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可惡,被坑了
蘇夷安驚呼出聲, 剛想喊住李伯言,卻被鐘琤捂住嘴巴,在他耳邊輕聲道:“稍安勿躁。”
他只能繼續看, 果然,李伯言走了幾步路, 相霖甚至沒有回頭, 他自己就停下腳步, 拿着磚頭的手也放了下來。
“這……”蘇夷安忍不住搖頭, 他都不知道說李伯言什麽好了。
空有其表?這般行事風格,确實和他的容貌有些不太适配。
鐘琤輕笑搖頭, 在原文裏, 李伯言也曾經出場過幾次。同樣是用來襯托原文受的, 他後來高中狀元, 又因為容貌絕佳, 被人追捧, 可接觸下來, 性格卻讓人一言難盡。
誰也不敢相信,擁有這般容顏的美人,內心卻隐藏着深深的不自卑。
他倒是命好,人們尊他敬他,從未因他這張臉對他做出什麽下流事來。他反而隐隐有些瞧不上遭遇更慘的蘇夷安。
鐘琤把原文中和蘇夷安有關的人和事記得很清楚,看到李伯言第一眼,他就認出來這人是誰。
只是他來的時間線太早, 那些事情還沒發生, 也足以窺見李伯言的性格了。
“你說, 他會怎麽做?”蘇夷安輕聲問道,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杜十娘, 話本裏值得尊敬的風塵女子可不少,他雖沒見過魚白花,可這般心智和行事已經足夠讓他佩服了。
就是識人不清,所托非人。
鐘琤搖頭,他不知魚白花會是什麽下場,也能勉強猜出來幾分。宇文樾可不是什麽人品端正的話本主角,他行事向來陰詭,原文更是寫了許多人,或是像李伯言這樣長得好性格不好的美人,或是像蘇夷安這樣體弱多病,寡言少語的美人。
在他眼中,通通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只有遇到主角受,他才像是中風一般,陷入情愛之中。
所以,這話本裏除主角以外,凡是長的好看的,都沒有什麽好結果。
他原本還在想李伯言這事情會不會是宇文樾設計出來的,現在已經十分肯定,絕對和宇文樾有關。
南市離他們吃飯的地方很遠,吵架還能精準定位到他樓下?
只是為什麽宇文樾篤定他會出手幫助李伯言?
“與我們無關。要不要出去走走?”鐘琤把蘇夷安拉回來,外面燈火通明,熱鬧的夜晚已經開始了。
蘇夷安還有些魂不守舍,他一點都不同情李伯言,卻又十分可憐魚白花。
這女孩也太慘了,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李伯言,還不如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呢,好歹還能聽個響。
可他既然已經說了不願鐘琤無故涉險,便不會改變心思。他不是神仙,幫不了這麽多人。
對上鐘琤關心的眼神,蘇夷安心裏被觸動了,他淺笑,抓住鐘琤的手。這是他的人,是他拼了性命都要留在身邊的人。
他不知道為什麽鐘琤會留在他身邊,會如此關心他。像是從不進佛殿的人,突然被神靈眷顧了。事實上他倆之間有太多沒有緣由的不清不楚。
蘇夷安從不會問,想把這人留在身邊的心情,像是他刻在骨子裏的本性。
他眼睛霧蒙蒙的,不知想到了些什麽。鐘琤無奈地揉他散在腦後的青絲,哄道:“不必太擔心,恰好我今夜要去見魚白花,到時再看她要如何抉擇。”
蘇夷安瞬間警惕,“你要幫助魚姑娘嗎?”
他最怕鐘琤靠近他只是因為他可憐,需要幫助。因為這樣,他的存在就不具有唯一性了。
“他們說,三日游的花魁大典,有顆神藥,興許可以治你的心疾。”
太好了,是為了他啊。蘇夷安懸起的心放下,又有些內疚,自己的心思居然陰暗至此。
他偏着頭,不敢直視鐘琤,只道:“為何這消息來的如此突然?只怕有人刻意如此。”他緊了緊手,微微擡頭,看向鐘琤:“世上若真有這樣的神藥,早就被人搶來搶去,就連朝廷都會垂涎。”
“既然知道是假的,你又何必空跑一趟?”
“若是真的,你想要這顆藥嗎?”鐘琤顧左右而言他。
二人慢慢走在人群中,好像把周圍的人都隔絕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蘇夷安思考片刻,緩緩搖頭:“不想要。”
“為什麽?”
“懷璧其罪。”他确實不想要,如果因為此事讓鐘琤有危險,他寧願像以前那樣整日心悸。
鐘琤牽着他的手,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夜晚,縱然蘇夷安不許他去,鐘琤還是鐵了心要去秦樓探一探。
月上柳梢,城中沒有宵禁,有些地方仍舊熱鬧非常。鐘琤并沒有換上夜行服,仍舊是白日裏的打扮,信步朝着秦樓走去。他以客人的身份,要求見魚白花一面。
果然如李伯言所說,越到臨近之日,她被看的越嚴。無奈,鐘琤只好翻牆,避開護衛的視線。
後院有四棟繡樓,鐘琤信步朝其中一棟走去,魚白花正在層層掩映的白紗後面彈琴,風一吹,便露出她的臉來。
她一只手撐在桌上,另一只手則百無聊賴地撥弄着琴弦,一小截藕臂露在外面,美的驚人。
鐘琤淡定地走進去,發覺她沒有武功,只是個普通的女子。
魚白花沒有絲毫的驚訝,在鐘琤開口之前便說道:“這位公子來早了,那件寶物并不在我這裏。”
鐘琤盤腿坐下,自斟自飲了一杯,才道:“我來并非為了此事。”他又不傻,宇文樾也不傻。
“那是為了何事?”
“為了你。”鐘琤言簡意赅地把李伯言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魚白花神色不大好,卻沒有歇斯底裏的發洩,她只是苦笑一聲:“我早有如此結果的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比我想的還要荒謬幾分。”
“我想過他會騙我,會帶着錢走,又或者別的什麽。”魚白花有些無奈,“沒了便沒了,我命如此。多謝公子特來告知。”
這女孩性格倒是有趣,不知為何,鐘琤總覺得蘇夷安和她有的聊。知命,也認命。
鐘琤道:“誰是你真正的主子?”
“自然是秦樓的媽媽桑,還能有誰?”
鐘琤眉頭一皺,“那附贈寶物是誰的主意?”
魚白花一愣:“這……”她遲疑的神色不像作假,本來,李伯言拿去的那筆錢或許能夠給她贖身,因為她的容貌在四位姐妹裏并不算上乘,但現在,因為寶物的關系,勢必會提高價格。
即使李伯言那邊沒有出問題,估計她也沒辦法自己贖自己。
鐘琤又問:“到時候你會拿着寶物嗎?”他指的是花魁之夜的那天晚上。
魚白花搖頭,“我不知道。”
她什麽都不知道,她只是個普通女子。
鐘琤有些困惑,宇文樾要做什麽?他竟然有些看不懂他的意圖了。
魚白花認真地觀察着他,今日潛入來的客人,是這幾日長的最好,氣度也最好的。她确實不知自己上面是否另有主人,可媽媽桑提醒過她,若是瞧見了特別的人,定要仔細觀察。
看他們對自己有沒有起色心。
她在四位姐妹中長的不算最好,卻也是國色天香,縱使前面那些人都是沖着寶物來的,見到她,也不免起驚嘆之心。
唯獨這人,眼神裏一點波瀾都沒有。
“公子,要再喝杯茶嗎?”她提醒道。
有時候不會僞裝成好色的人,反而更容易掉入陷阱。
鐘琤心下一動,像是想到了什麽,匆忙告辭往月華樓趕去。
“小心!”
鐘琤推開窗戶闖進去時,剛好聽到椅子落地,随之而來的身體摔落的聲音,鼻尖萦繞着很淡淡的血腥氣息。
屋子裏有三個人,他去秦樓時,蘇夷安已經入睡了,這會卻披着衣服,頭發散落,滿臉迷茫。
李伯言站在他左右邊,穿戴整齊。地上躺着的人,正是相霖,只是他唇邊流出濃黑的血液,被帶摔的椅子旁還有散落的金銀。
“果然如此。”鐘琤有些臉黑。
蘇夷安和李伯言被他突然出現吓了一跳。
他說着,跳進來,關好門窗,試探相霖的鼻子,已經沒了呼吸。他把蘇夷安拉到自己身後,問李伯言道:“你們為何深夜出現在此處?”
李伯言還有些發懵,“我收到了一封信,讓我子時來此處,是以蘇兄的名義,所以我來了。”
他敲門時,蘇夷安還在睡着,好半晌才爬起來給他開門,還沒搞清楚什麽情況,門又被敲響了。
這次是相霖,他帶着包袱,神情緊張,像是被人追殺一樣,一進來就跪在地上大聲祈求饒恕,還沒等他二人反應過來,突然身體往上一提,眼睛瞪的很大,摔倒在地。
前後連半柱香的時間都沒有,相霖前腳倒地,後腳鐘琤就進來了。
鐘琤臉黑似鐵,這局,明顯是針對蘇夷安而來的。
看他沒有幫助李伯言,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栽贓?鐘琤大腦極速運轉,正想着如何解決此事,就聽到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客棧老板道:“捕頭大人,犯人就在樓上!”
鐘琤緩緩看着屋內的景象,這種情況下竟然沒忍住笑了。
好一個宇文樾,好一出連環計。
月華樓對面,可以清楚看見月華樓裏被火把照的通明,已經被衙役包圍,縱是插翅也難逃。
宇文樾搖晃着扇子,有些得意。他原本以為,鐘琤是看上了蘇夷安的美色,便故意把李伯言拉入圈套之中,卻沒想,那人竟然看都不看李伯言一眼。
他只好改變主意,換用別的法子,果然,鐘琤壓根沒想太遠。
才得以掉入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情況之中。
他若是帶着蘇夷安跑,蘇夷安就成了嫌疑犯,以後斷然沒了做官的可能,成為被通緝的犯人。
他若是不跑,蘇夷安還是嫌疑犯,被押入牢房待審,再加上他見不得人的身份曝光,只怕再無翻案可能。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尚且會各自飛走。他倒要看看,鐘琤會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