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群最終沒拉成。
因為陸父恰巧打來電話,陸昀那邊沒空再發消息,淩染也就此停手,車內暗湧歸于平靜。
陸昀沒骨頭似的靠在安凡的肩膀,連語氣也是懶洋洋的,接通:“喂,爸。”
陸振廷說:“聽說你這幾天請假了?回不回家?”
陸昀不滿:“聽誰說?還不是你故意去打聽,閑着沒事就出去旅旅游,別老操心我。”
陸振廷耐着性子,又問一遍:“回不回家?”
“不回,我在安凡這兒呢。”
“放着好好的家不回,老往別人家跑是怎麽回事?人安凡都快訂婚了,你懂點事,別總去打擾人家!”
陸昀先嗆了一句:“我因為什麽不回家您不知道啊?”
嗆完才說:“安凡沒要訂婚,那是假的。”
“你說假的就假的?”陸振廷就這事和她理論:“人淩總都在宴會上公開了,這事能是假的?你別你沒對象就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單身,人小兩口甜蜜着呢。”
陸昀扭頭看看身邊的安凡,再看前座的淩染,這甜蜜嗎?她爸真是什麽都不懂。
她嗤笑一聲:“我懶得和你說。”
“你那工作也是,我那天和你于叔吃飯,怎麽聽說你那工作還得陪客戶喝酒啊?這什麽破公司?你趁早換一個得了。”
陸昀深吸口氣:“我不陪客戶喝酒。還有,您能別一打電話就只說這兩件事嘛,我都不愛接您電話。”
“那下次讓你媽給你打。”陸振廷也上火,換了語氣:“安凡在你身邊呢?我和她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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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昀靠在安凡肩上打的電話,離得近,通話內容安凡全能聽清。
聞言,她接過了陸昀遞來的手機,乖巧說一聲:“叔叔好。”
“诶……”陸振廷應:“昀兒這孩子不懂事,又給你添麻煩了吧?”
安凡臉上是溫和的笑:“沒有。”
陸振廷也笑:“昀兒別的不行,還算機靈,要有打擾到的地方你和她直說,她會懂的。”
安凡可以說是堂皇在否認:“叔叔真沒有。”
“叔叔知道你性格好。”陸振廷說:“關鍵是那位淩總……你知道的,昀兒一直對她有點偏見,性子又直,要是兩人起了什麽沖突,你在中間怕是會難做。”
這話說得安凡慚愧,她忙說:“叔叔我和淩染不是那種關系。”
“诶——”他停了幾秒,笑說:“怎麽連你也這麽說,她逼你的?”
安凡看陸昀,陸昀沖她無奈聳聳肩,示意她爸就這樣,只信他眼睛看到的,不信她倆說的。
這時前座的淩染回過頭來,問詢一聲:“需要我來解釋嗎?”
陸昀詫異挑了挑眉。
安凡還抓着手機,陸昀将手機遞到淩染手裏,懶洋洋靠回安凡的肩上,好奇她怎麽說。
而接過電話那一刻,淩染就變了,她說:“陸董你好,我是淩染。”
饒是安凡多次看過這一幕,她也會混淆過去的淩染和失憶的淩染,更別說是第一次見的陸昀。
她驚得微張着嘴,盯了半晌,才在她耳邊小聲交談:“淩染這轉變可真夠快的。”
安凡附和着點頭說是。
她倆解釋半天陸振廷都不一定信的事,淩染三兩句話就說清了,她将電話遞還回來,說:“好了。”
陸昀重新拿起電話,放在耳邊,聽她爸在那邊問:“我現在說話,是只有你能聽見吧?”
陸昀姿勢沒變,車內依舊安靜,除司機外,其他兩人都關注她這邊的動靜,明顯能聽見,但她睜眼說瞎話,答:“只有我。”
“那好。”陸振廷說:“你本事了,還知道找淩總來給你當說客,但你也不動腦子想想,人倆要是沒那層關系,她何必和我解釋這件事。”
他話說到最後怒了:“玩完趕緊回家,別擱那兒當電燈泡!”
電話挂了。
陸昀毫不意外,沖安凡無奈地笑:“和你吐槽的沒錯吧?就是一固執的中年老頭。”
安凡說:“叔叔也是關心你。”
前邊的淩染頗沒面子,畢竟自信滿滿将手機遞還說“好了”的人是她,她解釋說:“陸董在電話裏是真信了。”
陸昀收起手機,說:“他這人就這樣。”
淩染說:“那下次有機會我再解釋解釋。”
“別……”陸昀說:“到時候可真解釋不清了。他肯定想,你這麽一大忙人,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嫌不夠,竟然抽空和他聊這個,沒別的原因,肯定是我拜托的。那我又怎麽能請動你這尊大佛呢,還是你們有關系。”
“這是不是解釋不清?”她說。
這算是陸昀頭一次心平氣和和淩染說這麽多話,雖然內容也略顯夾槍帶棒不友好,但可以說是裏程碑式的進程。
淩染點頭說是,很溫順的模樣。
陸昀不太習慣,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說什麽,低頭擺弄起手機。
片刻後,安凡的手機叮咚一聲。她點開,發信人毫不意外是陸昀。
她說:如果世上有失憶藥,那我當初就給淩染訂購一百箱!
安凡笑了。
在外吃過飯,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三點。
淩染自告奮勇推陸昀的行李箱,安凡便領着陸昀參觀小院。
屋前屋後溜跶一圈,終點是卧室,陸昀立在床前問:“我晚上睡這兒吧?”
安凡點頭:“是。”
陸昀對這安排滿意,又問一句:“那她呢?”這個她,自然指淩染。
安凡抻抻被子,說:“她睡裏頭的嬰兒房。”
“你倆一直這麽睡?”陸昀問。
安凡沒由來地心虛了,她竟不敢說實際情況,只回答:“是。”
“那挺好的。”陸昀說。
安凡想,床鋪早在起床後整理過,淩染的東西全被收回嬰兒房,陸昀應該看不出破綻。
只是,安凡又納悶自己,她為什麽這麽怕陸昀看出破綻?
按理說,只要她和陸昀解釋清,這幾天和淩染的被迫同床共枕是因為罪犯流竄事件,陸昀肯定能理解,她為什麽這麽怕說?
沒等安凡琢磨清,淩染從裏間嬰兒房出來,問兩個人:“晚上想吃什麽?我去買。”
陸昀看一眼表,說:“三點二十。”
淩染說:“家裏沒菜了。”
這話有點主人招待客人的意思,陸昀不樂意成為客人,她說:“你們這兒最近不是挺危險嗎?到時候一起去吧,我吃什麽都行,我不挑。”
于是淩染又回了裏間嬰兒房,留足空間給陸昀和安凡敘舊恩愛。
幾人到點出門買菜,到點做飯,安凡和陸昀往往笑鬧成一堆,淩染成了少說多做的那一個,杵在熱鬧旁邊,莫名顯得些許凄涼。
狀況一直持續到睡前。
陸昀得知安凡最近在打麻将,興沖沖要和她打,可大晚上的沒處找人,現成只有三個,于是打麻将變成鬥地主。
淩染終于能加入兩人,很興奮,即使不會,但她說:“我可以學,很快。”
淩染确實上手很快,鬥地主比麻将學起來簡單,見識過淩染學麻将從完全不會到算牌的功底,安凡完全不擔心。
可随着洗牌次數的增多,安凡漸漸心生疑惑。
淩染總是輸。
鬥地主是二打一的模式,淩染無論是地主還是平民,都總是輸。輸給陸昀,輸給她。
無論大賭小賭,只要上了牌桌,輸家一律愁眉苦臉,贏家一律喜笑顏開。
如今也不例外,陸昀肉眼可見地心情很好,最終以一句“哎呀我贏得都不好意思了”結束睡前活動。
淩染末尾誇贊:“你們好厲害。”
被人誇會開心,而如果誇獎這人還是孤傲、不可一世且強的形象,被她誇會更開心。
目前就是這種情況,陸昀嘴上謙虛連說着“沒有沒有”,心底卻已經認定“我鬥地主比淩染強”這一事實,很飄飄然地上了床。
安凡跟着躺在她身邊,陸昀明顯還興奮,一邊玩手機一邊在感慨:“失憶的淩染真的很不一樣。”
安凡問:“哪不一樣?”
陸昀斟酌一會兒,說:“更平易近人了。”
她說:“無論性格還是智商。”
“嗯?”安凡意外,怎麽還談上智商了。
陸昀說:“我以前被我爸領出去吃飯,看過一次他們那種人打牌……”
陸昀看向安凡,恍若心有餘悸,“太恐怖了。每個人都在算牌,完全能知道別人要的是什麽,到最後拼的全是運氣,我看完都不覺得打牌好玩。”
“今天就很好玩……”陸昀笑一聲:“淩染輸得臉都青了,太好玩了哈哈哈。”
看陸昀笑得開心,安凡隐約明白淩染是在讨好陸昀。
為昨天那一句“你朋友會不會讨厭我”,及她回答的“我知道了”。
安凡心情複雜。
過去淩染從未關注過她身邊的人,無論是陸昀還是她的室友,淩染不在乎,甚至覺得不會再見,所以連聯系方式都不必要留。
可這樣的人,現在在讨好她身邊的人,用這種小心思。
安凡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失憶真有意思。”陸昀抱着手機感慨一聲。
安凡仿佛看到她腦中劃下一條線,将過去的淩染和現在的淩染切割開,過去和現在完全是兩個人,她想,她不該被過去那個淩染所擾。
安凡心情放松和陸昀閑聊:“那還拍視頻嗎?”
“拍啊……”陸昀說:“萬一哪天恢複記憶呢,這可是百年難得的敲詐良機。”
是啊,還可能恢複記憶,安凡腦中那根弦再度繃緊。這就是淩染,同一個人。
“寶貝,有個鏈接發你了……”陸昀突然說:“我媽在搞什麽市花樣舞蹈優秀選手評選,老太太個人榮譽感極強,你幫我投個票。”
“行。”安凡點開手機,正想點進與陸昀的聊天頁面,卻發現她列表多了位叫“寶貝”的人。
安凡不會這麽給人備注,她疑惑點開,聊天記錄只有兩條,“她為什麽要叫你寶貝”及“我也能叫嗎”。
這位寶貝竟然是淩染!
陸昀湊過來看投票進度,同樣看到這位寶貝,一時大驚:“你什麽時候有了別的寶貝!”
安凡瞬間慌了:“不,不是,我沒有……這淩染,她怎麽會……”
陸昀更驚:“這寶貝竟然還是淩染?!”
“呃……”算了。累了。她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