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好姑娘 看你一眼便所有東西都無師自通……
“我以為秦三這個只靠剿了幾個匪便升上去的北京衛指揮使就夠離譜了, 沒想到更離譜的是秦家和那窩山匪是一夥的。”謝芙端着茶盞感慨,“以後秦家再冒出什麽事我都不會驚訝了。”
又是傀儡又是混淆龍鳳,又是與山匪為伍又是勾結外敵。
可真是能遺臭萬年的“豐功偉績”了。
裴安皺着眉看向有些心不在焉的沈識:“你總該先同我們商議一番, 貿然行事若是出了岔子該如何是好?“
“人質證據都再清晰不過,我提前同顧大學士及兵部的幾個都通了氣,出不了什麽岔子。”沈識不明顯地動了動身子,“秦三的北京衛指揮使之位定然保不住了。秦則雖也牽連在此事之中, 但他手中掌着其他幾支京衛,怕是輕易不會革職, 頂多罰上些俸祿。”
沈瀾道:“秦則本就手段酷烈, 惹得手下衆人不滿,此事一出更是把手中京衛的名聲都壞光了。亂了他們的人心也算有所得。”
寇窈聽着這幾人啰嗦朝堂上的官司,一口雲片糕不上不下的哽在了喉嚨裏。
有人在蹭她的繡鞋。
對面坐着禾迦與沈識,禾迦昏昏欲睡且腿不夠長,那罪魁禍首是誰再明了不過。
馬車上被沈識挑明自己在想壞事的羞惱再次浮現,寇窈滿懷怒氣地吞下雲片糕, 惡狠狠地踩在了沈識的靴子上。
沈識眉毛都沒動一下, 寇窈腳踝上的銀鈴卻被帶着發出了聲響。除禾迦之外的幾個人精登時反應過來桌下的官司,一時神情都有些微妙。
寇窈此時簡直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将面前的糕點推開說了句“我吃好了”, 随即頭也不回地落荒而逃了。
銀鈴一步一響,明明是再細微不過的聲音, 可寇窈卻覺它吵得自己心煩意亂, 只想趕快回房摘了。
日後再也不戴着它了!簡直像是……像是被沈識烙下了什麽記號一樣!
進了屋子轉身關門時寇窈才發現沈識一直跟在身後。她本想冷酷地将沈識關在門外, 可誰料他卻将手掌橫亘在了門縫之中擋了一下。
寇窈狠不下心真把他那拿刀下廚的手給夾了,幹脆推開門怒氣沖沖質問道:“你跟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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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在那麽多人眼皮子底下跟過來的,知不知羞!
她雙頰染上了因怒色泛起的緋色, 杏眼圓睜,活像只被惹炸了毛的貓兒。沈識進屋将門合上,輕聲嘆了口氣:“我好冤枉。”
他看起來恨不得賭咒發誓了:“我真的沒想什麽下流事。”
這人怎麽還說這個!
寇窈氣急敗壞,他是沒想,可是她自己……
眼見着寇窈怒火更盛,沈識終于發覺了不對她氣的不是這一樁事。
……那是氣他戳中了她想歪了的事實,一時之間惱羞成怒了?
沈識心中哭笑不得,又忍不住生出了逗弄她的念頭:“你從前不是說男女之歡陰陽交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麽?想便想了,有什麽好羞惱的?”
他上前一步,眼底流露出幾分促狹來:“以往不還說‘要試試’麽?”
什麽時候的話了,他怎麽記得這樣清楚?
後頭是桌案圈椅,寇窈被他逼得退無可退,幹脆破罐子破摔地坐下了。她很是委屈:“我就是随後說說還不成麽……你做什麽要這樣羞我。”
還真是個口頭上的将軍。
又是面首又是話本的,還真當她膽子大到哪裏去了呢。
沈識半跪下來牽住她的一只手,看着她眼中水蒙蒙的霧氣似笑非笑地問:“真的只是說說?”
他眉眼之間藏着股壞,可這壞又讓他本就奪目的容色更鮮活幾分。寇窈咬住了唇,登時心虛起來。
當然……當然不全是說說。
她又不是金陵城中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的高門貴女。苗疆民風本就開放純樸,她又在醫書毒經之中見過,在話本裏的風月裏沉迷過,不經意間心思就歪了。
尤其在沈識同她耳語的時候,捏住她後頸的時候,下意識攬住她腰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軟的,想學一學曾經巫女們的妖姬做派,可又怕他。
寇窈自忖沒那個能力完全讓沈識聽話,要是真鬧起來沈識定會收拾她的。
她的心思直白的寫在眼睛裏,沈識摩挲着她纖細的手指,渾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若是怕我又實在想,自己也可以……”
寇窈抽出那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沈識只能把後半句吞回了肚子裏。
可眼前的姑娘已經難堪地快要哭出來了。寇窈感覺自己的嗓音都帶上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撒嬌一般的哭腔:“你還說自己連春宮都不看,怎麽說起壞話做起壞事來卻都這麽熟練……”
沈識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處:“跟你學的。”
看你一眼便所有東西都無師自通了。
寇窈只以為是曾經自己那些混不吝的話帶壞了沈識,只道是自己作繭自縛,自暴自棄地把下巴放在他的肩頭不出聲了。
沈識抱起她,自己坐在了圈椅上。寇窈環住他的腰将臉埋在他的胸口,死活不擡頭看他一眼。
放在沈識身後的一只手被他拿開握住了。寇窈感覺他又在摩挲自己的手指,随後聽到他含着些笑的詢問:“真的自己沒有過?”
寇窈感受着他胸腔輕微的震動,悶聲道:“沒有過。”
她不敢對自己下手。
手被擡起,沈識的吻輕輕落在她的指尖,誇道:“好姑娘。”
寇窈嗚咽了一聲,忍不住蜷縮起來。她不去想沈識誇贊她的話語中隐藏的意味深長的貪婪,只想不堕巫女威名的扳回一局,于是擡頭問道:“那你是經常自己咯?”
話剛出口她頓時覺得這話對沈識實在沒有什麽威脅。他的神色也确實未改分毫,如實答道:“不經常。”
“我才不信。”寇窈嘀咕了一聲,“即便你平日裏不動歪心思,也有至陽的功法在那裏擺着,火氣肯定大得很。”
再者,她也看得出來一些,所以不太敢去招惹他。
沈識答得堂堂正正問心無愧:“費時又費力,我确實不經常。”
費時又費力……
寇窈又把臉埋了回去,心想他火氣果然太大,實在是傷身。琢磨了一番她靈光一現想出個好法子來:“要不我給你紮上幾針吧?”
沈識:“……”
他着實沒想到最終會是這麽一個走向,有些艱難地回答:“這種情況我去夢裏見一見你便能緩上許多,倒也用不着斬草除根。”
寇窈卻因這話想起了自己生辰時那個被他百般磋磨的夢,只覺得給他紮上幾針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于是從他懷中掙出來興沖沖地去翻自己的銀針:“總在夢裏也不好呀,索性幾針下去再無後顧之憂,你若是害怕我用藥也行。”
那樣以後自己也不必害怕鬧過分後他做些什麽了,多好!
沈識沒想到她看起來像是想來真的,情急之下脫口問道:“那你日後怎麽辦?”
寇窈愣了一愣,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被沈識擺弄了許久的纖長手指,莊重答道:“我可以自力更生。”
沈識:“……”
他有些欣慰她沒有答一個“我可以去找面首”,又很是後悔方才口不擇言惹得此刻自己沒有後路可退,同時覺得自己的前路黯淡無光。好在窗邊飛來的識香鳥讓他找到了可以轉移她注意的法子:“阿窈,有人來信了。”
識香鳥啄了啄用紅綢綁在自己腿上的信,“啾啾”叫了兩聲。
寇窈的心神果然被信吸引走了。沈識松了一口氣,瞧着她将信拆了下來,了悟地道了一聲:“果然是謝垣。”
謝垣。
他的……長姐。
沈識心中百味雜陳,上前去瞧那信的內容。謝垣用的是寇窈放在香囊裏一同遞給她的一支炭筆,字跡有些歪歪扭扭,很是生疏。
她說秦則似乎想要将被關在刑部的山匪人證滅口,讓他們當心一些。
落款是一個塗抹了許久後才寫好的“媛”字。
寇窈心中驀然升起一股酸澀來,低聲說道:“她自己估計更屬意這個名字些。”
沈識揉了揉她的發頂:“若是她不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日後我們也不會對她做些什麽。”
寇窈悶悶地應了一聲,同沈識玩鬧的心思也全都散了。沈識溫柔地注視着她:“收拾收拾早些歇下,我差人去刑部盯着些。”
“你也不要太過勞累。”寇窈送沈識出了門,有些不舍地叮囑他,“也不要為了扳倒秦則讓自己吃太多虧。”
他輕聲應了句好。
沈識确實沒有讓自己吃虧。後頭幾次進宮時,寇窈都沒怎麽見過他,秦太後倒是來過幾次。
雖說秦太後沒有武功,可以被她用藥毫無痕跡地放倒,但寇窈到底是擔憂她身旁跟着暗衛,沒有敢輕舉妄動。謝垣在瞧見自己這個母後之時格外緊繃,寇窈診脈時用袖口遮擋着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越是害怕,越容易露出端倪。
在走出禦書房之時,她終于看到了秦則。秦則似乎瘦了一些,目光卻更加陰狠駭人,在與她擦身而過時輕聲說道:“我還真是小瞧了你。”
想來是自己下藥的事被他發現了,畢竟有他那個表兄弟的前車之鑒,想到自己身上也不奇怪。
寇窈心中沉了沉,只覺日後進宮同謝垣一處更加艱難了,卻也沒有搭理他。
沈識還在外頭等着自己呢。
秦則目光幽沉地盯着她離去的背影,在心中估摸了一遍暗衛傳來的消息,陰鸷地笑了笑。
這姓寇的丫頭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落到他手裏時,可千萬別因為下藥這事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