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上,請成全臣一片朗朗忠心!”
“做朕的影子你可能會死。”歐澈明道。
“也許并不是一場死局。”王衍擡頭滿懷希望得看着歐澈明。
歐澈明彎着眼睛燦爛一笑,道,“你也說了:也許并不是一場死局,所以……朕不允!”
第二卷 重生鹽城 026 喂藥
祭月買了藥材,直接從重府後門,回到自己院子時,清韻那個小丫頭正在院子裏點着爐火。看到祭月回來,她高興得嘿嘿一笑,“小姐辛苦了!”
祭月的心微微一柔,笑着摸摸清韻的腦袋,然後她發現清韻很高,只比自己矮半個腦袋,不是曾經那個喜歡窩在自己懷裏一切都依賴自己的小家夥。這個動作做得太多,以至于……習慣了吧。
習慣,真是一個不好的東西。
董老先生從白羽睡覺的房裏出來,看到祭月直接問她要了藥,檢查過一遍完全沒有配錯後囑咐清韻如何煎熬。這火,必須要小火,水不能太多不能太淺,董老先生比劃了一下大概多少水量,然後提醒道,千萬不能讓水燒幹,燒幹後再加水不僅沒有效果,對床上那男子的病也極不好。清韻聽得頻頻點頭,祭月卻是一陣頭脹,那麽多這個注意那個當心,腦子不堪重負的變成一團漿糊。術業有專攻,她果然對這種東西一竅不通,其實她很多竅都不通,全通的那就是神,不是人。
姥姥說過,揚長避短,祭月和祭曉都做的很徹底。
換句話說,這種注定不是我幹的事,那就讓別人忙活去吧。
對于祭月親昵的動作,清韻有些呆愣,有些受寵若驚,然後傻乎乎得笑起來,“小姐,我去煎藥了,等會兒給您送到房間。”
清韻單純,卻也知道小姐對那房中的男子很在意,沒事的時候小姐肯定是待在那房間,如果有時間小姐肯定要親自喂那男子喝藥,不知道那男子以後會不會成為小姐的良人?但是這樣身份不明,一身邋遢還要靠小姐養活的男人,老爺大小姐應該不會答應吧?
諸色的四方床上木頭架子七橫八豎的橫在空中,原本挂着珠簾的珠子被扯得不知蹤影,漂亮輕如薄紗的帳子被扔在不知名的角落,只有床頭上剩着一挂大紅的千千結,蒙了少許灰。這本是一張漂亮的紫樟香木床,由上等工匠打造而成,由從宮中退下來的嬷嬷們裝點粉飾,價格之貴,千金一換。
而現在……成了光禿禿的只剩下木架子的凄慘模樣。白羽睡不慣軟床,于是把床帳簾子等一應扯下,床鋪上墊着的軟被也收拾起來,他就這樣四仰八叉得睡在咯人的木板上,身上蓋一層被子。
這是重月十三歲成年時的生日禮物,是重陽花了三個多月四處打點才買到的。重月一直舍不得睡,深怕這床被自己哪裏弄斷腿,少個胳膊缺個腿的,于是将它當貢品一樣供在一邊。千金不是一個小數目,至少對重家而言是這樣的。用千金買的成年禮物,足可見重家對這二女兒的關愛。現在卻是給白羽收拾得當木板床睡……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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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月坐在床邊看着香爐上袅袅升起的煙熏,這是南海的白珍熏香,對于生病的人具有極好的安神效果。白羽安靜得在她身邊睡着,閉着眼睛,昏暗的光線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房間裏只剩下薄薄的呼吸聲和那熏香袅袅燃燒的聲音。
祭月輕咳一聲,這聲音驀然響起顯得很是突兀。她卻沒有感覺得開始對着空蕩的房間開始自言自語,不知道是對自己說的,對半空說的還是對睡夢中的那個男人說的。
“等幾天消息應該就會穿過來了,現在奠下格局一定不一樣了,大漢國能排上老幾?和南方的大燕,西北的大楚比如何?”
“我挺想很潇灑得跟那個人說,其實我不恨你,我明白你的所作所為,如果我站在你的位子上也一定會和你做相同的選擇,所以我不怪你……真他媽都是狗屁!我又不是那傻乎乎那麽好騙的聖人,這樣對我我還能既往不咎,我的心就不是一塊軟軟的肉,就是一千古不化的石頭!如果是石頭,那也就好了,也不會傻乎乎得回去……”
“只有在你的身邊我才能說一些我想說的話,但又不能全部告訴你。這是我的事,怎麽能讓你們替我煩惱,你們自己的事兒都管不過來,我的事兒那是煩上加煩。也就在你身邊,趁着你昏迷的時候我才說說,有些話放在心裏一直挺重的……”
“你知道嗎,我出去買藥的時候聽到有人說斧頭價格跌的厲害,以前一把斧頭的價格現在能買兩把。估計只有那些樵夫才在意這種事吧,要不我以後也打打柴過過這樣閑雲野鶴的日子?”
“你想不想騎馬?說實話我有點懷念那些迎風傲月的日子了,在無邊無際看不到盡頭的草地上騎着紅雪,披着一襲火紅的披風一路策馬而行,帶一壺酒,叫一個美人兒,酣暢淋漓之時就下馬席地而坐,一邊喝酒一邊放聲歌唱,整個天地都是大片朗朗歌聲。當然美人兒不能太嬌貴,一會兒喊騎馬不舒服,一會兒喊頭昏,這我可受不了。如果實在沒轍,你就勉強臨時充當一下好了……”
祭月頓了頓,繼續微笑得看着白珍熏香袅袅升起的白煙,這種煙百分百能讓白羽陷入深度睡眠,所以她不擔心自己的話會落入第二個人耳中。即使真得有第二個人聽到了又能想到什麽?借屍還魂這種莫說太過玄乎,即使對真正發生在身上的祭月來說都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她找不到任何理由任何說法去确實闡述這件事情。所以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清的東西,她不會和別人說,而一個聰明的人也不會相信怪力亂神這種事。
祭月的話跳得很厲害,這一句還說這事下一句就跳到另一件事情上,她的思緒跳躍的厲害,以至于她口齒不清得盡說些胡話——因為這樣安寧、放心、有個熟悉自己的人能好好聽她說一些心裏話的機會實在并不多見。
“那天金鐵牛問我,你說你一個女人家家要知道這些幹什麽?”祭月好心情得模仿着當日金鐵牛那不解而苦惱的樣子,然後笑着自問自答,“其實,我對現在局勢都不了解又怎能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要怎麽走下去,平平凡凡得在湖邊釣釣魚捉捉蝦還是沿着過去的路再走出一個祭月?然後我發現,這都不是我要的生活。轟轟烈烈後我可以靠在湖水休息小睡半日,但休息過後我還是要站起來繼續走下來。有些東西是深入骨髓怎麽都無法磨滅改變的,比如我這該死的不肯停下來的性子。我到底不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婆婆沒有那個看破紅塵暮氣沉沉只能回顧曾經歲月的心思,但是如果我要沿着老路走下去,必然有一日會和她再次相逢,然後再一次站到彼此的對立面,展開一場勢均力敵的不見硝煙的戰火……”
“你說親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看着別人家一團和和氣氣得聚在院子裏看月亮吃餅,我看着總覺得羨慕;等到自己有了……親人,算是親人吧……這感覺又不是那麽一回事,好像挺不錯好像又挺糟糕的。他們怎麽就不能跟姥姥那樣放牧式的養孩子呢?這小身板都十五歲了,還是什麽事情都要管牢牢的,難道我還能被人吃了還是搶了賣了?”
“現在最讓我頭疼的就是你,那麽好那麽強壯結實的身板居然能被你折騰到現在這幅模樣也真了不起。守個門你也要給我鬧出點動靜,真是……真是氣煞我也……”
“再過一個月,他就要成年了,我想回去看看他……”
祭月絮絮叨叨得小聲得說着話,忽然眼皮微微一動,不再出聲。幾個眨眼後,熏香的煙蒂掉了下來,房門被緩緩推開,清韻端着一盅熱氣騰騰的藥笑着進屋。祭月扶着睡着的白羽斜靠在床邊,然後接過清韻手中的碗,清韻不厭其煩得說着每次都一樣的話,“小刑。”
“小姐,你對他真好。”清韻看着二小姐一勺一勺得小心給男子喂藥,有些奇怪又有些隐隐的羨慕。這輩子,就沒人給她喂過藥。不過……好像她的身子也一直壯得跟頭小牛犢似地,沒怎麽生過病。
祭月吹了口氣,然後遞過勺子小心喂進白羽口中,“他……對我很好。”祭月不知道怎麽回答随口答道。
“他對小姐很好就能讓小姐對他很好?”清韻歪着腦袋撓撓頭。
“二小姐,老爺讓您去前廳一趟!那裏,那裏有好多人找您……”重府小伺站在院子裏沖着屋內的小姐喊道,剛喊完這人就一溜煙跑得沒了蹤影。
祭月平靜得依舊給白羽喂藥,直到一碗見底才将空碗交給清韻,“替我好好照看他。”
“明白!”清韻機靈答道,看着二小姐快走出門,她終于忍不住蠕動着嘴唇,小聲而膽怯得問道,“其實……其實,清韻對小姐也挺好的是不是?”
祭月一愣,笑了起來。停下腳步轉頭對着那雙神色緊張又滿眼期待的眼睛道,“挺好的。”
祭月已經離開房間,而站在房間裏的丫頭卻一直傻傻得笑着,小姐說自己對她挺好的,挺好的啊,那是不是說如果有一天自己生病了小姐也會親自給自己喂藥呢?
第二卷 重生鹽城 027 鬧上門來
祭月剛走出自己的院子就見到重陽急匆匆跑來,重星那小丫頭已經被看管在她自己的院子,沒有重陽或者重家老爺的命令,重星是出不來了。她是如此迫切而滿懷期盼得想要出來湊熱鬧啊……
“你的身份被拆穿了。”這是重陽見到祭月的第一句話,祭月的臉色沒有一絲變化。
“那群書生在前廳等着,你有想好怎麽解釋你女扮男裝的事嗎?”這是重陽見到祭月的第二句話,祭月的臉色竟有了一絲變化——居然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放松。
祭月十分實誠得回答,“沒有。”
此時重陽再怪祭月女扮男裝也沒什麽意思,最要緊得是先過了眼前這一關。重家的名譽必須要保住,重月的名聲也必須要保住!這是一場無比艱難的大戰鬥啊!對于祭月說的沒有,重陽沒有太驚訝,道,“爹正在前廳應付他們,你快快想好怎麽說,重府的面子決不能丢!”
祭月自然明白面子這種問題,無論是大戶人家還是小戶人家,面子這種東西都是很重要的,它淩駕于生命之上,多少熱血男兒和嬌弱女子為了它粉身碎骨,失去一生幸福。在那明亮的高高在上的榮耀背後是犧牲,是鮮血還是哭泣,這些都不重要。她見過為了門楣的老子親手把自己的兒子打個半殘,見過為了自己門第的清正廉潔将忠實的手下斬殺,這種事數不勝數。祭月看多了也看膩歪了。所以她淡淡答了句,“我明白。”
前廳此時已經炒開鍋,這熱氣啊騰騰往上升,比清韻剛剛煎熬好端給祭月的那碗藥還要熱上幾分。重日汗涔涔得坐在最上面,對于二女兒的事他已經從大女兒重陽口中得知。他心裏大罵月兒胡鬧,但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只能盡力維護。
重家的聲譽不能倒,重家的生意不能倒,要不然重家就要倒了。
這是重日第一次見到那麽多人,那麽多——讀書人!平日裏那幾個想請都不一定請得過來的幾位才子今兒是各個到場。寬敞的前廳被擠得擁擠不堪,大批學子分列兩旁,幾個說的上話的,有分量的鹽城才子坐在椅子上。
坐在左邊的那三位分別是鹽城東邊的徐圍城,盧東曉,賀蘭山,徐圍城是鹽城的小靈童,據說他八歲就能作詩,可惜考運一直不佳;盧東曉是住在鹽城賣豆腐的老板娘的兒子,從小身子骨瘦,于是給人一副隐士的模樣,倒真有幾分深藏不露之色;賀蘭山是賣豬肉鋪的兒子,鹽城東大街賣豬肉脯鋪子最大,豬頭最多的那家就是他家的,據說賀蘭山從小給他爹看鋪子,每有閑暇就看書,于是成了鹽城一段佳話。
坐在右邊的那三位分別是鹽城西邊的徐大涵,羅婷生,馬蕭,徐大涵個子很矮,跟個九歲的孩子一樣,也就是現代說的侏儒症;羅婷生倒是個憨厚的中年漢子,一張臉誠誠懇懇,好像從來不欺人;相比羅婷生,坐在最外邊的馬蕭卻是一副歪瓜裂棗的模樣,好像上帝忘了在他臉上好好雕琢一番,直接将這顆泥巴人不小心漏到凡塵,于是長得這個……毀壞市容啊。
第二卷 重生鹽城 028 應對
“重老爺,你這三番四次不讓我們見你家二女兒,難道外邊的傳言是真得嗎?這欺了鹽城衆才子的人難道真是重家二小姐?!”賀蘭山一臉嚴肅道。
左三人,右三人,這三人後面又各自站着三列讀書人,這麽大仗勢對于安安分分的重老爺何時見過?他能應付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天大的奇跡了。
“賀兄,我相信重老爺只是命人叫二小姐過來,她正在途中也說不定。你且稍安勿躁。”羅婷生一臉忠厚得為重家老爺做解釋。
真是好一出一個黑臉一個白臉!
“重家老爺,如果事情不是太嚴重,我們也不會逼你。但是如果貴女真是重月公子,敢問重老爺您這是唱的哪出戲?是要掃盡這鹽城所有讀書人的面子嗎?是要讓鹽城所有人都看看你家出了個了不起的才女嗎?”賀蘭山不客氣道。
“哪裏,我怎敢有如此想法……”重日趕緊開口。
歪瓜裂棗的馬蕭桀桀笑道,聲音确是異常溫柔,帶着磁性!“重老爺,這茶都喝了三杯,就讓我們見見這二小姐吧,我們對她仰慕許久了。”
“重老爺,您也算半個讀書人,應該知道孔孟之禮。這欺詐之罪雖是女子卻也不能小看,孔夫子常道: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我們應該時刻牢記!而且不僅是我們應該牢記,也該讓身邊的親人牢記,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坐在左手下第一個的徐圍城慢慢品了一口茶徐徐說道。年紀比重老爺小上一二歲,出口卻是一副老氣橫秋得教訓人的話。
“是,是,徐公子說的甚是有理。”重家老爺苦笑着應和道,心裏一個勁得跟自己說息事寧人,息事寧人,咱不争這口無聊氣……
憨厚的羅婷生開口道,“重老爺,您不知道重月做了好多脍炙人口的詩,這詩啊都出版了。我家裏就藏着兩本,一本是砂紙印的,一本是水印拓的。我一直想知道重月公子的下落想向他求教一番,沒想到就藏在重老爺的府中。還請重老爺發發善心,圓了我這個願望。”
重陽勉強笑道,“羅公子說笑了……”
“重老爺,您就別藏着掖着了,遲早我們都會知道真相的,您就把您家二小姐叫出來吧。讓我們大家看看,這事兒該怎麽着就怎麽着,躲是躲不掉的。”賀蘭山牛飲一大口茶,讓重府的丫頭再倒滿,趁着空隙對着重陽叫道。
“這,我家二女的确叫重月,但她畢竟是閨房小姐,這讓她出來像個妓子一樣出來顯擺這算個什麽事!也請大家體諒體諒我的難處,我家月兒還是要嫁人的,她若是這樣出來于她清譽有損。”古時候的禮節因為朝代不同地域不同而分門別類,東一套西一套,有時候是南朝的禮節有時候是周朝的禮節,每種禮都不盡相同,每個人尊崇的禮也不相同。重日就是拿着這個漏子一直在拖延時間。女子不帶面紗不得出門,這是秦朝的禮儀;女子不帶面紗也可出門,這在現在陵城完全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第二卷 重生鹽城 029 相逼
前廳裏重老爺重陽面對六個大名鼎鼎的才子,擦擦額上虛無的冷汗,有些力不從心。別說六個人對一個人,哪怕是一對一重老爺都不一定。他只好插科打诨,稀裏糊塗得應付着,到底自己應了些什麽估計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徐大涵見到重老爺的動作,三角眼裏慢慢隐現一絲笑意。看樣子重老爺是快招架不住了,也是,一個小小商人怎能和他們相比?今兒一下子來了鹽城那麽多才子,對重老爺來說也是長了面子。他們身後的人雖不說話,但僅僅是站着,那麽多人也站出一分壓迫。徐大涵喝了口茶,然後将嘴裏的茶葉重新吐回茶杯裏,笑嘻嘻得對重日道,“重老爺,您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我們是仰慕重二小姐才來的,怎能将她比作妓子?妓子是什麽東西,她們怎麽能和高貴的重二小姐相比?聽說重二小姐打小就愛看書寫字,每每對着門沿看春去秋來就要吟幾首抒懷,這實乃我輩中人的風範啊!”
重日苦笑,不管是貶低重月還是贊揚重月,說到底不就是讓她出來嗎?這事躲是躲不了,也不知道月兒有沒有想好怎麽應對。若是先去的月兒那自然是不行的,但近日陽兒再三在自己耳邊說月兒變了加之月兒為一個男人敢對自己吼叫,也許真是不一樣了。只是這樣的場面交給她,她能應付得了嗎?
“你輩中人?你是不是太擡舉自己了?”冷挑着眉,不顧重陽的拉扯,祭月直接走進前廳。前廳左右三人,身後各自二三十人在祭月開口之時,齊刷刷得轉過頭來。
重日見到祭月時小小松了口氣,又見她身後陽兒的焦急表情,一顆心又吊了起來。
祭月昂首挺胸大步走入,眼睛一掃,面色冷然,厲聲道,“你們的興致可真高,全都沒有事情跑這兒玩來了?重府雖是商戶之家,但這是我的地盤便容不得你們撒野!”
“呔,你這女子,怎的說話?重月公子,哦,不,應該是重月小姐,你欺騙戲弄我們一幹才子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們還沒找你算賬,你竟然先問起我們的不是?”賀蘭山粗了脖子瞪着祭月。
歪瓜裂棗有毀市容的馬蕭扭曲着臉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卻是讓人有些陰森可怖,“重月小姐,什麽叫你的地盤,這天下莫非皇土,你怎麽能說是你的地盤呢?你怎連這點東西都不懂?”
“原以為重月是個風流俊秀的佳公子,誰料一被拆穿身份立馬現出原形,露出潑婦模樣,當真讓人失望……”憨厚的羅玉婷可惜得搖搖頭。
盧東曉身體不好,有些孱弱,聲音虛虛實實,“重月小姐,我們敬你才華,如果你不是以男裝騙我們,我們何必相逼至此?你可知這些日子有多少讀書人想盡方法滿鹽城的找你?你可知我們日日吟着你的詩夜夜相讀對你的欽佩之意便發深厚?這一切,你都不知道,你只當和衆人開了一個無關大小的玩笑。但是正是因為我們對你太過尊崇所以才無法理解,不能理解,不願理解,你,欺騙了我們。”說完,盧東曉掩着袖子輕咳兩聲。
------題外話------
頂着天大的壓力,我真得不容易……強推一天漲那麽幾個,讓我情何以堪。明天依舊……千字,哭,我知道很慢,大家包涵着點。過了這幾日就恢複更新了。大家喜歡,所以才會催,我很開心又很悲傷。
第二卷 重生鹽城 030 反擊
事實真相到底有沒有盧東曉說的那麽嚴重,祭月并不知道。對于自己名揚鹽城她是真得完全不知情,最後還是出門買藥時才知道一二。但無論祭月知不知道,這對她的影響都不大,祭月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六人,“我騙你們?你們有什麽值得我騙的?是我的真才實學是假的還是我要騙着你們名揚鹽城?說道名言鹽城,你們也高看了自己,這鹽城我還真沒放在眼裏。水石水公子是我大漢首都陵城的四大才子之一,我的詩既然能壓他一籌我還擔心自己不能名揚天下?”
從來都只有祭月逼上門去,哪裏有別人逼到祭月家門口的事情,祭月沒想到自己不過維護了一番自己以前的手下,他們卻可以給自己生出那麽多事,心情很不高興,她走到右邊第一個人面前,看着三角眼矮的只到自己的徐大涵,“你說你們是仰慕我來的?你确定這是仰慕不是相逼?既然仰慕,你帶禮物否?既然仰慕,你有對重家老爺說過一句恭敬的話否?既然仰慕,你有着急得見我否?花言巧語掩蓋自己的本意,難道這是你們推崇的孔孟之禮?”
徐大涵低頭,自己那話說得的确有些假,自己雙手空空本來就是來看這重月公子究竟是男是女,誰料她竟會在自己的言辭上做文章。這種客套話不是就是這麽說的嗎?可惜他又想不出什麽反駁之詞。
祭月走到下一個看似憨厚,一臉誠懇的羅婷生面前,直接說了一句,“你性別不錯。”
羅婷生迷糊得眨眨眼,有幾分沉穩老實的樣子,旁邊的人都微微一愣,側頭看向祭月,這話什麽意思?
“可惜,比文你比不過我這潑婦,比武也只能直接倒地,比家財更是更是相差十萬八千裏,比容貌,你确定想和我比?”祭月嗤笑一聲,在場人聽來卻極其刺耳,“你唯一能和我比的地方只有——性別,其他我真不知道你還有什麽能和我比。我是不是女扮男裝,對我來說從不重要。你們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我從未放在心上。大象從不把螞蟻放在眼裏,螞蟻卻在責怪大象沒告訴他大象的龐大。這種事情,很可笑。看樣子,你智商真的不行。”
祭月走到右邊第三個人面前,羅婷生一張臉漲得通紅,想要說什麽,卻見祭月斜睨着眼望過來,“除了性別,你能和我比什麽?”
羅婷生頓時噎着,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只能不甘心得頹然坐下。
“你最可喜的地方就是你的臉,和你比,我實在相距甚遠。”祭月夾槍帶棍得對歪瓜裂棗的馬蕭道,這張臉一直是馬蕭的痛楚,從小因為這張臉不知被多少人嘲笑過,他像是被戳到痛楚的貓跳了起來,“堂堂才子,你有沒有風度?”
“我當然沒有風度。”祭月很平靜得看着他,眼中慢慢抹上一層憐憫,理所當然道,“風度是君子的事情,這和我一個女子有何關系?”
第二卷 重生鹽城 031 交鋒
面對祭月如此蠻不講理的回答,馬蕭瞬間石化,一張臉皺的苦不堪言,讓人見了沒有人能與他對視。
“長得醜不是你的錯……”祭月說道,馬蕭的心情剛剛好一點,就聽到下一句,“但出來吓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馬蕭的臉頓時比烏鴉還黑。
祭月從沒有以貌論人的習慣,但是對一些看不慣的家夥她向來毫不客氣。什麽都會說,只要她能找到的缺點,醜點她都會毫不猶豫得諷刺過去。她十歲就曾把想要偷懶卻讓自己抄字的夫子說的面色慘白,一開始還是在講孔孟之禮,周朝之禮,後來也不知怎麽的把夫子的父親母親,姥姥姥爺祖宗十八代一股腦說了一遍。氣得夫子揚長而去,直嚷嚷教不了這等纨绔學生!——這是祭月少有的驕傲事件之一,那時候她覺得自己爽呆了……
祭月側着頭随口道,“你們糾纏我是男是女有何意思?這能改變什麽?這什麽都不能改變。金子就是金子,即使埋在土裏也是金子,它會發光永遠會發光。千裏馬的伯樂不常有,但總是有幾個的。我不至于靠扮個男裝來出名。我穿男裝只是因為我喜歡男裝,就比如你這張臉,你不能改變它,難道你就能要求我來改變我的興趣?”
馬蕭被祭月說的暈暈乎乎,這他的臉和重月穿男裝騙他們到底有何關系?沒關系吧?聽重月說的頭頭是道,好像有點……
祭月來到第四個男人面前,坐在左手下最一個,徐圍城。祭月第一句話就是,“別在我面前扮風雅扮老成,和我比,你差得遠了!”
徐圍城喝茶的手一頓,面色頓時難看,沉聲道,“這是和長輩說話憚度嗎?”
“你怎麽是我的長輩?因為年紀大就是長輩?”下一句祭月很想說我前世今生加起來的年紀足夠讓你喊我聲嬸嬸了,祭月居高臨下盯着徐圍城嘲諷說道,“白巷裏躺着八十出頭的乞丐,他是你的長輩?紅樓閣上坐着年過半百的老鸨,她是你的長輩?白齋堂中站着七旬的老屠夫,他也是你的長輩?”
“年紀從來不是判斷一個人輩分的标準。”祭月自問自答,快的讓徐圍城插不上半個字,冷聲諷刺道,“既然你是讀書人,咱們就來說說讀書人的事。孔老夫子說過,聞道有先後,達者為先。雖然你比我早早生了那麽幾年但也沒瞧見你長了多少知識。不如我們比比文采?看看誰是那個達者,誰是那個先?”
比文采?這個女子都能讓水石嘆為觀止,直呼飽學之士。他一個小小的只能在鹽城呼風喚雨的大才子怎能和她比文采,這不是找抽嗎!徐圍城沉默,一字不吭,茶杯柄捏得咯咯直響。
“孔老夫子也說過,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坐在一邊面色蒼白的盧東曉微笑說道,言下之意便是徐圍城和你父親一般大的年紀,你也應該稍微尊重尊重他。
祭月負手而立,很順溜得答了下半句,“我也知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第二卷 重生鹽城 032 習慣真不是個好東西
徐圍城的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在場的人都在祭月這句話後變得面色古怪。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強忍笑意。坐在上面一直看着如此強勢的祭月的重老爺差點從座位上摔下來。這,這,這祭月是說自己是小孩,徐圍城沒有愛護她嗎?從現實意義上講,相比徐圍城的年紀,十五歲的人的确是個小孩,但從歷來的俗約來看,女子十三歲就已經成年,十五歲都可以嫁人了……
能那麽順口說出這樣話的人,臉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
盧東曉咳嗽一聲,掩蓋自己的失神,他也被祭月的厚臉皮吓了一跳,“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說祭月沒誠信呢。
“三人行必有我師,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祭月張口即答,說的是每個人都有缺點,你只要選擇我的優點學習就好了,別死纏着我那麽小點破事。
盧東曉搖搖頭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財富人所羨,但須問來源。”話中前半句是說祭月,你可以結婚了,後半句指責祭月為了財富等身外之物,竟如此對待自己的未婚夫,實在是過分。
祭月忍不出大笑,他說自己貪慕虛榮?那時候她還不知道禾嘉是自己的未婚夫啊!她朗聲答道,“貪求非吾志,錢多終非福,人格足矜持。富貴等浮雲,虛榮能幾日?人生數十年,所争在沒世。”
這是《戒貪銘》中的句子,祭月脫口而出,絲毫不假思索。這句話也表明了祭月憚度,名利于她如浮雲,她不是為了富貴才退婚的。
“何其故?”盧東曉擡頭直接問道,目光灼灼。
祭月自然明白他問的是什麽,一甩衣袖,朗聲笑道,“燕雀安知鴻鹄之志哉?!”
她長生而立,墨發随意披在身後,目之灼灼,竟讓人不敢直視。
說這句話的時候,祭月的目光很悠遠,似是穿過眼前衆人,穿過重家府邸,穿過層層浮雲,投在遙遠奠際。
一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驕傲和無比強大的自信,靜靜得感染衆人,靜靜得傳遞着一種奪人心魄的震撼。
祭月這話說的有些意味不明,盧東曉問的是你為何不嫁禾嘉?而祭月答得模糊不清。可說是禾嘉不懂祭月,祭月不願嫁;也可說是祭月不屑嫁給這麽一個小人物,美女配英雄,哪個少女沒有過懷春的日子?哪個英雄不想找個懂自己的美女添香?這種心情可以理解。
但……其實還有一種極其荒誕的解釋:鴻鹄豈是等閑物,直沖雲霄逼蒼寒……所以她不會做鹽城一個區區酸腐讀書人的妻子……
盧東曉突然鄭重站起來。
衆人一驚,他站起來幹嘛?坐在上面看着祭月将一個個男子說的啞口無言的重日由開始的擔心到後來的松口氣,再到現在的純粹看好戲,為自家月兒的風采驕傲,一下子見到盧東曉站起來一顆心立馬又緊張起來。
站在偏門的溫婉女子卻是一臉笑容得注視着自己的妹妹,眼睛溫柔,有一股和重日同出一轍的驕傲。看着那樣自信滿滿的祭月,她不禁想到王府那白紗卷過天空日子裏那一身風光無限的僞男子,突然心中産生一股說不出的高興和酸澀。仿佛這樣的重月才是最真實的重月,她在笑,笑得真情實意,沒有一絲虛假,而不是日日面對自己,面對重府人那淺淺的到不了眼睛的笑容。
她就像一只鷹,要起飛了,卻被重府束縛了手腳,于是她沉默得低下頭。重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産生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