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銀發之人笑容燦爛,眼眸含着冰冷的殺意,扣住扳機的手指毫不猶豫地按下,道勒斯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
“砰!”
一聲槍響,徹底打破夜晚的寧靜!
床頭被子彈擊穿,冒煙焦黑的孔洞明晃晃出現在上面。道勒斯臉頰被子彈擦過,留出一道血痕,與生死擦肩而過的他渾身哆嗦着,舌頭怎麽也捋不直。
“......”銀發之人笑彎眉眼,優哉游哉地放下槍,對道勒斯輕聲道,“要殺死你,易如反掌。希望你接下來能夠[配合]。”
“我配合!我配合!”道勒斯喉中快速喊出,“我什麽都配合!”
如此清脆的槍響、這麽長的時間,都沒有人來支援,道勒斯心中自然明曉: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但是外面自己的勢力恐怕早已被鶴田鏡和他的人給控制住!
道勒斯可是個惜命的家夥,能夠有一絲活命的機會,他當然要好好把握。
至于接下來要做什麽,是不是真的配合......
他眼睛裏劃過一絲狠厲,轉瞬即逝又被表面的順從和恐懼所掩蓋。
不過,鶴田鏡當然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神色,他唇角勾起冷漠嘲諷的弧度,又忽地粲然一笑、化解冰封冷意:“好啊......那麽,祝你在審訊室裏能夠撐得久一點我也會為你多待一會出點力的。”
什、什麽?道勒斯微怔,接着迅速反應過來。審訊室?什麽審訊室!?
難道是組織的!不!組織的審訊室根本不是人所待的......
驚雷霹靂般炸開的思緒還未來得及運作完整,道勒斯便感到小臂一股刺痛傳來,緊接着席卷而起的便是困意和麻痹感。
......是麻醉劑!不!!
盡管道勒斯竭力掙紮,終歸是抵不過藥效。他最終一頭栽倒、從床上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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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田鏡當然沒有扶一把的意思,任憑對方狼狽地撞在地板上,額頭當即鼓出一個大包,七歪八扭倒在地面。
組織的藥果然效力很強。鶴田鏡将槍收起,他敏銳感知到身後無聲無息地靠近,笑了下,提前開口道:“這個藥效持續多長時間,琴酒?”
“睡個兩天兩夜不成問題,運回組織足夠了。”背後傳來冷啞的嗓音,如鶴田鏡所料,果然是琴酒。
一席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到鶴田鏡旁邊:“我的人和尤裏蒂斯的人已經掌控了全場,波本、蘇格蘭、萊伊都留在下面巡邏把守。”
“而你上來了。”鶴田鏡說。
“不是你行動前的暗示麽?要我上來談談。”琴酒輕哼一聲。
“嗯、是有些事。”鶴田鏡轉過臉,看向琴酒,”——也許我們該聊聊更多?比如,BOSS真正想審判的角色,道勒斯和朗姆的關系,以及你來美國的真實目的?”
琴酒聞言壓了壓帽檐,墨綠狼眸擡起,他從喉中擠出沉沉的笑聲:“......你猜到了多少。”
“大體分析出幾條。”鶴田鏡說,“首先就是最明顯的,依據獨特的畫符暗號以及要殺我的行為,再結合之後從道勒斯密碼箱、保密庫等地方搜索出的東西,估計能找出他和朗姆勾結已久的證據。”
“BOSS即便年歲已高,但神智可清晰得很。我想,朗姆這段時間一直以來的擴張和野心膨脹,他不可能不清楚。”
鶴田鏡在此頓了一下,還是沒說出口、把[BOSS可以研制多種益智小游戲]作為神志清晰的證明(。)
“總之,朗姆單方面勢力上漲的背景下,BOSS再來對付和打壓我,這種打破格局的動作,未免有些不太符合BOSS一貫的政策吧?”
琴酒在此意義不明地說了句:“那位先生打算扶持一位二把手。”
“那也不會是朗姆。”鶴田鏡當機立斷,“原先我有過這種猜測。但後來觀察後發覺,依照BOSS的性格,不會任由野心強勢、有威脅他地位可能的朗姆坐上二把手的位置。”
“結合這次事件恐怕BOSS真正想要打擊的目标是朗姆吧?”鶴田鏡眼眸眯起,笑道,“不過,為了不打草驚蛇、讓朗姆有所收攏或隐藏,所以故意引導事态發展,借助審判我的由頭來支起這場法庭?”
“然後,再繼續借助我這邊的任務行動。表面上是為了讓我保護道勒斯,實際上是激化矛盾、讓我于這其中發覺不對勁,找出道勒斯和朗姆勾結的證據。這樣,順便還能再給朗姆安一個意圖殺害高層代號成員的罪名。”
“哦、補充一個,道勒斯的背景我還沒查,但我想肯定不簡單。雖然這個人看起來又蠢又壞,不過說不定他父母留給他的勢力、是朗姆看好的。”
鶴田鏡輕輕呼出一口氣,揚起眉峰。
“所以實際上,這次組織法庭屆時真正要審判的——那位違反規則、對高層成員下手、吞并資源、心懷不軌意圖篡位的人——應該是朗姆!”
随着鶴田鏡話音的落下,琴酒無聲地扯起嘴角。
“看來我推測的沒錯?”注意到琴酒表情的鶴田鏡歪頭,“BOSS正是知曉朗姆想殺我的心過于濃厚,所以借此引導對方,讓朗姆聰明反被聰明誤。”
“繼續。”琴酒只是平聲吐出一詞。
“而你,”鶴田鏡笑了下,“我原本就覺得奇怪,這麽重要且麻煩的任務,你竟然一個組織下屬都不帶。本來以為是你覺得同時安排下屬和當地勢力,會有一定沖突。現在想來,恐怕是為了減少中下層組織成員的參與,避免消息的走漏。”
“因為這次任務,在表層之下是另一幅畫面。”鶴田鏡眨了下眼,“是不是,我此次任務的保護人,琴酒?”
琴酒低笑一聲,并未否認。
“BOSS沒打算真的在這場內鬥中折損一名有用的成員,所以派了你
他信任的高層成員、組織的頂尖殺手、我配合默契的隊友——來保護我,暗中隐秘的控制事态發展、調整事情走向。”
鶴田鏡輕輕鼓掌。
“多麽完美,BOSS只需要坐在後面看戲即可。棋局早已布下、只需看其中角色跳動,到達他心中滿意的結局。”
琴酒眼風掃過:“你聽起來不怎麽滿意。”
“沒人被當成棋子還會樂意的吧。”鶴田鏡勾起唇角,只是眼眸中沒有笑意,“我差點就真的死掉了哦?”
此時的他為了讓一切完美結局,特意趕來抓捕道勒斯。實際上,他身上受的傷并未完全治療好,目前也僅僅是處理了緊急和表皮,從外表看不出多少而已。
鶴田鏡現在純粹是憑借強大的意志力挺直腰背、站立于此。
身上和肺腑間的痛感從未停歇,如火燒般吞噬着血肉、又如寒冰般刺痛着骨髓,唯有攜裹着愛人氣息的外套傳遞給他溫暖和力量。
“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鶴田鏡眼眸盯着琴酒,“這件事情,即便我提前知曉,也可以完美配合組織實施行動,甚至能更完美地完成。”
“BOSS打算扶持一位二把手。”琴酒從衣兜中摸出香煙,叼在唇齒間,打火機點燃後輕呼出一口煙圈,“你覺得為什麽瞞着你?”他嗓音低啞。
鶴田鏡回望向對方,緩緩開口:“考驗?”
“是。”琴酒回答非常幹脆,他扯起唇角,“我不僅是你的保護人,也是監督者和評判者。”他彈了下煙灰,“現在來看,你——”
“沒興趣。”不等琴酒說完,鶴田鏡便直接打斷,表明了态度。
琴酒微頓:“什麽?”
“我說,我對二把手的職位沒興趣。”鶴田鏡聲音平靜,琴酒企圖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什麽[欲擒故縱]或者[不過腦子的說氣話]等,但從始至終,鶴田鏡的神态都是[我沒興趣]。
這是最真實的。
琴酒挑了下眉,提起幾分興趣颔首道:“怎麽?”
“現在這樣就很好,二把手肯定事事一堆,以BOSS的性格說不定還要緊盯着我,還不如此刻清閑。”鶴田鏡打了個淺淺的哈欠,“況且.......我沒打算和你成為敵人。”
“嗯?”
“我知道你的性格。”鶴田鏡笑了下,“我們合作,因為我們站在一條線上。而當我有被培養成二把手的資格,便成了擋你路的人。況且,除了BOSS,你不喜歡別人高你一頭,我若真到了這個位置,你必将視我為眼中釘,就算表面服從,背後也有着自己的态度。”
琴酒指間夾着香煙,他無聲地唇角上揚、露出一個肆意的笑容:“分析得不錯。”他吐字清晰,“不過我不介意你當二把手。前提是......哼,別想着命令我。”
“都說了沒興趣啦。”鶴田鏡半月眼。
“當不當,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琴酒從喉中發出低笑。
鶴田鏡拖長語調:“我只想公款吃喝曬太陽,有事沒事和老婆貼貼。”
他想。BOSS看中的不會就是自己這股鹹魚态度吧?畢竟自己這幅會享受且不思進取的樣子,的确不像是會威脅那位先生統治的人。
鶴田鏡忽地記起曾經和貝爾摩德的咖啡廳談話,貝爾摩德當時語焉不詳地說過一句:[某些時候,不那麽進取也是個好事。」
琴酒聽見剛才鶴田鏡的回複,本想冷笑着嘲諷兩句,思及什麽、卻又沉頓一秒。
他眯起墨綠狼眸、意義不明地突然道:“......這次行動,連續遭遇意外伏擊,恐怕不是什麽巧合吧。”
鶴田鏡回望向琴酒,等着對方的下一句。
“你的隊伍裏,混進老鼠了啊。”琴酒低沉的話語攜裹着涼薄的殺意,“FBI的狗也能潛伏到這種地方來了。”
鶴田鏡彎起眉眼、收攏起全部情緒,輕聲道:“......是嗎。”
空氣安靜幾秒鐘。
琴酒視線掃過,低沉道:“法庭審判前夕,任務完成,就這樣。”
言語中什麽都未挑明,但鶴田鏡明白。琴酒的意思是他知道隊伍裏有卧底,但暫時沒打算追究或上報。畢竟這若是曝出,也屬于鶴田鏡的失誤。
為了這次法庭審判鶴田的翻盤更順利、對朗姆的打擊更直接,琴酒便暫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然将此事揭過。
鶴田鏡姿态慵懶随意,看不出心中所想,他笑道:“謝了,琴酒。”
琴酒昂首,他掐滅手中的煙,轉身向門外走去。色風衣的背影逐漸遠去,唯低沉着留下一句:“你的人,你自己看着辦。”
窗外大雪紛飛。
樓下,赤井秀一恍若有所感應般擡頭遙望向二樓,雪花落在他的睫羽之上,鍍上一層冰冷的濕潤。
作者有話要說:
指路一下大家可能不記得了的幾個伏筆位置:
①鬼畫符的紙鶴田鏡最初拿到手,是北海道那次任務,見前文第38章 ~
②貝爾摩德說[某些時候,不那麽進取也是個好事」,見前文第40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