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乞巧節 沈識感受着唇上一觸即分的柔軟……
夏日裏的蟬鳴着實惱人, 更何況寇窈院子裏還有棵合抱粗的樹,帶來陰涼的同時也帶來了聒噪。
寇窈推開窗,懶散地打了個呵欠, 瞧見樹上垂下一片湖藍的衣角。沈識倚坐在樹杈上,含着笑意看她:“醒了?我還以為你能睡到晌午。”
這一畫面和腦海中幾年前在寇家的場景重合了。那時沈識笑她嬌氣惹惱了她,她幹脆在他屋子裏放了招蚊蟲的藥粉,吵得他整夜沒睡, 次日頂着黑眼圈在她午睡時來窗邊吹葉笛,以牙還牙地報複她。
當時她睡得衣衫不整, 怒氣沖沖地跑出來指責他, 誰料他看到自己後一個趔趄從樹上掉了下來,翻牆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識輕巧地從樹上跳了下來,姿态比以往從容許多。他平日裏總愛穿玄色,利落又肅殺,今日卻像個懶洋洋的富家公子。寇窈蠻不講理地同他鬧:“你既然在樹上,怎麽不給我把亂叫的蟬捉了?”
她語氣很是憤憤, 還帶着些委屈:“它們都把我吵醒了。”
沈識道:“左右你都是要醒的, 與其是我把你叫醒惹你生氣,還不如讓它們背這個鍋。”
他可忘不了以往吵醒寇窈後她是怎麽報複回來的,那時她的語氣可不似現在這般撒嬌一樣, 而是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了。
想到這裏沈識心中竟有些異樣的滿足。針鋒相對了這麽多年,以往他還想過誰家的公子那麽倒黴會沾上這個嬌氣包, 沒料到兜兜轉轉還是自己……彼時視之為□□, 如今卻是怎麽也享受不夠的蜜糖。
若是早些年便通曉了心意, 那又該是何等光景呢?
沈識目光有些飄忽,那怕是該做的不該做的全做了個遍兒,再順遂些說不定她一及笄便成親……
打住, 不能再想了,不然總覺得自己平白少了幾年快活日子。沈識勉強收回思緒,聽見寇窈不悅地“哼”了一聲,問他道:“今日不是你休沐的日子,你怎麽還在府中?”
連他哪日休沐都記得一清二楚。沈識心中更滿足了,語氣都格外輕柔:“特意留出今日來陪你。”
寇窈一頭霧水道:“我有什麽好陪的?你該上值還是上值去,省得有人把這當成錯處挑揀你。”
沈識:“……”
她有時候還真是格外不解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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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想開口提醒她今日是乞巧節,卻瞧見辛夷大步走了過來。辛夷對這二人黏黏糊糊的模樣已經見怪不怪了,沒有投給沈識一個眼神,只對寇窈說道:“姑娘,顧家的采薇識薇姑娘遞了帖子,想邀姑娘晚些去顧家一同拜織女。”
寇窈聽到“拜織女”時恍然地唔了一聲,對沈識說道:“你今日是想陪我過乞巧節?”
沈識的回答還未出口,便聽見寇窈又說道:“你一個男子過什麽乞巧節呀,怪不務正業的。”
沈識:“……”
他深呼了一口氣,面上毫無異狀地對寇窈招了招手:“過來些。”
寇窈心中警鈴大作,卻又瞧不出什麽異樣,只試探着向前走了半步。
沈識伸手扣住了她的後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剛剛說了什麽?再說一遍讓我聽聽。”
灼熱的手指落在那顆小痣上,寇窈只覺得渾身都熱了。她被壓迫着半仰起臉,磕磕巴巴說道:“沒……沒說什麽呀。”
“唔。”沈識瞧着她濕漉漉的杏眼繼續問道,“那顧家的二位姑娘呢?”
寇窈攥緊了他胸前的衣襟,語氣有些發虛地說道:“我……我今日不太舒服,晚上去不了了?”
沈識略帶鉗制的姿态這才改成了安撫,還不忘誇她:“真乖。”
一旁的辛夷翻了個沖天大的白眼,回去辭決顧家姐妹的拜帖了。寇窈只覺得自己不争氣,嗔罵道:“你欺負我!”
沈識很是無辜地挑了挑眉:“我可什麽都沒做。”
回絕拜帖可是她自己說的。
眼見着寇窈又鼓起了腮幫子,沈識胡亂揉捏了她的臉頰一通,直把她揉成了一個哼哼唧唧的小可憐:“快去收拾收拾用些早膳,待會兒我給你染指甲。”
離開苗疆後,寇窈的指甲上一直幹幹淨淨的,還未用過一絲丹蔻。她聞言起了興致,乖乖去用早膳去了。
鳳仙花被明礬在石臼裏搗成了細碎的花泥,沈識做起這些事來比寇窈輕松許多。寇窈一時有些豔羨:“若是我搗藥時也這樣輕松就好了……”
每次炮制完藥材,她的手腕都要痛上許久。
沈識繼續研磨着鳳仙花,手指上不慎沾了些紅豔的汁水,顯得格外靡麗:“我記得你那些藥材弄起來并不費事。”
以往被她诓去做了些,并不是什麽麻煩事,比試藥輕松多了。
寇窈委屈道:“可我的手就是痛呀,日後你就不能次次都幫我搗麽?”
“沒有報酬我可不幹。”沈識拉過寇窈的手,在她指尖敷上花泥。她的指甲圓潤精致,透着些許的粉意,一看便是嬌生慣養的手。
自己的掌心與指尖都是練刀留下的繭,會不會弄得她不舒服?沈識牽着寇窈的那只手放松了些,随後挑起一旁的綢布裹上她的手指。
寇窈總覺得他不會讨要什麽好報酬,幹脆用另一只還未染的手挑起了一塊花泥:“那就用我給你染指甲當報酬。”
沈識忙得抽不開手,一時還真被寇窈得了逞。他用細線将綢布包好,這才揩掉了拇指上被寇窈染上的花泥:“不要鬧。”
可指甲上到底是被沾上了一點紅。沈識瞧着不順眼,寇窈卻覺得有趣,擺弄着他的手指左看右看了一會兒,突發奇想地對上了他的手掌。
“你的手好大。”寇窈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驚嘆了一聲,“手指也好長。”
分明她的手指已經很是纖長了,沈識的手指卻比她還要長出一個骨節。
可能只有這樣的手才能握得住斬閻羅那樣的刀。
沈識将她的手掌包裹住:“好了,以後有的是時日讓你擺弄。眼下快染指甲,一會兒我還要給你做巧果吃。”
寇窈被勾起了饞蟲,也不再鬧了。只是染完指甲雙手都被綢布包了起來,做巧果時自己卻不能上手捏花樣了,只能眼巴巴看着沈識和謝芙他們動作。
謝芙比照着自己宮裝上的牡丹捏花樣,還不忘奚落沈識:“把你手上那攤子事推給了裴安,自己來哄人家小姑娘,裴安臉都青了,罵你不務正業。”
同樣嫌棄沈識不務正業的寇窈有些心虛。沈識瞧了她一眼,說道:“這不就是我的‘正業’麽。”
說罷他将手裏喜鵲模樣的巧果放到一旁,問寇窈道:“還想要什麽花樣的?”
寇窈被沈識剛剛那話羞紅了臉,輕聲道:“還想要一個小銀。”
以往沈識做不來這些精巧活,可如今為了哄她高興卻做得樣樣都出彩,自己還真成了他的“正業”。
她是不是得投桃報李,對沈識更好一些?
可她琢磨了半晌,硬是想不出怎樣對沈識更好些,他似乎對自己也沒有什麽所求……出神之時,剛炸出放涼的巧果就被沈識送到了自己唇邊。
寇窈下意識咬了一口,醍醐灌頂地想,給不了沈識什麽,但是她可以少麻煩他呀!
于是她推開了沈識的手,義正辭嚴道:“我自己吃就可以,不用麻煩你。”
謝芙以為寇窈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覺得害羞了,識趣地挪走了,只留這二人在一處。
可寇窈依舊推據,用自己裹着綢布并不靈巧的手拿着筷子去夾巧果,可怎麽也夾不到。沈識哭笑不得:“怎麽又嫌棄起我來了,是我伺候的不好?”
寇窈咬着筷子可憐兮兮地看着他:“你會不會嫌棄我麻煩呀?”
怎麽胡思亂想起來了?沈識在她鼻尖上輕輕刮了一下:“怎麽會,我巴不得伺候你一輩子呢。”
最好讓她覺得自己事事都可心,離不開他,只能賴着他。
他面上的神色再真誠不過,寇窈只覺得心中的甜快要溢出來,偎在他身旁撒嬌:“那我怎麽回報你呀?”
沈識把她抱到腿上,忍不住想親近她,于是抵住了她的額頭:“喜歡我就是最好的回報了。”
溫熱的呼吸噴灑交融在一起,寇窈感覺自己變成了他的一部分。手掌貼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急促的心跳感受得一清二楚,她自己的心也不斷跳動着,漸漸與掌心下的旋律重合。
這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再這樣下去寇窈害怕自己化在他的懷裏,偏頭躲開了沈識的呼吸。可沈識仍舊目光溫柔地垂眸看着她,讓她避無可避的沉醉其中。
“喜不喜歡我?”沈識輕聲問。
分明知曉她的心意,可他卻執着地想從寇窈口中聽到一個肯定的答複。
心如擂鼓。寇窈喉嚨裏發出一聲模糊的嗚咽,想推開他又忍不住纏得他更緊,做一株攀在他身上受他庇佑憐惜的藤蔓。
她再也熬不住了,終于難耐地蹭上了他不住吐息着的唇。只是輕輕挨了挨,卻仿佛得到了什麽止渴的靈丹妙藥。
沈識感受着唇上一觸即分的柔軟觸感,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花瓣一般的柔軟馥郁,像是月餘前那個夢境裏她求歡的姿态,輕輕貼住,撒嬌一樣蹭了蹭。
“喜歡的。”他聽見寇窈哽咽的聲音,不知為何她在這種事上總是快要哭出來,“我好喜歡你。”
燎原一般的熱與燥蔓延至四肢百骸,沈識想要困住她,可敏銳意識到危機的寇窈卻在他愣神的那一刻便逃了出去。
沈識青筋暴起的手按在了桌案上,粗重地喘息着,簡直不知怎麽辦才好。
……她怎麽……她怎麽這麽要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