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此話一出,在場皆是一陣沉默。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雖然覺得離譜,但畢竟是自家上司開口說話,就算形容詞變成貓貓狗狗,也微笑、默嘆,以為妙絕。
琴酒則面色一黑兄弟謠言外加哪些形容詞堆積讓他只想拔槍,不過,身為top killer,該沉住氣的時候當然還是沉得住的。
他能敏銳發覺鶴田鏡和這個名為尤裏蒂斯話語間暗藏有其他,而琴酒了解鶴田鏡,對方做事雖然喜歡找樂子、但關鍵事情上的處事原則都十分靠譜。
也是因此,他沒多說什麽,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冷而猙獰的笑(鶴田鏡:愛笑的男人運氣不會太差)。
銀發黑風衣琴酒的蕭殺之氣,讓對面那些石柱般的下屬都下意識繃緊身軀!
這樣一看,這場[家屬介紹]環節中只有赤井秀一接受良好,甚至還眼波流轉勾起唇角、無聲勝有聲(降谷零:自戳雙目)。
尤裏蒂斯頓了頓:“......你這一大家子,還挺別致。”
鶴田鏡:“多謝誇獎,你知道的,我最愛公款吃喝,家眷旅游。”
尤裏蒂斯:“......”
金色小卷發的尤裏蒂斯摸了摸手腕上的貓眼石串珠,點頭道:“好吧,朋友的家人,就算再離譜也要招待。”他笑容甜美,“那便一起來我家吧。”
尤裏蒂斯的別墅離這裏并不遠,警戒區域卻早已拉開。這附近全部都是尤裏蒂斯的地盤,衆人踏入其中的時候,能夠敏感察覺到周圍的些許不明顯變化,比如某些僞裝的監視器。
穿過暗藏有人員和槍支的街區,金邊栅欄之後便是一片大草坪,立着白色聖女雕塑和涼亭,不遠處還能瞥見大型游泳池的剪影,富麗堂皇的別墅是這裏的主體,整體色澤是白棕色,造型卻與衆不同,結構顯得有些奇怪。
降谷零目光掃過,在心中收集信息、并規劃出每個意外情況下可能的撤退路徑。
鶴田鏡則目視前方,看向矗立的、造型獨特的別墅。
“如果從高處俯視,這是一只展翅的鳥。”尤裏蒂斯站到鶴田鏡身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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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品味真是十年如一日。”
“沒辦法,我戀舊嘛。”尤裏蒂斯精致的面孔在勾唇之時、似能帶起春日和煦,連這冬日寒風都消減不少。
恰好注意着這邊情況的諸伏景光都怔了一瞬。
但是鶴田鏡卻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他只是輕啧一聲:“我可不覺得你是戀舊的人。”
“或許只是曾經我沒表現出來而已。”尤裏蒂斯輕聳肩,話題一拐,“好了,鶴田和他的家人們,我先來給你們安排下今晚住宿的位置吧。”
衆人與尤裏蒂斯不熟悉,自然并未放松下警惕,鶴田鏡和他們說了句:“不用緊張,今晚好好休息就行。他今晚不會動我們。”
尤裏蒂斯的別墅很大,房間當然可以單人單間,但是為了安全配合期間,除了琴酒習慣選單間以外,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兩人一間,鶴田鏡和赤井秀一兩人一間。
分好房間的鶴田鏡卻沒休息,他看向赤井秀一:“我去和老朋友敘敘舊,你先睡吧。”銀發之人笑起,姿态還是慵懶中攜裏強大的姿态。
“鏡先生。”赤井秀一抿直唇角,綠眸明銳注視着眼前人。但他并未說出什麽勸阻的話語,只是傾身向前,将自己的槍別到鶴田鏡的腰間。
“......我等你回來。”他嗓音磁性低啞,于耳側輕聲說。
會客廳明亮寬敞,公務氣氛十足。但是尤裏蒂斯沒有選在那裏,而是挑了別墅頂層靠窗的小房間,構造精致、視野開拓、風景甚好。
“別擔心,玻璃是特別定制的、連狙擊也能擋住的。無需憂慮窗外突襲,就當欣賞風景好了。”尤裏蒂斯說着,手指微擡,旁邊的下屬很快送上兩杯咖啡、一疊檸檬千層、一盤鮮青檸切片,接着又速速退下,離開這間屋子。
“這裏只留兩個人,你也不怕我拔槍突襲?”鶴田鏡一路并為掩飾腰間的槍,姿态坦然,挑眉笑道。
“這裏可都是我的地盤我的手,動手不是明智選擇。”尤裏蒂斯白淨的手指捏着燙金雕花小勺,”況且你也不會動手——就像我不會殺你一樣。”
“這其中可從未有過約定。”
“但我們卻都在默默遵守。”
他們兩人相識甚早,那時兩人都還是少年。
當時的鶴田鏡還不是FBI,尤裏蒂斯也并未有權有勢。他們是美國千萬普通學生之二,擠在同一間狹小的出租屋中,白日上課,閑時打工,自學修理家具、安裝燈泡、除蟲防澇。
他們一起打跑過偷家賊、街邊惡霸、無理醉鬼,一起坐在臺階邊緣邊啃幹面包邊看雨,也一起在睡不着的夏日夜晚暢談未來。
尤裏蒂斯男生女相,又偏愛各種精致物件,學校裏總有那種無聊的家夥欺負和嘲弄,過分的甚至把課程論文故意抽走。
不過尤裏蒂斯可不是什麽忍生吞氣的人,鶴田鏡自然也不是眼看着同伴受欺侮的人,兩人合力出計謀,設了幾出好戲、又讓他們找不出兩人動手的證據,狠狠報複了回去。
那日,鶴田鏡披着繡有飛鳥的外套,于二樓的窗前俯視那群狼狽歸來的家夥,輕笑着從窗上扔下一朵折好的漂亮紙花:“男生可以做漂亮玫瑰,女生也可以是陽剛獅子——而你們永遠只是充滿偏見的地溝老鼠。”
夕陽西下,餘晖照射中,銀發之人外套背後繡的那只飛鳥恍若展翅,自由自在撲向無垠的高空。
尤裏蒂斯的視線随之望向窗外,海藍色眸子與天際相接。
他們相識于微末,卻離別于鴻達。
兩人第一桶金共同創業。尤裏蒂斯無師自通許多手腕,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發展着錢財,同時延伸着這過程中自己接觸的地下勢力。
這其中,鶴田鏡與尤裏蒂斯有着許多觀念上的不合和利益上的糾葛,尚且年輕谧、又與彼此相熟的他們說話毫無顧忌,每次都吵得不可開交,狹小出租房裏彌漫着火藥味,而最後以鶴田鏡率先搬出為臨時結束。
這之後,尤裏蒂斯又被自稱是喬治家族管家的人找上門,搖身一變成為富翁家走失多年的少爺,離開美國回到了意大利,多年好友的兩人就此不告而別。
人生總是這麽奇怪,在貧苦時人們可以相互扶持成為至交好友,飛黃騰達後卻又各奔東西成為陌路。
兩人許久未見。鶴田鏡不知道尤裏蒂斯在意大利的故事,尤裏蒂斯也不知道鶴田鏡成為FBI的事情。
再次相見,是鶴田鏡以組織廊酒的身份,與某次任務合作夥伴的尤裏蒂斯相見。
當年兩人第一桶金投入後的産業,現在早已翻了不知多少百倍。但是尤裏蒂斯和鶴田鏡誰都沒有輕易動它,只是默然放在那裏、偶爾抽點出來花。
他們少年時的這第一桶金投資,曾一起簽訂過一份協議:[當一人死亡時,另一人繼承全部的資産。]聽起來為了這一大筆錢,他們更适合互相殘殺,但他倆都默契的沒有動手過。
兩人時不時吵兩句誰欠誰錢、誰當年說話過分這種沒營養的閑聊和笑罵,卻不再是當年那充滿火藥味的争吵。
他們現在既不是曾經的至交好友,也不是什麽血海深仇的敵人,大概只算是曾經笑過吵過的老朋友,說起一切僅是從前。
尤裏蒂斯做了個[請]的手勢,“嘗嘗這個檸檬千層?是你喜歡的酸度。”
鶴田鏡毫不客氣地拿起小刀叉,切下一塊塞進口中,微微颔首點評道:“味道還可以,不過比起我家廚子還是差了那麽一點。”
“你還有廚子?”
“那位黑發藍眼蘇格蘭。”鶴田鏡眨眨眼,“貓貓當大廚。”
尤裏蒂斯愣了下,輕搖頭笑起。
“所以到底有什麽危險?”鶴田鏡問道,“你知道多少,一并說吧。”
當初他們是少年時曾搞過暗號,[檸檬千層]便代表着[前方有危險],因此,在尤裏蒂斯提起時,鶴田鏡便改口了話語,答應來他的別墅、并帶上其他同伴。
“解釋起來有點麻煩。”提到這裏,尤裏蒂斯細眉蹙起,擡眸時卻又彎起如新月,嗓音帶着好奇道,“再開始正題前,我還想問一下——長發綠眸的那人,是你愛人?”
長發綠眸在場的可是有兩位。鶴田鏡頓了下,首先補了一句:“你問的是黑色長發那位吧?”
尤裏蒂斯輕巧wink一下:“其實是銀發那位哦~雖然你介紹的時候說他是弟弟,不過套路總是如此啦~”
“謝邀,沒有套路。”鶴田鏡面帶微笑,“弟弟可以不是弟弟,但老婆就是老婆。”
“噗。”尤裏蒂斯笑出聲,“說真的,那位黑色長發的人,真的是你老婆?”
“還沒領證。”鶴田鏡聳聳肩。
尤裏蒂斯卻沒再笑着接話,他放下咖啡杯,海藍眼眸直視着鶴田鏡:“不,我的意思是——你是認真的嗎?”
話語入耳,鶴田鏡心下卻忽地一頓。
......自己是認真的嗎?
最一開始,他只是把這一切當做FBI引領後輩的潛伏任務,選擇小情人的關系也只是因為最方便。
後來,在認識赤井秀一後,他又對自家後輩這份心性與能力欣賞,兩人都不在意床榻之事,作為彼此放松、也作為任務需要相互契合和釋放。他對FBI未來王牌的赤井後輩是十分滿意和寵愛的。
此後,兩人相處更久,他們一起出任務、一起陪伴彼此,在戰場上合作、于家中親昵,他們攜手、他們比肩。
赤井秀一外表冷酷與潇灑并存,卻又對鶴田鏡存着一份特殊,舉手投足間是體貼和愛意,他可以是兇惡狼王、也可以做一人的溫順家貓。
他們彼此照顧,他們戰場相随。血與火是激情燃燒的背景,愛與笑是黑暗叢生中的一縷暖。
盡管這些相處中摻雜着演戲,盡管對方的感情或許并不是真的,但是,平心而論......鶴田鏡淺琥珀色眼眸微微眯起。此時的自己的那份感情,在對後輩的欣賞和寵愛之外,也不可避免地多出真真正正的、想要一起走下去的喜愛了吧。
他手指搭在咖啡杯的手柄上,指肚輕輕摩挲着。
所以自己是認真的嗎?
——或許這假中有真、真中有假的故事早已将真心和演戲相互交融,無法拆分。
他可以若無其事繼續僞裝,但是直面本心也未嘗不可。鶴田鏡本就是随心所欲的人,束縛自我并非是他的選擇。
此時,尤裏蒂斯依然注視着鶴田鏡:“你是認真把他當做你的情人?”
鶴田鏡潇灑擡眸,慵懶地舉起咖啡杯:“什麽情人啊,才不叫情人。”
他勾唇輕笑,“是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