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皇帝
第六十九章
這些人的穿着和這艘航行機裏的士兵不同,不是西瑞爾的人,恐怕……是來自于什米亞星國的。
四處變得很安靜,仿佛這個地方只剩下他們了。
陸宵知道西瑞爾聚集的士兵不止這麽一點,他們幾人雖然解決掉了不少,但理應還剩下許多。
可是沒有其他的人聚集過來,周圍安靜地甚至能讓陸宵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是那些士兵已經逃了,還是被其他的人解決掉了?
文森的身後跟着大約三四十名士兵,分散在航行機各處的可能還有更多。
憑目前的他,塞西爾,阿諾德他們,是沒辦法解決的。
陸宵閉上了眼,心沉了下去。
“……我知道了,我會跟着你回去的,”他睜開眼,直直地看向領頭的男人,緩緩說道,“那就立刻回去吧,不用浪費時間繼續搜查這個地方了。”
文森看着他,頓了頓,颔首道:“我明白了。”
陸宵偏了偏頭,餘光掃過後方,捏了捏拳頭,跟着男人離開了。
尖塔式的航行機外圍被近百架飛行器包圍着,其中有一艘較大的戰艦。
片刻後,幾架飛行器從航行機中飛了出來,其中兩架進入了戰艦。
飛行器慢慢收回對航行機的包圍隊形,重新排列,将戰艦置于隊伍的中間,而後開始集體移動。
航行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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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光閃爍着。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阿諾德看着被他推開的門,沉默地站在原地。
不遠處,淺金發皇族的屍體已經不見了,應該是被帶走了。陸宵也已經不見蹤影,走廊上只剩下了之前被他們放倒的那些士兵。
塞西爾在他身後,用布條把自己的傷口簡單包紮了下,起身走到門外,從一個士兵身上扒下來一套完好無損的防護服。
穿上之前,他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一支金屬管扔給了阿諾德。
“你要的東西是這個吧,你那套衣服帶着不方便,我已經扔了。”
“……你還真是不客氣。”
穿好衣服,塞西爾抓了抓頭發,看向之前腳步聲離去的方向:“剛才那些人是從什米亞那邊來的吧?”
“嗯。”
“我之前就已經告訴過巴澤爾了啊,他的父親似乎派了一些人來了聯盟,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調查什麽……”塞西爾瞥了一眼阿諾德手中的金屬管,“不過你和他清楚的吧?”
“……”阿諾德看了看手中的這樣東西,五指收緊。如果之前那顆原始星球上追蹤陸宵的人沒有把這個消息洩露出去的話……
自從重新踏入這個七天後的世界,變故就接連不斷,還真是不順利啊……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阿諾德吐出一口氣。
——不過即使一點都不順利,他想要的東西也是不會變的,所以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十分明确——
“當然是去找他了。”
塞西爾一愣:“去什米亞星國?然後?”
“帶他出來啊。”阿諾德一臉理所當然。
“……他可是那個星國的皇子,”塞西爾無語道,“那啥,雖然我也挺想跟他多玩會兒的,不過他總有一天要回去的吧,難不成你還想把他永遠帶在身邊?”
“那是當然的吧。”阿諾德說得毫不猶豫。
“……”
“所以說你打算在這裏停步了?”阿諾德挑了挑眉,“我是不會介意的,我們就在這裏分開行動吧,你最好永遠別來妨礙我和他了。”
塞西爾的額頭凸起一根青筋:“你想得美!”
他雙手環胸,冷哼一聲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也不會退出,我倒要看看你和他能逃到什麽地方去!”
阿諾德輕笑着:“……那就謝謝你了。”
兩個急促的腳步聲接近。
塔尼亞和夏佐停了下來,喘了口氣。
“剛才有另外一群人闖了進來,你們碰到了嗎?!”塔尼亞喊道。
塞西爾和阿諾德看向他們。
夏佐打量了下周圍,蹙眉道:“巴澤爾他……”
“先不說這個了,”塞西爾道,“你們放人放的怎麽樣了?”
“他們都睡在一個房間裏,似乎被注射過什麽藥物了,而且我們到的時候門早就被打開了……”塔尼亞道。
“那就這樣吧,不用再管他們了吧?”塞西爾回過頭,跟阿諾德确認了下,“反正也不可能帶着他們一起走,他們要是醒過來應該會自己去找停機庫的吧。”
阿諾德沒有異議。
“行了,那麽我們也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吧。”
***
陸宵沉默着,配合着侍從清洗了□體,又換了一套整潔的衣服。
自從進了戰艦,被人領走後,陸宵就沒見過文森了。
他們給他留的房間很大,中間有一張看起來很舒适的床,不過沒有窗戶,也就看不見戰艦外面。
等到整理好儀表後,侍從詢問是否要用餐,陸宵根本沒心思吃東西,就拒絕了,順便把人趕了出去。
等到房間裏只剩下了一個人,他坐在了床邊,緊皺着眉頭閉上了眼睛。
力量體依舊很虛浮,抓不住,也就凝聚不起來,只剩下了“感知”這麽一個功能。
不過現在這種境況,功能少了一個總比徹底沒有了好。陸宵把分散成一縷一縷的力量體投放了出去,穿過門,走廊,一間間房間,最後齊齊到達了一間巨大的類似于作戰室的地方。
名為文森的男人就在裏頭,還有幾個屬下正在和他商讨着什麽。
這間作戰室的隔壁就是總控室,不過門裏門外都有士兵嚴守着。
而這艘戰艦外面,還有無數架飛行器守衛着他們。
陸宵躺倒了床上,嘆了口氣。
不行啊,根本無處可逃。力量體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恢複,即使恢複了,也要把這裏的所有人都解決了,才能成功脫逃吧……
回什米亞星國麽……
陸宵有一絲憂慮。
別人可能不知道巴澤爾和盧法斯之間發生過什麽,但是他們兩人确實清清楚楚。陸宵曾在巴澤爾的記憶中看到過盧法斯,那絕對是一個很可怕的老頭。平日裏笑面迎人,看起來既慈祥又溫和,可是一旦拿下面具,那笑容就顯得有些變态了。
他,巴澤爾和西瑞爾,還真是變态生變态啊……
回想起西瑞爾,陸宵伸手捂住了額頭。
花了一點時間平複了心情,陸宵起了身。
一直躲在這裏也不是這麽個辦法,他還有一點在意的事情,必須去跟那個文森問清楚。
下床打開了門,迎面就撞上了文森,陸宵吓了跳,後退了一步。
“巴澤爾殿下!”文森扶住了他,而後恭敬地收回了手,“您沒事吧?”
“……我沒事,我剛想去找你。”
“殿下有什麽吩咐?”
“……”陸宵盯着這個男人,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口問。
——你是不是在那顆原始星球上碰到我的時候就知道那只兔子是我了?
要是文森不知道,那麽陸宵不是自動暴露了麽?
可是若他不主動開口問……
文森見他沒說話,擡眼看了他一眼,仿佛察覺到了他在疑慮什麽似的,開口解釋道:“關于為什麽能找到殿下……之前我們得到了一個不是很明确的情報,說是殿下您就在那顆聯盟Z11原始星上。到了那裏以後,我發現了一些蹤跡,一路搜查了上去,遺憾的是并沒找到您本人。後來看到了您的飛行器,我才命令人跟上去,不過因為您的飛行器進行了兩次跳躍,所以我們花了一點時間才重新跟上您。”
“……那個,”陸宵頓了頓,重新整理了下表情,試圖維持着巴澤爾的面具,“你沒看見我,不過我看見你了。你當時……似乎是跟着一支隊伍來的吧?”
文森低垂着視線,回答道:“沒錯,當時我混在了一支民間隊伍當中。”
陸宵覺得有一些不和諧,沉默着沒說話,在腦袋裏仔細理了理。
阿諾德說過,那幫人當中有人把他在那顆星球上的消息洩露了出去。但是消息傳得并不是很廣,所以後來只有兩支隊伍追了過來,文森就混在其中一支隊伍當中。
……陸宵很快發現了不和諧在哪裏,微微睜大了眼。
這些事情發生在很短的一段時間內,當時他以兔子形态出現在文森面前,聽到了文森的隊友和他的對話,他的隊友和他說話的語氣不算生疏,已經有一些熟稔了——得到了消息,混進一支來找他的隊伍,并且和隊友已經有一些熟悉,這不可能是這麽快就能做到的事情。
最初追蹤陸宵的那支隊伍讓他對這種民間小團體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這種人是不可能在剛剛獲得一個重要的情報後就立刻讓一個陌生人加入隊伍的。
也就是說文森恐怕早在他的消息洩露出去之前就已經在那支隊伍裏混了有些時日了。
為了什麽?
文森看起來像是直接為盧法斯做事的,盧法斯派出去的人混進了一支民間隊伍,那支隊伍還在聯盟內活躍着——
陸宵立刻回想起當初在基地裏時夏佐和塞西爾告訴給他的情報——文森就是盧法斯派出去探查時空元素的人!
所以他是在調查時空元素的途中得知了“巴澤爾”的消息,轉而中止了任務來找他的?
那麽文森知道巴澤爾兩年前是為何失蹤的嗎?
陸宵愈發戒備了起來。
還好剛才他把阿諾德和塞西爾堵在了那扇門後,也暗示了文森不要繼續搜查,不然攜帶着時空元素的阿諾德被發現了,那就徹底糟糕了!
文森見他不再說話,說道:“殿下?”
“……父皇……這兩年來如何?”陸宵趕緊換了個話題。
“陛下非常健康,不過每天都在思念您,也一直在加派尋找您的人手。”
陸宵頓了頓,道:“是嗎。”
是誰把自己的親兒子當成了試驗品送去了亂七八糟的時空的啊!
陸宵對這位星國皇帝實在有些膽戰心驚。
雖然盧法斯可能最初并沒想着能把他的小兒子找回來,可是既然陸宵沒被當場殺死,那麽說明盧法斯的确想見他。
那個皇帝到底想要做什麽?不會是再拿他做一次實驗吧?
“殿下,有任何吩咐可以直接和那些侍從說,”文森說道,“離主星還有大約三天的行程,請您好好休息,我們會一路守護您的。”
……看來接下來他真的片刻都不能懈怠了。
陸宵在心裏嘆了口氣。
總共三天的時間。
陸宵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裏,沒怎麽走動。
到了飯點會有侍從把飯端進來,大部分時候沒人打擾他,文森也沒再出現在他的面前過。
而另一邊,阿諾德一行人已經與費奇他們會和,全部聚集在了霍爾的航行機中。
“巴澤爾被帶回什米亞星國了”——知道了這個消息後,大家的反應各有不同。
霍爾是無所謂,雖然他曾經和巴澤爾合作過,後來巴澤爾失蹤,他又和阿諾德合作了,不過客人說到底都是客人,來來去去的和他無關。
二號基地的那幾人聽說了之後和塞西爾最開始的反應一樣,覺得巴澤爾回到自己的星國沒什麽好奇怪的。而且那位皇子回去了,他們之間的孽緣就徹底斬斷了,恐怕以後都不會有見面的機會了吧——想到這一點,他們還是暗暗松了口氣。
費奇這段時間以來已經察覺到了阿諾德和陸宵之間那一點暧昧不清的關系,私底下偷偷問了阿諾德接下來的打算,聽說了他的計劃之後苦苦勸阻了一番。
“阿諾德先生,這實在太危險了,更何況您去找那位殿下……”他組織了下語言,吞吞吐吐地說,“那位殿下知道嗎……”
阿諾德明白他想說什麽,笑道:“你放心吧。”
陸宵那個男人雖然不一定想得到他會去找他,不過一定不會不歡迎他的。
陸宵不是巴澤爾,甚至不是這麽世界的人。
到了什米亞星國後,他算是徹徹底底地孤身一人了。阿諾德差不多能猜到對方回去時一路上糾結的心理變化,不過他完全沒有想要取笑那個人的想法,只想快點趕到對方的身邊……
“但是——”費奇還想多說些什麽。
“費奇,這件事和你們已經沒有什麽關系了。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這一趟我必須去,”阿諾德的手放在了費奇的肩上,目光溫和而又堅定,“基地毀了以後,因為我們聚集在了那艘航行機裏,所以大家還是以一個整體行動的。不過其實在離開基地的時候,大家就都已經自由了。”
費奇似乎猜到了阿諾德要說些什麽,微微睜大了眼,眼眶紅了起來。
“現在航行機也不在了,形式上束縛你們的東西也徹底沒了,”阿諾德收回了手,輕聲說道,“你們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不是我的屬下啊,費奇。”
“阿諾德先生……”費奇哽咽了起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
最開始是被巴澤爾抓回去的,腦袋中有一點知識卻完全沒用上,只是單純地被當成了小白鼠做着實驗。巴澤爾消失後,因為知道這樣的自己是沒辦法以原來的身份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去了,所以索性留了下來為阿諾德做事。
他已經習慣了。
他早就已經做好了永遠無法過上正常人生活的準備,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自己了。
突然間跟他說這種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以後能做什麽。
而且——
“我——我是不是沒辦法再見到你了,”費奇沒用地流下了鼻涕和眼淚,“總覺得你的意思好像是不會再回來了。”
阿諾德無奈地看着他,笑着說:“我不知道,可能的确會這樣……不過……”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他們這些人,已經被那化為了廢墟的基地束縛了太久的時光。
如今外界的束縛力已經解除了,他們必須解除內心的束縛力,面對眼前的事實。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而他眼前的路已經非常明确。
“阿諾德叔叔!”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阿諾德轉過了身。
金發少年站在那裏,手腳上纏着繃帶——那是日日夜夜鍛煉留下來的的傷。
薩米緊抿着雙唇,低頭沉默了片刻,又猛地擡頭看向了他:“我——我想跟着你一起去!”
阿諾德望着他。
“我可能會拖後腿,但是這段時間以來我覺得我已經變厲害不少了……我不想一直幫不上忙,而且巴澤爾……巴澤爾不喜歡回去那個地方吧,”薩米捏緊了拳頭,“我想幫他,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去。”
“……我知道了。”
薩米一愣。
“那就一起來吧,”阿諾德笑了笑,“而且我……的确有需要你幫忙的事情。”
薩米的眼睛亮了起來。
與大家會和後過了兩天,一行人再次出發。
塞西爾要跟着阿諾德一起,夏佐和塔尼亞自然也會随行。
除此之外就是薩米。
總共五人。
“帶的人會不會太少了?”霍爾事不關己地問了句。
“人多不代表事情成功的可能性越大,”離開前,阿諾德對他說道,“另外,我想問你要一支永久性行為素。”
“……沒有付給對方的‘錢’再收回去的道理吧?”霍爾的臉色臭了起來。
“就當是我問你借的,以後一定會還。”阿諾德微笑。
“你确定真的有還的那一天嗎……”霍爾一臉狐疑。
“嗯,只要我還在這個世界上,就一定會還給你的,放心。”阿諾德信誓旦旦。
霍爾:“……”
這人大部分時候都是說到做到的,不過此時此刻就算聽了這話,他怎麽還是有種再也收不回錢來的感覺呢。
離開航行機後,阿諾德坐在飛行器駕駛座上,手中握着那一支深綠色的藥劑。
“阿諾德叔叔,為什麽要帶上這個東西啊?”薩米坐在副駕駛座上,瞄了眼藥劑瓶不解地問道。
“以防萬一。”
“嗯……那是給巴澤爾用的嗎?”薩米茫然。
阿諾德笑了笑,沒有回答。
***
乘坐着飛行器離開了戰艦,在一支隊伍的護送下着陸了一顆藍色星球。
踏上什米亞主星地面後,陸宵迎來了森冷的風和雪花。
侍從為他撐開了傘。
寬闊的停機坪上,左右兩邊的人為他留出長長的一條道路。
道路的盡頭,是一個約莫六十多歲,頭發花白的男人。
已經年老,卻一點也不露疲态。
那人站在傘下,帶着微笑,臉上的皺紋因為笑容而變得更深。
陸宵深呼吸一口氣。
……這一刻,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