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恃無恐

第15章

這次的寒假确實如同蘇珺白說的那樣很短暫，很快下學期就開學了，他一進教室，就看到同桌劉璇璇興奮地跟他打招呼。

他淡笑着回應，神情自然地走過去坐下，一路上沒有聽到任何風言風語，也許劉璇璇确實什麽都沒有看到，或者并沒有對他和嚴律宸的關系産生任何懷疑，只是自己想太多。

上課鈴聲響後，嚴律宸才姍姍來遲地從後門走進來，蘇珺白知道，但他沒有回頭。

他想到早上出門遇見何妍心的時候，她望着自己的那種探究的眼神，讓他感到很不安。

“你們那天晚上怎麽會在一起的？”劉璇璇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八卦地問蘇珺白。

盡管不知道她說的是哪種“在一起”，蘇珺白還是很快地答道：“剛好遇上，就一起看煙花了。”

劉璇璇又問：“平時沒發現你們的關系有那麽好啊？”

“我們是鄰居。”這是事實，蘇珺白落落大方地回答。

”原來是這樣啊。”劉璇璇恍然大悟。

蘇珺白坦坦蕩蕩的，沒有任何心虛的表現，其實心裏一直吊着口氣，就像在努力地扶着第一個多米諾骨牌，因為只要出現一步錯誤，所有的一切都會轟然倒塌。

幸好劉璇璇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和他聊了些有的沒的，蘇珺白也耐心地應對着，直到上課鈴聲響起，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背後伽摳爾爾似淩棋兒流騎榴硫丄車那道直勾勾的眼神。

晚自習放學後，蘇珺白走向車棚，看到嚴律宸在那等着他，下意識地望了望周圍。

這一舉動引起嚴律宸的不滿，但也只能忍着，因為他知道蘇珺白在害怕什麽。

回到那條熟悉的小巷子後，嚴律宸拉着蘇珺白，低頭想親他，卻被他不經意地躲過了。

這樣的反應讓嚴律宸很難過，有種這段時間的付出和努力全部都白費的感覺。

“回去吧。”蘇珺白掙脫了他的手。

嚴律宸把空蕩的手掌心握成拳頭，語氣生硬，表情苦澀地說：“蘇珺白，你到底是怎麽看待我們的關系的？”

蘇珺白一直低着頭，反複用手指卷着書包帶子，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樣靜默地僵持着，良久，他才聽到回答：“嚴律宸，我們都是男的，我們這樣是可以的嗎？”

蘇珺白擡起頭來，不知所措地說：“我們這樣是對的嗎？”

這句話就像一把尖銳的刀，把他們之間一直回避着的問題血淋淋地揭露出來，猝不及防，卻早已暗藏隐患。

嚴律宸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因為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兩人自動陷入冷戰，兜兜轉轉，仿佛又回到了最初。

下課後，蘇珺白在整理着收上來的英語練習試卷，其中一個小組組長在跟他抱怨着，說嚴律宸好像在針對他，哪個科目的都準時交，除了英語的。

蘇珺白回頭望了望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嚴律宸，決定還是走過去，敲了敲他的桌子。

“媽的誰啊！”嚴律宸擡起頭來怒斥，這時才看到面前的人是蘇珺白。

他的聲音引起了全班人的關注，大家紛紛回過頭來，看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珺白頓時如鋒芒在背，他盡量硬氣地說：“你的英語試卷已經很多次沒交了。”

“所以呢？”嚴律宸抱着雙臂，無所謂地說。

“麻煩你交一下。”蘇珺白還在無謂地堅持着，盡管他心裏緊張得要命。

“你讓我交我就交，我幹嘛要聽你的？”嚴律宸突然陰陽怪氣地說，“我只聽我老婆的話，你是我老婆嗎？”

這時全班哄笑起來，蘇珺白低下頭，覺得很難堪。自從兩人走到一起後，嚴律宸從來沒有這樣跟他講過話，導致他忘記了，嚴律宸本來就是一個很惡劣的人。

他全身僵硬地站了一會，最終什麽也沒說，什麽都沒做，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劉璇璇看了看他，又回頭看了眼嚴律宸，欲言又止。

午休時間，教室裏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人，蘇珺白做完一張練習試卷後，覺得有些疲憊，打算去洗把臉。結果一進廁所，身後忽然有個人跟進來并把門給關上，然後和上次一樣，猛地把他拉進隔間裏。

“你……”他只來得及說一個字，就被吻給堵住了嘴巴。

嚴律宸握着蘇珺白的兩只手抵在門上，迫切地吻着他，嘴唇不斷地輾轉反側，似乎要一次性地把近日來所有的思念和無處表達的愛意發洩出來。

蘇珺白并沒有掙紮反抗，而是慢慢地閉上眼睛，嘗試着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了他一下。

這是他們接過那麽多次吻以來，蘇珺白第一次做出這樣的回應，嚴律宸感受到後，幾乎興奮地要瘋掉了。

他扣着蘇珺白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含住那柔軟細膩的舌頭，反複吸吮着，另一只手摟緊他的腰。

而蘇珺白則是緊抓着嚴律宸的校服，将自己依偎上去，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得很近，鼻息交纏，唇齒相依。

吻了許久，他們才稍微分開一會，蘇珺白感覺嘴巴都要麻了。

嚴律宸舔了舔那雙被親得水光潋滟的嘴唇，擡手撫摸着蘇珺白的臉，心疼道：“剛剛是不是哭了？”

蘇珺白搖搖頭，但還是覺得有些委屈，他把頭埋進嚴律宸的懷裏，手依然緊緊地抓着他的校服，不肯說話。

“我故意的，就是故意要讓你生氣。”嚴律宸側着頭吻着他的耳垂和脖子，胡言亂語地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想你想得快瘋了。”他把蘇珺白的校服拉鏈扯開，手也跟着往下摸。

蘇珺白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吓到了，他緊緊地抓着褲子，低聲哀求着：“不要在這裏……”

他這樣說，嚴律宸自然就不敢再繼續了，他忽地蹲下來，一把握住蘇珺白的腳踝，卻發現觸及到的是冰冷的肌膚。

蘇珺白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只是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動靜，害怕突然有人進來。

嚴律宸讓蘇珺白坐在馬桶蓋上，在他面前半跪下來，把他的鞋給脫了，然後将他的腳裹進自己的胸膛裏。

“嚴律宸…”蘇珺白輕聲喚着他。

“我們沒有錯。”嚴律宸擡頭望着他，眼神堅定地說：我們沒有做錯什麽。”

蘇珺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他揉搓着懷裏的雙腳，不停呢喃着：“你不喜歡牽手可以不牽，不想我碰你我也可以不碰，所以你不要生我氣，也不要不理我，更不能不要我。”

感覺到胸前被調皮地撓了兩下，就聽見蘇珺白說：“嚴律宸，明年我們還能一起看煙花嗎？”

他看着眼前被自己視若珍寶的人，虔誠地在那白皙得刺眼的腳背上落下一吻，承諾道：“以後的每一年，我們都會一起看煙花。”

吻是炙熱的，貼上來的胸膛是溫暖的，原本冰冷的腳很快就變得暖和了，連帶心也跟着暖起來。

蘇珺白覺得，自己就是被嚴律宸呵護得太好了，所以才會愈發得矯情。

畢竟，被愛着的那個，總是有恃無恐。

等到暑假來臨，嚴律宸不知道以什麽理由，成功地說服了蘇珺白的父母，就這樣帶着他走出了那個小地方，來到城市另一邊的一個臨海度假區。

蘇珺白站在酒店房間的陽臺上吹着海風的時候，感覺眼前的一切就像在做夢一樣。

“漂亮吧。”嚴律宸從背後抱着他，兩人親昵地靠在一起眺望遠方。

“嗯。”蘇珺白點點頭，難得地露出笑容，這是他第一次離家那麽遠，感覺很自由。

“我有空就去考駕照，等畢業後我們就可以開車到處去玩了。”嚴律宸牽起蘇珺白的手，帶着他去四處參觀。

他在酒店餐廳訂了個生日餐，雖然沒能哄到蘇珺白給他唱生日快樂歌，但好歹一起吹了蠟燭，和去年一樣一起分享了同一個生日蛋糕。

晚飯後，他們在沙灘上漫步，這時剛好夕陽西下，落日漂浮在遠處的海平面上，來回起伏的波浪磨平了他們的腳印。

蘇珺白固執地想要加深印記，為此不停地來回奔波着，反反複複玩得不亦樂乎。海邊風很大，将他的頭發吹得淩亂，T恤也鼓了起來，露出纖細的腰肢。

慢慢地漲潮了，海水不知不覺地淹沒至他的小腿，但蘇珺白絲毫沒有察覺。

“珺珺。”嚴律宸在後面喊了一聲，蘇珺白回頭看着他，他伸出雙手，再次喊道：“回來。”

蘇珺白聽到後便踏着海水往回跑，結果被浪沖得一個踉跄，嚴律宸往前接住了他，兩人一起跌坐在水裏。

“好玩嗎？”嚴律宸拂開他被打濕的頭發。

只見蘇珺白用力地點點頭，臉頰因興奮而紅撲撲的，嚴律宸舔了下鹹濕的嘴唇，扣着他的脖子就想吻上去，結果卻被潑了一臉的海水，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蘇珺白已經笑着跑遠了。

他連忙起身追上去，蘇珺白撒歡似的跑，但也很快就被追上了，兩人幼稚地互相往對方身上潑着水，肆意地追逐打鬧，張揚地歡呼吶喊。

浪花将他們餘晖下的影子卷走，夜幕将星星堕落到海平面上，海岸邊熠熠生輝，造成一種從日到夜的浪漫。

他們坐在沙灘上，風把沙子吹在臉上，有些生疼，嚴律宸悄悄往蘇珺白身邊挪了一下，碰了碰他的肩膀，借着身後一個小沙堆的掩護，兩人的手指偷偷地勾在一起。

就這樣呆了一會，最終嚴律宸還是按耐不住好奇心，把心底的疑惑道出來：“你生日是什麽時候？怎麽都沒見你提過？”

也許是今晚的氛圍過于愉悅，蘇珺白輕松地回憶起來：“小時候，我每過一次生日，我媽都要我背一些東西出來才肯給我吃蛋糕，比如九九乘法表、唐詩宋詞、英語課文，背錯一個字，就罰我沒蛋糕吃，有一年，我實在是煩了，就當着他們的面，把蛋糕給打翻在地上。”

他講着講着還笑了出來：“那天晚上我媽氣得把我打了一頓，自那之後，我就再也不過生日了，還變得很讨厭吃甜食。”

嚴律宸沒想到蘇珺白會有如此這般糟心的童年，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他卻還願意還陪着他過生日，和他一起吃蛋糕，祝他生日快樂，心裏一定很難受吧。

“但是我喜歡和你一起過生日，因為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很開心。”蘇珺白望向他，眼眸像碎鑽一樣盈盈閃動着，“嚴律宸，生日快樂。”

嚴律宸覺得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深情地就像在跟自己告白一樣。

他将蘇珺白的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輕拂掉上面沾着的泥沙，從口袋裏摸出一條黑色的皮質腳鏈，把它纏繞在腳踝上，“咔噠”一聲，扣上了搭扣。

之前嚴律宸已經比劃過好幾次，蘇珺白的腳踝剛好是他一把就能握住的大小，他琢磨了一下，不管是編織的花紋，還是腳鏈的粗細和尺寸，所有的一切都剛剛好。而這個搭扣是經過特殊設計的，類似于尼龍帶，穿過去就自動卡住了，再也脫不下來的那種。

他擺弄好後，鄭重地對蘇珺白說：“我來要禮物了，你給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