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離浙返鄉
晚飯的時候林宇泰将這份喜悅分享給了父母,父母也是歡喜無比。這件事一直像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在他們胸口,這一下一朝釋放,心情終于輕松了下來。
林父讓林宇泰撥通了劉老師的電話,接過電話千恩萬謝,說了很多感激的話,這一輩子只怕都未曾如此的感激過一個人,就林宇泰的回校生活,人生規劃兩個人聊了許許多多。
林宇泰為有這樣一雙親人感動的涕零滿面,更為自己的人生途中能遇到劉老師這樣的恩師深謝上蒼,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福,太幸運了。
翌日,他提交了辭職申請。工資結算,辭呈交接大概需要半個月的時間,他只等這些瑣事清理幹淨,便可完完整整的回校了。
在這半個月中他需要照常上班,想到能夠重回校園他越想越是激動,越想越覺得舒坦,不過他卻也有難舍之人。
出來這一年多,他已和教他打拳的老者成為了忘年之交,建立了深厚的友誼;老者對他也是贊賞有加,教了他不少為人處世的道理,磨練他的性子,令他獲益匪淺,說是他的一位老師亦不為過。
眼看離別在即,當真是情恩深長,難以割舍,心想就利用這僅剩的時光好好珍惜這段姍姍來遲卻匆匆快去的深厚友誼吧。
殘陽漸落,晚霞西映,沉沉的暮色中一彎新月淡出山頂,斜挂在東方的天空。林宇泰剛下晚班便火急火忙的跑來廣場上,只見老者正背手端立,觀賞着幾個正在打球的學生。他緩步走上前,微笑道:“師傅,看球呢?”
老者轉過頭來,笑了笑,道:“剛下班呀?”
林宇泰點點頭,“嗯”了一聲,剛要在說話,卻聽老者道:“先看一會兒,正精彩呢,你看那個高個子,長的高就是有優勢。”說着大聲叫了一聲:“好。”
林宇泰放眼瞧過去,正見那身穿6號藍色球衣的學生飛跳一個扣籃,看他的身高至少該有一米九以上。林宇泰本身也是個籃球愛好者,可他此時卻一點看球的心情也沒有,頓了半刻,道:“師傅,有件事我得給你彙報一下,我在這裏待不了多久了。”
老者望着他微微怔了一怔,道:“是要回去讀書了嗎?”
林宇泰點着頭道:“嗯,學校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我過幾天就走。”
老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是好事呀,你幹麽還垂頭喪氣的,像你這個年紀本來就應該好好讀書,這才是正道,回去了可要好好幹。”
林宇泰喉頭滾動了一下,心裏有些酸楚,道:“師傅,人都是有感情的,并非木石,我确實挺舍不得你的,我要是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見你。”
老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沒有說話。
林宇泰道:“我真的很感激你這麽多天對我的悉心教導,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是你給了我信心,讓我有了坦然面對挫折的勇氣,我知道你教我武術是虛,磨煉我的性格才是真的,你的這份恩德,我這輩子都不會忘的。”說着心情觸動,眼中淚光瑩瑩。
老者笑着點了點頭,道:“你這孩子就是有悟性,咱們爺孫千裏相逢也算是緣分,你是一個可造之材,可不要再任性妄為了,凡事都要有個掂量。”
林宇泰握着老者厚實的右手,再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不由得潸然淚下。人啊,有時候良師益友就在身邊,只看你能不能發覺,願不願意承認。
老者從手腕上取下一串念珠,交到林宇泰手中。看那念珠黑裏透紅,油光锃亮,一看便知已有不少年頭了,至于是何材質林宇泰無心考究。直到後來到了大學,他無意之間被同學看到了這竄珠子,這位同學的爺爺也有類似一串,他才知道這珠子是用和田墨玉所制,價值甚是不菲,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老者道:“這串珠子就送給你了,留個念想,就當是咱們爺孫結緣我送你的禮物,你要時刻牢記‘祥和之心’,遇事要冷靜,千萬不可再魯莽沖動,盡管你本性純良,但你的性子對你的影響會更大。”
林宇泰道:“是,我記住了。”
老者輕輕一嘆,又道:“我并不是提倡你一味的忍讓,作為一個男子漢,如果沒有一點脾氣那是孬種,這樣的人是不會有出息的。個性固然重要,但凡事要多用頭腦,你将來的路還長着呢,慢慢就會明白我說的這番話。”
自和老者相處以來,林宇泰覺得老者說的話句句都非常有道理,讓他受益頗豐。此刻他更覺得是字字珠玑,悉心聽教,頻頻默許。
老者頓了一頓,接着道:“回去以後要好好讀書,踏實做人,像那種對人動刀子的事可千萬不要再發生了,人的一生幸運不可能次次都有,當下次在發生的時候,所造成的後果只怕就沒有辦法補救了,你明白嗎?”
這字字箴言林宇泰牢記在心,對他潛移默化的影響着,由此他的性格慢慢而改變。
半月時光眨眼即過,辭職申請批複了下來,工資也結算清楚了。這一天林宇泰更早的來到了“東方學院”的廣場上,和老者做最後的話別。但等了兩個多小時卻沒有見到老者的身影,他心裏嘀咕:“怎麽搞的,難道今天不來了?”又等了好一陣,老者依然沒有出現,無奈之下他只好悻悻的離開了。
到了家裏,父親看他愁容不展,問道:“怎麽了?你師傅跟你說什麽了?”
林宇泰嘆了口氣,道:“我壓根就沒見到他人。”
父親道:“別人也有事,興許是耽擱了,算了吧,不要想太多了,這次回去可要好好的,別再給老子惹事了。”
林宇泰因沒有見到老者,心裏有些不痛快,怏怏的道:“我知道了。”
提包出門,來到車站,父親将他送上車。他一直不明白老者沒有去廣場的原因,除了天色大變,雷雨冰雹,老者可是時辰不改的。
直到數年以後,他重返溫州,來到“東方學院”,得知老者已經離世,打聽之下來到老者的墓前吊唁。
但至于那一天老者為什麽沒有出現,已經沒有人能對他說的清了,他也始終沒有想明白,成了他心中的一個疑團。他在老者的墓前靜靜的站了良久,或許這種瑕疵的點綴相較于完美的收官更加美好。
坐在車上,望着窗外倒去的人影,回想着這一年多的境遇,真是精彩疊蹦,憂愁萦索,喜怒哀樂,也算是人生中一段不凡的經歷。
青春的旅途中似乎總是充滿了相聚和分離,花開紅豔總有花謝凋零時,時光的沙漏一去不再複返,記憶被一日一日的削減,四月的天空,驕陽下流淌着多情的淚水,肆意張揚在離別的枝頭,最終無法挽留。往事如煙,只将這份真情獨自留在人間吧。
林宇泰想象着一年多來學校的變化,他的夥伴經此一節是否變的成熟?楊雅慧是否依然嬌美可人?他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充滿了期待。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睡醒了又接着想,想累了再接着睡,如此反反複複近二十個小時。
到了豫城,下來車,他沒有立即趕往學校,而是先回了家,去了他大伯家一趟。林宇泰情知他闖下如此大禍家人都十分清楚,心想定給他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盡管他和大伯家的人不算太親近,但他不聲不響走這一年多,于情理之中,他都應該去打個招呼。
到了院裏,只見大伯和伯母正在照看小孫子,因林宇泰回來沒有提前通知他們,讓他們頗感意外。大伯緊忙将他讓進屋裏,詢問了他這一年多的情況。
一邊吃飯林宇泰一邊将事情的始末,以及這一年來的種種情況講給大伯聽,只不過隐去了他和楊雅慧談朋友這件事。但沒有不透風的牆,紙豈能包火?他和楊雅慧談戀愛的事左鄰右舍都有耳聞,家人又豈有不知之理?刀砍教官的原因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但林宇泰既然不願意提,他也不方便多問,只裝作不知。
吃過午飯以後,伯侄二人便坐下來聊天,談了談接下來的規劃。對于林宇泰選擇回來讀書大伯是十分贊成的,他也覺得人應該多讀點書,說像他們這種極普通的家庭,讀書是唯一最好的出路,是擺脫貧窮、改變命運的最好方法,這些話林宇泰完全能夠聽得進去。
至于伯母的“讀書無用論”,還不如在外打工掙錢的好,像某某某家的孩子,一年都能存三四萬塊,這種鼠目寸光的意見,林宇泰既不反駁、也不理會,權當刮風,左耳進、右耳出,只置之不理是了。
他在大伯家住了兩天,盡管大伯待他還算不錯,但他伯母因和他母親妯娌間關系不合,不怎麽待見他,他受了兩天的白眼,心中不痛快,也早和歐陽開展,楊雅慧等人有約,又恰逢這個周末高三是休息日,便商量一起到劉老師那裏去,提前給劉老師打了電話。
林宇泰心想他這次能夠安然的重回學校他們都出了不少力,尤其是劉老師更是費盡了心思,所以打算對大家有所表示,準備請大家到飯店好好搓一頓。但劉老師斷然拒絕了,話說的極是誠懇、暖心。
的确,出去以後林宇泰才深切的感受到生活的艱辛,錢的來之不易。他這一年多花的多、掙的少,存的錢并不多,再說重新入學也需要一筆不小的開支,萬事皆因自己沖動而起,他可沒臉再伸手向父母要這筆錢。
他拿了兩條利群,這是浙江的名煙,是他提前買好的,正是為了孝敬劉老師。夥同歐陽開展、張英傑、劉志淵等人買了酒菜、鹵味,提着滿滿幾袋,一起來到了劉老師的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