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寧煙雖然從沒親口表示過自己對陳雁的感情,但孔簡知道,絕對已經深到足夠用真愛來形容了。
不然軍訓那幾天,也不會特意為了見對方而早起穿裙子。
她不理解寧煙現在為何要纏着自己,如果想和她争陳雁,直接大大方方跟她坦白就好,她絕對會樂意至極地退出,并為兩位的新戀情表示祝福。
偏偏這兩人,一個閉口不談這個“幹妹妹”,另一個則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裝出這麽一副要和她做親密姐妹的态度,應該和她之前想的一樣,先打入內部,再徹底摧毀。
孔簡對此表示很崩潰。
她甚至有懷疑過,寧煙的目的不僅如此。
如今對她這麽好,很可能是最後上位之後,還想讓自己感受一下,好朋友也同樣消失的滋味。
她很難不把寧煙當成朋友,如果對方還要這麽裝下去,就算明知一切可能是假象,自己還是很可能會走進陷阱裏,把這家夥當成更親密的夥伴。
最毒還是婦人心吶。
孔簡在心底為自己掬起一把辛酸淚,她發誓,下一次絕對不要再談沒有感情的戀愛了。
不然再來個寧煙二號、寧煙三號,她的小心髒肯定會受不住的。
現在的話,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孔簡成功追上,無奈地把人拉住:“你認路嗎就管自己瞎跑,我本來就沒打算接,你不用緊張。”
她順口就想說出陳雁人在M市的事,轉念想到寧煙不久前的話,當即明白過來,為何這家夥都到N市了還要強調一下沒法穿裙子的事。
這是暗戳戳想表達她今天會和陳雁見面,從而想看自己吃醋妒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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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她不喜歡陳雁,注定不會如這家夥所願。
邏輯理清楚了,話音一轉,主動給了兩人見面的機會:“你什麽時候走?現在走的話,應該還能趕上晚飯。”
眼看寧煙快被她追出來的行為哄好,聽到這句話,徹底炸了。
甩開孔簡的手,頭也不回地就往村口的方向走。
畢竟是來做客的,孔簡可不敢讓她自己走掉,暗自在心底罵了句小沒良心的,也不知道又生什麽氣,脾氣真壞!
拔腿就跟上去。
這次不再拉住人,而是同她保持着恰好一步的距離,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
孔簡以往和習纭雲在半路上吵架時就會這樣做,不需要走一多久,習纭雲就會哀怨地扭過頭瞪她,孔簡再讨好地說幾句軟話,兩人就能和好。
真生氣起來的寧煙顯然沒有習纭雲那麽好哄。
孔簡跟着她進了村裏唯一的一家超市,老板娘認識孔簡,笑着和她打了聲招呼,然後和善地問寧煙:“是小簡的朋友吧,小姑娘長得真好看,國慶和小簡一起回來玩的嗎?哪裏人呀。”
寧煙冷着一張臉,什麽話也沒回,伸出食指扣了扣玻璃櫃,示意她拿出其中一盒煙。
女人微訝,似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更該來買棒棒糖的漂亮姑娘,居然是來買煙的。
孔簡連忙伸手把人的指節握住,沖着女人溫和一笑:“姨,買兩根糖。”
這裏的村民都很淳樸善良,當初孔簡的病能好,也有村裏鄰居們的幫忙。
他們時不時會上門同她接觸,用溫暖的态度,包容着将自己困于蛹中的小姑娘,然後一點點地,将組成蛹的絲線融化。
最後,收獲一個會撒嬌的可愛的小家夥。
女人雖好奇,卻識趣地沒多問,順手扯下一旁挂在櫃壁上的一串糖,遞給孔簡:“小簡難得回來一次,這就當是姨送給小簡的,就不收錢了。”
孔簡推脫幾回,最後無奈收下。
“那就謝謝姨了,我們先走啦,姨再見。”
本以為會拉不動身邊這頭倔牛,結果只不過抓着人還緊繃的食指往外一帶,就輕松将人帶出了門。
孔簡放開手,想拆糖,還沒撕下其中一根,面無表情的家夥已經轉身又想回店裏去。
她只得暫時把糖放到一邊,重新把人拉住。
很神奇,對方被她拉住手後,就不動了。
孔簡眉頭一跳,試探着又松開。
發現自己猜的沒錯,好氣又好笑地牽住鬧別扭的少女,沒再放手:“寧煙,你是五歲小孩嗎?”
被叫了名字的人不肯吱聲,低垂着腦袋看兩人相牽的手。
孔簡一只手沒辦法拆糖,順手将包裝往寧煙嘴前湊去:“把包裝咬開。”
對方乖乖照做。
接着将暴/露出來的糖往人嘴裏送去:“抽煙對身體不好,以後想抽煙,就吃糖。”
寧煙咬住糖,依然不作聲。
孔簡把剩下的糖放進口袋,領着還在耍性子的幼稚大孩子往鎮上走。
至于對方剛才究竟是因何而生氣,早被她忘得一幹二淨。
口袋裏的手機,也再沒響起。
……
孔簡做了個夢。
夢見陳雁和她攤牌了,坦白自己喜歡上了所謂的“幹妹妹”,而她什麽話都還沒說,陳雁的身邊又冒出一人,正是他的好妹妹寧煙。
兩人攜手消失在視線裏的同時,她睜開了眼。
孔簡有些欣喜,同時丢掉“男友”與“好友”,她竟沒覺得有多難過,由此可見,在這段時間的角色扮演裏,自己或許也沒多放太多心思進去。
也或許,是早就猜到了結果,在這一刻真正降臨,才會變得并不在意。
孔簡剛放松下來,頓時察覺到自己的處境不對勁。
她什麽時候鑽到寧煙懷裏了???
剛從人懷中翻身而出,身邊響起對方含着困意的沙啞低音:“做噩夢了?”
孔簡下意識搖頭。
于是又被強硬地拉進懷裏,被困意壓得有些混亂的家夥,估計是認錯人了,竟把腦袋湊過來,在她肩窩處蹭了蹭:“唔,我好困,別再亂跑了,嗯?”
孔簡震驚得根本不敢再動。
寧煙潛意識裏表現在陳雁面前的形象,居然這麽欲的嗎?!!
對方感覺到她态度的溫順,心情不錯地勾了勾唇,閉着眼依着記憶裏的角度,往孔簡嘴邊貼過來。
沒親上,及時剎了車。
像籠子裏被制服而無法掙脫的幼獸,委屈又煩躁:“不能親,學姐真讨厭!”
孔·罪人·簡已經在夜色中徹底淩亂。
我明天就攤牌可以了吧!
自己這占着個名分的女朋友,瞧瞧都把這孩子憋成啥樣了!
……
寧煙沒給孔簡攤牌的機會。
次日一大早,孔耀光就告訴她,寧煙已經開車回A市了。
“小煙說她會在微信上和你說,我就沒多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孔簡點點頭,等早飯吃完,才上樓把充完電的手機拔掉。
翻了下最近消息欄,除了習纭雲昨晚拍的夜景外,沒有其他新消息。
正想放下手機,寧煙的電話就很默契地打過來了。
“學姐,吃早飯了嗎?”
“……吃了。”
“學姐真乖,到時候再見面,要給學姐什麽獎勵好呢?”
“不用了,謝謝,你在開車吧,開車別打電話。”
“學姐不問我突然回家幹嘛嗎?”
孔簡驚訝:“你回家了?”
“外公沒和你說?”
“說了……”她還以為一大早的,這家夥是去M市找陳雁了。
寧煙沒再執着于說與未說上,而是解釋:“我有個親戚去世了,今天得趕回去參加葬禮。”
孔簡很确定自己沒從她的聲音裏聽出一絲哀傷的情緒,但還是安慰了句:“節哀。”
“那親戚我不認識,沒什麽好節哀的。”
“……”那你和我講幹嘛!
“我本來是想和學姐一起回來的,但我可能有點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怕做出一些目前不好收場的事,就先回來了。”
怎麽每個字她都認識,被寧煙拼湊着講出來,就聽不懂了呢?
對方顯然也沒想讓孔簡聽懂,連答疑解惑的時間也不給,繼續管自己開口:“學姐是七號回來嗎,我去接學姐吧?”
“不用,我已經買好票了。”孔簡昨晚無意間打開軟件看了一眼,應該是有人退了票,她便很幸運地搶到了最後一張。
寧煙難得沒堅持:“好,那到時候就和學姐在學校見,學姐想好要什麽獎勵了嗎?”
“我不需要!”
“郊區有一家溫泉酒店,冬天的時候,我帶學姐去。”
孔簡氣得直接把電話挂斷。
很好,她又不準備攤牌了!
她現在,就是王母本母!!!
……
孔簡在N市待了足足五天,期間陳雁除了第一天有給她打過一通被挂斷的電話外,再也沒找過她。
因為要走,孔簡的午飯都特意多吃了一碗。
“是兩點的票吧?等下外公送你去車站。”
“不用不用,路我都熟的,等我到家,會給您打個電話報平安的。”
老人跟她拉扯了幾回,最後實在争不過,只好作罷。
“那今年過年,小簡要回來嗎?”
她點點頭:“舅舅他們今年要去舅媽娘家那邊過年,所以我早就跟舅舅說好了,今年回來陪您。”
老人聽了很高興,往她的碗裏又多夾了幾塊肉。
……
來時行李箱裏就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走的時候,卻被孔耀光用一盒又一盒的零食裝滿了。
“外公,這些您留着自己吃就好了,不過您怎麽會買這些小零食?”
“這些不是我買的,我哪裏會買這些。”老人解釋,“這是小煙那天走之前去鎮上買的,她估計也是第一次送禮,幾乎能拿來送人的都買了一樣,我看見她的整個後備箱都被裝滿了。”
“那孩子啊,你回去的時候跟她說說,下次來玩就別再買這些東西了,我自己不需要,讓你帶回去也麻煩,最後還是要送給其他鄰居。”
孔簡大概可以想象老人說的那個畫面,好笑又無奈:“我知道了,我會跟她說的,不過下次我應該不會帶她回來了。”
孔耀光不開心了:“怎麽了,小煙反悔了?她那天走的時候,還答應我下次要跟你一起回來呢,是不是後來又偷偷跟你說了什麽?”
她連忙否認:“沒有沒有,她沒跟我說這種話,行行行,下次我回來,她如果願意回來,我就帶她一起回來陪您,可以了吧?”
先把老人哄住先,至于寧煙那邊?
估計過年回來時,那家夥已經跟陳雁雙宿雙飛去了,自己也就不需要去詢問了。
……
坐上動車,趁着信號還好,孔簡給孔耀光發了張自己坐在位置上的自拍照。
表示自己已經平安上車了。
從起始站一直睡到終點站,她拉着行李箱出站,夜風一吹,困意徹底消失。
随之而來的,是濃濃的饑餓感。
孔簡出了動車站,去等路邊的公交。
街上沒什麽人,她孤零零地站着,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茫然。
一輛私家車由遠及近,最後精準停在孔簡面前。
副駕駛這邊的車窗降下,露出駕駛座上那張讓人見過很難再忘的臉。
“學姐,抱歉,我食言了,作為懲罰,讓我請學姐吃一頓晚飯吧。”
茫然不打招呼就兀自消失了。
她不由伸手,撫上身體那處激烈異常的地方。
——陳雁,快帶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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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在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