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堂

第10章 蓼姬子（完）

林暮呼出一口氣，轉回頭去，只見趙偌已經變成了皚皚白骨。那顆還粘着頭發的頭骨滾落在地。

地上的血跡提醒着在場每一個人剛剛發生的事是真實存在的。

突然，手被人緊緊握住，林暮呆呆的轉過頭去，入眼的是秋笛關心的面容。她聽見秋笛對她說：“阿暮別怕，你沒有做錯，他該死，不要覺得愧疚。”

林暮這時候才知道原來剛剛自己一直在發抖，她被秋笛抱進懷裏，一時間，屋內沒有聲響。

林暮緩了一會，才在秋笛耳邊說：“我不覺得愧疚，我只是第一次殺人，有點緊張而已。”

秋笛一時失笑，她知道林暮是在騙自己，她也知道林暮突然開槍是因為怕自己再等下去會心軟。

林暮和她到底是不一樣的。對她來說，只要不是自己在乎的人，是死是活她都不在意，畢竟這是與她莫不相關的人。

林暮又在秋笛的懷裏呆了兩分鐘，然後她輕輕推開秋笛，冷靜又熱血道：“接下來去找常姬子吧，去解決掉任務的最後一個主角。”

他們一共分了兩撥走。

秋笛和林暮是不願意再分開了，所以她們倆帶着程旭先走了。

在路過門口那堆屍體時，葉華煩躁的撥了撥頭發，她不明白倆小姑娘怎麽這麽能折騰。

秋笛和她嗆起來的時候，她真的氣的不行，可又拿秋笛沒有辦法，畢竟她沒有把握能打過秋笛。

在看到秋笛把那群所謂的傀儡全殺了時，她甚至有些慶幸自己沒動手。

不然現在她可能就和那些屍體躺在一起了。

秋笛他們在趕路的時候，碰到了被一群傀儡圍着的男人。

男人臉上的驚恐藏都藏不住，但那些傀儡只是圍着他，什麽都沒幹。看到秋笛他們幾人沒有圍着他，趕緊向他們招手：“救命！救救我！”

得到的回應是輕輕掃過一眼，然後被無視掉。

看着三人離去的背影，男人喊道：“我是常為之！只要你們救我，我能給你們很多錢！”

林暮挑了挑眉，想道：這有錢人的說辭還真是都一摸一樣啊。

但仔細一想，她和秋笛都頓住了腳步。

常為之？

“常姬子？”林暮輕聲說了句。

常為之聽到林暮說出自己女兒的名字，趕緊高聲應道：“是我女兒！快救我！”

林暮嗤笑了一聲，問秋笛：“這些傀儡怎麽不咬他？”

秋笛思慮了一下，回道：“夢中NPC的角色不會被傀儡傷害。”

“啧，那算了，吓死他也行。”林暮癟癟嘴，很明顯不滿意，趁着傀儡都圍着常為之轉身離開。

幾人重新上路，秋笛在她背後，朝常為之身上抛了一把粉。那是她之前有一次參加夢的時候得到的人骨粉。

常為之伸手想要揮開那粉霧，但那些粉還是大半落到了他身上。

那些傀儡的動作頓了頓，秋笛見狀趕緊跟着林暮一起離開了。

三人沒再有過什麽突發狀況，趕去了月老廟。

在他們離開趙府的那一刻，出發的第二波人就看到了被無數傀儡啃咬成不見原貌的常為之。

張智霖眯了眯眼，葉華啧了聲。高究沒什麽表情的說：“走吧。”

等他們到月老廟的時候，廟中只剩下了一個程旭。張智霖見到他就問：“秋笛她們呢？”

程旭對張智霖印象還行，回答道：“秋笛姐姐讓我留在這裏等你們，叫你們來了就把棺材擡上山去。”說着，還指了指地上的棺材。

衆人随着他的動作去看地上兩個緊閉着的棺材。

旁人不知道，但程旭和葉華都知道，這兩個棺材本來是開着的，棺材蓋都被他們掀翻在地的。

見程旭沒有什麽情緒，葉華也不好問什麽，畢竟她和程旭的關系并不夠他們兩個平靜的交流。

高究對秋笛的安排并無異議，他主動走到一個棺材前，張智霖也走過去，兩人一起搬起了棺材。

張智霖看着瘦弱，搬起那紅木精雕的棺材時卻不見臉上有半分扭曲。

高究還颠了颠棺材，說了句：“吼，這棺材裏還有人呢。”

聞言在場的人都頓了頓。程旭似乎也不知道棺材裏有人，他本來以為是常姬子把棺材關上的。現在看來，應該不是了。

葉華推開了另一邊棺材的蓋子，棺材中空無一物。她呼了口氣，表情輕松了一些。但馬上她的表情有凝重起來了。

棺材中沒有人，說明常姬子還沒有死。

程旭在前面帶路，四人分成兩隊一隊搬一副棺材。

月老廟後面的山并不小，尤其是他們還擡着兩副棺材，所以即使後山上并沒有傀儡，他們的速度也不算快。

林暮和秋笛找到常姬子的時候，她正坐在後山腰上的亭子裏。她亭亭玉立的坐着，就連背影也顯得那麽優雅，有風範。

不得不承認，常姬子的确很美。只是林暮見識過了蓼姬子的風情，常姬子無法給她驚豔感了。并且，常姬子給她的印象也相當不好。

她可是眼睜睜看着蓼姬子的孩子被剝離出來，從哭啼到死亡的，這顆心讓人不敢猜測到底是什麽樣的。

她們走過去，常姬子回過頭，看到來人是她們明顯愣住了：“怎麽是你們？我父親呢？”

林暮：“常為之？”

常姬子頓了一下，直直的看向林暮，直述道：“你知道了。”

林暮不理睬。

“那他怎麽沒來？”常姬子站了起來，面對林暮。

林暮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被常姬子傻的不屑了。她道：“他不會來了，你也不會再見到他了。”

秋笛看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插話。

常姬子目光狠厲了起來，她尖聲喊道：“你們把我父親怎麽了？！”

“不是你父親要怎麽樣，是你要怎麽樣了，常姬子。”林暮喊她的名字。

“你們不能對我做什麽！我可是常家大小姐！”常姬子尖叫道，她聲音尖利，甚至比蓼姬子還像女鬼。

“你為什麽要幫她？！為什麽！難道我就不需要幫助了嗎？為什麽從頭到尾沒人來救救我？！難道我就活該在豆蔻之年給人陪葬嗎？”

常姬子近乎崩潰的質問道，她好像在質問林暮又好像在質問上天。

林暮沉默，她不知道說什麽，上天本就如此不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她聽過太多人的歇斯底裏了，她的心也不動聲色的硬了起來。

這也許是夢的目的之一吧。即使林暮不知道夢為什麽要這樣做，但如果她要在夢裏活下去，那她就必須心硬起來。有時候心硬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做法。

常姬子沒有得到回應，她就撲向林暮，林暮對她的動作并沒有什麽防備，因為她覺得常姬子只是想要洩憤。而常姬子的洩憤傷不到她，所以她并沒有防備。

然而就在常姬子要撲到她身上的一瞬間，林暮看見銀光閃過，她眸色一禀，快速避開了，而這時常姬子也倒向了她的反方向，按常姬子那種撲法，應該能傷到她的手臂，然後倒向前面。反正絕不是這種倒法。

林暮向那邊看去，果然看到了秋笛的身影，是秋笛推開了常姬子。

秋笛過來拉起了林暮，頂着那張冷漠的臉問道：“沒事吧？”

林暮搖了搖頭，掏出了銀槍。沒等到常姬子求饒，她就将她一槍斃命了。

一回生二回熟，林暮這一次已經熟到連手都不抖了。

她解決了常姬子，而常姬子身下的土地并沒有和趙偌那樣裂開。

她也并沒有感覺到撕裂般的疼痛。

果然。

林暮和秋笛在上山之前，發現了兩副棺材關上了。她們并沒有和程旭那樣以為是常姬子關上的。

發現有一副棺材躺着面色青灰的男子，而另一副棺材是空的，她們猜測這是蓼姬子給她們的提示。

畢竟只有冥婚的兩個主角都到場了，冥婚才算結束。

所以殺掉了常姬子以後，她們還需要将常姬子放進棺材裏，最後和趙諾一起被埋葬。

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鐘後，天就快黑了，五個人兩副棺材終于出現了。

趁着他們休息的時間，林暮和秋笛将常姬子的屍體搬進了棺材裏。

天瞬間就徹底黑了。

山底逐漸亮起了紅色的光芒，那是一條長長的紅線，伴随着紅線越來越近的還有敲鑼打鼓如喪曲般的喜樂。

在隊伍靠近的時候，七人都都進了草叢裏，留兩副棺材于地面上。

送親的隊伍終于出現在了人們的眼前。

那是每個人臉上都畫着誇張的紅色妝容的隊伍。他們身着喪衣，看上去仿佛頭和身子斷開了一樣。

紅色的光芒照在每一個人身上，在這樣的黑暗中顯得那麽的陰森詭異。

有四個大漢跳着舞來到棺材前。兩人擡一副棺材，四人重新回到隊伍中間。隊伍又提着吹鑼打鼓的走了。

而七人卻沒有半點的放松。

在隊伍的最後，林暮看到了抱着嬰兒的蓼姬子。

嬰兒身上的血水全都不見了，白嫩的皮膚，大大的眼睛，呆在蓼姬子的懷裏咿呀咿呀的笑着。而蓼姬子也垂頭看着嬰兒，臉上挂着溫柔滿足的微笑。

這一幕當真是令人動容極了。

蓼姬子突然擡起頭，朝林暮所在的草叢看了一眼，輕輕說了句：“謝謝你。”接着林暮的手上出現了一個圓珠子。天太黑了，她看不清珠子的樣子。

還沒等她努力分辨出珠子的模樣，她就被熟悉的疼痛包圍了。

林暮坐在床上，用手指捏着那顆奶白色的珠子東看西看。

“這不像夢以往的審美啊。”林暮喃喃道。珠子通體奶白色，什麽雕刻都沒有，就是光滑的一顆珠子。

林暮又看了幾秒。決定還是問問大家。

她點開微信群聊——夢友交流會一。

林暮将珠子放在被子上，拍了張照片，發了出去。

林暮：【請問這顆珠子有什麽用？】

現在是上午六點十分。林暮本以為現在不會有人理她，但馬上就有人回她了。

仲：【夢的獎勵！這顆珠子是骨珠，可以內服外服，大傷和小傷都可以用。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獎勵啊！】

林暮看了兩遍這段話，都快懷疑這人是來給骨珠打廣告的了。将骨珠放進書包裏，打算拿到學校去給秋笛看。

一翻身就發現口袋裏還有東西。掏出來一看，發現是那枚女王的硬幣。林暮将硬幣放進床頭櫃中。

她并不打算用掉女王的硬幣。

畢竟這是阿笛送給她的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阿暮表示：殺/人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