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安凡回到家,正好看到陸昀歪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她一只手伸長去夠茶幾上的薯片,撥拉幾下,薯片艱難到手,可上半身也快掉地上,安凡正猶豫要不要去扶一把。眨眼間,她又已經安穩躺好。
安凡低頭換鞋,将鑰匙丢在鞋櫃上,很不客氣地說:“遲早懶死你。”
陸昀一看安凡回來,從沙發上坐起來回頭沖她笑:“寶貝你不懂,這樣歷經波折得來的薯片我才會珍惜。”
“薯片你還想怎麽珍惜?”安凡走近,順手把包放在單人沙發上,端起陸昀剩的半杯冰可樂,一飲而盡。
陸昀想了想,說:“我一片一片吃,夠珍惜了吧。”
安凡被她逗笑,将玻璃杯飒爽磕在她面前,說:“還有沒有,續杯。”
陸昀一邊念叨着“生日宴怎麽不管可樂啊”,一邊認命去冰箱給安凡取了罐新的,倒入杯中,陸昀邊倒邊問:“生日宴感覺怎麽樣?”
一談生日宴就得想淩染,安凡煩這煩得不行,換話題:“我答應黎想去她那兒工作了。”
“卧槽!黎想這人牛啊!”陸昀既驚嘆于黎想的效率,更好奇黎想的手段,她問:“她是怎麽把你說服的?你不是死活不去嗎?”
安凡一頓,又抿了口可樂,說:“就陰差陽錯。”她把車上的事簡略解釋了遍,刻意略過一些事。
可這事瞞得過別人,瞞不過陸昀的眼睛,她極精明地問:“你當時是在想什麽,才稀裏糊塗答應她?”
安凡猶豫幾秒,深覺兩人間不該有秘密,就把淩染出現後發生的一系列事講了。
“那淩染現在在醫院?”陸昀問,看表情不像是擔心的樣子。
“不知道……”安凡湊過來搶了片陸昀的薯片,閑話:“她和她朋友一起來的,估計送醫院了吧。”
“活該!”陸昀說:“她怎麽還有臉來道歉的?當初說分手就分手,現在說複合就想複合?她以為她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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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複合。”安凡嚼着薯片含糊說。淩染只說求她原諒。
“不想複合也不該來,她就該自覺滾出你的世界!”陸昀憤憤不平。
自她從海城回來聽安凡講當年的陰差陽錯,她就對淩染和安清漪兩人深惡痛絕,簡直恨到每小時都要拎出來罵上幾句的程度。
安凡敷衍接茬:“嗯嗯。”
陸昀突然擔心:“寶貝你不會再被淩染打動吧?”怎麽說也是愛過的,尤其淩染現在還屬于追悔莫及的階段,要是玩一些窮追猛打死纏爛打的招數安凡頂不住怎麽辦。
“我心如止水。”安凡繼續嚼着薯片,嘎吱嘎吱,像個吃瓜群衆。
“那就好。”陸昀看安凡吃得香,也取了一片塞進嘴裏,問:“那你現在這副愁眉苦臉的表情做什麽?”
安凡發自真心地問:“我真要去黎想公司嗎?”
“去啊……”陸昀撺掇道:“你要是理妍的員工,那我以後可多福利了,又是內部價又是VIP卡,沒準還有人白送呢。”
安凡無語:“平時不見你這麽愛用這牌子?”
陸昀憧憬說:“自從知道理妍老板是黎想,理妍就列入了我的護膚品首選。寶貝,你去那兒上班吧,讓我也跟着沾沾光!”
陸昀這期許希冀的眼神安凡實在招架不住,恰好電話響了,她沖陸昀說:“接完電話再談。”
電話是夏萍打來的,第一句就問她什麽時候方便回家一趟,有事要商量。
安凡避開陸昀八卦的視線,問:“很重要的事嗎?”
“我和你爸一致認為見面談更合适。”
安凡怔怔。
又重要又不透露,到底是什麽事?
安凡答應下來。
挂了電話,陸昀湊過來,先是看了眼手機通話結束的頁面,緊接着說:“你媽好像對你更上心了啊,都會主動打電話了。”
安凡覺得這話怪,琢磨了下,說:“你第一句好像在罵人,你媽你媽的。”安凡說着笑起來。
“不想喊阿姨……”陸昀話裏有淡淡的惆悵:“就因為這,我都能找出你和淩染在一起的優點,那就是你為了她和家裏斷了幾個月關系。”
安凡實在不想提淩染,她說:“怎麽說也是父母,除了偏心點,物質方面總沒少我的。”
“她還苛刻,她什麽都愛挑你的刺,你忘了你當初和我說的了嗎!”陸昀憤憤。
安凡也不願回想,她說:“都過去了,她現在好像在彌補,對我挺好的。”
陸昀感慨:“真不知道你這個萬事朝前看的性子是好是壞……”
陸昀說到這兒突然炸起:“你不會什麽時候面對淩染也能這樣雲淡風輕說“都過去了”吧?!寶貝你這樣很危險!!”
安凡被她逗笑:“不會,我死心了,真的,我保證。”她肯定三連。
陸昀一顆心落回實處,躺在安凡身上吃薯片,問她:“你媽打電話過來什麽事?”
“就讓我回家一趟,也沒說什麽事……”安凡給陸昀喂薯片,說:“感覺挺複雜。”
“不會也是相親吧?!”陸昀再一次炸起,實在是對這事有陰影。
還是上回被陸父陸母急召回海城留下的。
陸母打電話來說陸父進醫院了,讓陸昀趕緊回家,陸昀趁着周末緊趕慢趕回海城,路上連口水也沒喝,到醫院一看傻眼,兩口子輪流做體檢呢。
再一問更氣,做體檢之餘還不忘給她介紹相親對象,剛好是醫院醫生。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場別開生面的相親就此展開。
陸昀從海城回來就暗暗發誓,下次說什麽也不回去了。
陸昀回來那時安凡正處于“淩染當初看見的是她”的沖擊中,沒多餘的心力來關注這件事,如今想起也是想笑,說:“應該不是。”
“千萬別小瞧被婚姻綁架的父母……”陸昀說:“你看我爸媽,連進醫院這種借口都能想出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安凡笑:“那确實是進醫院嘛,叔叔阿姨也沒騙你。”
“對啊,上醫院體檢!”陸昀憤憤。
安凡笑……
怕黎想催她盡快入職上班,安凡在第二天就買票回到了海城。
回到家剛好趕上張阿姨把飯菜端上餐桌。
安凡立在門口喊人:“張阿姨。”
不知是安凡突然出現吓到她還是她本來就心神不寧,她手一抖,端着的湯竟灑出來不少。
安凡道歉,迅速上前幫忙把湯端到餐桌,她回頭看張阿姨還有哪裏需要幫助的,誰知張阿姨竟沒急着擦被燙的手和弄髒的地板,只沖着房間的位置喊了聲:“先生太太,小姐回來了!”
喊完也停在原地沒動,像是迫切在張望什麽,直到安志澤和夏萍從房間出來,她才後知後覺般收拾起殘局。
安凡詫異了一下,但沒太放在心上。
“年年回來啦?”夏萍熱絡地說。她走着走着突然回頭看了眼房門,像是在确認門有沒有關好。
安凡沒注意到這動作,只點點頭:“剛好趕上吃飯,好久沒吃張阿姨做的飯了。”
張阿姨擦着地板,擡頭一笑:“喜歡就多吃點。”
“謝謝阿姨。”
安凡右手接夏萍盛好的飯,左手邊安志澤又遞來一碗湯,他說:“飯前喝碗湯,養胃。”
安凡笑了笑,一一接受:“謝謝爸和媽。”
“客氣什麽。”夏萍嗔怪了一聲。
飯桌上慣例是談話,安志澤和夏萍關心安凡在江城的情況,安凡挑幾件趣事說了,大多關乎陸昀,安父安母聽着笑,餐桌氛圍很和諧。
但不知是不是安凡的錯覺,總感覺和諧的氛圍中藏着幾分詭異,于是她主動問:“這次叫我回來是要商量什麽?”
夏萍愣了下,看向安志澤。
安志澤放下筷子,像是整理好措辭的時間過去,他開口:“上個月我和你媽媽受邀去福利院看新年演出,有個小姑娘歌唱得很好聽,本來也沒想怎麽,但我們私底下随意和院長聊了聊,才發現這孩子身世凄慘,從小沒爸沒媽,挺可憐的。
我和你媽一商量,想把她領回家來養,無論是家庭的溫暖還是父母的愛,總歸比福利院要更好,可這事我們怕你多想,想要問問你的意思。”
安凡愣了愣,嘴裏嚼到一半的米飯生咽下去,像是着急要說話,但張了幾次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一段時間後,安凡說:“好啊,你們喜歡就好。”
夏萍像是心口石塊卸下般如釋重負地說:“那孩子真挺乖的,你一看準喜歡。”
安凡扯着嘴角笑了笑:“叫什麽名字?有照片嗎?”
“也沒姓,就跟着院長姓周,叫周依,福利院的小孩都喊她依依。”夏萍說。
依依,漪漪。
安凡突然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
“照片沒來得及拍,但人就在這兒,我們怕孩子适應不過來,打算先讓她在家裏先住一段時間,等手續辦好,再正式去和福利院的孩子道別。”
人都帶過來了,還算什麽商量,安凡想這樣問,但她終究沒說出口。
“依依,出來!”随着夏萍這聲喚,安凡看到原本屬于她的那個房間跑出來一個黑黑的小姑娘。
她紮着雙馬尾,很瘦,像是長期營養不足的瘦,但眼睛很亮,一眨一眨像是會說話,也很有禮貌,一看到她立馬九十度鞠躬,高聲說:“姐姐好!”
安凡不知道是自己敏感還是事實如此,她覺得這小女孩神态間像極了安清漪。
沒準不用懷疑,就是,這小女孩就是為這存在的。
安凡莫名笑了一聲,也回了一句:“姐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