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替身

第54章

我仿佛感到自己渾身的肌肉都在拼命的緊繃着，我看着唐雨川臉上縱橫的淚痕，跟那張開的懷抱不知所措。

曾幾何時，每當我翻過商學院的那面牆時，就會看到唐雨川站在下面對我張開雙臂，勾着嘴角對我說：“慢點跳。”

可我卻每次都拼命地往他懷裏一撲，毫無保留的，肆無忌憚的，我傻傻的笑着，然後就是唐雨川故作生氣的說：“沈默，你這是火星撞地球嗎？”

很近很近，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樣。

而此時此刻我卻只想逃，遠遠地，狠狠的逃離。

那個懷抱再也不是所謂的安心跟幸福。那是欺騙，是背叛，是囚禁，是枷鎖，是絕望。

我突然覺得很冷，我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死死的咬住唇就開始機械式的搖頭。那是一種本能的抗拒，我開始慢慢的往後退着，腿軟到快要支撐不住自己身體的重量。

或許唐雨川是被我的這種抗拒給吓到了，他的臉上沒有了那一抹微笑，他就這麽張開雙臂一步一步向我走過來。

我感到了無邊的黑暗，仿佛唐雨川的手臂上漲滿的荊棘，只要我停止後退，就會再一次被這個懷抱傷的體無完膚。

我怎麽可能還會靠近它。

“小默……讓我抱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不，不要，不準！

我猛地向後退了一大步，可我的身子卻是一個踉跄一下子撞在了後面的牆上。唐雨川還在慢慢的靠近我，我開始掙紮着往後退，這種冰冷像是要将我徹底凍僵。

我開始瘋狂的揮舞着手臂，雙目圓瞪，而在我面前，是我做了些許年的噩夢。

“別，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小默……”

我開始不顧形象後退着，大吼大叫着，唐雨川說着就要伸出手抓我，我猛地打落了他的手，用的力氣太大，我一個不穩就這麽坐在了地上。

我剛想起身，唐雨川就跪在地上想要抱住我，我下意識的踹了他一腳，唐雨川悶哼一聲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小默……”

“你滾，你滾……你滾！”

我的手指用力的指着他沖他嘶吼，唐雨川慢慢的跪在了地上沒再靠近，他低下了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能看到他胸前被淚水浸濕的那一片。

唐雨川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臉，像是很痛苦的跪在地上将身子縮在了一起。

“小默……你怎麽怕我了……你怎麽怕我了……你不要怕我，你不要怕我啊……”

唐雨川說的沒錯，我怕了，怕到再也不敢靠近了。

我覺得心裏空的厲害，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就這轱辘一下子爬了起來，我正打算狂奔手腕卻被唐雨川猛地拉住，我開始惶恐，我開始着了魔一樣的甩動着手臂。

“別碰我，別碰我！啊！”

無論我怎麽叫喊唐雨川都不肯放手，我仿佛看到一條毒蛇順着他握住的手腕慢慢的纏住了我，慢慢向上。

唐雨川因為發力而慢慢的顫抖着，他慢慢地将他的手往回來，我拼命地往後扯。我聽到了我的腳底在地上摩擦的聲音，尖銳的恨不得把我的耳膜刺穿。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滾，你滾！”

“小默……你別這麽對我，你不要這麽對我……”

隔壁鄰居的門突然打開，一個婦女瞪眼看着我們，吼着說：“要死啊，大白天瞎叫喚什麽啊？！”

唐雨川的手有了松動，我瞅準時機一腳踹在了唐雨川的小腹上，唐雨川一松手我就跟瘋了一樣推開了樓遞間的門直往下沖。

“小默！”

他追過來了，他追過來了？

“小默，你別走，你別走！”

唐雨川就像是一個夢魇一樣跟着我，我聽得到自己拼命喘息的聲音，我恨不得就這麽從這裏直接跳到一樓，我沒命的跑，中間還踉跄了幾步差點再來下來，可我就是停不下來。

我知道我跑不過唐雨川，所以我出了單元門之後，就跑進了鄰近的樓層的樓梯間。我把門反鎖之後就開始抱着腦袋用背後死死地抵住門拼命地喘息着，試圖平複這種像是快要窒息的感覺。

空蕩的樓梯間裏，我狂亂的呼吸聲聽起來可怕極了，可唐雨川的聲音卻還是從外面透了進來，直達心底。

“小默！小默！”

“沈默！”

“沈默你出來！沈默你出來啊！”

“沈默……你出來……你出來……”

“沈默……你別躲我……你別躲我啊……”

“沈默……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出來……你出來啊……”

我甚至不知道唐雨川在外面喊了多久，最後的聲音都已經嘶啞到不成樣子，而我能做的卻只是拼命地堵住耳朵蜷縮着身子，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不要慌，不要慌，他找不到你的，他找不到你的。”

唐雨川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我渾身像是洩了力氣一樣癱坐在地上。我從未想過我再次用沈默這個身體見到唐雨川時會是這樣的情景。那天在酒吧就是，現在也是，我一看到他就只想要跑，最好是永遠也不要再被他找到。

但當我意識到唐雨川今後會不斷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時，我只感到了無邊的黑暗。

唐雨川，你為什麽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唐雨川，難道我被你害的還不夠悲慘？

唐雨川，難道我那顆交付給你的心還不夠支離破碎？

唐雨川，難道是這具身體你還沒有操-夠？

呵，我想……

還是最後一條比較靠譜呢。

當我站起身準備走時，我才發現我腳上的拖鞋早已不知道飛向了何處，我這才想起我是穿了一身的睡衣跑下樓的，沒有辦法，我只得轉身去了厲嘯的公寓，按響了門鈴。

“沈默？不是，你鞋呢？”

我狼狽的走了進去，往沙發上一癱：“唐雨川……來了。”

厲嘯猛地抓住了我的肩：“你，你見到他了？他來你公寓了？”

我點了點頭，陸應辰遞過來一杯水，我接過過來久喝了個幹淨。

厲嘯不耐煩的抓了抓頭發：“操，這孫子，要不我找幾個保镖跟着你？”

陸應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唐雨川又不是來謀殺的，再說……沈默只是還沒準備好見他而已。”

陸應辰慢慢的坐在了我的身邊拍了拍我的手：“沈默，你想怎麽做？”

我搖了搖頭：“我不想見到他，可如果我再留在這裏唐雨川遲早回來找你們，我想我還是回京城吧。”

厲嘯嘆了口氣：“你這狀态回什麽京城啊，就算要回去也得緩幾天。我們正好要出門，你跟着我們的車出去，我先給你安排別的地方住，保證唐雨川半個月之內找不到你。你正好用這段時間好好想想，是繼續躲他，還是面對面談一下。沈默，不管你選擇哪一個我都會支持你，到時候你要還想回京城，再走也不遲。”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心裏很亂。

陸應辰拍了拍我的肩：“沈默，我覺得厲嘯說的對，你別先回去，先好好想想再說。”

厲嘯帶我去了一棟別墅，他說那是他哥的，只不過他哥平時不住這一棟別墅裏。這裏比較隐蔽，每個星期六會請人來打掃一次，就算是唐家也不會很快就查到這個地方，畢竟深圳這麽大，厲家想要藏一個小小的我還是很容易的。

厲嘯走後我就開始坐在沙發上發呆，一直到夜幕降臨。我腦子裏很亂，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也沒想一樣。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明明我一點也不欠唐雨川的，可卻像是躲閻王爺一樣的躲着他。或許陸應辰說的對，我只是沒有準備好，或者說我只是太懦弱。

當我整個人陷入了黑暗時，我覺得我找到了躲避唐雨川的原因。

因為我無論如何都不想要聽到唐雨川說出那一句操-蛋的對不起，不想再無端承受那一記重重的耳光，我微薄的自尊心再也經不起那樣的打擊，這種事後再捅一錐子的事讓我感到一陣又一陣的惡寒跟抗拒。

唐雨川從沒喜歡過我，他一直把我當做他的沈默哥，這點我很清楚。

那麽唐雨川為什麽還要來找我呢？

不知道怎麽的，我突然想到了唐夏，突然想到那天我親眼看到唐雨川抱着沈默像是個孩子一樣的場景，我突然想到唐雨川曾經對作為許程的我說“我覺得我不是失戀，而是得的了失心瘋也說不一定。”

我的心像是一下子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冰窟窿。

沒錯，唐雨川瘋了，他一直就沒好過，不然誰會找一個替身當個心頭寶一樣，一起玩家家酒玩了整整三年？連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世上沒有一模一樣的人不是麽？或許對于唐雨川來說，這場游戲還沒有結束？

也是，要不是我發現真相，說不準現在還被蒙在谷裏，或者正被唐雨川壓下身下狠狠操-着呢。

我覺得自己已經從內而外被唐雨川給玩壞了，就像是一個壞了的玩具，再也不能再撿起來玩了，而唐雨川沒有想過這一點。也是……可他哪裏會在乎我的死活呢，他眼裏，心裏，從來就沒有我，或許我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失而複得的玩具。

我在別墅裏足不出戶的呆了一個星期，冰箱裏有些存貨夠我吃一段時間的了。厲嘯會時不時的打這裏的固話找我，因為厲邵英全部撒手恨不得整個人撲在赫連威身上的原因，厲嘯跟陸應辰最近挺忙的，就說他們過幾天來看我。我也不想讓他們來，也想一個人靜一靜。

就當我覺得我可以在這裏靜下心來好好想想的時候，夏豪的電話卻從京城打了過來。

我看着來電顯示上夏豪的手機號碼有些發懵，我想可能是我這一個多星期沒給夏豪聯系所以他才會打到這個固話上來，我連忙接起了電話。

“小豪？”

“嗯，哥，是我。”

我笑了笑，搶着說說：“那個，我手機關機了，我在這裏挺好的，你別擔心。”

小豪似乎“啧”了一聲，我沒太聽清。

“哥，唐雨川那孫子不知道怎麽知道你跟夏家的關系了，三天前都找上咱家來了。”

我的脊背一僵。

我抓了抓電話，緊張地問：他，他沒跟老爺子還有咱爸亂說什麽吧？”

小豪“唔”了一聲說：“本來是沒什麽，爺爺那天去找他的老戰友下棋去了，爸去了部隊，就只有我一個人在家。那天我沒讓他進門，誰知道那個孫子就跪在門前，一跪就是兩小時。我因為下午還有事就出了門，他抓住我就讓我告訴他你在哪兒，我不肯告訴他就把他罵了一頓。其實吧，我覺得自己也沒使勁兒，反正就踢了他一腳，我以為他會躲開誰知道他沒躲。再後來爸回來了，第二天唐秦都跑到了咱們家來找我算賬來了，說我把唐雨川的肋骨給踢斷了。爸又不知道這裏面的事，當時就跟我翻臉了追着要打我呢。後來唐秦那丫說唐雨川死活不肯接受治療，還嚷嚷着要見你。爸覺得是我們不對，就讓我給你打電話喊你回來。再後來爺爺回來了聽說了這事，又把我罵了一頓。爺爺也……也讓你回來，哥，你回來呗？”

一時間無言以對，不知道這只不過是一星期，怎麽就會出這麽多的幺蛾子。

我噎了一噎，撓頭說：“那個……我能不回去嗎？”

小豪嘆了口氣說：“唐家正找你呢，興師動衆的。我估計連私家偵探都用了，不然唐雨川那丫怎麽知道你跟夏家的關系。哥，我覺得你在深圳躲着不見唐雨川也不是個事兒，再說爸跟爺爺現在也是一頭霧水，也不好跟唐家解釋，我怕我說錯話，就也沒說什麽，就說你跟唐雨川有些過節。怎麽說也是唐家理虧，唐秦也很誠懇的說唐雨川只是想見見你，沒有別的意思。爺爺跟爸雖然很護犢子，但唐秦那個态度他們也不好說什麽了。不過哥……唐雨川究竟是怎麽知道你還活着的？”

我只覺得腦仁一疼：“我跟厲嘯逛街的時候見到了唐夏跟沈默，估計唐雨川就因為這個順藤摸瓜了。我幾天前在深圳就見過唐雨川了，不過後來我跑了。估計唐雨川找不到我這才跑到夏家去了。”

我覺得這次我是不得不回去了，不然老爺子跟爸也會擔心。

我忍了忍心裏的抗拒，終是嘆了口氣。

“這樣吧，我明天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