……”
“這個是我的分內事,不用擔心。”源輝說起怪異的事情,表情格外認真,平常仿佛漫不經心的笑意都收起來了。
知世無法介入天晴與源輝之間有關妖怪的話題,但為了守護自己居住城鎮的安危,她還是相當認真的聽,接着溫柔地笑:“那照顧那些回來的孩子的家庭,以及安撫失去孩子的家庭,就是我的職責了。”
“平安町有你存在,真的很幸福。”天晴對知世微笑:“有你這麽說我就安心了。”
“哪裏的話,不如說事情拖延到今天才解決,我在其中也有責任。”
知世的臉上閃過一抹哀傷,天晴怔了怔,知道這個過分善良的女孩還沒完全從噩夢的事件中恢複過來,她就從桌案旁邊站起來:“不說這個了,我還要去找不知火,畢竟我還有事情想問問她……”
“對了,源輝,你見過不知火了嗎?”她對源輝眨眨眼睛。
源輝意會過來,亦站起身來:“我知道她在哪,我給你帶路吧。”
高挑的男子赤腳在榻榻米上走了數步,再回頭看向知世:“知世,昨晚一夜你沒合眼,現在終于能睡一趟好覺了吧?注意休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其餘的事情我會再想想辦法。”
他的聲線溫柔起來,帶笑的俊臉望着知世,因為是青梅竹馬,他的安慰讓知世奇妙的放松下來。
她無奈的笑起:“輝大人,你偶爾也有可靠的時候。”
“啰嗦。”
颀長的身影與天晴彙合,兩個人離開大道寺家的大殿,源輝一路領着天晴走向偏廳的一間客房,在确認知世肯定聽不見之後,源輝問起了一道問題:“你是有什麽話要同我說嗎?和不知火有關?”
天晴跟在源輝身邊,點了點頭。
“是什麽回事?”
“不只是不知火,我還想說,如果想讓平安町完全恢複安寧,我們還有一件事需要解決。”
“什麽事?”
“我估計,平安町還有一個傳言、還有一個結界在。”
說着說着,天晴與源輝駐足在一個客房門前,大門敞開着,裏頭有一個以端正姿勢坐着的妖怪少女,她容貌精致漂亮,只一眼就會被她的美色俘虜。
對方聽見天晴的聲音,眼神憂郁地看來。
天晴再一次和她對上視線,那天在飯店中沒有接下的“邀請”,天晴終于在此處補上:“對不?不知火。”
而不知火點了點頭:“嗯,平安町內,還有一個怪異存在。”
……
#42
陽光普照。
源輝與天晴坐在不知火的房間內,聽那個妖怪少女用好聽的嗓音小心翼翼的道來。
“平安町內還有一個怪異的妖怪結界存在,不過以我觀察,這個妖怪結界內沒有鬼栖身。”
不知火垂眸解釋着,旁邊的源輝聽得一頭霧水——再看向天晴:“這次的傳言是什麽內容?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哦,果然你沒聽見啊。”
天晴眨眨眼睛,與不知火對視一眼,再回答道:“那天我和你與鬼切一同到飯店看表演時,我聽見隔壁桌傳來一個傳言,說只要表演的歌伎唱了某一首曲子,七天內就會變得五音不全。”
“雖然謠言是每天都會發生,但這個傳言,讓我感覺到和以往其他傳言同樣的味道。”
“而且傳言本身就很奇怪,畢竟只唱曲子是不可能讓人嗓子變啞的,當中肯定有妖怪在作祟。”
不知火聞言點了點頭,而源輝支着下巴思考,喃喃地分析着:“而這次的妖怪結界內沒有鬼……”
“但也正好,不是嗎?”天晴眨眨眼睛:“假如在沒有鬼栖身的怪異境界內,也有我的碎片……就可以撇除鬼和我的碎片有關系這一點了,也能對妖怪領域的産生增加理解。”
“明白了,那接下來我們的目标就是去境界中取回你的碎片。”源輝點點頭:“這次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親自調查那種空間。”
“嗯,反正鬼切現在也還沒醒來,就拜托你和我們走一趟了。”
……
…
接着,說起來都讓天晴難以置信,有不知火帶路,天晴與源輝這一次居然無驚無險的解決了事件。
果然不知火在暗中調查平安町的事件很久了,不論是水窪的傳言還是唱歌的傳言都很了解,若不是不知火本身沒有封印妖怪的能力,她恐怕都把這個傳言解決了。
解決這個結界容易至極,基本是找到結界就能把妖怪揪出來應付了,就是解決事情的過程有點尴尬——因為那個妖怪結界的入口位置,剛好就位于平安城花街深處,天晴一個小姑娘要走到花街盡頭,分分鐘都會被路邊的男人盯上。
所以為了平安走過,源輝中途就忍不住提出了一個建議——讓天晴僞裝成他的女伴,他光明正大的保護她,別的男人就不敢靠近了。
天晴在這件事上沒有意見,很是自然的就和曾經在八岐大蛇封印陣面前将她抱起的源輝靠近了,一臉理所當然的跟在他身旁。
倒是源輝自己,提出了這個建議——真要把手放在天晴身上時又遲疑了,畢竟這個從前長得就和他妹妹差不多的女孩,現在已經成為一個姑娘了。
還是處處都長在他心頭上的那種好看樣子。
對于天晴,源輝一直是挺中意的。
所以臉頰就悄然紅了起來——那無法掩飾的心情讓不知火看了連連嘆息,同時向源輝投去了憐憫的眼神。
……不論如何,在折磨源輝的情況下,最後三人無傷将結界解決了。
事情也和他們預料的一樣,是碎片導致低等妖怪發狂,增幅了對方的力量而助長了境界的誕生。
而天晴也把那制造出妖怪結界的妖怪——毛倡妓帶走。
相傳,毛倡妓生前是才藝雙全的藝伎,後來被迫賣身,之後又因生意問題招來同行妒忌而被殺死——因為累積了太多怨氣而成為了妖怪。
之所以喚作毛倡妓,是因為她每天晚上都會在花街青樓附近走動,勾引男人共度春宵,而聞說只要是和她共度過一夜的男人都會渾身瘋狂地長頭發,直到死去為止。
雖然毛倡妓在民間傳說中總對男子下手,但天晴見過的毛倡妓其實是一種對男女都抱有怨恨的女妖怪,畢竟生前對她不好的人有男有女,所以這次見到妖怪結界的盡頭是對歌伎下手的毛倡妓,她其實不意外。
恰好那首傳聞中的歌,寫的就是含冤而死的有名藝伎的故事。
所以奪去還能在舞臺上盡情歌舞的藝伎的聲音,确實像毛倡妓會做出來的行為。
……
當源輝與不知火以及天晴離開花街,那已經是平安町的下午。
天晴在源輝面前做了一個占蔔,占蔔确認平安町內已經再無她的碎片。
坐在一家源輝推薦的和果子店內,源輝一邊喝茶一邊把推薦的甜點分給天晴,問道:“既然事情都解決了,接下來你是打算馬上回到本丸嗎?”
說起她要離開,源輝也不知為何的,心中感到了淡淡的失落。
他臉上沒了笑容,反而有些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他其實真的希望,她能夠一直待在平安町,待在他能夠找到的地方。
只是他也知道,這個時代的平安町對于天晴來說,是一個危險的地方。
天晴的想法也會源輝是一樣的,她低頭吃着栗子做的餡餅,回道:“是差不多得回去了,接下來數天我會和輝夜姬進妖怪夾縫解決一些妖怪事件,之後就馬上回到本丸,畢竟‘他們’的眼線太多,我光和你走在這街頭,就有點心虛。”
“你不該感到心虛,心虛的應該是他們。”源輝眉頭蹙起,一旦想到天晴在白鳥家面前卑微害怕的樣子,他就替她心痛和感到窩火。
天晴聞言有些錯愕,接着噗嗤地笑了起來:“這真的是當初跟我說讨厭妖怪的源輝嗎?明知道我是半妖,也不覺得我惡心嗎?”
源輝聽她說自己惡心,心髒劃過一絲疼痛,恨不得自己當初沒有沒頭沒腦的在天晴面前說過自己讨厭妖怪的話。
之前的他不知道天晴原身其實已經十八歲,只是靈力被白鳥家擊散——後來他知道了。
之後他不知道她半妖的身份,這個剛才他也知道了,他才知道天晴身上混有一半他最讨厭的妖怪的血液。
只是……
他卻無法覺得她有半點污穢,只恨不得收回自己說過的話。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怎麽安慰她:“在我眼中,你就是個人類。”
天晴聽了源輝這句話,心頭一緊,只是搖頭輕笑,就沒再繼續話題了。
而這時候,源輝也知道天晴不想仔細談半妖的事情,就幹脆扯了一些實事跟她讨論:“其實,我最近有在調查白鳥家的事情。”
她的心髒咯噔一跳,手摸着面前的茶杯,指尖微微用力。
源輝注意到她的緊張,就盡可能用比較平靜的聲音去解釋:“……我讓人觀察了白鳥山,發現最近有許多居住在白鳥山附近的妖怪表現不尋常,妖怪躁動事件不斷,附近的村落裏也有平民失蹤的事件……”
“結合這次的經驗,就是不知道白鳥山附近的事件是怪異還是鬼的所為了——畢竟白鳥家本來是你居住的地方,放着更多屬于你的碎片也是正常的,說不定就是這次群魔亂舞的原因。”
“還有,那個嚣張跋扈的小丫頭……是叫白鳥天彌來着?在陰陽師段位上躍升了,已經三段了。”
源輝一口氣把自己這段時間調查到的事情說給天晴聽,她微微低着腦袋,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