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恃無恐

第42章

蘇珺白望了一眼外面陰沉的天空，然後退回去把大門關上。

書架上的書少了許多，稀稀落落地分布在各處，蘇珺白重新規整了一下，順便擦擦灰塵。

最近有件事情在他心裏憋了很久，覺得差不多該說出口了。

他問嚴律宸：“下個月就要過年了，你不回去嗎？”

嚴律宸不知道在跟奶茶較什麽勁，故意逗弄它，聽見蘇珺白叫他，一回頭，就被拍了一爪子。

“我這些年就沒回去過。”嚴律宸把逗貓棒放下，來到蘇珺白身邊，幫他打下手，“我媽早就改嫁，直接在國外定居了，有空帶你去見見她。”

提到何妍心，蘇珺白情緒一下子變得很低落：“阿姨她……應該很恨我吧。”

嚴律宸見狀連忙從身後抱着他安慰道：“怎麽會？當年是一場誤會，我已經跟她解釋清楚了。”

他習慣性地把玩着蘇珺白的手指，說：“她心疼你還來不及，就跟我心疼你一樣。”

何妍心确實是一位善解人意的母親，這點蘇珺白是相信的，那他自己的母親呢？

“那你要回去嗎？我陪你。”嚴律宸知道他心裏藏着事，是關于自己父母的。

人的本質都是這樣，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會懂得珍惜。

周蕙已經沒辦法再操控蘇珺白的人生了，但也差點失去了唯一的兒子。

蘇珺白遲疑了一會兒，說：“再看看吧。”

嚴律宸不會勉強他，反正蘇珺白在哪他就在哪，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寵他一輩子，再也不會做出讓他傷心難過的事情。

最後，蘇珺白還是決定回去一趟，帶着嚴律宸一起，回到了初見的地方，他們曾經各自的那個家。

奶茶在寵物包裏好奇地探出頭，猜想這是在哪裏。

下了車，蘇珺白擡頭看着那兩棟并排的小樓，想感嘆物是人非，只不過這個形容也不是那麽得貼切。

小樓還在，頂多變舊了，人也還是那個人，只是他們都長大了。

“這些年其實我也很少回來過。”蘇珺白笑了笑，“好像大多數時間都在醫院吧，我也記不清了。”

聽到這裏，嚴律宸牽起了他的手。

蘇珺白突然覺得釋懷了，他跟嚴律宸說：“我是為了等你才一直留在這的，幸好我等到了。”

“走吧。”嚴律宸擡起蘇珺白的手憐惜地在上面落下一吻，然後帶着他往家裏走去。

嚴律宸沒有說，其實他回國的第一天，就已經回來過了。

他們敲響的是蘇珺白家的門鈴，很快蘇峻濤就過來開門，周蕙則是站在暗處觀望着，不敢探出頭來。

因為早就知道嚴律宸會把蘇珺白給帶回來，所以蘇峻濤和周蕙都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設，只是當真的一起見面時，卻只有相對無言的尴尬。

蘇珺白想着這畢竟是自己家，而嚴律宸是客人，還是他先開了口：“先進去再說吧。”

“好好好，先進來再說，飯也快好了。”蘇峻濤連忙招呼。

于是，四個人破天荒的一起吃了頓年夜飯。

雖然過程中氣氛一直尴尬得很詭異，但最終還是相安無事地吃完了。

可是蘇珺白吃完飯就要離開，始終不肯在這個家裏繼續逗留。

他沒說，但蘇峻濤和周蕙知道是什麽原因，所以也沒有勉強他們。

“難得回來，去走走吧。”到了外面，嚴律宸繼續牽着蘇珺白的手，也不管會不會被人看到。

他們一起走着以前走過的路，偶爾會說起一些過往的舊事。

嚴律宸望着蘇珺白淡漠的側臉，欲言又止。

“其實我也沒有那麽恨他們。”蘇珺白自己先開了口，“只是還沒辦法做到完全原諒他們。”

他用着無所謂的态度說着讓人聽着覺得很難過的話：“我發病最嚴重那會，他們把我關在房間裏，把我綁起來，想活又活不好，想死又死不掉，生不如死大概就是這樣吧。

“唯一對我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從來不會想過要放棄我，沒有把我直接扔進精神病院裏。”

嚴律宸停下腳步，将蘇珺白擁入懷裏，隐忍着說：“你是不是也很恨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

“是啊，挺恨你的。”蘇珺白靠在嚴律宸胸口上，聽着那真實有力的心跳聲，“當時一直想着，你怎麽還不回來啊？不是說好會回來的嗎？”

“對不起……”嚴律宸心裏的愧疚感一直存在着，但是不管說再多次“對不起”都彌補不了。

“其實說這些也不是想讓你同情我或者可憐我，就是……就是覺得有些委屈，想告訴你而已。”蘇珺白把他衣角抓得緊緊的，“我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嚴律宸拉着蘇珺白躲進那條巷子裏，輕輕地吻着那被淚花打濕睫毛的眼睛，但他沒發現，嘴裏的苦澀來源于他自己。

“珺珺，我回來了。”嚴律宸抵着蘇珺白的額頭輕聲說，“謝謝你等我。”

蘇珺白心想，你應該感謝那天的秋風、那晚的月色、還有那次突如其來的心動。

“嚴律宸，我們一起去看煙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