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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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大梁打開門。
徐玉冷着一張臉坐在輪椅上，說：“外面零下十幾度的天，開門開得這麽慢，溫大梁你是想故意凍死我嗎？”
溫大梁旋即嘿嘿一笑：“哪有的事，我剛剛沒聽出來是你來了。”
阿香把輪椅放下推着輪椅進屋，問也沒問溫大梁，就從溫大梁身邊走過去，被沈宴伸出一只胳膊攔下，沈宴就像個門神冷着臉立在那。
阿香看着他就一股子的馴服之意，她特別不喜歡沈宴的眼神，太野了，一點也不乖，哪怕被她摁在地上走也是一副野性難馴的模樣。
溫大梁連忙把沈宴拉開，說：“都是一家人，別這樣。你徐玉阿姨今天不是來帶溫雅回去，她就是來吃個飯。”說着看向徐玉：“是吧？”
徐玉沒說話，只冷哼一聲。
她不喜歡沈家這一家子的瘋子，但也沒否認溫大梁說的話。
沈宴讓出了路，來到溫雅身邊，溫雅現在有些害怕，他默默牽起溫雅的手，安慰說：“沒事的，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
溫雅點點頭。
“小玉啊。”沈松笑眼彎彎的坐在桌子邊上跟徐玉打招呼，徐玉看到她臉色緩和了一些，亦笑着問一些官方話：“身體最近怎麽樣？”
老爺子笑呵呵的：“好着哩。”
“那就好。”徐玉示意阿香推她過去，阿香便推着徐玉的輪椅來到老爺子身邊。
徐玉先是掃視了這一桌子菜，菜看起來還算是過關，看着可以吃，不然她立刻就叫阿香把它們都撤了，叫上自家廚師來做年夜飯。
徐玉又看向沈宴身後躲着的溫雅，看到就頭疼，但沒說什麽，繼續跟老爺子說話：“您家一雙兒女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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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松嘆了一口氣說：“不太好。小的病情嚴重，在醫院裏關着，大的還蹲在牢裏呢。”他毫不忌諱的說出來。
無意間勾起沈宴心裏的傷疤，他的眼眸暗淡了一下，流露一絲藏得很深的情緒。
溫大梁這時從廚房拿出幾副碗筷來，說：“嗨呀，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提了。”說着看向阿香：“都坐下來吃飯。”
阿香沒拒絕坐下來。
溫大梁嘿嘿笑着說：“你就說巧不巧吧，我們家沈宴今天做了一桌子菜，我們正愁吃不完浪費，沒想到今天就多了幾位客。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個菜呀，就是為了你們準備的。”
沈宴想說放屁。
溫大梁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似的，連忙擠眉弄眼讓他別說話，沈宴只好把話憋回去。
開飯之前，老爺子從口袋裏拿出了兩個紅包，一個是給沈宴的，一個是給溫雅的。
兩個孩子接過紅包。
徐玉瞥了溫雅一眼：“怎麽不說謝謝爺爺？”越來越沒規矩了。
溫雅聽話的說了一句：“謝謝爺爺。”
老爺子牽着溫雅的手說：“這孩子長得好，跟你是一模一樣的。”
徐玉無奈的笑：“是像我，就是性格差了。性格不像我。”
沈宴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溫雅要是性格像你那才叫殘。沈宴是寧願溫雅所有都像溫大梁，也別像徐玉那樣尖酸刻薄，情緒失控。
想着，他把紅包拆開看了看，裏面包的不是錢，而是一張照片，一張已經泛黃但保存得非常好的照片。
是一張全家福。
是沈宴他們一家在他五歲時候拍的。那時候沈宴被沈松抱在懷裏笑得很開心很開心，在他身後的則是他皮笑肉不笑的父母，而在他媽媽手裏抱着的是他最讨厭的沈熠。
沈宴知道老爺子什麽意思，讓他別忘了自己真正的家。沈宴像是笑了一下，笑得很嘲諷，但沒有立即把這張照片撕了，而是放在了口袋裏。
老爺子身體不好，他如若當着他面表示不喜歡，老爺子回去肯定要難過，如若導致病情加重，沈宴不免心裏也會自責，他只能先裝作喜歡的樣子。
溫雅的紅包裏則裝着許許多多五顏六色的小糖果。溫雅很喜歡，當即就撥開一粒吃到了嘴裏。
錢對于兩個孩子來說太不重要了，是他們睜眼就唾手可得的東西，他們缺失的是原生家庭的溫暖和從未感受過的童心。
老爺子把他們兩個看得透透的。
相比起老爺子的細心，什麽都沒帶的徐玉反而有些手足無措。這三個月她查清楚了溫大梁的事情，她按照溫大梁給自己的小本子一個個人找過去，這才解開纏繞他們家庭十幾年的迷霧。
自己的确是誤會溫大梁了。
她承認。
不然她也不會放低姿态主動來到溫大梁家門口。對于溫雅，她現在只有滿心的自責，這些年她幾乎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在了溫雅身上，讓溫雅承受了本該不是她承受的痛苦。
看到溫雅吃一顆糖果都那麽開心，徐玉心裏很不是滋味，但也拉不下臉面。
畢竟徐玉自己的性格一直都是高傲的，再怎麽是她不對，她也不想在孩子面前低下頭顱，讓孩子看輕自己。
溫大梁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對溫雅說：“雅雅，你怎麽能一個人吃糖呢？沒看見你媽媽看着嗎？你媽媽饞了，去分一顆給你媽媽。”
溫雅一愣，跟徐玉對上視線，後又害怕的低下頭。那兩巴掌打得實實在在，她現在都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
溫雅的反應讓徐玉更尴尬了，她對溫大梁抱怨說：“誰說我想吃了！你不要亂說話！”
“是啊。”沈宴諷刺道：“徐玉阿姨都過了吃糖的年紀，我姐姐好不容易得到幾顆糖，你還要她分走。”
沈宴會永遠記得溫雅臉上的巴掌印。他看到的時候心幾乎都快疼死，也不明白徐玉為什麽能這麽下得了手，所以他對徐玉永遠沒有好臉色。
徐玉被他說得沒面子，臉一陣黑一陣白。她最要面子了。如果處理得不好，今晚的年夜飯就怕是要不歡而散。
溫大梁額頭上的汗一顆顆冒出，說實話，他去恐怖屋都沒有這麽緊張過，這到底什麽場面？八仙過海，齊聚一堂，你讓他個凡人怎麽伺候？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溫大梁搬了把椅子夾在沈宴跟徐玉二人中間，又給二人盛上飯，說：“吃飯吃飯，大年三十不要吵架。”
徐玉給面子的沒有再說話。
溫雅俏俏拉了拉沈宴的衣角，沈宴看在溫雅的面子上也沒再說什麽。這詭異的“一家人”開始吃起年夜飯，吃得溫大梁汗如雨下。
只有老爺子悠然自得。
溫雅喜歡親近老爺子，老爺子也喜歡親近溫雅。臨走的時候老爺子還給了她一張卡，告訴她，以後沈家産業吃喝玩樂都不用付錢。
徐玉也同樣回了一張卡給沈宴，沈宴不屑于接，溫大梁連忙替他接過，及時的挽回了徐玉的尊嚴。
徐玉跟老爺子一起走的，走的時候還看了一眼溫雅，似乎有什麽想對她說，又礙于面子說不出口，看到溫雅那膽怯的眼神，心中一陣唏噓，最後帶着心事轉身離開了。
徐玉走後，溫大梁拉着溫雅在房間裏坐下。父女兩開始敞開心扉說心裏話。
溫大梁說：“雅雅，你還在怪你媽媽麽？”
溫雅搖搖頭：“我只是害怕。”
溫大梁：“怕她在打你？”
溫雅點點頭。
溫大梁摸了摸她柔順的頭發，慈愛的笑了笑：“雅雅，我跟你媽媽以前有誤會，現在誤會解除了，你媽媽肯定會迷途知返，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你了。”
溫雅沒聽明白：“什麽誤會？”
溫大梁說：“這個具體你就不用知道了，不太好的影響。你只需要知道，你媽媽命苦，她不容易，她很愛你，也很愛爸爸，千萬不要生你媽媽的氣，也不要不理你媽媽。”
溫雅低下頭，顯然徐玉給的傷害還沒過去。溫大梁嘆了一口氣，心中覺得愧對女兒，說：“要怪就怪爸爸，是爸爸讓媽媽變成這樣的，如果不是爸爸，你媽媽一定是非常溫柔的媽媽。”
溫雅想了一陣，擡起頭笑了笑：“不怪爸爸，也不怪媽媽，是雅雅自己的問題。”她笑得很牽強，說的卻沒摻假，她誰都沒怪，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去和徐玉相處。
她向來聽徐玉話聽慣了，來到沈宴身邊後就不想聽了。她想跟沈宴在一起，但徐玉肯定不同意，她憂心忡忡的始終是這個問題。
溫大梁聽得一愣，拍拍她的肩膀，哽咽出聲：“好孩子。”
期間沈宴就靠在門上聽着，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他幼時沒有過一個好家庭，溫雅也是一樣，所以他和溫雅的相遇，便如同兩個破碎的靈魂融合在一起，他們是如此的相像。
他想保護溫雅，也想保護溫大梁，就像守護自己心中那最後一塊殘缺一樣。他珍惜，他呵護，這來之不易的溫情，如同天賜的禮物，彌補着他心裏對于家的遺憾。
誰也不能拆散他現在的家。
誰都不能。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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