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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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大梁摘下腳下的拖鞋怒氣沖沖過來,沈宴連忙從沙發上翻了過去,圍着沙發跟他打游擊戰。
“大梁叔,有話好好說,你那麽生氣幹什麽?”
臭小子真是明知故問。溫大梁指着他道:“我警告你!你想都不要想!”
沈宴笑得眉眼彎彎:“叔叔,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道理你不明白麽?”
溫大梁嫌棄得很:“住口!你這頭豬配不上!”
“那也不是你說了算,你得問問白菜願不願意。”沈宴托着腮看向溫雅,朝她調皮的眨了眨眼:“是不是姐姐?”
“是什麽?”溫雅不懂。
溫大梁舉着拖鞋朝沈宴追了過去:“老子打死你!”
兩個男人圍着她坐的這張沙發轉來轉去。溫雅則捧着可樂坐在沙發裏細細品味,整個人完全沉浸在可樂和泡泡的世界裏。
她喝個可樂都能出一種品茶的優雅,比起屋子裏兩個像得了多動症的男人,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簡直就是一副淡雅山水畫。
十多分鐘過去。
溫大梁翻山越嶺,總算逮到了沈宴,給了一頓好打。沈宴哈哈大笑。兩個人都累得不行,同時一屁/股坐到了沙發裏。
沈宴喘着氣去看溫雅,她正在那好奇的盯着電視機,那裏放映着一部幼稚的動畫片,就算是放在現在也會被幾歲小孩嫌棄。
但她看得很認真。
她沒看過動畫片,沒看過電視,也沒有接觸過可以外界交流的電子類産品。在這十七年裏,每日每日都是不停的練習芭蕾舞,孤零零的在一個玻璃房裏旋轉,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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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玉希望她能接她的班,對她苛刻和要求已經到了一種病态的程度,只要一點點的不滿意,溫雅就會挨罰,挨罵。
只有十二歲那個夏天的小男孩給他帶來過一縷陽光。當時那個孩子趴在窗臺上跟她講了很多關于山下的故事,她就靠着這些故事對外面的世界進行幻想。
那個小男孩也成為了她十七年生命裏唯一一個朋友。可惜,他們的友誼只存在一個夏天的時間,那個小男孩就死了。
溫大梁氣不過又推了一下沈宴的頭,嚴肅地說道:“老子再警告你一次,你小子別動歪心思。”
溫大梁認真了。
沈宴也沒再開玩笑對待,只道:“跟你生活了十多年,我也算是你半個兒子,你這麽說得我很不舒服。我什麽樣你不知道麽?”
“就是因為你小子什麽樣我才更要盯着你。”
“……”“過分了。”
夜深,一家三口睡下了。
在爸爸家裏度過的夜晚,溫雅輾轉難眠,這還是第一次睡這麽小的床,還很硬,雖然這是溫大梁買的據說超軟的新床墊,可她還是渾身不舒适,哪哪都難受得很。
她并沒有打算說出來,爸爸為她忙來忙去,她心裏也挺內疚的,不能再麻煩他。
為了緩解身上的不舒服的症狀,她只能不停的翻身,又翻身,翻得床咯吱咯吱響,響了整整一晚上。
早上她起來得很早,頂着兩個憔悴的黑眼圈打開卧室門。剛一打開,就看見家裏兩個男人正在趴在沙發下認真的找什麽,并沒有發現她。
她揉揉眼走過去,安安靜靜蹲在他們身邊看着他們找。
“找到了找到了!”
溫大梁驚喜的喊了一聲,又似乎是害怕吵醒還在睡覺的溫雅,聲音壓得極其小聲。他從沙發摸出以前扔掉的半根煙,沈宴的眼睛頓時也跟着亮了起來。
溫大梁:“快快快打火機!”
“好。”沈宴快速從兜裏摸出打火機,對着煙頭打去,打了兩下沒打燃,第三下才打燃。
兩個男人小心翼翼用手拱着火,那激動的表情,像是對待聖火似的,生怕它滅了,哪怕這房間裏根本就沒有風。
沈宴點燃煙頭。溫大梁迫不及待猛吸一口,爽到翻白眼,感嘆一聲:“老子這輩子值了。”
沈宴把小腦袋湊過去:“給我搓一口。”
他的小腦袋被拍開:“滾滾滾……滾犢子!小王八蛋毛沒長齊,天天學老子抽煙。”
沈宴不悅的沉下臉,對着溫雅門口就是一聲喊:“姐姐!”
剛喊兩個字溫大梁就驚慌失措的捂住了他的嘴:“哎呀!你這……吵醒她幹嘛?”說着把煙給他:“給給給……你嘛……”
“我在。”有個清潤的聲音應了。
沈宴和溫大梁同時一僵。
沈宴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把手裏的煙塞到了溫大梁手裏,抓着溫大梁的手,一本正經地呵斥道:“叔叔!我還是個高中生!你怎麽能帶着我一起抽煙呢?”
溫大梁:“……”
他無辜的扭頭:“姐姐……都是叔叔抽的,他還叫我跟他一起抽。不過你放心,我一口沒抽,我對煙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話音剛落就溫大梁被打了一下頭,打得他悶哼一聲。溫大梁氣不過又打了兩下:“戲都讓你小子演完了是吧?”
“沒關系的爸爸,您想抽就抽。”溫雅忍不住笑了笑,笑聲跟風鈴似的悅耳。
沈宴盯着她的笑顏怔愣在原地,整個人跟石化了似的。那一刻那少年閃閃發光的眼眸裏除了她之外,似乎再也裝不下其他。
他的小心思全被溫大梁看在眼裏,溫大梁狠狠拍了一下他的頭:“看什麽看?趕緊洗漱滾去學校。”我家的白菜哪裏是你這頭豬能拱的!
沈宴被趕去了浴室。
溫大梁拿出一套校服來,說道:“雅雅啊,這是爸爸你買的新校服。你去換上,爸爸等會帶你去新學校好不好?”
上……學?
溫雅在課本上見過學校這個東西,可是她從沒有上過學,但是她都有在上課。媽媽給她找了很多老師,那些女老師在山頭裏負責給她教學,偶爾也會私心跟她講講關于學校的事情。
老師們告訴她,學校是山下每個孩子都會去的地方,那裏有很多和她一樣同齡的小朋友,還有比她還小的小朋友,有操場,還有籃球場,還有吃飯用的食堂。
她向往過,并且現在也充滿了好奇。
她乖乖的去穿好那藍白相間的校服,把拉鏈規規矩矩的拉到最上面。嗯……還有就是鞋帶……這下為難了,她不會系鞋帶,這些以前都不是她自己做的。
她索性把鞋帶藏在了襪子裏,走了出去。
兩個男人坐在沙發裏等她。
她捏着小手緊張的走過去:“爸爸,我好了。”
溫大梁性格粗心大意沒清楚她的狀況,拿起東西就說:“那跟爸爸走吧。”
沈宴喜歡注重細節,要相對細心一點,一眼就看到了溫雅的校服褲子穿反了,鞋帶也沒系,甚至襪子都是穿反的。
他伸手攔下溫雅,低聲道:“姐姐,褲子反了。”
溫雅疑惑的眨了眨眼:“嗯?”
沈宴扯了扯自己校服褲子的口袋,說道:“手能順利放進去的口袋才是正面。”
他這麽一提醒溫大梁也看到了,忙忙走過來說道:“哎呀,這褲子和襪子都是反的呀?”再仔細看鞋帶都沒有系,裹在襪子裏。
他還想說什麽,沈宴伸手示意讓他別說話,只對溫雅說道:“姐姐去換回來吧。現在時間還早,不用着急,慢慢來。”
溫雅點點頭,連忙跑回了房間裏,再出來的時候褲子雖然穿正了,但是鞋子和襪子還是沒穿好。她自己全然不知,單純的眨着眼站在那。
沈宴拉着她在沙發裏坐下,自己則蹲了下來給她脫了鞋襪,非常有耐心的給那雙白嫩的腳重新穿正襪子,重新套上運動鞋。
他的動作很溫柔,聲音也很溫柔:“姐姐,襪子要這麽穿才是對的。”
原來她又穿錯了。
溫雅不禁有些羞愧,手指緊張的劃動着沙發面料,害怕沈宴嘲笑她。那少年卻沒有什麽表情,認認真真的給她系好了鞋帶。
“好了。”沈宴拍拍她的小腿。
溫雅動了動腳,沒了松松垮垮的感覺,她很感激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謝謝你。”
沈宴站起來,把手遞給她:“走吧。”
溫雅下意識要遞上自己的手,這時,溫大梁生氣的把沈宴拉了開,對着他就是一頓吼:“小王八蛋你幹嘛呢?老子還在呢!”
沈宴笑了笑。
“笑什麽笑!”溫大梁作勢要打他:“趕緊滾!”
沈宴先下去了。
片刻後,溫雅也背着書包跟着溫大梁下去了。
溫大梁把他的小電瓶車開了鎖,對着溫雅開心的招了招手:“雅雅快上來!”他昨天借的那輛摩托車已經還回去了,他的電瓶車是小了點,但勝在穩,只要溫雅不介意就行。
溫雅聽話的上了車。
溫大梁啓動電瓶車,忽然發現啓動不了,不由得“嘶”了一聲。怎麽回事?怎麽啓動不了呢?不對啊?他這剛買沒一年的新車怎麽可能出問題呢?
“雅雅你先下來,爸爸檢查一下車。”
溫雅聽話的又下了車。
溫大梁打開後蓋一看,空空如也,氣得不行,大喊道:“誰他媽把老子電瓶偷了!!”
這時,街上響起了宛若炸街一樣的機車聲,一輛純黑色的機車在街頭轉了個彎,朝着他們開過來,停在溫雅面前。
沈宴打開盔罩,盔罩裏一對眸子黑得發亮,隐隐透着一絲狡黠:“姐姐,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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