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折騰一番,安凡還是決定讓淩染在她的床上睡。
看着明顯高興起來的淩染,安凡躺在一側默默嘆氣,怪只能怪她沒準備。
關于卧室旁的那個嬰兒房,安凡只在租房那天聽房東提了一嘴,順便在收拾房子的時候過去看了眼,那是相當粗糙的一眼。
礙于她當時才收拾完一整個屋子,實在沒多餘的心力再收拾這間嬰兒房,當時想的是反正她以後也用不上,便沒再管。
誰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剛剛是安凡第二次踏足那個房間。
只看裝修風格,能看得出房東老兩口對這間嬰兒房相當重視。
房間采取大面積的粉色和藍色作為主色調,右手邊是一張圍欄的小床,緊接着是靠牆的衣櫃、書桌和玩具架,左手邊有一個藍白色的小帳篷,整體看起來十分溫馨。
一切都非常好……
唯一的不好就在于那張床淩染根本睡不下。
安凡目測不出來那張嬰兒床尺寸有多大,但她能明顯看出來她睡不下,就更別說比她還要高一個頭的淩染。
淩染原本還垮着一張臉,一看那張床,立馬變了臉色。
像是到了旅游景點就要合影的游客般,她興沖沖過去和那張床左右比了比,緊接着垂喪着一張臉嘆氣:“好像睡不下我诶。”
安凡才是真的想嘆氣。
她又把主意打到左手邊的帳篷上,帳篷雖是兒童規格,但帳篷下鋪的是軟和的爬爬墊。
安凡引淩染過來:“看看這裏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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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染先是一愣,邁着不情不願的步子過來:“讓我睡地上啊?”
只為達到目的的安凡原本想說我睡地上也行,但又一想,她現在還慣着淩染簡直沒天理,瞬間冷聲:“愛睡不睡。”
淩染慣會看臉色,當即說:“我看看行不行。”
将帳篷挪開,底下是幾張四四方方的墊子拼接成的爬爬墊,安凡一看那尺寸就知道不行,別說橫的豎的,斜的都不行。
淩染還是去試了。
她跪爬在墊子上,膝行着前進,從安凡的角度看去,先是領口不高的胸口,再是裙擺不長的腿根,都通通暴露在她的視線下。
……簡直要懷疑這人是故意的。
安凡禮貌挪開了視線。
臉沒由來的有些燙,安凡忽略還對着墊子左比右比的某人,快速出了房間,丢下一句:“明天去買床。”
躺在一張床上,安凡明顯感覺到淩染很興奮。
雖然她很規矩地躺着,連毯子也乖乖地蓋好,但安凡就是能從那滴溜溜轉的眼珠子看出她的興奮。
安凡感覺有點無語。
除無語外,又有點無措。
她從沒有像這樣和淩染躺在一張床上,過去都在做/愛……
像這樣什麽都不做,感覺很陌生,她甚至不知道做什麽好。
淩染還在興奮地左看右看,安凡突然坐起身,拿過床頭的手機,當着淩染的面玩了起來。
她只是突然想到過去淩染不讓她在床上玩手機的霸道行徑,偏偏那時她還乖乖聽話,安凡光想想就生氣,既生自己的氣也生淩染的氣。
果然,淩染一見她拿起手機,眼神一滞,沒有了那股興味。
安凡随手點開一個社交軟件,恰好陸昀發來一張夜宵圖片,她一邊予以譴責一邊和陸昀聊天。
一旁的淩染突然問:“過去我們在一張床上睡過嗎?”
安凡沒理。她聽清了,她不想理,她預計淩染要說的話她也不愛聽。
她只是收留她,并不負責幫她答疑解惑,何況是過去那段亂七八糟的感情的惑。
“我明明睡在你旁邊,你卻還要玩手機,這樣顯得我特別沒有魅力……”
淩染還在說,聽聲音還有點委屈:“我們以前也會這樣嗎?”
安凡說:“我們以前沒談過戀愛。”
“互相喜歡為什麽不談戀愛?”淩染問。
安凡想說這問題該問你自己,可她又不想和淩染糾纏,又默不作聲,只回手機那端陸昀的消息。
淩染看了一眼屏幕,說:“你在和誰聊天?她比我重要嗎?”
安凡抽空回她:“你重要嗎?”
淩染沉默一陣,很實誠地說:“安凡你讓我傷心了。”
安凡還是沒有看她,淩染在自述:“今天我已經傷心了好幾次,你一直讓我走,想盡辦法送我走,還故意不理我,不理我還理手機,我好傷心。”
安凡想說和過去的我比你這簡直小兒科,但她還是沒說。
有些事情不能拿來比較,她也沒在故意傷淩染的心,她只是想趕緊過完這四十天,随性的過完,而不是遷就淩染的過完。
“我就這樣……”安凡說:“你不想留了可以提前走。”
“你又這樣!”只聽聲音,淩染像在控訴:“你明明知道我不會走,我不想走,你就是要故意傷我的心。”
和陸昀的聊天接近尾聲,安凡回了晚安,深吸一口氣,頭一次和失憶的淩染暴露內心:“你現在又憑什麽要求我呢?”
她很能理解淩染此時的感覺,因為過去的她就被這樣對待。
過去的淩染知道她不會走,很随便的對待她,也很随便的傷她的心。
而過去她喜歡淩染,所以她可以容忍淩染的壞習慣,可以接受淩染對她的病态要求,可以說淩染愛聽的話,穿淩染愛看的衣服,不化淩染不喜歡的妝,可那一切都建立在她喜歡淩染的基礎上。
現在,她憑什麽?淩染又憑什麽要求她什麽?
淩染不說話了,安凡也不想說,她放好手機,摁熄房間的燈,睡覺。
半睡半醒的迷濛之際,安凡突然聽見她說:“對不起,我過去是不是讓你很生氣?”
安凡一下子就醒了,因為她聽淩染的動靜像是在哭。
她實在很難想像,淩染在哭,而且是被她欺負哭。
“我現在也很讨厭過去的我……”淩染吸了吸鼻子,聲音委屈又可憐:“可明明是她犯的錯,你不要讨厭我好不好?”
安凡眨了眨眼睛,她懷疑她到底是睡着還是醒着,不然她怎麽都聽不懂淩染說的話。
“安凡你睡着嗎?”淩染又問,還吸着鼻子靠近她。
安凡連忙裝睡。
黑暗将一切感官的敏感度拉到極致,她能感覺到淩染正屏息湊近她,在她臉畔停留一陣,随即伸出一只手臂搭在她腰上,小心翼翼攬着她睡。
安凡動了動,淩染立馬縮回手,又過了會兒,手又伸了過來,剛擦過眼淚還濕着的指尖不慎碰到她的手背,很快縮了回去,但手臂固執地攬着。
安凡想開口讓她松開,但說話勢必又要糾纏一陣,想了想,索性由她去了。
第二天的淩染又恢複成黏糊的模樣,洗臉、刷牙甚至上廁所都要跟着她,無計可施的安凡只好亮絕招:“你再這樣你就回去。”
淩染癟了癟嘴,乖乖回到客廳沙發去看電視。
安凡不受幹擾。
昨晚一役,她已經想清楚,無論淩染是什麽模樣,只要她不把淩染當回事,那就不會殃及到她自己,平穩度過四十天。
吃過早飯,安凡要去鎮上買床,和淩染說了聲就要出門,淩染屁颠跟上她,小聲說:“我也要去。”
“不行。”安凡說。
“買我的床,我要去。”
“那你去……”安凡很大度:“我在家裏等。”
淩染為難了,想了想,只從她随身攜帶的包裏翻出錢包,遞給安凡,說:“那你花我的錢。”
安凡看着被塞到手裏的錢包,望着淩染發怔。
她沒接觸過失憶的人,但她覺得淩染除了有點不對勁之外,其他方面和常人也沒什麽區別,她問了句:“你是真的失憶了嗎?”
“怎麽這麽問。”
安凡說:“我覺得你并不需要人照顧。”安凡更想說的是,失憶的人會黏黏糊糊晚上還偷偷摸摸抱人嗎?
“剛失憶那幾天我什麽也不會,但他們都有教我,我學得很快……”淩染說着說着聲小了:“我也有自己在學。”
安凡随口問:“你學什麽?”
“學怎麽和喜歡的人相處。”淩染細數自己的學習歷程:“看了書,上了課,還問了醫生。”
安凡覺得拿這事問醫生簡直離譜,嘆口氣:“我覺得你別學了。”
“為什麽?”淩染說:“我覺得我學得挺好的。”
“沒用,我又不會喜歡你,放棄吧。”安凡将錢包抛還給她,大步出門。
依照房東大叔給的那張店鋪索引,安凡來到鎮上的一家家具店買床,考慮到嬰兒房的大小,安凡最後給淩染訂了張單人床。
付好訂金,留下電話號碼和地址,安凡又去鎮上超市買了些其他生活用品,趕在午飯前回了家。
床和安凡幾乎是前後腳進的家門,安凡在門口處簽收單子,囑托搬運師傅将床安置在裏間的嬰兒房。
這時淩染端着一杯水走出來,遞給她:“累壞了吧?”
安凡确實口渴,接過水一口氣喝了半杯,重新還給她:“謝了。”
淩染美滋滋接過剩下的半杯水,也跟着喝了一口。
“你……”安凡猶疑:“這也是你學到的?”什麽醫生這麽教人?
“我覺得這是本能,我就想這麽喝。”淩染舔了舔水潤的嘴唇,問:“難道我以前不這樣嗎?”
安凡在心裏翻白眼。
以前別說她喝剩的水了,就是她給淩染倒的水,淩染都不一定喝。
不願看淩染這得意的模樣,安凡給搬運師傅倒上兩杯水送過去,等他們徹底安裝好床離開,她去檢視淩染的房間。
行李箱裏的物件果然第一時間擺在了房間的各個角落。
有她在宿舍用過的扇子,桌上擺過的手辦,還有別墅她穿過的拖鞋,喝過水的杯子……
安凡突然發現淩染帶來的東西真的全是她用過的,沒有一件與安清漪相關,可明明安清漪是她和過去淩染之間最不可忽視的一部分……她莫名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問一旁擺弄玩偶的淩染:“你還記得安清漪是誰嗎?”
“是誰?”淩染說:“她重要嗎?我一定要記得?”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你忘了追老婆能快一點【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