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六層,第一二層為有人歇腳之處,第三四層為文人墨士吟詩作畫之處,從窗口眺望,還可以看到遠處波光粼粼的湖畔和纏繞在一起遮住青石小路的垂柳,翠色的草地蝴蝶翻飛,洋溢着春日暖融融的惬意。第五層和第六層則有專人打理,是達官貴族們經常聚會閑談的好場所。
“宮裏傳來消息,昨晚皇上出宮。然後中毒徹夜未歸。”戴宏站在滄浪亭第六層的欄杆處陳述道,望着遠處如畫景致,誰又能感受到隐藏在這之下的險惡陰謀。
風清坐在石凳上聽着樓下時不時傳來的歡笑聲,沉着臉諷刺道,“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還想讓我們去救駕?哼,現在想做好人是不是太晚了?”
戴宏蹙起眉頭,他們四個人中最讨厭皇上的就屬風清,只要說到皇上他總會冷嘲熱諷。這個耿直的漢子,這些年來把這項本事學得最精,“我沒有這個意思。”
風清也知道自己說的過了,撇過頭不吭氣。
北風耀站起身調和道,“好了,都是自家兄弟,沒有什麽不能說清的。你們知道現在皇上在哪裏嗎?”
戴宏搖搖頭,北風耀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魏都,魏都同樣搖頭,最後大家都望向風清。風清理直氣壯道,“你們都不知道我更不可能知道了!”
魏都嘆了口氣,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被風清看到冷哼一聲。
北風耀摸摸下巴,皇上失蹤可不是一件小事。憑他們陵城四大将軍的人都探不出來,看來是有貴人特意把他藏起來了。不過陵城有誰會幹這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平王?不可能,如果是他,現在他的府裏不會那麽安然無事,而且宮裏那位也不會放任不管。既然宮裏那位沒什麽動作,那麽皇上應該是安全的,可是陵城還有哪裏有那麽大勢力能掩蓋去皇上的蹤跡?
魏都看了其他三人一眼,嘆道,“其實我說,這些年皇上幹的還是不錯的……”
“什麽不錯!”一聽到這話,風清忽的站起來,瞪大眼怒道,“魏都,你現在也要跟莫言少那樣向着皇帝了嗎?!你難道忘了祭将軍當初是怎麽死的?你要是敢向着他,我跟你沒完!”
一說到祭将軍,魏都低頭,這件事情他們這些跟着祭将軍的人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也許事情本身和皇上無關,但是他如此包庇真兇,實在忍無可忍。然而除此之外,這些年皇上的所作所為還是值得稱道的,比如五年前西南的瘟疫,他知道後連夜命人着急大臣在禦書房召開會議,當時的財務大臣陳楚一幹人等不同意,便将他們一個個貶官為民,數日後逐出陵城。比如三年前的江南貪污案,皇上頂着的壓力硬是殺了信和,贏得江南百姓大片叫好歡呼。
樓下傳來才子們的高談闊論,隐隐約約聽到皇上中毒四個字。
就在這裏,樓梯處傳來鬧哄哄的聲音。下一刻,只見三個人影出現,樓下看門的小二苦着臉道,“真對不起,真對不起,我真得攔不住這兩位公子。”
見到來人,戴宏微微驚訝,北風耀緊皺起眉頭,魏都表情淡淡,風清昂起頭牛叉哄哄的樣子。
戴宏揮揮手讓小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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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戴将軍!北風将軍!魏将軍!風将軍!”金鐵牛見到這四人甚是高興,立馬舍棄祭月走到對方陣營,“沒想到這樓上居然是你們!”
“哈哈,是鐵牛啊!”戴宏拍拍金鐵牛的肩膀,大家都熟識并沒有客氣。北風耀,魏都,風清看向金鐵牛的目光都十分善意,畢竟曾經在一塊拼死拼活,這是自己人。然他們看向祭月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戒備,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家夥要幹什麽?
有時候不得不說祭月的神經也是非常粗,比如面對四大将軍的不善目光她卻仿佛一點都沒感受到,一撩前擺,坐到風清身邊拿過茶幾上的茶杯給自己倒水。
風清一把奪過祭月手中的杯子,口氣不好,“有什麽事,說!”
祭月勾起一個邪氣的笑,伸手與風清争奪杯子。風清又豈是好想與的人?于是兩人你來我往,伸手勾手,躲閃上翻,速度快的肉眼難以追捕,只看到一二虛影。
“怦!”的一聲,茶杯猛然被按在桌上,宣告戰鬥結束!祭月笑着眉一挑,給自己斟滿水。
短短一戰,四大将軍也知道此人身手不錯。尤其是風清雖然不甘心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确不如,他的力量比不過自己卻極其靈活,讓人防不勝防。
“我相信你們肯定聽說了皇上中毒刺殺這件事。”祭月抿了一口茶解渴,然後道。
滿大街都知道了,這簡直就是廢話!風清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
祭月一一看過在場每一個,戴宏,北風耀,魏都,風清以及金鐵牛。這裏的每一個都曾經與她同生共死,都願意與她慷慨赴義,這份情誼她又怎會不知?又怎能不感動?但是有些東西他們都更願意放在心裏,而不是用嘴說出來。
祭月伸出三根手指,難得她的臉上會露出如此嚴肅鄭重的神色,“今日我來要說三件事情,我希望說完後你們能回去好好想想,我會在天仙樓裏等你們三天,三天後如果你們不來……”
“不來怎樣?”風清粗着聲音道。
“如果有一日你對大漢的混亂看不下去,想要取而代之。那個時候,你可以來找我……”
“那個時候,你可以來找我……”
昨夜在從皇上房間裏出來後,姑姑派人交給她一本小冊子,上面墨跡很新,還透着濃重的墨香。書上寫滿字,寫滿了陵城自先帝死後至今發生的重大事件以及大漢的局勢,隐約的暗線,可能存在的隐患和圖謀……她一目十行硬是在一個時辰內背了下來,可惜內容實在太多太亂,要真正吃透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僅從明面上寫的來看,她真得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等待了,平王的勢力已經在短短一個月內從三萬擴張到十四萬,整整多了十一萬人!如果把這些兵全部發兵陵城……後果不堪設想!
派來給小冊子的人正是樓裏的媽媽,這種事情外人做不安全,只好她自己來。一個時辰後她又将小冊子帶走,這種東西落在有心人眼中那可是致命的。
媽媽臨走時還看了一眼祭月說道,“她讓我告訴你,如果你想救皇上救陵城最好早下決定……”
言下之意便是你若願意稱帝,我便借你足夠力量與平王抗衡。要不然等到平王人數越來越多,已經逼近陵城到時候再同意就晚了!
而冊子的最後一頁也的确是這樣寫道:唯一的要求,給我一個女尊天下,讓我能再看一眼我夢中的樓蘭。
唯一的要求,給我一個女尊天下……
第三卷 誰主沉浮 018 誰的拳頭大聽誰的
一碧如洗的湛藍奠空靜靜得倒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閃爍中淺淺薄薄的白雲優哉游哉得飄向遠方。無論站在哪裏擡頭就能一眼看到遠處高聳的滄浪亭,喧嚣的議論聲從三四樓傳來,坐在底下歇腳的游人像聽茶館的故事一樣津津有味得聽着。大漢沒有禁止議政這條規定,富有才學的才子都喜歡在滄浪亭于衆人面前暢敘所見所聞所想。他們從六百年前的大詩人李黑說到今時的四大才子,從大漢的柴木油鹽說到災荒人禍,從文臣的拼死觐見說到武将的無動于衷,從皇上的中毒說到未來的大亂。
樓下傳來的高談闊論隐隐約約能夠聽見,金鐵牛皺緊眉頭,他剛入陵城已經聽到許多這樣的言論。皇上中毒遇刺仿佛在一夜之間鬧的家喻戶曉,人人惶恐。剛才走來的路上聽不少人說許多大臣在慈寧宮外要求見太後,因為是太後傳話說皇上病了需要靜養。
病了和中毒是兩碼事,病了以後還會好,但中毒……誰知道皇上會不會就這樣一命嗚呼?忠臣見皇上也許是出自關心,但其中不乏有渾水摸魚的,為了更好的保障自己的利益以至于不站錯隊伍,他們必須要确切的知道這個消息的真假。
就在太後傳下口谕皇上需要靜養後,坊間又有一條消息慢慢傳開:太後為了不讓皇上親政,專門囚禁皇上!這消息可了不得,消息傳開後又有許多大臣奔赴慈寧宮要求觐見皇上,甚至連一些歸隐的老臣都紛紛出面。
可是皇宮裏有皇上嗎?即使祭曉同意,她也拿不出人!
滄浪亭的最頂層,明媚姣好的陽光暖暖的灑入,亮得能看清空中起起伏伏的塵埃,有一半的陽光落在祭月背後和右肩,照出一小片烏黑亮發,“我要說的第一件事:皇上中毒的事情是真的。昨天夜裏我就在現場,也是我将皇上帶走的。”
“什麽?!”風清誇張得叫起來,戴宏北風耀等人也露出驚疑得神色。剛剛他們還在議論皇上被藏到哪裏,立馬就出來一個人說他知道皇上在哪兒。他們自然認出這個帶着面具的男子就是跟在白羽白副将軍身邊前來他們府上的,他們信任白副将軍,可是這人……
如果這話是出自白副将軍他們肯定相信,但左右瞧都沒見到白副将軍,這就讓人懷疑了。北風耀第一個問道,“白副将軍呢?”
幾乎與北風耀同時發問的還有魏都,“皇上在哪兒?”
“白羽身體不好,我讓他休息。”祭月道,然後對着魏都笑了笑,“皇上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沒有性命危險。”
“毒怎麽樣了?”
“放心,已經解了。過幾天就能好。”祭月道。
“魏都,你那麽關心皇帝幹什麽?”對于魏都對皇上的過分關心,風清很是不滿。他們本該是同一戰線的戰友,魏都卻屢屢表現出對皇帝的擔心,這讓嫉恨了皇上十年的風清非常生氣。
“吼什麽吼?!”風清剛說完就聽到身旁一聲更大的咆哮撲面而來,吓了風清一跳。現在誰還敢跟老子這麽說話?!風清死瞪着祭月,怎麽說他都是四大将軍了,位高權重,哪一個不巴結?哪一個敢訓斥?
魏都,北風耀,戴宏都被祭月比風清更響得一聲叫吼吓得愣在當場,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風清是個火爆性子,一個不高興就拍桌子大吼,沒想到這人居然敢和他對吼?
“怦!——”祭月先一步拍桌而起,雖然比風清矮了半個頭,氣勢卻一點不讓,“怎麽就不能關心皇上?你們是大漢子民!他是大漢皇上!你到底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以為你的将軍之稱是怎麽來的?沒有他下旨,你永遠做不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将軍!到時候你們是落草為寇還是各奔東西與他又有什麽關系?他能缺塊肉少根骨嗎?!你能有今日,也有他的一份功勞!做了那麽多年的将軍,在陵城混了那麽久,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風清的脾氣被祭月喊得如同炸藥被一下子點燃,憑着一股子怨氣逼上一步,重重拍了桌子一掌,提高聲音大吼回去,“哼,你懂什麽?你以為他給我個将軍的名聲就是為我好?還不是為他自己!還不是為了讓我們抑制平王勢力的瘋漲!他哪有那麽好心!他要是好心就不會讓祭将軍死去!他要是好心就不會包庇真兇,還和她站在一起!他要是好心狼崽子都能吃白菜!”
“你這是遷怒!”祭月昂頭直視着氣得猙獰的風清,一拍桌子助威,一腳踏在凳子上用比之前更大一倍的聲音叫道,“你有看到這些年他付出的努力嗎?你有看到他為了百姓一個人和平王鬥智鬥勇嗎?你有看到事情背後的東西嗎?你他媽眼睛就是長頭頂的!什麽都不知道就在這裏瞎嚷嚷!你能一直活到現在他媽就是個奇跡?!要真整你,祭曉只需動跟手指就行了,十個你都不夠她看!別以為我吓唬你,她有多少能耐我比你清楚!”
“哈!——”風清誇張得笑,“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太後是那麽好見的?你見過太後嗎?只怕你連皇宮夠沒進去過吧?土包子!居然在這裏和我講你比我還清楚她的能耐,她要是有能耐陵城現在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要是沒能耐,你們也活不到現在!”祭月厲聲道,“十年前她就能集三千寵愛于一身,座下幕僚數百,都能影響朝堂!這樣一個人要想懂你這樣死腦筋的人就跟捏死只螞蟻!你以為她的本事就是放那兒看得!”
金鐵牛站在一邊看着這一幕徹底傻眼了,他撓撓腦袋,到現在都搞不清狀況。乖乖,這兩個人是一個比一個兇,誰也不服輸啊。風清還好說,但這個,呃,重家二小姐憑什麽在風清面前吼?論地位,一個是當朝将軍,皇上見了都要禮讓三分,一個卻是小小商家女,會吟幾首詞;論權勢,一個是陵城一霸,衆人巴結的對象,一個卻是光棍一人,沒權沒勢;論閱歷,一個是上過戰場又在陵城摸爬滾打十年的,一個卻是躲在小城只被教導刺繡女工的女子。她到底憑什麽有勇氣敢和風将軍對吼?而且氣勢洶洶,隐隐壓了風将軍一頭?金鐵牛想不明白,真想不明白!你爺爺的,這世界可真瘋狂!
戴宏,北風耀,魏都也被目前這個畫面雷到了,有多少年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了?那時候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我不犯人,人別犯我,你若犯我,別怪我連窩端了你!他們之間從來不需要想很多,心裏想什麽嘴上就說什麽,哪像現在口口慎言,別人誇你一句,你都要想一想這到底是真心還是有別的目的?十年間他們也被陵城抹去了許許多多的棱角,學會了三思而後行,學會了明哲保身。
“這人可不一般……”魏都輕輕贊嘆道,能和風清對吼不落下風的人可不少見。
戴宏點點頭,“白副将将軍看上的人怎麽會一般?要不然也配不上白副将軍!”
金鐵牛不知是痛苦還是嘲笑得嘆了口氣,這女人的形象是全沒了……忽然聽到身邊戴宏這樣一句話,驚訝得回頭。
比他更驚訝的是北風耀,張大着嘴巴,“不是吧?白副将軍喜歡男人?”
驚天雷啊!魏都忠厚的臉上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只聽戴宏道,“上次他們來我府邸的時候,我親眼看到白副将軍一直拉着他的手!”
魏都一個踉跄險些跌倒,白副将軍喜歡的是男人?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勁爆的事情嗎!
這倒是一件好事,北風耀雖然吃驚卻笑了起來,“白副将軍總算有個伴了,我們也能放心了。”
戴宏點頭,“不過看樣子這人也不弱,不知道和白副将軍到底誰強一些?”
三個将軍在一旁旁若無人的聊起來。金鐵牛看看吵得正兇的風清和祭月,再看看聊得起勁的三個将軍,一臉糾結得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說出真相呢?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們其實她是個女的?
就在金鐵牛猶疑不定的時候,風清和祭月不知怎麽突然動起手來。兩人你來我往,手下絲毫不留情面。
“喂!——”金鐵牛剛想沖上去分開兩人就被北風耀攔下。
“不想受傷就別上去。”北風耀道。
金鐵牛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他既不想風清将軍受傷,也不願祭月受傷,夾在中間可真不好受。而金鐵牛也看出來了,兩個人打得正兇,若是有旁人上去肯定要被兩人一齊打傷,絕對吃力不讨好!可是讓他們打下去也不是個事啊……
“他和你非親非故,你幹嘛這麽維護他!”一掌襲來,虎虎生風,強大的氣勁卷起大片氣流。風清怒瞪着祭月道。
祭月側頭躲開,以四兩撥千斤的手法,捉住風清的手臂,一腳上前卡住位子,将他掀離地面,“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懂什麽是為臣之道嗎?!”
“我不懂這些文绉绉的東西!我從來不是忠臣!忠臣從來沒有一個好死的!”風清被摔在地上惡狠狠得瞪着祭月吼道。
祭月直接扭轉他的手臂,在風清沒反應過來之前,用膝蓋抵住他的大腿,迫使他無法站起來,“你給我清醒點!現在不是你願不願意的問題!你要是再不清醒,我不介意讓你吃足苦頭!”
“我不服!不服!有本事你真得能說動我!”風清使勁掙紮,奈何身體關鍵處被卡住完全沒多大效果。
“嘿!”祭月咧嘴笑道,要說動這個死倔死倔性子的風清給她十年都不夠,“老規矩:誰的拳頭大聽誰的!”
第三卷 誰主沉浮 019 聽誰的?
誰的拳頭大聽誰的?如果這話說在打架之前風清可能還答應,但現在嘛……風清趴在地上不停掙紮,一雙虎臂青筋,通紅一片,額角大顆大顆冷汗順着臉頰兩側滑落,疼得死死咬緊牙關不吭氣。
戴宏三人都看出來其實祭月用力不大,主要是風清被制住的是身體的關鍵處,所以風清越掙紮便疼得越厲害。
北風耀上前,寬寬的下巴處長着一圈青色尖尖的胡茬,“好身手!不過還請先放個風清。”
如果不是祭月沒有惡意,他們早就上去幫着風清了。自家兄弟受難,他們怎能袖手旁觀?
祭月二話不說松開風清站起來,風清轉身就是一記肘擊,速度之快完全出人意料,連站在一邊的北風耀都沒反應過來。
電光火石間,祭月眯起眼睛的同時下蹲半個身,出手就直擊清風的軟肋!
一陣鈍痛頓時從一點向四處延伸,風清瞪大眼睛冷吸口氣,急急退開。
祭月負手,一派傲然之氣,“怎麽樣?服是不服?”
風清疼得咧着嘴吸氣,仔仔細細打量了祭月一番,他是怎麽都看不出那麽瘦小纖細的身體裏迸發出這樣大的力量和本事,居然把自己這麽大個強壯的男人打趴下了!風清龇牙咧嘴得,“你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
風清并沒有流露出被打敗後的憤怒或者敵意,反而緩和了語氣。身為一個受衆人愛戴擁護的将軍,如果連這點容忍之心都沒有也不會有那麽多追随的兄弟了。況且能遇到一個與自己勢均力敵或者更強的人,對風清這樣的人而言,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哼,這可是獨家秘方,我能告訴你?”祭月斜睨他一眼。
剛剛輸給祭月的風清頓時笑了,知道他實在調侃自己,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多了幾分親近之意,“你剛才那幾招叫什麽?我怎麽看着那麽眼熟?”
“我也覺得挺眼熟,”北風耀低頭皺着眉頭思索,“可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祭月抿抿嘴,重新坐到位子上,這一次四大将軍看待祭月的眼光可就好多了。風清的武藝雖然不是最好的,但能和風清一拼的人還是能得到他們的尊敬。這就是對強者的敬意。
“言歸正傳,皇上的安危你們不必擔心。”祭月剛說一句就被風清打斷。
“我們也沒擔心!”風清剛說完就受到一股凜冽的視線,頓時想起身上帝,撇撇嘴,小聲嘟囔,“我們幹嘛擔心他啊……”
“宮裏那位……”魏都出言道,沒有明白點出是誰,但祭月知道他指的是誰,“她知道的。”
“果然!”魏都道。
“難道連我們都不能說?”戴宏皺眉不悅道,對于這樣的不信任實在讓人不舒服。雖然他們不擁護皇上,但也不是敵人。
祭月搖頭,“人多嘴雜。”
小透明金鐵牛望着站在四大将軍中間的祭月,看着她從容自若得應付着四大将軍,自信而不失優雅,高貴而淡定自如,隐隐有一股王者之氣,仿佛她天生就該如此,談笑間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人居然是一個女子,除了祭将軍怕是再沒有女子能連得四大将軍承認了。金鐵牛不禁想到第一次見面,她也是這樣一身袍子,黑色的底料顯得修長而華貴。衆目睽睽下,逼得禾嘉一步步退卻,冷汗淋漓。無數才子的高呼圍擁,明媚燦爛的陽光都比不過她滿身的耀眼,而她卻讓自己配合她抽身離去……
就在金鐵牛愣神的時候,祭月已經伸出兩根手指,對着身邊的風清等人道,“第二件事,大燕的七皇子已經我大漢國內,過幾日就是皇上成年禮,他肯定還會有不少動作,你們必須盡快找出他!”
祭月快速掃了四人一眼,确定他們是在認真聽自己說才繼續道,“大漢國內無論怎麽亂這都是大漢自己的事,大漢的事大漢自己會解決,輪不到大燕的人來插手!他們想要幹什麽我就不說了,你們也都明白。不管你們對皇上是什麽态度,愛也好恨也罷,但是現在必須團結在一起!我們不能給大燕離間的機會!如果他們成功,你們就會成為大漢的罪人!因為個人恩怨将大漢的利益置之不顧,這絕不是一個被大漢百姓信任愛戴的将軍會做的事!而且一旦大燕真得達到目的,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将淪為大燕的亡國奴!大漢将徹底從歷史上除名!這是你們想要見到的場面嗎?這是你們能夠容許的事情嗎?!”
祭月頓了頓,緩了一口氣繼續道,“而且大燕七皇子是大燕最有實力競争皇位的皇子之一,如果能好好利用,說不定我們還能反過去禍害大燕!你們想想看,原本大燕是想利用這次大漢分裂的事情謀取大漢的利益,卻最終被我們狠狠剮下一塊血肉來,大燕皇帝會是個什麽表情?大燕那個自大的男人一定恨不得大舉進犯殺了我們,你們不覺得這是一件很讓人振奮的事情嗎?”
北風耀,戴宏等人對視一眼,忽然想到那場祭将軍專門為大燕皇帝設下的局,不禁得笑了,血液裏隐隐跳動起一股沉默了許久的。十三年前大燕災情不斷,四處民怨載道,先帝終日為了糧食的事情而頭疼。那時大燕正好大豐收,便想接着這次機會從大漢這裏狠狠敲一筆。朝中也議論紛紛,有人說要向大燕購買糧食,有人不贊同。祭月聽聞此事後哈哈一笑,叫來當時幾個副将軍和參謀計劃一夜。于第二天就派五千騎兵化裝成草原人洗劫大燕好幾個城!那收獲的糧食堆得跟個山似地,仰望得讓人看的瘋狂。而大燕也不會想到距離他們數千裏外的大軍會突然出現在大燕雨珊城附近,他們後來調查的時候直接把大漢給排除在外。後來又與草原人大了一場大仗,最後大燕将軍提着“證據”——草原首領的令達義正言辭得指責他們是咎由自取!草原人到最後都一頭霧水,雲裏霧裏,平白帶人受過。
而祭月等一衆人則在一邊看了好幾個月的好戲,還煞有其事得對着大燕讨伐草原人的大仗點評一番,這裏做的對那裏撤退太慢,聊得不亦樂乎。後來這事實在瞞不下去,畢竟大漢一下子多出數百噸的糧食實在太紮眼,想瞞都瞞不住。大燕皇帝知道後,氣得他摔碎了最愛的玉淨瓶,将整個禦書房弄得一塌糊塗,淩亂不堪,甚至三個月沒有寵幸佳人,一心籌劃着怎麽給大漢還以顏色。可惜終是功敗垂成。小打小鬧了幾回,大燕沒有一場勝利,軍心不穩只有撤兵。
這事大漢不少人知道,一向鼻孔朝天看不起人的大燕皇帝被祭月如此擺了一道,真是大快人心!讓許多人大呼高興,每當祭月帶領的大軍經過的時候就會有無數百姓蜂擁上前紛紛向大軍抛花吶喊,不少人還送上珍藏的美酒,剛剛生下的雞蛋等等。
這些事,每一個經歷過那樣場面的人都不會忘記,時至今日響起都難掩激動。大燕一向比大漢強大,他們在數百年前就是這個世上的霸主,所以能讓趾高氣昂的他們吃癟實在是一件非常痛快的事情。
“你怎麽知道大燕七皇子在大漢?”北風耀問道。
“就是他刺殺皇上的!”一想到那夜,祭月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我和他交過手,雖然他試圖招式步伐改變掩蓋他的身份,但大燕人骨子裏的東西是不會改變的!”
戴宏,魏都,風清,北風耀都露出吃驚的神色,雖然祭月說的很簡單,但要從一個人的招式步伐認出他是哪國人是誰可絕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要常年在一起熟悉的人才可能有這本事……這讓他們想到了曾經的祭将軍,那時候他們都認定這是祭将軍的絕技——沒有人可以在祭将軍面前撒謊!因為她總是能從一些極其細微的地方知道你是誰,有沒有說真話,這樣的眼力和觀察力簡直神乎其神。為此他們有一陣子全軍上下做了三個月實驗,沒有一個能逃過祭将軍的眼睛,盡管為此他們付出了代價……
沒想到今日又見到一個……
“好了,皇上成人禮在即,大燕七皇子的出手肯定會很頻繁,你們不愁沒有機會找到他。再狡猾的黃鼠狼都逃不過獵人的手掌!”祭月伸出一只手在說道最後的時候猛然握拳,眼睛烨烨生光。
祭月看了風清一眼,“平王已經聚集了十多萬士兵,今日就将發兵陵城。如果你們再沒有動作,即使有幾百萬幾千萬士兵,但遠在千裏之外又有什麽用?你們該知道遠水解不了近火。現在陵城剩下能和平王一拼的就只有你們了!如果你們還打算隔岸觀火什麽都不做,我想日後占據陵城的平王也不會容下你們。到時候他手握百萬雄師的兵符,一道令下,士兵是聽你們的還是他的?”
------題外話------
呃……這個雖然是晚了那麽……一點……
第三卷 誰主沉浮 020 沙盤
戴宏頓時感到一種無形的危機感,當年祭将軍交給皇上的可是百萬雄師的兵符!兵符一出,誰與争鋒!即使是莫言少,在那兵符面前也無法與之相提并論。如果真讓平王奪走兵符,殺了皇上事小,讓整個大漢落入賊人之手才事大!
北風耀緊緊皺着一對虎眉,如果不救皇上憑皇上手上那點勢力對上平王完全是蚍蜉撼樹,無濟于事。前有大燕虎視眈眈,後又平王暗中作亂,皇上被殺,兵符易手,江山改姓完全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到時候他們這幾個将軍能幸免于難?依照平王的心狠手辣,不斬草除根能讓他安心?
風清扭頭叉腰,眼珠子轉啊轉,滿臉不甘心。難道真的要去救皇上?祭将軍的仇就這麽算了?祭将軍就白死了?
“風清,你忘了嗎,祭将軍的畢生之願?”魏都拉住風清的手臂。
風清微微一愣。
“護我大漢百姓——”
“永世安康!”
“保我大漢國土——”
“萬壽無疆!”
“揚我大漢國威——”
“誰與争輝!”
風清握緊拳頭,青色的經脈突突得在手臂上跳動。大戰之前祭将軍總是領着衆人高唱這幾句話,她坐在威風凜凜的紅雪上,一下一下揮動着手臂,有力的,意氣風發。底下數十萬士兵跟着她一起唱和,祭将軍吶喊一句他們跟着吶喊下一句,每個人都歇斯底裏,得幾乎要燃燒起來,似乎要把整片天地,連綿的山群都驚吓得瑟瑟發抖。
“可是,可是……”風清閃爍得躲開魏都的目光,他不甘心,真得不甘心!他用生命去尊敬熱愛的祭将軍讓皇宮裏的人害死了,他們不僅不能報仇,還要去救他們?他不能原諒!不能原諒!如果自己去救他們,那他連自己都要一起憎惡,無法原諒!
北風耀輕輕嘆口氣,風清對祭将軍的崇拜比他們來得更加濃烈深切。關鍵之刻,他們能夠放下私人情感,理智得選擇大義。可是風清……他是一個情感大于理智的漢子,如果讓他去救皇上,只怕比殺了他還難受,可是卻又不得不為,他心中的掙紮怕比他們更加激烈。
一只玉白的手搭在風清肩上,風清轉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明媚的笑容,風輕雲淡,溫柔如三月春光,讓人看見就覺得心安。
“把大燕的人趕出去,把平王的人收拾幹淨,然後我們再向皇宮的人讨一個說法好不好?到時候你們就是有功之臣,即使做出一些特別的事,我相信皇上也不會過于追究。即使要報仇我們也要光明正大,因為我們是真漢子!”祭月笑道,聲音不響卻仿佛能說進人心底。
金鐵牛聽得感觸頗深,卻在最後一句差點被嗆得把昨夜的晚飯咳出來。他鄙夷得瞟了一眼祭月,不是他看不起她,真漢子?你有那東西嗎?
風清喉嚨滾動了兩下,問道,“怎麽光明正大的報仇?”
祭月笑得眯起眼睛,“這事當然要好好策劃,如果我現在就能說出來是不是太随便輕慢了?相信我,我們肯定會讓他們見識我們的厲害!”
風清扯了個笑容,被他說得怪怪的,感覺怎麽那麽煽情?一個大老爺們被一個小後生說得感動,真是扯淡!“好了好了,先說說你的第三件事,到現在你還沒說呢!”
“第三件事……”祭月頓了頓說道,“調兵遣将的事情有我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