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淩染這話安凡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安清漪重要嗎?
當然重要。沒有安清漪,她和淩染之間可能是任何樣子,唯獨不會像現在這樣。
可現在是怎樣,她說不出來。現在這樣又有什麽不好,她也說不出來。
一切都已經發生,糾結這些根本就是沒意義的事。
淩染見安凡遲遲不語,猜測道:“都姓安,那她是你的……”
“沒誰……”安凡有些着急地結束話題:“不記得就算了。”
“好……”淩染說:“聽你的。你讓我記得我就記得,你讓我忘記我就忘記。”
這話明顯是恭維,安凡聽得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沒對着此時的淩染潑冷水,丢下一句做飯便走出房間。
沒多久,淩染跟着進了廚房,手裏還端着一個玻璃碗:“上午有個人送來的,她讓我收着。”
安凡正淘米,抽空看了眼,碗裏裝的是涼拌菜,她說:“應該是房東。”
安凡剛來第一天就受到房東夫婦的照顧,不想失了禮數,從此無論是去買菜還是買水果都會順便給他們分一點,偶爾還會送幾幅她畫得頗為滿意的畫作,一來二往,感情越發深厚。
“噢……”淩染環顧整個廚房找活幹,恭維了一聲:“她人很好。”
安凡看淩染左顧右盼,給她派活:“你把這些菜洗了。”
淩染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好的。”
一頓飯在兩人的合力下很快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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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染對房東送來的那份涼拌菜很是青睐,幾乎大半都進了她的肚子,邊吃還邊贊嘆這是人間美味,安凡對此沒發表意見,只感慨淩染的飲食習慣真的變了很多。
過去淩染從不會吃這些東西,她評為亂七八糟,連她曾經愛吃的臭豆腐和變态辣雞翅等物,到淩染嘴裏都成了折磨人的東西。
安凡突發奇想,什麽時候要再帶淩染去吃一次,看她能說出什麽話來。
吃過飯,淩染自發抱着空碗進了廚房,不用洗碗的安凡樂得自在,皺着眉頭思索下午的行程。
想了一陣,還是決定出門去畫畫。
其實她以前不像這樣每天上班打卡似的出門畫畫,偶爾她會去房東那兒轉轉,或是看她打麻将,或是陪她做蛋糕點心之類,也有在家宅着搞衛生,或是幹躺着什麽也不做的時候。
可現在淩染在這兒,她還做不到和淩染坦然相處,只能盡量拉開兩人的距離。
等淩染洗好碗回來,安凡也做好了出門畫畫的準備,她拎起東西背上,沖淩染說:“我出門了。”
“你去哪?我也要去。”淩染連濕手都顧不上擦,像那種被大人丢下的小孩,急匆匆地跟上她。
“不行……”安凡說:“你在家裏呆着。”
淩染有些受傷,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委屈,在控訴:“為什麽你出門總是不帶着我?”
安凡抿唇,試圖講道理:“協議只說我要把你留下吧?”
“可是你不在我身邊,我一個人留下有什麽意思……”淩染可憐巴巴望着她,漆黑的眼睛跟小狗似的,在撒嬌讨饒:“你帶我去吧,求求你了,無論去哪,我不會給你添亂的。”
淩染這雙眼的蠱惑力着實不容小觑,安凡連忙挪開視線,定了定神,終于再度堅定:“不行。”
淩染想了想,小聲嘟囔着:“可是我一個人在家不知道幹什麽啊……”
她看着安凡,細數:“我上午就把房間收拾好了,順便把你的卧室也打掃了一遍,昨天你明明是要送我走,我還打掃了客廳這些地方,桌子椅子電視也擦了……”
“好了好了。”安凡打斷她的賣慘和求表揚,她發現這人腦子是真沒摔壞,這種時候轉得還真靈活,知道一計不成又來一計。
傷腦筋的變成安凡,仔細想想也沒什麽活可安排給她幹,安凡去開了電視,吩咐:“你下午就在這兒看電視。”
“我不想看。”淩染低頭看安凡,眼裏有明顯的希冀。
明明在俯視她,卻又做出如此軟弱的姿态,矛盾感促使安凡愈發心煩意亂。
她甚至覺得她要被淩染說動,內心的想法一直在搖擺。
安凡漫不經心地換着臺,突然看到一個頻道正播電視連續劇,看劇名還像是那種爛俗的狗血愛情偶像劇,她心生一計,停住,對淩染說:“你不是正學怎麽和喜歡的人相處嗎?”
淩染不明所以,點頭:“嗯。”
“看書上課問醫生都不如看這個……”安凡将遙控塞到她手裏:“這種事看愛情劇最有用。”
“真的嗎?”淩染有些遲疑。
“嗯,一般人學怎麽談戀愛都是看這個。”安凡急于脫身,勸說道:“而且寫這種劇的編劇都是愛情高手,你看了就知道了。”
“好的,我會認真學習的。”淩染一副好學生的姿态。
“我走了。”安凡邊出門邊回頭看沙發上一臉認真盯着電視的淩染,沒由來的有些想笑。
讓淩染以學習研究的心态去看她過去覺得浪費時間浪費生命的電視劇,這隐約的矛盾感确實挺好笑的。
她想看來淩雲說得也沒錯,騙是挺好騙的。
許是心情好,安凡畫畫時的筆觸流暢,碧藍的大海連着天空,海邊風景作一氣呵成,她當場把完成的作品送給一直守在她身邊的一個小朋友,謝謝她的陪伴。
過去也經常有小朋友看到她畫畫而圍在她身邊,安凡一邊和他們聊天一邊作畫,時間過得很快。
晚間踏着夕陽回家,恰好碰到有大叔推着三輪自行車沿街叫賣西瓜,安凡挑了兩個,一手拎一個,慢悠悠地晃蕩回家。
一路晃蕩到房東家門前,安凡正要推院門,看見房東梁姐從不遠處走來,看來的方向像是剛從她家過來,她笑着迎上去,遞上手裏的西瓜:“剛買的,看起來還不錯,您吃吃看。”
“啊,好。”梁姐接過,臉看着有些紅,又像是窘迫。
安凡頭一回看她這樣,平時送東西都是開開心心就收下了,哪會這樣臉紅或不好意思。
“怎麽了嗎?”安凡問。
“沒事……”梁姐接過西瓜,臉看起來還是紅,但沒那麽窘迫了:“你趕緊回家吧。”
安凡頓時想到在家待着的淩染,一驚:“您剛才上我那兒去了?”
梁姐臉又紅了幾分,這回在笑;“你還是趕緊回家看看吧。”
安凡點頭答應,還是解釋了一聲:“最近有個朋友無家可歸,我看她可憐,就留她在我那兒住一段時間。”
“沒關系,你想留誰住都沒關系……”梁姐說完又催她,這回直接上手推了:“你趕緊回家,快!”
安凡和她說完再見,心中疑慮叢生,加緊步伐往她的屋子那兒趕,好在兩家離得并不遠,不到一分鐘安凡就到了。
她推開院門,一切都和平時一樣。
安凡稍稍放心。
再到客廳,安凡連手裏的西瓜和背上的畫具都來不及放,先四處掃視一圈,還是平常,只飯桌上有個飯盒,像是梁姐剛送來的。
安凡再度放心。
她這回進了卧室,由于松懈,眼前的一幕直接驚掉她手裏的瓜。
西瓜磕在地上發出十分清脆的“砰”的一聲,動靜驚醒了卧室裏同時不在狀态的兩個人。
淩染理了理衣擺的褶皺,并着腿,苦着臉沖她說:“你怎麽現在回來啊?”
想想話不對,又換:“你剛剛怎麽不回來啊?”
安凡看衣櫃前穿着她T恤裙的淩染,實在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她此時的感受。
T恤裙是什麽時候買的安凡忘了,但由于衣服太薄,還透,實在不适合穿出門,安凡偶爾會拿來當睡衣穿。
原本在她身上長度還算中規中矩的T恤裙,一到淩染身上就成齊腿根的超短裙。她此時并着腿,看起來有些生澀,但又很誘人。
安凡不确定淩染是不是特意去洗了個頭,她濕潤的發尾已經在衣服的各處留下幾片不算小的水跡,似有若無地緊貼着軀體的線條,細細勾勒着迷人。
她幾乎能确定淩染這是在色/誘。
再一想梁姐剛才欲語還休的模樣,安凡懂了。
但她不懂淩染,好端端地怎麽來這出?
淩染朝她走過來,短短幾步被她走得極有風情,安凡在此時才發現她還赤着腳,白皙的腳趾踩在地板上,沖擊力十足。
淩染有些害羞,但眼底又有堅定,問她:“我這樣,好看嗎?”
安凡選擇扭頭不看:“你把衣服穿穿好。”
“你看我一眼。”淩染說。
“不想看。”安凡選擇逃避,她轉身要走,被淩染反手拉住手臂,她貼上來,緊貼着她後背。
安凡忙低頭看腳邊碎裂的西瓜,都碎成了好幾塊,好可憐。
淩染在身後說:“我等了好久你才回來,都被別人看到了,我都不敢再出去,就為等着你,你為什麽不看?”
安凡滿腦袋都是西瓜,下意識回:“女孩子要潔身自好。”雖然她以前也為淩染幹過這檔子事。
“可電視裏就是這麽演的啊,那個女主角喜歡的人不理她,她的朋友給她支招,就讓她這麽辦,還說為了喜歡的人,要抓住每一個機會。”
淩染在試圖掰過她,安凡無聲反抗,淩染在身後洩氣:“男主角的反應也不像你這樣,他們都……就算我們不那樣,你可以親親我嗎?”
“你先放開我。”安凡說。
“我一放開你你就走了!”淩染小聲在不滿:“你為什麽要躲我?”
安凡深吸口氣,試圖講道理:“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可你自己說要學習電視劇,那都是愛情高手寫出來的。”淩染說。
安凡頓時想起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這話,她嘆口氣,為了解救此時的自己,她只能妥協:“我給你找錯電視劇了,這個編劇的水平不行,這種招一般都沒用……哎呀你別蹭!”
安凡癢得縮起脖子,十分慶幸有畫具在中間幫她擋了一下,她連忙說:“下次給你找點有用的電視劇看。”
“我不要看電視了,我要跟着你。”淩染固執地繼續蹭,小腿勾着她的小腿,來來回回。
“不……啊……”安凡被她突然埋到肩窩的腦袋搞得方寸大亂,一時失守:“我盡量、我盡量帶着你。”
“說好了,不準反悔。”
“嗯……”安凡深吸口氣:“說好了,你先放開我,我去放一下畫具。”
淩染在她脖子上飛快親了一下,溫熱的觸感一觸即離,卻在安凡心中揮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淩染松開她,心情愉快地跑開不知道幹嘛去了。
安凡一下脫力,停在原地,垂着視線看碎成幾瓣的西瓜,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