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負所托[VIP]
書房內安靜得幾乎令人感到窒息,曾是泰興帝安排過來監視新君的小路深深把頭埋在懷裏,小步小步的往外移動,努力拉開和沈侍中的距離,生怕新君突然的關注會從沈侍中身上轉移到自己身上。
神龍臉上的笑容泛着冷意,他将紫毫放回筆架,“說說看。”
沈瑜複述了當夜發生的事情後,搖頭道,“我雖然不知道吏部尚書人到底如何,心裏又是否向着陛下,但好歹也是在宮中住過一段日子的。內侍們什麽話敢說、說到什麽程度心裏還是有數的。故意與我攀談的內侍雖然把事情說得似模似樣,可一來他年紀還沒吏部侍郎一半,決不可能知曉如此多的陳年舊事,二來……神态太急切了。”
“只是臣思索幾日,仍舊不解嘉裕郡王為何要做此事。”沈瑜遲疑的說出自己推測,“若吏部侍郎真是嘉裕郡王的人,嘉裕郡王推他一把尚有可為,可臣覺得吏部侍郎如此為人,哪一個‘主人’也不會欣賞而去拉攏。”
君主都喜歡找一個喜歡冒犯人的臣子來表現自己虛懷若谷、善于納谏,但這個“冒犯自己的臣子”人選卻不尋常,此人必定人品貴重、少有私心,一心一意為了君主和王朝考慮。
如泰興帝一般的昏君尚且知道“诤臣”要挑和自己感情深厚的衛琰,而不是永遠不管場合、立場都要讓人下不來臺的吏部侍郎,嘉裕郡王比泰興帝聰明得多,難道他會自讨苦吃?要知道嘉裕郡王立身不正,要是被吏部尚書天天此事,光是怄氣還要裝大度就能把自己憋氣死了。
所以,吏部尚書也不會嘉裕郡王的人。
那麽,嘉裕郡王派人試探,不斷暗示沈瑜吏部尚書可用到底是出于什麽樣的目的呢?
“李沐這種人,在哪裏都不讨人喜歡,若非本身精明強幹,怕是連副職都沒人願意用他。”神龍笑着搖頭,“正因為李沐不是嘉裕郡王的人,嘉裕郡王才敢用他作為試探。若是你沒能發現不妥當的地方,對李沐多年壯志不得伸展而生出同情,對朕谏言提升李沐的權位,朕給李沐升為尚書後,會漸漸厭煩李沐一味對朕挑剔埋怨,進而對你生出怨怼,導致君臣離心——天下學子能看到朕不念舊情,對身為太子時候一起走過艱難的伴讀也不手軟。”
神龍雙手撐在下巴底下,頗有些漫不經心的說,“可李沐為人如何,朕比你有數。若是朕認為其中有問題,深查此事,與你搭讪的內侍就是棄子——你想想,倒時候朕會如何想你?要麽覺得你無能,這點問題都發現不了,不堪大用;要麽覺得你有才智,不會發現不了其中問題,你不說一定是私底下也接受了嘉裕郡王的招攬。你的仕途也就到頭了。”
“不過是殊途同歸罷了,李沐只是嘉裕郡王投石問路的那枚‘石子’;你,或者說朕才是他劍之所指。”
他失笑,“不過,嘉裕郡王實在太過看輕你了,他沒想到你雖然并非世家出身,人卻精明,直接在源頭上堪破了問題。”
沈瑜這些日子以來因為成了“天子近臣”的靶子,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只覺得朝中刀光劍影,任何時候都不敢松懈,生怕遭到新君厭棄,徹底沒有了出路。此時,終于被新君誇獎,看着新君與過往沒有區別的笑臉,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悔意。
“陛下,臣……”
神龍從小在宮中長大,最擅長的是察言觀色,他敏銳的發現了沈瑜臉上的神情,不等沈瑜開口便岔開話題,“你不必擔心,那名內侍朕自有安排。”
沈瑜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新君悔悟的話被打斷,勇氣頓時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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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頭,諾諾稱是。
神龍對小路吩咐,“派人去請吏部侍郎過來大書房。”
沈瑜急切追問,“陛下不是認為吏部尚書與嘉裕郡王并無牽扯麽?為何請他過來?”
神龍換了個姿勢,放松的坐在位置裏,單手撐着臉頰斜睨沈瑜,意有所指道:“人各有志,也各有所長。李沐性情确實不佳,可以他如此沒有眼色,被先帝調任了那麽多位置都沒犯過任何差錯,便可知此人能力卓著。若是僅僅因為脾性不受君王喜愛就被棄之不用,豈不是浪費了?”
陛下是在對他承諾,哪怕現在做了陛下手中的利刃,日後也不會被推出去讓被收拾的朝臣洩憤麽?
沈瑜心中顫抖。
他知道君王所謂的“金口玉言”很多時候都不能兌現,但……李沐說話辦事如此令人厭惡,只要有能力新君都願意費心為李沐設一容身之地,不讓李沐再次陷入風口浪尖,那麽日後被安置的人為什麽不能是他呢?
沈瑜坐在一側,閉上嘴不再試圖向新君讨厭承諾,安安分分的将奏章分門別類,照着輕重緩急和部門事務擺放好。
吏部侍郎被內侍引着從裁雲殿一路走來,進入承慶殿書房的時候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夏季單薄的衫子背後隐隐透出幾分汗漬。
“陛下急招臣前來,是不是吏部又出了什麽問題?”吏部侍郎一開口,就沖得讓人皺眉。
神龍微笑着看着吏部侍郎,等他閉嘴之後才不緊不慢的說:“朕确實對有些官員,有另外安排的意思。”
“陛下請講。”
“李沐,禦史大夫掌管禦史臺有多少年了?”
“泰興十二年至今。”
“泰興十二年啊,到現在十來年的功夫了呢。可真正在國政大事上勸谏父皇的卻大多是如今歸鄉丁憂的衛尚書;而禦史大夫則與你深交甚深,幾次插手官員調動事物,在朝堂上替李侍郎頂了許多次父皇的責備。”
神龍笑起來,在吏部侍郎開口前擡手制止了他說話,自顧自繼續說,“李侍郎說話難聽,舉朝皆知。朕說句粗俗的,李侍郎你說話難聽的程度,說一句‘人嫌狗厭’也不為過,為此,你至交好友不過二三。能對你不離不棄的朋友,至少在人品上不必朕擔心。”
吏部侍郎怎麽聽這話都像是在罵自己,忍不住擰眉,“陛下是在羞辱臣下麽?”
“李侍郎多心了。真是想遷禦史大夫來吏部做尚書。”
吏部侍郎緊皺的雙眉仍舊沒有解開,“陛下,熟人之間同時為一部正副官員易引起貪墨。”
神龍聽到李沐的話,情不自禁哈哈大笑,“李侍郎,你可知這句話出口,等于在對朕說你要和康東成一起做權臣,架空皇權?難怪你這般歲數只有寥寥數位友人!”
李沐被新君笑得神色尴尬,在位置裏坐立不安。
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會說話,經常開口就得罪人,但被新君一連說了兩次,還是感到十分難看。
神龍收起笑意,起身向吏部侍郎一拜,正色道,“不過朕想,比起巧言令色的佞臣,朕寧可聽一聽逆耳忠言——反正您已經六十歲的人了,說話再難聽,十幾年內也會乞骸骨歸鄉了。”
“朕不怕你說話難聽,朕需要時刻清醒,所以,李侍郎也挪挪位置,去禦史臺發接替康東成的位置發揮長材吧。”
“陛下要讓臣做禦史大夫?”李沐頓時驚得站了起來。
朝臣年過五十若是還不能升任一部主官,這輩子基本就升遷無望了。李沐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缺點,因此,在吏部侍郎位置上蹉跎了十幾年後,他完全絕了升遷的心思,以為自己會老死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一直到家中兒孫高中,再請辭了事。
神龍颔首,“禦史臺也該有個強力的主官,好好整治一番了。朕希望你能讓禦史臺的官員想起,當初設置禦史臺的目的是為了糾察百官,而非讓他們成天到晚盯着皇帝一言一行,撞柱子刷自己的名望。”
李沐說話難聽并不意味着他腦子不好使,聽了新居的話,李沐頓時拼出了其中隐隐的殺意。
——恐怕督促禦史臺官員是假的,讓他好好管束禦史臺官員,讓他們少跟着嘉裕郡王興風作浪才是真。
不過,能帶着手下一起糾察百官,整治朝中亂象,不正是他喜歡的做事情麽?能名正言順的看誰做得不對,就把誰揪出來死命噴而不用負責,這日子真是太美好了!
李沐連忙跪地致謝,“臣一定不負陛下所托!”
神龍親自将人扶起,指了指桌案上的诏書,“把好消息順路給康尚書帶回去吧。”
李沐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重新在新君面前坐下,沉聲詢問,“陛下還是一直不上朝麽?”
神龍挑眉,“怎麽,外面有不好的傳言了?”
李沐苦惱的說:“陛下,關于長春宮有身孕的宮女……”
神龍拍拍李沐,也做出苦惱的神态,“是朕的孩子,但那宮女卻是嘉裕郡王派來宮中的。此事,你一定要為朕保密,全天下,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母後知道,外人都以為是興業的孩子呢。”
李沐聽得目瞪口呆,不敢再往深裏詢問為什麽承弘殿的宮女會被住在承慶殿的陛下臨幸的事情了,匆匆卷了诏書跑回去給好友帶好消息。
書房重新剩下神龍和沈瑜後,神龍看着欲言又止的沈瑜,笑了,低聲說:“你想問什麽?”
“陛下與穆縣令……定情了?”
神龍愣住了,他以為沈瑜會先質疑懷孕宮女肚子裏孩子父親的身份,沒想到對方卻直接跳過等等一系列疑問,直接問到了命題成立的關鍵節點。
沈瑜痛心疾首的說,“陛下,孩子還沒落地,是男是女尚未可知,您千萬不要沖動行事啊!”
神龍:“……”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作者有話要說:
唔,本來不想在文裏面講這個事情,因為挺尴尬的,但現在出于安全考量,不得不說一下了。
前幾天相親,引來了一個知道我家庭條件比較優越而不斷糾纏的相親對象。
從我父母到我個人都沒看中【具體事情可以到我微博吃瓜-沸騰鹹魚金鈴子】,反正結果就是,雖然相親之後事情鬧得挺讓人不愉快的,但總算是拒絕掉了。
但我沒想到事情結束之後,對方仍舊在不斷試圖通過介紹人和我的親戚來騷擾我和我的父母,而且昨天這個人疑似跑來我讀者群卧底【女孩用Q不會升級出三個太陽還是系統頭像,也不會三個太陽還一條說說都沒有】,不知道要做什麽。
這件事情讓我感到非常恐懼,如果近期在我文下有人鬧事,大家一起幫我舉報吧orz
也請大家日常一定要注意個人安全,相親之類的千萬要通過可靠的人,那種會洩露你們個人隐私的,請千萬遠離。
萬一到了出事的時候,記住一句話——坐牢比出殡強!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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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