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6】
小姑娘的席位和夫人們的是分開排的,盛清竹只和盛如月來她們這意思意思見了個禮,基本沒停就去了後院另一側準備給貴女們的地方了。
阮卿眉心微蹙。
郦芷的孩子雖然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但也算她看着成長起來的,她對這兩個公主還算了解,盛清竹高傲直率,最不耐煩應酬,連書都懶得讀,更別提去宴會上聽人吟詩作對了;而盛如月脾氣古怪,陰晴不定,心思也過于深沉,雖然沒有主動害過什麽人,但也不是什麽好相處的姑娘。
總的來說,兩個人都不會是喜歡賞花宴的人,盛如雪倒是有可能來。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兩位公主并肩去了後院,垂下頭陷入了沉思。
……慢着,二公主如今十九歲,也該到成親的時候了,她先前訂婚定下了,這是原劇情中她的歸宿,郦芷工作忙,但對孩子還算上心,等二公主到年齡後,翻了翻資料确定兩個人還算恩愛就早早賜婚了。
阮卿:“……”
心情複雜。
就算盛如月心機再深沉,也沒有想到此時正有一位隐形的長輩正在操心她的終身大事。
她正和盛清竹一起坐在主位上,漫不經心地看着眼前一群和自己行禮的小姑娘,各個嬌豔如花,千嬌百媚,一時竟不知是賞花還是賞人。
盛清竹出宮本來是想和元春商量一下學校招生的事,只是剛好元春有事要忙,她沒遇上人,又想起元春說過她妹妹跟着祖父在學武,她就想能不能招攬一下安春,有貴女加入,一些大臣的态度應該能松動點,可惜連安春都被阮卿帶出去了,她想着來都來了,出宮一趟總不能白跑,就幹脆來了南安王府。
至于沒有請柬的事,那不重要,公主車駕誰敢阻攔。
不過盛如月卻是專程出宮來南安王府的,兩人只是正好撞上。
她一臉冷漠地看着盛清竹特地拉了安春出去說話,兩個人身高差了足有一半,也虧得盛清竹能和這麽小的小孩聊起來。
盛如月收回目光,大公主帶安春離開了,這個席位上最尊貴的就是她。
盛如華自诩身份高貴的皇家女,看了看四周率先開口笑道:“皇姐甚少出宮,今兒倒是空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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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如月眼皮都沒擡一下,懶洋洋道:“套什麽近乎,本宮可不是你皇姐,本宮只有老三一個皇妹。”
盛如華臉色僵硬了一下,暗暗磨了磨牙。
她和盛如月交情不深,沒想到盛如月會是這麽刻薄的性子,平時愛出宮玩的是大公主,盛清竹心大,她假裝熟稔讓人以為她和公主關系多好,對方也不會多計較,估計都注意不到這層。
裝逼失敗,盛如華格外尴尬,低下頭抿着茶不吭聲了,盛如月卻率先發難,看向右方一個身着淡粉長衫的姑娘,冷聲道:“廖大姑娘似乎臉色不太好,可是對本宮有什麽不滿?”
被點到名的刑部尚書嫡長女廖清愣了一下,忙起來福身道:“臣女不敢。”
盛如月嗤笑一聲,道:“我說有就有,你倒是頂撞本宮頂撞的理直氣壯,簡直是藐視皇家。來人,給我打!”
廖清:“……”
她驚得連求饒都忘了,直到盛如月身邊的宮女上前幾步試圖拉她的時候,她才迅速反應過來,忙不疊掙紮起來。
盛如月眸色一沉:“再叫我就命人拔了你的牙。”
廖清哽住,抽抽噎噎地被幾個宮女拖走了,眼裏滿是絕望和不解。
盛如華人都傻了,她年紀也不大,沒經過太多事,但貴女裏她是頭頭,哪裏能讓盛如月這麽打她的臉,忙不疊站起身道:“這是做什麽,都住手!”
那幾個宮人頭都沒擡,繼續扯着廖清往出走,直接把她當成了空氣。
盛如月道:“丹陽,不該管的不要管。”
盛如華咬了咬牙,靈機一動,忙道:“向來是客随主便,雖然兩位殿下同為公主,但畢竟大公主是長姐,此事也該由大公主才裁決。”
還不等她叫人去找,盛清竹就自己來了,她拉着安春的手好奇道:“這是怎麽了?”
在場的貴女都起身行禮,只有盛如月動都沒動一下,她看了一眼盛清竹身邊的一個面生的丫頭,眼睛微微眯了眯,懶洋洋道:“這丫頭冒犯了我,就順手給個教訓,也免得這麽大的人了還不知規矩。皇姐放心,我有分寸。”
盛清竹愣了一下,她到底是宮廷長大的,常見這種事,以為廖清沖撞了妹妹,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道:“你有分寸就好。”
不過她到底怕妹妹吃虧,就拉着安春坐了下來。
那丫頭咬了咬唇,一福身悄悄退下了。
盛如月眯了眯眼,看向席上的微垂着眸神色平靜的竹溪縣主穆宛雲,心道罷了,給她個面子吧。
她冷聲道了句累了,就站起來準備離開。
雖說是不再追究,但責罰沒免,且她這态度堪稱嚣張跋扈,在座的貴女臉色都異常難看,別的不說,這廖清可是二公主未來夫婿的嫡親妹子,二公主就不怕未來驸馬對她不滿嗎?
只是當今不好美色,十天半個月也未必進後宮一次,對膝下的孩子都格外縱容,就算二公主不如長姐受寵,也沒人敢和她正面對上。
接下來的整個宴會都非常安靜,被打成豬頭的廖清已經被南安王妃安排人送回家了。
阮卿是看着南安王妃完美的笑容一點一點龜裂的,打聽清緣由後整個人都傻了:“……”
我二侄女這是怎麽了啊,愁人。
是對婚約有不滿嗎?郦芷又不是多刻薄的老父親,有就說啊,姑娘家的婚姻大事,總不能敷衍了事。
她怎麽想,也想不明白廖清能怎麽得罪二公主。
廖清兄妹的風評都很不錯,不然郦芷也不可能把公主嫁過去,廖清在去年科舉的時候榜下捉婿,現今已經定親,在二公主成婚前夕就能出嫁,也就是今年的事,尚書夫人就這麽一雙兒女,不存在伏地魔或者小姑子受氣的問題,家庭關系簡單,公主也有公主府,好好的婚事,到底是哪裏不滿了?
阮卿想來想去,幹脆給郦芷發了條信息:“二公主把她未來老公的妹妹打了一頓,你問問是怎麽回事。”
郦芷正在忙科舉的事,她已經慢慢将選官制改良了大半,現在已經有幾批知識儲量近似于現代大學生的狀元了,不過分科還是有點艱難,實在是古代條件有限,一個大的改革措施推行下去,可能十幾年才能完全施行。
而且防作弊,出題,教育等等都很是問題,郦芷還在積極争取更好的解決辦法,更是一天忙的停不下來,差點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姐妹在榮國府。
她收到阮卿的消息還愣了好半天,這才想起來二公主打的那個人未婚夫就是去年新科探花郎,現在應該還在翰林院就職。
郦芷雖然工作忙,但也不會忽視孩子,她生了九個孩子,生了就要負責,好在成年的孩子不多,年齡差不小,她要操心的事也沒那麽多,還顧得過來。
她正好閱到翰林院的折子,想了想就叫人讓二公主過來。
盛如月剛好回宮,聽到太監來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雖說郦芷在待遇上除了太子,對其他子女都是一樣的,她倒是沒覺得被怠慢,但她平時不愛出頭,和郦芷的關系也不冷不熱,稱不上親熱,不至于收拾個人就要被單獨叫出去問,那當皇帝的得忙死。
她懷着疑慮起身,跟随宮人來到乾清宮,郦芷剛批完一部分折子,還有幾個地方官員的折子沒看,見盛如月過來,她有些頭疼的按了按眉心,輕聲問:“今日你如此行事,可是對這樁婚事有什麽不滿?”
盛如月一禮還沒完,聞言當即怔了怔,眼裏有微不可見的流光閃過,她道:“怎會,父皇為兒臣精挑細選的驸馬,兒臣怎麽可能不喜歡。”
郦芷搖搖頭道:“朕選廖晨做驸馬,并非他家世多顯赫,對朝廷多有利,僅僅是因為朕認為他家庭關系簡單,能讓你幸福,你可明白?”
盛如月怔怔看了她片刻,心中有感動也有感慨,她抿了抿唇道:“兒臣明白。”
今天之事,确實沖動了。為了不知是真是假的東西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
父皇這般重視自己的每個子女,在那時候又怎麽會……不聞不問?
為了這些瑣事麻煩父皇實在不值當,但是鬼使神差的,盛如月道:“兒臣遷怒于廖大姑娘,與……與驸馬無關,也并非是廖大姑娘的問題,只是……”
她皺了皺眉,輕聲道:“秦翰林先前無意間得罪了我,我一時沖動……是兒臣的錯。”
要不是郦芷剛才看過探花郎秦舟的折子,可能都反應不過來這是誰,秦舟那種六品小官,朝堂上一抓一大把,到底是怎麽冒犯到久居深宮的二公主的?
郦芷覺得這裏面可能有故事,沉吟片刻,道:“你先下去吧,朕再想想。”
秦舟是少年天才,十六歲的探花,直接打破了往屆的年齡紀錄,要知道林如海二十九歲中探花就已經算是人中龍鳳了,多少人為了一個功名考一輩子考不上,要不然刑部尚書也不能讓他做女婿,雖說照原來的規矩,秦舟連中兩元,最後一關皇帝為了噱頭也會點他做狀元,俊美風流足以做探花的少年郎,又有三元及第的名頭,甚至可以轟動一時了。
但郦芷又不是顏控,她活了幾百年,什麽美人沒見過,也不需要用一個三元及第天才狀元的名頭提高威望,你該是第幾名就是第幾名,因此這個原來風光無限的狀元郎硬生生被她壓成了探花,不過也不錯了,确實是個有本事的人。
她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殿試的時候她見過秦舟,印象中是個溫吞羞澀的少年,長的怎麽樣吧……沒看清,她那幾天因為修路的問題熬夜熬多了,眼睛不舒服。
郦芷喝了口茶,按了按脹痛的眉心,想了想給阮卿發了條消息,“你去看看秦舟是什麽樣的人,如月是因為秦舟針對廖清的。”
阮卿收到消息的時候心裏就咯噔一下,不是她狗血,主要是因為某某針對某某,這聽起來就很有問題啊,以盛如月的性格通常都是有仇報仇,何況榜下捉婿,基本都是男人看哪個青年有潛力能做自己女婿,傷害他未婚妻有什麽用,秦舟都不一定見過廖清,能有多難過,如果是為了讓秦舟失去廖家勢力,那更不至于,這屬于脫褲子放屁行為,郦芷忙的要死,盛如月按個罪名收拾秦舟,只要不過分,她都未必會發現,更別提追究。
懷着忐忑的心情,阮卿在告別了張氏後就悄悄隐身離開了,尤氏剛和竹溪縣主交涉過,正想和賈母商量一下賈蓉的婚事,也沒人注意到她。
她順利地來到翰林院,跟着郦芷的提示一眼就看到了秦舟,倒不是定位和描述的有多精準,實在是秦舟其人太過出色。
十六七歲的少年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精致風流的五官氣質,寬大笨重的官袍都能被他穿出幾分潇灑的意味,可想而知當他換上一身華服,得令多少女子心動。
但是……但是……
這是個女人啊!!!
阮卿:“……”
她雖然安逸了十幾年,但并不代表一問三不知,這個世界的紅樓是各個朝代的集合體,男人蓄須是仿照漢朝十六歲就可以了,後來還是因為郦芷實在受不了十六歲的太子留一把胡子,就去了這個規定,但讀書人思想迂腐,翰林院之類的讀書人多的部門誓死不從,所以他們例外,還是原來的老規矩,入門必須蓄須,這幹幹淨淨的下巴,到底是逗誰玩呢!?
還有喉結呢?別以為用衣領擋着她就看不到,那衣服寬,會露出來!
……二公主丈夫的嫡親妹夫是個女人!?
憑借多年混跡狗血愛情的經驗,阮卿心裏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