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誰是你背後的人?”
話語問出,對面并無回答。鶴田鏡心中卻有所猜測。
——關鍵點是一種鬼畫符。
當初在北海道出任務的時候,波本、蘇格蘭和當時未獲得代號的赤井秀一于巷子中殺敵,踩着尾巴到達現場的鶴田鏡一槍将樓上的某人狙下、并從那人懷中搜出畫着奇怪鬼畫符的幾頁紙。
憑借着某種敏銳的直覺,他将這這幾頁紙撕下留存。
前幾天,他與道勒斯接觸的時候,無意間發覺他們幾個上層領導間的本子上也有幾個這樣類似的鬼畫符。
鶴田鏡特意暗中比對過,猜測這或許是某種約定俗成的暗號交流方式。
而在他撬出波本并反向策反對方後,波本将自己所知告訴他,其中一條便是當初他們的北海道任務,朗姆也知曉,所以那個被鶴田鏡一槍打下來的、偷偷跟蹤的男人,很可能與朗姆有關。
由此将情報串聯起來——朗姆與道勒斯這邊或許有着什麽聯系,比BOSS指定他們保護道勒斯要更早!
BOSS知道朗姆和道勒斯的接觸嗎?而這次BOSS選擇扶持道勒斯,是否有着朗姆在背後的鼓動?
鶴田鏡扯起嘴角,心中冷笑。無論如何......朗姆的野心可真是不小。
但是,與BOSS接觸不少的鶴田鏡心中明曉,BOSS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也許那位先生知情也裝無知,放任這場戲劇演出的同時,編織着另一場大網。
思緒極快地劃過腦海,短暫的分析僅僅只是幾個呼吸間。
電話裏的道勒斯略過鶴田鏡的問題,直接地道:“有人或者沒有人,還有什麽意義嗎?”他提聲陰陽道,“是想死得清楚,做個明白鬼?”
鶴田鏡視線掃過窗外,又回眸看了眼走廊,話題一拐,語氣肯定:
“除了狙擊,你還找了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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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道勒斯并未掩飾,他腔調裏攜裹着幾分洋洋得意,重視道,
“只有一個狙擊手可不放心,我知道要拿下你,還得再多幾組人!無論你從窗戶逃離、還是要下往一樓,即便想要留在原地等待救援也......”
他頗為自得的話音未落,便聽見對面傳來由低到高的輕巧笑聲,那笑聲打斷他、仿佛一雙能夠穿透時空的大手,直直地扼住他的喉嚨!
道勒斯被這意外的笑給整懵了,他一時間愣住。
“我不會站在原地等,”鶴田鏡收攏笑聲,語氣突然變得異常溫和,“我們約好今晚見面不是嗎?我會去找你。”
“......什麽?”道勒斯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內心又莫名浮現出一股恐懼,他攥緊握住手機的手,擡高音量來壯膽,“少在這裏胡言亂語了,你跳不了多久!就算你故弄玄虛......哪怕你低聲哀求都不會有用!”
鶴田鏡并未因此有什麽起伏,他依舊嗓音柔和,面帶微笑重複,連帶上姓名一并道:“我會去找你,道勒斯。”
與所有之前見到過的被威脅的敵人都不一樣,沒有歇斯底裏的詛咒、沒有低聲下去的懇求,只是溫和似水的如常話語,卻讓道勒斯後背發毛!
如同從熊熊烈火中燃燒,又忽地被人扔入冰雪九重天,亦像是烈日當頭的時刻被冰涼的鬼手扼住喉嚨,強大且冰冷,詭谲又莫測!
道勒斯咬緊牙關吼道:“......不可能!你只會死在這裏,絕對會死在那裏給我死在會場裏!!”話語到最後,已經不知道是在威脅對面,還是在說服自己。
鶴田鏡輕笑起來,聽着對面逐漸變調的聲音,視線遙遙透過窗外、望向無盡的遠方,眼眸似有捕獵者豎起的瞳:“等着我。”他平靜地說。
電話被毫不留情的挂斷,對面的道勒斯身軀停滞着、僵硬的站立在原地。
身邊的下屬見道勒斯視線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不說話也不動,猶豫過後還是小心翼翼地上前,細聲提醒道:“老大?”
道勒斯如同過電般、下意識向旁邊誇張地躲開!反應過來後,又臉色乍紅,咬牙碎念道:“那個家夥......一定要殺了他!不能讓他從那裏出來,絕對不行!再多派一些人過去!!”
“......額、可是老大,現在那個會所很混亂,我們過去的人太多可能會被誤以為要參與事端......”
“管他們怎麽想!總之絕對不能讓他從那裏面出來!”道勒斯背手在原地踱步,“......不不、再留下人保護我。對、今晚隊伍裏的那幾個有能耐的,都在我身邊當貼身保镖,哪兒也別去!”
下屬面露遲疑、本想勸這并不合最初商量好的計劃,如此打亂,恐會脫軌。但在道勒斯兇狠的眼光中,他也不敢多言,只得點頭、表示馬.上去如此傳達。
在回身之時,下屬才流露出剛才壓下去的幾分疑惑:怎麽首領打了個電話,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明明之前還是十分自信的傲然,現在卻恍若背後有緊咬的獅狼,不僅揮手打斷之前的計劃,神态還猶如惶惶喪家之犬。
......可是明明他們才是獵手不是嗎?現在到底誰才是獵物?
茫然的問題沒有答案。
黑夜裏,雪勢愈加洶湧。
鶴田鏡挂斷電話,他靈敏的耳捕捉到洗手間外由遠及近的紛雜腳步聲,用左手持槍上膛,淡然回身。
洗手間外,那些人沒急着進來,雙方都心知肚明地隔着一扇不透明的門,各懷心思。
外面的敵人最先發話了,心理攻擊同樣也是一種戰場施壓方式:“沒用的,裏面的人不要抗拒了!乖點我們說不定給你個痛快,一切結束就行了、下輩子投個好胎!”
身邊的其他人也都在叫嚷着,渲染出某種以多欺少的壓迫氣氛。
門內,鶴田鏡笑起,慢條斯理地回複:“你們犯了幾個錯誤。”
“什麽?”門外的人沒想到裏面第一句說出的竟然是這個。
下一秒、”砰砰”的槍聲突然響起,幾枚子彈穿透門板射擊而出,竟然精準穿透了幾個剛才發言之人的喉嚨!
門外敵人赫然之時紛紛後退,拔槍掃射!
洗手間的大門幾乎瞬間被打成篩子,不堪重負地倒下!木屑紛飛、灰塵彌漫中忽地出現一抹黑影,衆人紛紛向那裏瘋狂射擊——
然而定睛一看,才發覺那不過是用洗手間地毯裹住的衛生工具。
“第一個錯誤,狙擊手不夠王牌。”
伴随着情懶的聲音,幾道冷不丁的槍聲響起,竟從側面穿透襲來,那道靈巧如燕的銀發身影早已趁此躍出、飛揚的風衣衣擺如死神陰影,籠罩而下!
“第二個錯誤,戰前通電透露太多。”
黑洞洞的槍口直沖之時、被瞄準的人下意識迅速後退,然而銀發之人并未開槍,手腕翻轉竟打向走廊裝飾的半人高瓷器花瓶,炸裂的碎片如紛飛的刀刃、刺入皮膚炸開血花!
“第三個錯誤,門前發言聲音定位。”
鶴田鏡避于曲折的構造處、借助凸出的牆壁擋住紛飛的瓷片,卻并未等一切平息,反而在收尾處便躍出!
幾枚鋒銳瓷片同樣擦過銀發之人的臉頰和手臂,劃出狹長的血痕,以一對多的流彈有幾發擊中他的身軀,連帶着肩側與腰腹綻開滲血的傷口,還有沾染的敵人的鮮血——他整個人血跡斑斑,像是從血池子裏被打撈而出。
明明已經傷痕累累、仿佛下一秒就會倒下,銀發之人卻依舊脊背筆直,沒人知道他能撐多久,除了他自己。
然而沾着血與灰的銀發之下,那雙眼睛卻是熠熠發光,比火焰更明亮!
“最後——也是最大的錯誤——就是沒能一擊必殺,讓我依然活着!!”
鶴田鏡暢快笑起,淺琥珀色眼眸翻湧瘋狂與決絕的氣勢。空氣中混雜濃郁新鮮的血腥氣和硝煙味,銀發之人露出的尖銳犬齒、席卷周身的騰升氣勢、渾身是傷卻愈加兇猛的姿态,如地獄來客,掀翻人世間所有虛僞的皮!
道勒斯的人大叫着舉槍射擊,子彈呼嘯而過卻阻擋不了那道身影靠近的步伐,無聲地落地之音像是敲出擊穿耳膜的鼓聲,震得人手抖發麻!
明明是他們圍攻對方一人,卻像是對方拉網在收割他們!
“你們以為以多敵一就能成功了嗎?是不是從沒人教過你們,不要逼一個受傷的野獸?”
“我活着,你們就死。”
“我發誓,你們一定會後悔的——在地下。”
一句句于厮殺和對峙中響徹的話語伴随着愈加肆意的笑聲,是如箭一般直達心靈的沖擊!
“為什麽還不死、還不倒下!”道勒斯手下的人蠕動着嘴唇,看着那道血淋淋的身影依然鋒銳無阻,有些崩潰地喊叫道,“......瘋子、魔鬼!”
“咳咳......魔鬼好啊。”鶴田鏡彎彎眉眼,聲音沙啞,新傷舊傷滲透而出的鮮血浸潤鞋底,一步一個血印竟真如地下爬出的魔鬼。
他就這樣提槍向前,即便那道身影傷痕滿滿,卻依舊充滿壓迫力。那些還活着的敵人忍不住後退幾步、戰戰兢兢、剛才的一頓緊張厮殺早已讓他們精神崩潰。
銀發之人目光凝聚而起,他氣勢騰升,倨傲揚眉:“既然稱我為魔鬼,你們還認為能夠殺了我嗎?”
他就那樣肆無忌憚地換彈上膛,而道勒斯的人僵立着步步後退,他們的鬥志早已被消磨殆盡,唯餘莫名的恐懼!
鶴田鏡露出鋒銳的犬齒,笑聲輕蔑又肆意:“哈哈哈!太好笑了!!就你們這樣的還想要殺我!!”
“管你們哪裏來的魑魅魍魉,蠢貨,誰輸誰贏由我來決定,”血液咳嗽着從口角溢出,然而鶴田鏡毫不在意地抹去,他眸光鋒銳又傲然,帶着某種暢快笑道,“該你們重新投胎了,老鼠們,滾回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