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屈理讓步
張萌知道劉老師領着楊家父女去校長辦公室是為了解決林宇泰的事情,又得知肖明連同他家人又來到了學校,于是趕緊将這一消息告訴了歐陽開展等人。
大夥商量定,便決定來一探究竟,沒想到剛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外便聽見裏面嘈雜的吵嚷之聲。他們以為要打起來,慌急之下來不及敲門打報告便闖了進來,正趕上眼前這一幕。
歐陽開展沉着臉向肖明一幹人掃視了過去,冷冷的道:“這是想幹麽?要打架呀,打架也不挑挑地方,這裏可是學校,不是你們随意放肆的地方。”又瞪視着肖明道:“你還敢來撒野,不長記性是吧?你怕是不知道你們幹的那些事惹來多少人的記恨,告訴你,如果那些被你欺負過的人知道你又來學校鬧事,你信不信,今天你連大門都出不去。”
他手指着肖明連訓帶斥,字字兇戾。肖明如今沒了教官身份的依托,又被林宇泰砍的兀自心有餘悸,清楚莫看這是學校清淨之地,可裏面魚龍混雜,狠人多着呢,見了歐陽等人嚣張跋扈的氣焰,吓的一句話也不敢說。
曾校長和劉老師故意對此視而不見,讓歐陽他們盡情的“肆意妄為”,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
肖父見狀氣上心頭,盯着歐陽開展問道:“你是誰呀?”
歐陽開展作态的嘟了嘟嘴,猶如小女兒嬌作,似笑非笑的道:“你問我?我是這學校的學生呀,同樣我們還都是林宇泰的同學,兼職好兄弟。”
他故意将“好兄弟”三個字加重了語氣,不言而喻,就是在向肖明和他的家人表明态度和立場:“老子們和林宇泰是統一戰線的,看你們能怎麽着。”
頓了一頓,指着肖明,語聲深沉的接着道:“他是被林宇泰砍的,沒錯,但是他該,狗日的做了啥好事兒難道心裏沒一點逼數?別說是宇泰了,換做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在場都敢砍他,自己是啥鳥兒不知道?兒子沒有教導好,當老子的跑不開責任。”
一席話說的大義凜然,但卻是句句帶刺,極具挑釁,完全不像一個十六七歲少年說出的話。不知道肖明的家人是被歐陽一夥的陣勢給駭唬住了,還是被歐陽開展的姿态給威懾住了,亦或是突覺理虧慚愧?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表演要給人留下聯想的懸念,曾校長擔心歐陽開展言多有失,越說越沒邊,打斷他話道:“行了,你們幾個出去吧,都回班去,不要再惹事兒了。”
歐陽等人目光銳利的瞥了肖明一眼,先後走出了校長辦公室。整個過程肖明連頭都沒敢擡一下,可能真是心虛害怕,不敢面對一群正義的目光。
曾校長此刻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盤,他十分不希望這件事一直擱置着得不到解決,更不希望雙方鬧的對簿法庭,将事态進一步擴大化,這樣他也難脫幹系,甚至連累更深,畢竟教官一事是他這個校一把手一手操辦的,事态一旦被擴大,他當然首當其沖的需要擔待。
正思量,只聽肖父道:“這哪有個學生的樣子,分明就是小混混麽。曾校長,這樣的學生你還留着,不如趁早開除算了。”
楊父“嗤”的一笑,道:“我看這幾個學生都挺好,比有些二皮溜子不知道強多少倍,人家最起碼講道理,不會幹一些龌龊事兒。”他見歐陽開展奚落肖家人,心裏甚覺痛快。
肖父自能聽出楊父是在擠兌他,心裏本就窩火,禁不住怒道:“我跟你說話了,你搭的哪門子腔?”
楊父亦怒道:“我跟你說了,你又接啥話茬兒。”
眼看二人如小兒鬥嘴,一發又沒完,曾校長大聲道:“你們夠了,都別吵了,一天天的真是讓人頭都大了。”
肖父心中不服,道:“曾校長,你也看見剛才那幾個學生了,不是我挑理,他們有個學生樣嗎?這學校确實該整頓。”
都能聽出他這話意在為肖明張目。
曾校長心想:“這話也配從你嘴裏說。”他本想為歐陽等人站隊,替他們說上幾句好話,但轉念一想不妥,要是太過偏向他們,只恐肖家人不服,事情終是難以善果,心思急轉,計上心頭,道:“肖先生的話有些片面了,這些學生在學校都還算是比較聽話的,至于到了校外……你也知道,都是在青春期,沖動、憤青是在所難免的,林宇泰不就是個現成的例子嗎?他們出了校門會怎樣這誰也管不了。我再說不好聽點,他們就是犯了事也還有‘未成年人保護法’保護着,公安局也要視情況處理,不是說我們想咋樣就能咋樣。”
劉老師心思機敏,明白曾校長的言外之意,接過話道:“這說的有點遠了,今天主要是為了解決林宇泰和你們之間的事兒,咱們不說別的,就看這事兒咋辦。”
肖父心思着,知道事到如今已是事情難諧,嘆了一口氣,道:“這樣吧,我也不訛人,大家都讓一步,卡個中間,拿十五萬塊錢這事兒就算了啦。”
楊父道:“你做夢呢?還十五萬?一分都沒有。”
肖父愠道:“我都讓一步了,你還想咋着?”
楊父道:“你讓啥步了?哦,你說要十五萬就要十五萬,那你兒子非禮我閨女,你是不是也該拿十五萬出來。”
肖父氣的頭頂冒煙,道:“得得得,不說了,咱們就官了,不說了行不行。”
楊父道:“不說就不說,你說官了就官了,誰還怕你了。”他雖然不太懂這一塊的法律,但通過這一番交涉也看出了肖家人的顧忌,明顯底氣不足;在看曾校長此時的态度,又有劉老師坐鎮,他冒冒失失的絲毫不乏信心。
但這卻是曾校長不願意樂見的,說道:“都稍安勿躁,你們是不是覺得打官司很好打?是不是嫌事兒不夠大,想叫記者再來采訪一次?”
肖父讪讪的不再說話。關于“豫城二中教官事件”的報紙他不是沒有看,措辭犀利,唇槍舌劍,簡直将教官說的豬狗不如,禽獸同類;更有甚的在網絡上發文,跟帖,評論者一個個都是義憤填膺,把教官和其家人罵的狗血臨頭,直恨不得把其祖墳給刨了。
而楊父卻大模大樣的道:“他不是要官了嗎?那正好,我巴不得記者再來采訪,越曝光越好,我好好把這件事兒說一說,讓社會來做一個評判,看看到最後誰能把官司打贏。”
曾校長道:“你們都不要沖動,沖動解決不了問題。既然這件事兒大家都有損傷,追根究底……”他本想說“追根究底是肖明的責任”,但若這樣說豈不是承認聘請教官是他的失誤了?盡管事實如此,也得到了證實,但自打嘴巴的事他可不願意幹。
頓了一頓,又道:“現在真要詳細的說個是非也說不清了,在這樣沒完沒了的鬧下去對你們都沒有好處,我看不如這樣,楊先生,你也不要再追究楊雅慧的事了;肖先生,肖明的事你也不要再追究了,這件事……”
肖父斬釘截鐵的打斷他話道:“不行。曾校長,我們……”
不等他說完,曾校長道:“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完。我的意思是肖明畢竟是受傷者,住了一個多月的院,對你們造成了一定的精神損失,但楊雅慧呢?也被肖明……是吧,有些話說的太直白就不好聽了,以和為貴才是硬道理。這樣,賠償你們家三萬塊錢,就算是彌補,這件事就這樣算了,以後大家都不要再追究,你們看咋樣?”
肖家人也很清楚肖明在學校擔任教官期間品行極差,行為惡劣,如今勢到窮途他們也不好當真再追究下去,只好見好就收。肖父憤懑的嘆了口氣,道:“那就這麽着吧。”語氣甚有些不服、不甘,卻也有些無可奈何。
只聽楊父道:“先等等,那這三萬塊錢由誰出?”逼視着曾校長,眼神中已表明意見:“讓我們出可沒門兒。”
曾校長微微呆了呆,随即笑道:“這個錢當然是由校方來出了。”他笑的很自然,心裏卻極感不是滋味。
聘請教官本來是為了治理學校,沒成想卻适得其反,學校沒治理好不說,還鬧的滿城風雨,狼狽不堪,整個豫城的教育系統被他抹的灰頭土臉,他這個重點高中的校長職位還險些遭受罷免。如今還要對別人進行人身補償,叫他心裏如何能舒坦?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丢人現眼。
三十萬的天價補償被壓縮到了三萬,且這個錢由學校來出,楊國明胸中的一塊大石算是落了地,事情總算得到了解決,也算是瑕疵中的完美。
當天下午,雨過天晴。也是在曾校長做東宴請楊雅慧父女和肖明一家人以後,林宇泰正在卸貨,手機鈴突然響了起來,他放下手裏的整提礦泉水,掏出手機,一看是楊雅慧,正忙的焦頭爛額,也無暇考慮太多,随意的道:“喂,怎麽了雅慧?”
“你可以回來了,這次真的可以回來了。”楊雅慧迫不及待,眉飛色舞的說。
林宇泰倏地愣在了當場,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楊雅慧又道:“喂,你聽見了嗎?喂,宇泰,怎麽不說話了?”語氣甚是焦急。
林宇泰愣愣的眨了眨眼,随即裂開笑容,道:“真……真的嗎?真的都解決了?”
楊雅慧歡喜笑道:“嗯,他們已經不再追究了,上午我爸和你們班主任跟他們進行了談判,他們沒辦法,只好罷手了,嘿嘿。”
林宇泰激動的熱淚盈眶,心中忽地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楚,顫聲道:“謝……謝謝,真是太謝謝他們,我……我……真是激動。”頓了一下,又道:“還有你,謝謝你雅慧。”
楊雅慧道:“你還用的着謝我嗎?要不是因為我,也不會有這些糟心事兒。”
林宇泰抹去眼眶中的淚水,抽吸了一下鼻子,吭哧一笑,道:“先不說了,等我回去咱們在慢慢聊好吧,我現在正忙着呢。”
楊雅慧甜膩膩、嬌氣的“嗯”了一聲,道:“那我挂了啊。”
林宇泰仰頭向天,深深一聲嘆息,笑容和豔陽照映。忽聽一同事道:“什麽事高興成這樣,又哭又笑的?”
林宇泰利索的揉了揉眼睛,笑道:“好事。”心中揣着這樣一個老大的喜悅,接下來幹活更有激情了。
晚上回到宿舍,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劉老師的電話。劉老師早猜到楊雅慧肯定将這個好消息已經告訴了他,于是就簡單的跟他講了事情的整個經過,包括歐陽開展等人震場一事,語氣中也是難掩喜悅之情。
林宇泰再一次感受到這位好老師對待學生的心意是多麽的真誠。經此一役,他想想也不覺後怕,倘若他當時出手再重一些,砍死了肖明,又該如何處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