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辰禮 我哪裏是嫌棄你,分明是喜歡你……
鐵木爾被斬首鬧得突厥十六部人心惶惶,也不太敢再進攻晉陽,長公主這幾日覺得太過清閑,幹脆決定回洛陽公主府去。
寇窈也研究出了一些頭緒,那支箭上的毒和阿七身上的毒同源而生,和秦家脫不了幹系。長公主聽到這話後簡直要氣瘋了:“秦家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勾結突厥,謀害帝王!
原來他們的狼子野心,在十八年前就已經那麽惡臭猙獰!
只不過如何解毒還沒有什麽頭緒。期間寇窈還收到了禾迦的一封信,他說發現阿七的毒有一部分來源于人的牙齒。
人身凡起病竈,體中必生毒素,研制出這些毒的人必然是把同類當成了毒草毒蟲之類的取材之所……即便寇窈心中早有準備,還是看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自己和禾迦已經是蠱苗中的兩個異類了。她是萬事萬物都能拿來做毒,世間的草木,動物的毛皮,甚至女兒家的香膏都能用得上。禾迦則是專門向偏僻冷門的地方鑽,比如在來金陵之前,他已經在瀾滄江摸了兩個月的魚蝦,想要從魚身上提煉出點什麽新鮮東西來。
沒想到還有比他們兩個更邪門的。
信的末尾禾迦興致勃勃地寫道,裴安聽說此事後給他找了個老仵作當師父,他已經觀摩了大半個月人體了,估計研制出解藥也就這段時間的事。
雖說這樣有些吃不下飯,但總比在南陽山讀書認字好。
寇窈甘拜下風。
她還收到了自己阿爹阿娘的信,說已經返航了,估摸着月餘就能回到西南,只可惜趕不上寇窈的十五歲生辰,兩船從波斯帶來的珍奇玩物也不能讓海東青給她捎回來。
寇窈倒不是很在意,正好這樣她爹也不用心心念念給她辦及笄禮了,她看到那麽多繁瑣事項就難受。她開開心心回了封信刺激她爹的脆弱心靈,還往信封裏塞了給同胞弟弟寇風的生辰禮物。
是她剛剛研制出的藥丸,估摸着對長高有奇效,可以幫助寇風高過禾迦。
為了安撫在南陽山勞累的禾迦,她也讓海東青給禾迦捎去了幾粒,省得他總是眼饞沈識長了那麽高。
不過金陵那邊倒沒傳回什麽消息,長公主覺得這樣挺正常。按照秦氏那瘋婦和秦家那幫人的德行,估摸着要派探子去突厥查明一番,再摸清楚沈識的底細才肯宣沈識進京。如此折騰一番,大半個月就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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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識的身份是沈瀾的養子,沈瀾的身份是在寇家待不下去來投奔故友江策的先生,還和長公主有些牽扯。
因着沈識的相貌,晉陽有些人還以為他是沈瀾和長公主的私生子,只是礙于種種因素才說是“養子”。太後查到這些後定然也心生疑慮,畢竟算算沈識的年紀,長公主确實有可能生下她,畢竟那時候她還沒被下絕子藥。
雖說長公主當時看起來并不像有孕的樣子,但萬一呢?
但太後也不敢輕易對沈識下手,畢竟江策不只是差人向宮中送了消息,恨不得敲鑼打鼓向金陵滿城大員的家門口都喊了一遍,鬧得整個金陵沸沸揚揚。且秦家手中既然有可以控制人的蠱毒之法,對他們來說,控制住沈識顯然比殺了他更好。
只不過以後太後難免會拿長公主擅離封地去北疆的事壓她,雖說他們挺希望長公主死在北疆。
回洛陽時寇窈和依依不舍的江果兒道了別,并且提前準備好了厚厚的坐墊。她剛想上辛夷的馬,就見沈識策馬過來對着她伸出了手。
“上來。”
平心而論,坐沈識的馬的确比坐辛夷的好受一些,但寇窈卻拿起架子來:“你不是嫌棄我,不願和我同乘麽?”
我哪裏是嫌棄你,分明是喜歡你。沈識道:“我當時腦子犯病了,怎麽會嫌棄你。”
寇窈搭上沈識的手,哼了一聲:“我看你腦子确實病得不輕。”
沈識拉着缰繩将她擁入懷中,感覺心裏被填得滿滿當當。他低頭和寇窈調笑:“是有點兒,這不是想請寇小菩薩給我治治麽?”
寇窈登時大怒:“不準那麽叫我!”
這簡直有損她苗疆巫女的威名!
于是沈識又輕言細語地哄她,看她這般生機勃勃的樣子只覺得滿心歡喜。沈瀾粗略猜出了他們那日鬧脾氣的前因後果,有些哭笑不得。
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
長公主同沈瀾耳語:“回府後就把他們兩個安排到一個院子裏,看他們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寇窈并不知道兩個長輩的一肚子壞水,她此刻被沈識捉住了後頸,正不滿地哼哼唧唧。
沈識的手指反複按壓着她後頸上的那顆紅痣,像是找到了什麽有趣的玩具:“知不知道這裏有顆痣?”
“不知道!”寇窈想撥開他作亂的手,卻徒勞無功,“你不要碰,我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以前阿娘總愛像拎小獸幼崽一樣捏她的後頸皮,她有時還會順勢在阿娘掌心蹭一蹭。可是沈識現在一碰她卻本能地察覺了不妙,像是遇到了天敵的獵物一樣豎起了寒毛。
她的感覺不可謂不敏銳。沈識把心中蠢蠢欲動的、想要咬她一口的念頭壓下去,戀戀不舍地挪開了手。
“生辰怕是要在公主府過了,要不要讓殿下幫你主持及笄禮?“
在馬上坐得端直實在太累,寇窈倒在沈識懷裏,微微仰頭看着他:“我不要及笄禮,實在是太麻煩了,還要一大早就起床……按說我滿了十五歲也該和大長老接受蠱苗的事了,但我現在出門在外,還是讓他老人家多擔待一點兒吧。”
正好她也不願意那麽累。
她的發絲蹭得沈識的脖頸微癢,沈識瞧着寇窈仰頭看他的模樣,只覺得心口被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
怎麽這麽招人疼愛呢?
他幹脆扣住寇窈的腰肢把她再往懷裏帶了一點,寇窈對此沒什麽反應,還挪了挪身子倚得更舒服了些。
沈識心想,寇窈在別的男人那裏顯然不會這麽放肆,那說明他還是最與衆不同的那個。
只不過該如何慢慢惹她上鈎呢?
沈識看着懷裏的小姑娘無知無覺的模樣,微微嘆了一口氣。
真是道阻且長。
在寇窈生辰的那天,她終于研制出來了那支箭上毒的解藥,禾迦那邊也把阿七的毒解得差不多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長公主正在打量前幾日讓裁縫給寇窈和沈識做的新衣。她只覺得柳暗花明,自己這麽多年終于等到了希望。
可以抗衡秦家的希望。
這兩個孩子真是老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
午膳時寇窈吃了一半長壽面便吃不下去了,她埋怨沈識:“做那麽長幹什麽呀?我都吃不下其他東西了。”
沈識覺得面條越長寓意越好,盯緊了寇窈:“不行,得全部吃完。”
見到寇窈委屈到皺起的臉,沈瀾假惺惺道:“只是圖個好兆頭罷了,阿窈吃不下便別吃了,阿識你不要逼迫她。”
他又和善地看向寇窈:“把剩下的給阿識吃,就當給他添添壽。”
寇窈聞言把手中的碗飛快塞到了沈識手裏。
沈識聽到“不要逼迫她”時神色就有些不對了,只好把剩下的小半根面條吃完,在心中安慰自己這也算個好兆頭。
只是明年自己十九歲生辰吃長壽面時還得讓她吃一半才行。
長公主把自己曾經搜羅的奇珍異寶和珠玉釵環堆了寇窈半屋子,她吃飽喝足便興高采烈地回房挨個試過去,片刻後被沈識叩開了房門。
“不問問我送你什麽生辰禮物便回來了?”沈識掃了一眼桌上各式各樣的珠寶釵環,心中微微凝了一下——他準備的是不是太過簡陋?
寇窈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事情:“你居然會給我準備生辰禮物?”
這可是以往十幾年從未有過的事!
用得着這麽大驚小怪麽?以往生辰又不是沒有送過……沈識心虛地想,只不過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那時寇窈姐弟兩個才出生不久,一個賽一個的粉雕玉琢,石頭做的心看到這兩個娃娃也能被捂熱。沈識在兩個小娃娃一周歲時一人送了他們一把自己做的木劍,寇窈看都不看一眼,讓他很是受傷。
寇風倒是拿着兩把劍耍了一會兒,不過抓周時他便放下了木劍,把目光投向了一堆東西中的那把真劍。
大的,鐵的,非常威武霸氣。
從那以後,沈識就再沒有為他們的生辰禮物上過心。
這麽想來,自己也挺斤斤計較的。
他展開掌心,露出手中一枚镂空的、精致的銀鈴。那鈴铛上雕刻着潇潇竹影、一方碧潭上飄飄悠悠的竹筏和其上姿态閑适正在踩水的少女,不過拇指指甲蓋那麽大,卻自成一方風景。
銀鈴兩側還用精心編好的紅繩穿了幾枚珠子,刻的是寇窈平日戴的銀飾上常用的花鳥蝴蝶,還有一條趾高氣揚翹尾巴的小蛇。寇窈看見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是你做的?”
沈識掌心沁出微微的汗意:“……嗯。”
他明明以前連塊精細的面具都做不好,此時竟也能做出這樣巧奪天工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