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尚不知道在一班發生過什麽的八班同學一臉茫然，見沈盛雪眼眶微紅，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沈盛雪是誰，她可是傳說中摔下圍牆眉毛都不帶皺一下的人，竟然哭了！
沒等同學們細想其中的細節，老态龍鐘的曾校長走上了講臺。
“同學們，打擾你們講課了，是這樣的，一班的學生剛剛來給我說，你們在課堂上受到了不平等的對待，我想跟你們确認下是不是真的有這件事？”
“卧槽！”古茗低聲罵了一句，同時也是同學們的內心活動。
曾校長把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古茗同學，別罵人，說說看是什麽情況。”
古茗顫顫巍巍站起來，看了看沈盛雪，後者抿着唇，朝他點頭。
像是被打了一針雞血，古茗清了清嗓子，直接無視掉數學老師的怒視：“好的，校長，我們确實受到了不平等對待。上節課他就說我們是一群垃圾，不配學習。”
曾校長半信半疑，把視線投向了執意要主動跟過來的謝遲。
謝遲一臉漠然，在八班同學希冀的注視下，緩緩點頭：“他在一班的時候也這麽說過沈同學。”
八班同學一陣沸騰，沈盛雪哪裏是被羞辱了，根本就是去一班找外援來了！
換做上一節課，他們打死也不相信會有被學神護着的一天。
嗚嗚嗚嗚新教材沒有白幫他們搬。
“胡說八道！”數學老師氣急敗壞，指着謝遲的鼻子怒道：“謝遲，老師一直以為你是個三好學生，沒想你竟然跟八班的人一樣，都學會撒謊了是嗎！”
“是不是撒謊，老師你自己心裏清楚。”謝遲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清明眸子将所有事情都看透。
“校長，你別信謝遲的話，他最近就跟沈盛雪走得近，指不定是沈盛雪騙了謝遲。”
沈盛雪聽了想鼓掌。
這麽能說會道，不教他們語文而是去教數學，真是辱沒了人才。
她嗤笑道：“老師，就算我能騙得了謝遲，我還能騙整個一班的人嗎？如果你不承認，沒關系啊，我們去一班走一圈？”
數學老師表情陰狠可怕，雙眼赤紅，恨不得上前掐死沈盛雪。
要不是一班那群書呆子，他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被質問的地步。
他的視線過于恐怖，沈盛雪沒由來地害怕，往後縮了一下，下一秒視線被人擋了幹淨。
她微微擡頭，只能看到謝遲微翹的發尾。
在一班沒有哭夠的她鼻子又一次泛酸。
不過現在還不是感動的時候。
曾校長又問了幾名受害者，他們對數學老師的怨念頗深，壓根不會給他留面子，毫不留情把他的事情給捅了出來。
“校長，他占用我們早讀課也就算了，還經常以體育課要運動為借口，對我們進行體罰！”
“是啊，他前兩天還踢了我一腳，我的腳現在還腫着呢！”
“平時無故拖堂，我家離得又遠又偏，經常□□點才到家，路上就我一個人……”
聽完同學們的訴苦，曾校長的臉色非常差，他将眼鏡摘下來，揉了揉眼角，緩了緩才開口：“同學們，這件事是我疏忽了，我在這裏跟你們道個歉，至于你們的老師，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八班的人心情也很複雜，他們平時大大咧咧是不錯，可真正到了揭傷口的時候，也是會痛的。
數學老師最後被曾校長叫走，臨走前回頭緊緊地盯了沈盛雪一眼。
沈盛雪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好半天都沒有從恐懼中平複下來，她有些心悸地攥緊輪椅，努力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突然，一只略帶溫度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微微用力捏了一把。
掌心的溫度讓沈盛雪慢慢回溫，像一顆被紮了的氣球瞬間洩氣，頹然地靠在輪椅上。
校長和老師都不在，教室瞬間嘈雜起來。
古茗靈活地穿梭在課桌之間，跑到了沈盛雪的跟前：“牛皮啊沈盛雪，感情你是去一班創造奇跡了，走走走，去下面聊。”
“那我走了。”一班學神并不想聊天，只想學習。
沈盛雪沖他揮揮手：“拜拜，晚上再聯系。”
“我去，你們晚上都要聯系了嗎？難道你們真的……？”
“是的，我們真的只是普通的純潔的同學關系，不會發生校園暴力的，你放心。”
古茗翻了個白眼：“我要擔心也是擔心學神的安危。”
沈盛雪沉默不語，掄起了拳頭。
求生欲讓古茗閉上了嘴，無比乖巧地把沈盛雪推回座位上。
這兒跟她上節課走的時候一樣，沒有什麽變化，英語課本疊在數學練習題上，上面還躺着一張皺巴巴的草稿紙。
沈盛雪有些煩躁地把數學課本一合，當成枕頭，趴下來睡覺。
這節課剩下的時間不長，她閉上眼不一會兒，就聽到了下課的聲音。
教室還是鬧哄哄一片，沈盛雪中途睜開眼睛一次，又昏昏沉沉睡過去。
等到被人拍醒，可憐的她已經荒廢了半天。
古茗拿着一張處分單十分激動，怼着她的臉道：“盛雪快看啊，處分已經出來了，那個傻逼被開除了哈哈哈哈。”
沈盛雪睡眼惺忪地将他的手撥開一些，勉勉強強看清上面的字。
她一目十行掃過，表情平靜得像是已經知道了結果。
太過冷靜的反應讓古茗有些挫敗：“你能不能給點反應？這可是你的功勞啊！”
“你替我激動就行了，幾點了，開飯了嗎？”
“估計人家都已經吃好在回來的路上了，放心吧，我讓孫黎給你打飯，不會餓着您的。”
沈盛雪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翻開被她壓了一早上的課本，在做數學和背單詞之間猶豫了兩秒，選擇繼續睡覺。
下午的課都是理科課，需要耗費大量腦細胞，沈盛雪這叫養精蓄銳，不算浪費時間。
安穩地度過一個下午，放學的時候沈盛雪收到了黃悅的信息。
“我覺得我要辜負你的期望了。”
沈盛雪好不容易才調整好的心情瞬間糟糕透頂。
真是沒有一件好事發生。
煩。
沈盛雪将手機塞進書包，往圖書館的方向去。
殘疾人行動不方便，平時五分鐘的路程她硬生生多花了十分鐘。
到的時候，謝遲正坐在門口，滿身戾氣地背着古詩。
從來沒有見過學神這麽兇過，沈盛雪下意識停下動作，不敢靠近。
不遠處的謝遲察覺到她的視線，保持着捂住耳朵的動作慢慢擡頭，眼神冰涼。
“過來。”
“……我就遲到了一小會兒，你會要打我吧？”沈盛雪害怕，沈盛雪想要回家。
謝遲的眉頭皺成一團：“你整天都在想些什麽，我不喜歡暴力，你放心吧，只是……”
“背得有點煩。”
他将手上的課本展開，上面赫然是一首《出師表》。
《赤壁賦》都能将謝遲折磨得差點人設崩塌，這一篇就更不用說了。
此時此刻，沈盛雪只覺得人間的痛苦都是相通的，她做數學卷子的時候也是這種想要毀滅世界的心态。
當然，她也不喜歡暴力。
和平友愛是中華民族的美德。
兩人進了圖書館，這兒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偶爾還能在角落發現一兩對小情侶。
真·學習的兩人不挑位置，就近坐下，因此還引來了管理員一頓打量。
“沒想到吧，我們是來學習的。”
“什麽？”謝遲問道。
自言自語被抓包的沈盛雪沒有半點尴尬：“沒有什麽，你這次想讓我教你出師表嗎？”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只是這次教。”
謝遲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敢保證他能在短短一天內把《出師表》背下來。
沈盛雪早有心裏準備：“行吧，來，說說看，哪裏會？”
“哪裏都不會，我背了五遍了。”
“五遍！？”沈盛雪驚了：“你真的是謝遲嗎？你菜得連古茗都不如啊。”
謝遲難得流露出幾分失落，他抿着嘴沒有反駁，卻莫名讓沈盛雪心虛，仿佛她做了一件極其傷天害理的事情。
她咳了咳，嘆道：“行吧，那我們一段一段來，高中的文言文其實都逃不開時間和空間兩個要素，你就把這篇文章當成一條時間線，一個點一個點去理解。”
沈盛雪抽出一張草稿紙，在上面劃了一條直線，從中間打了個點。
另一只手放在《出師表》的第一道上。
她沒有直接說，擡起眸來，眼波流轉：“你看下，第一段應該在什麽位置上？”
少女眸光閃爍，窗外的夕陽懶散落下，在她的臉上打下一片光芒。
白皙的皮膚細若羊脂，湊過來時還能看到她臉上的小絨毛。
她的眼中有謝遲的身影。
謝遲下意識咽口水，筆尖戳在了直線的起點：“這裏。”
沈盛雪龇牙咧嘴怒道：“你怎麽這麽笨，你是怎麽考上年紀第一的！”
“你這麽聰明，怎麽沒有年紀第一？”
沈盛雪沉默了三秒，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謝遲急忙攔下，從善如流：“對不起，我錯了。”
學神委屈，學神不該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