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義長話
期末考試結束了,飄零了一年多,知識欠缺不少,想在短時間內補回來确實不容易,是以考試成績不十分理想,這讓林宇泰有些失落。
暑假本應該是金色的,但這個暑假對林宇泰來說卻是灰暗的,他沒有再像往常一樣悠閑的去河邊釣魚,也不再沉迷于閱讀武俠小說,幾乎所有的朋友邀請都被他拒之門外,整個人已近乎處于“閉關狀态”,身心的磨砺以及對大學的憧憬讓他對知識充滿了急切渴望,父母的殷勤期盼讓他不敢有絲毫怠忽,他自覺已是馬入夾道、無路可退,整個暑假都瘋狂的追補欠缺的知識。
“高三還有一年,來得及。”他時常這樣鼓勵自己。與此同時還有一件事讓他牢挂在心,時不松懈,就是對楊雅慧的關懷,道:“喂,雅慧,你志願填的咋樣了?”
電話另一端楊雅慧靈脆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第一志願報的是西安交大,壓了十多分呢,應該沒問題。你呢?真多天都在忙啥,也不跟我聯系,打你電話都是關機。”
林宇泰歉然道:“對不起啊,我考試成績不太理想,一直在家補功課,所以沒抽出時間來,你不會生氣吧?”
楊雅慧嫣然一笑,道:“怎麽會呢,我不會生你氣的,需要我幫你補兩天嗎?”
她這一問倒讓林宇泰作難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如果讓楊雅慧來幫他補課,他倆的心思必然念及其他,那就很難保證補課的效率。想了想,說道:“你也快走了,我這邊沒啥大問題,你多留點時間陪陪你爸媽吧,這一走時間可不短。”
“可是我……”楊雅慧話說一半沒有接着說下去。林宇泰知道她是要說想見他,但又害怕耽誤他的學習,就沒有說出來。只聽她頓了一會,又道:“行吧,那你自己好好學,可別太累了。”
“漂亮的女孩兒不僅僅在于外表,更存在于她內心的良善和對他人的理解。”這是林宇泰對楊雅慧最端正的看法。
挂斷了電話,林宇泰又相繼聯系了歐陽開展、張萌等一幹哥們兒,只有劉志淵和郭超考的還算湊合,其他人都不理想。問他們是否考慮在複讀一年,卻都不願意在讀。
對于這一點林宇泰也甚能理解,一則高三當真太苦太累,要不然也不會說“讀一年高三至少減壽三年。”當然,這是誇張的說法,可足見高三的生活是多麽艱辛,那種一天不足五個小時的睡眠時間确實難熬,更要承受應屆生所沒有的額外壓力,一般少有人願意嘗試,除非是那種學習成績本來挺優秀,考場發揮失常的學生才願意選擇這條路。
再則是天賦所限,有的人天生就不是讀書那塊料,讓他們苦苦付出未必就有好的收獲,正應愛迪生那句名言:“成功等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天賦”,然而這百分之一的天賦卻至關重要,這句話當做勵志标語尚可,若是過分鑽牛角尖只怕會适得其反。
林宇泰清楚歐陽開展這些人就屬于不适合讀書這一類,但這也怪不得他們,只能怨老天爺沒有賜予他們這個腦子。不過話說回來,他們選擇另一條路,另一條更适合自己的路,未來也會有無限可能,不見得就比名校的高材生成就低,現實中這樣的事例比比皆是,不在少數。
當一個人沉浸于一件事之中總感覺時間過的飛快,林宇泰只覺眨眼的功夫兩個月的暑假可結束了,他迎來了自己的人生大關——高三。
他被分在了高三(17)班,這是一個普通班級,班主任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性,個頭不高,白淨面皮,文質彬彬的樣子給人很不錯的感覺。可是還未等第一節下課,這位班主任就重新刷新了林宇泰的認知,對他充滿了失望,甚至油然生出一股厭惡之感。
剛進教室時,便聽他打着官腔道:“我叫馮剛,是你們今年的班主任,你們可以叫我馮老師,從今天起你們已經進入高三了,迎來了人生的第一次大挑戰。”說着輕輕一笑,又道:“但這都和我沒什麽關系,你們是好是壞不影響我半毛錢工資,換句話說學習全看你們自己,我不會像托兒所阿姨那樣時刻看着你們。”
話風急轉直下,打的人措手不及,講臺下的學生面面相觑,一群蜜蜂似的嗡嗡議論。
馮剛老師的話不能說全無道理,但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理雖是那個理,但過分直白的說出來可就變味了,變馊了。
“安靜,安靜,都吵什麽。”馮老師微皺眉頭,拿着板擦“啪啪啪”拍了三下桌子,粉筆末冒煙,嗆的他咳嗽了兩聲,道:“老師在講話的時候不要交頭接耳,讀了十年書了,最起碼的尊重難道都不懂嗎?”
林宇泰鄙夷的輕輕“嘁”了一聲,聲音嗫喏的道:“什麽玩意兒。”
只聽馮剛繼續款款而道:“每天早上你們要按學校的鈴聲準時起床,我不和其他班的班主任比,我不會說每天早上都到學校來,但我會不定時的檢查,要是讓我抓到曠課的,不好意思,可別說到時候我不給你們留面子。還是那句話:‘學習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教室裏鴉雀無聲,一個個端坐翹首,對于班主任的講話大家聽的十分認真,但卻又好像充耳不聞似的。
“好”,林宇泰陡然大叫一聲,“啪啪啪……”鼓起掌來。
整個教室的同學都朝他看來,随即跟着他拍手鼓掌。但看有不少同學一臉的木讷,定是在為這莫名其妙的掌聲而困惑。
班主任微笑着向林宇泰輕輕點了點頭,他哪裏知道林宇泰正在心裏罵他是孫子。後來打聽才知道這位“馮大班主任”原來是靠着教育局的親戚關系才到一中當的老師,懶惰在整個一中是出了名的,喝酒聚場是他的愛好。在自己至關重要的一年攤上這麽一號人物,林宇泰只能自認倒黴,将馮剛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楊雅慧順利的被西安交大所錄取,歐陽開展等人也要各奔東西。相聚難得珍惜,離別更覺情重。他的這些好朋友,鐵哥們就要奔走他鄉了,從今以後人各天涯,想在相聚就沒那麽容易了。
今天林宇泰請了兩天的“病假”,和他們在好好的聚一聚,就當是送行薦禮。晚上七點的時候一幹人來到了“哥倆飯店”,要說這飯店的名字起的也別開生面,“哥倆”正合兄弟之意,端符合此時的情景。
林宇泰問道:“你們具體都咋打算的?”
劉志淵道:“成績雖然不是太好,但也不算太差,錄取通知書已經拿了,好好壞壞是個本三,可以混一下。”
郭超接話道:“這對我倆來說已經很不錯了,我們決定都去上大學去,混個本科證總沒壞處,藝多不壓身。”
林宇泰笑道:“可以呀,是個本就行。不……”話說一半突然停住了,臉色微沉。他本想說:他覺得不讀大學的人生是不夠完整的。但考慮到在座的好些定然不在讀書了,害怕打擊了他們的自尊,就沒有說出來。又問:“張萌,你是咋打算的?”
張萌道:“我這雖然是個專科,但我還是想感受一下大學的氣氛。”
林宇泰笑着點了點頭。
李志強、王凱二人的體檢已經過關,他們決定去當兵。張英傑覺得應該學習一技之長,将來好有個吃飯的門路,準備去學廚師。歐陽開展和林作棟決定外出打工,只要能掙錢,幹啥都行,還信誓旦旦的坦言:“打工就不見得不能掙大錢,說不定将來還比你們讀大學的有出息呢。”
大家做出的抉擇林宇泰都表示支持,人各有志,說不準誰是誰非,亦或是本來就沒有是非,正應證歐陽開展的話,現在說将來誰的成就更高還為時過早,尚不能蓋棺定論。
“來,兄弟們,祝你們一路順風,希望大家都能出人頭地。”林宇泰端着酒杯站起身。
一幹人紛紛起身舉杯,一飲而盡。
歐陽開展倒滿桌上酒杯,道:“來,我敬各位兄弟,茍富貴,勿相忘,先幹為敬。”“咕嘟”一口下肚。
大家跟着一杯見底。
王凱熱情高漲,呼呼噴着酒氣,右腿蹬在椅子上,道:“幹杯,永遠的好兄弟。”
大家連幹了三杯,才安安穩穩的坐下慢慢品酌,暢所欲言。
王凱告訴大夥他其實也想上大學,奈何本事不濟,埋怨考試的時候前面那個男生把卷子捂的太緊,不讓他抄,他氣憤不過,考完英語以後,把那男生堵校外打了一頓。
大家對他這二皮癞子的行為當做嬉樂熱鬧,開懷大笑,歡暢淋漓。林宇泰卻稍顯不忿,本想說他:“你自己學習不好怪誰?憑啥打人家?”但顧念兄弟情分,怕傷了和氣,忍住沒有責備他。
吃過飯已經十點多鐘了,一夥人都喝的熏熏然有點醉意,左颠右簸,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浪蕩。本來打算去KTV嗨歌的,但劉志淵說最後的良辰難得,嗨歌太糟蹋時間了,便打消了嗨歌的計劃,在馬路上四處瞎逛,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他們個個豪氣幹雲,熱情奔放,半斤燒酒上頭更是意氣瘋漲,快意通暢,放開了胸懷,扯着嗓子狂吼亂叫,似乎這天地只屬于他們幾個人的。驚得道上的行人急忙躲避退讓,紛紛遠離這幾個醉漢。
不知不覺間轉到了大公園,稀散的人影來來往往,只見一對情侶在長椅上正依偎而坐,甜蜜情話。張英傑猝然奔上前,喝道:“幹啥呢?光天化日的摟摟抱抱,把這兒當你們後花園了?證件給我掏出來。”
颠人颠話,吓得這對情侶猛一哆嗦,立即分身,瞧見林宇泰幾人随後将至,男女相攜,起身便跑。張英傑指着逃竄沒入黑暗的兩個背影哈哈大笑,前俯後仰。
林宇泰照他屁股上踢了一腳,罵道:“你他媽的神經病啊。”忽見他大笑過後,神色黯然的流出了眼淚來,林宇泰心頭一緊,忙道:“哎哎,兄弟,我沒使勁呀,你這……”
張英傑突然像個小孩兒一樣,趴在他肩膀上嗚嗚咽咽哭了起來,邊哭邊道:“兄弟們就要散了,我是真舍不得呀。”越哭越是大聲,雙肩瑟瑟聳動。
林宇泰環顧了一下大家的臉面,只見各人的眼睛上都蒙着一層薄薄的水霧,路燈照射下閃閃發亮。他拍了拍張英傑的後背,寬慰道:“好了,好了,別難過,又不是生離死別,你這樣倒顯得像個女人了。”
張英傑緩緩擡起頭來,突地哈哈大笑,道:“對呀,又不是生離死別,我他媽的哭個什麽勁兒,嘁嘁嘁,娘們兒,娘們兒。”說着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他這前後的感情轉變真讓人始料不及,讓人下意識的還以為他真是神經質呢。
歐陽開展道:“你酒量不行以後就少喝點,搞的神神叨叨的。”
張英傑道:“你扯啥淡呢,誰酒量不行?再來半斤也沒事。”
歐陽開展不屑的“嘁”了一聲,甩了一下手。
張英傑又附近林宇泰耳邊,悄聲問道:“你是不是男人?”
林宇泰身子一趔,當真摸不着頭腦,怎麽說話突然颠三倒四的,愠道:“你說啥屁話呢?你是不是真病了。”
張英傑嘿嘿一笑,一臉的奸猾之相,道:“你才病了呢,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和楊雅慧好了這麽久,肯定那個過吧,爽不爽?”他邊說邊比劃動作。
林宇泰看了看歐陽開展一幹人,見他們也正一臉熱切的望着自己,靜悄悄的,顯對這個話題也極感興趣,好像在等待什麽爆炸性新聞似的。
林宇泰心中一股怒火驟然上竄,怒目圓睜,罵道:“滾滾滾,我看你他媽真是病的不輕,老子們啥都沒有,你少他媽給我胡咧咧。”
“哎喲喲,真的啥都沒有,誰信呀。”張英傑壞笑着斜眼瞧着他,怪腔怪調的說。
林宇泰臉色漲紅,目射冷光,身子微微顫抖,眼看就要大耳刮子掄張英傑。劉志淵看情勢不對,知道玩笑過了頭,在下去難以收場,朝張英傑屁股上踢了一腳,嗔道:“你胡扯啥呢,看來你真是喝多了。”向他對林宇泰使了個眼色。
張英傑這才注意到林宇泰的異樣,咳嗽了一聲,神情極是尴尬,不敢再說話。
林宇泰對幾人擺了擺手,正色道:“我知道,你們都想知道我和楊雅慧到底有沒有發生過啥,我現在可以正兒八經的告訴你們,我們兩個是在好,但我們是清清白白的,是純潔的交往。你喜歡的人可能有很多,但是值得你愛、配你去愛的人一生中可能只有一個,對于真正愛的人就應該保持充分的尊重,而不是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一幹人從未見過他如此嚴肅,不覺的都心悸亂跳,知道他是真動了肝火。歐陽開展拍着他肩膀道:“你說的對,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沒必要真較真兒。”
林宇泰拿開歐陽開展的手,道:“玩笑可以開,但不要亂開,我希望你們不要再憑空猜測我和楊雅慧,她很純潔的,我們是好兄弟,所以希望大家學會彼此尊重。我并不是封建保守,也不是不容許兄弟們說笑,但是楊雅慧不行,她在我心裏是白璧無瑕的,你們這樣說就是侮辱她。”
張英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忽略了楊雅慧在林宇泰心中的分量,後悔自己真是不該,哈哈一笑,道:“晚上這酒度數有點高呀,以後得少喝點。”
王凱跟着打哈哈道:“咋不是,五十二度能不高嗎?以後可不敢多喝。”
你一言我一語,化解了尴尬的氣氛,一夥人繼續往前轉着。來到了公園的草坪上,躺了下來,望着滿天星鬥,說說聊聊,不知不覺的都睡了過去。酒精麻痹之下也感覺不到蚊蟲的叮咬,這一覺一直睡到天亮。
林宇泰率先醒來,揉了揉惺忪的雙眼,伸了伸懶腰,叫醒了其他人。大夥在街邊吃了早餐便各自回家了。林宇泰來到四叔家,沖了個澡,吃過午飯便匆匆的趕往了學校。
幾天以後,歐陽開展等人相繼的離開。由于時間原因林宇泰無法對他們一一送別,唯有在心底為他們送上最誠摯的祝願——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