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阮卿戰術後仰,肅然坐端,沉聲問道:“誰教你的這些?”
她雖然喜歡這小姑娘,但也沒忘了原劇情裏放印子錢包攬訴訟等等都是這孩子造的孽,可能是因為不懂法律,為了維持家業,但做了就是做了,王熙鳳可是實實在在害死過人的。
王熙鳳被她的反應吓的一抖,暗自惱恨自己不夠謹慎,一放松就什麽話都敢說,她一掀衣擺就打算跪下去,被阮卿拉住。
“沒事,別緊張,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王熙鳳遲疑了一下,道:“大嬸子有幾次來我家閑聊,提過幾次。”
她家雖然沒有姨娘,但她從來就不會嫌棄知識暫時用不上,不管有用沒用,都記住了。
阮卿:“……”
她深吸一口氣,輕聲問道:“你讀過大盛律法嗎?”
誰知王熙鳳表情愈發迷茫:“那是什麽?”
阮卿:“……”
她俯身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輕聲道:“你也來府裏住了有快一個月了吧?可還習慣?”
王熙鳳心裏一緊,還以為她是要開口趕人,大腦飛速運轉思索對策的時候,就聽阮卿道:“正好元兒也沒學多少,進度趕得上,你去跟她一起學吧。”
這個時候的小孩就是懂事,換了現代家庭裏的多數小祖宗,聽到上學恐怕就嚎起來了,王熙鳳卻是大喜過望,連忙就要拜下道謝。
阮卿對比一下那些亂哭亂嚎鼻涕眼淚一起流的小崽子,愈發覺得小孩還是主角好,打小就優秀,不操心,放開心疼愛都不怕寵出個白眼狼來。
教學的事有大儒老師操心,阮卿就不去管了,她閑的沒事幹,就開始盯沈姨娘的孩子,猜測這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說來慚愧,沈姨娘和石榴幾年裏形影不離,同吃同住,聽說還常常睡在一起,導致她一懷孕,阮卿就下意識覺得是石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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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才想起來,哦對,這不是那種小說的世界,兩個女孩子是不能懷孕的,她忘了還有個工具人賈政呢。
然後就開始想,女孩子要叫什麽名字,男孩叫什麽名字。除了嫡出,庶出的子女都是由父親或者嫡母取名,阮卿希望是個小姑娘,別的不說,她對小男孩有先天性的恐懼,小姑娘她能摟着親親抱抱舉高高,小男孩就只能扔給姨娘照顧了,她怕。
她對庶出的過度關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張氏。張氏當時是知道沈姨娘偷偷喝避子湯的,想着自己姐妹的地位,也就默許了,有時候還會暗地裏行個方便,後來見阮卿張羅着給她看醫,就知道自己誤解了。
不過她對庶出雖然不至于仇視,但反感和漠視是有的。張氏以為阮卿緊張了,還偷偷摸摸拉着她開導:“珠兒如今都快八歲了,這個年紀的孩子就算立住了,你和個上不得臺面的庶出計較什麽?”
阮卿:“?”
她說:“啊不,嫂子你誤會了,我就是想知道這孩子是男是女,其實我喜歡小姑娘,元兒也慢慢大了,我都抱不動了嘤。”
張氏:“……”
反正就這麽又期待又緊張了迎來了賈政的第二女,府上的二小姐。
目前還沒分家,孩子都是按着大小排序,按理說迎春才是府上的二小姐,這麽一排生生到後面去了,嘶……
怪不習慣的呢,寶三爺。
阮卿尋思着稱呼以後再說吧,反正她兒子又不能讓她叫爺。
這麽一想就徹底放松了,等趙姨娘來了再說,都還早着呢。
阮卿在孩子出生那天特地去看了看,郦芷說她和那些皇子公主一樣,都是劇情之外的生命,是因為她的蝴蝶效應改變了劇情之後才會出現的。
這是好事,說明一切都在改變,劇情的不可逆性沒有那麽強。
賈政對嫡長子都不怎麽關心,除了讀書就不會過問別的了,更別提給庶女起名,姨娘沒資格,阮卿就翻了半宿的字典,給她取了“安”這個字。
這個不在意料之中的孩子,希望她餘生能平平安安的。
吳茗戰勝歸來,那些本來以為榮國府失寵失勢的人又活躍了起來,張氏光幾天就接到了幾十張帖子,各色宴會什麽都有。
張氏拿着帖子臉上露出冷笑,其實誰都知道榮國府沒敗落,畢竟訓斥之後就再沒後話,有了戰事第一個去的還是吳茗,但近幾年聖上性子硬了許多,從前會重重拿起輕輕放下的罪行都被重罰了,誰也不敢冒這個險。
但他們家又不是賤的,別人給點好臉色就湊上去,她将之前有落井下石嫌疑的人家都挑出去,留下一些關系不錯的或者沒什麽矛盾的。阮卿眼尖看到一個熟悉的帖子,手快趕緊拿了過來。
張氏一怔,問道:“怎麽了?”
阮卿看着帖子微笑,暗地裏磨了磨牙,道:“我跟他們府上有些淵源。”
南安王府。
那個自己男人打了敗仗,推別人家女兒出去頂包,沒有一點愧疚也就罷了,臉上還特麽笑的一朵花似的,阮卿每每想到賈母明明忍不住想要露出難過的表情,遇到南安太妃問話還要擠出微笑的樣子就難過。
自家犯錯打了敗仗,害的人家骨肉分離,還要人家必須一副開心的樣子伺候你,真是賤不死你。
張氏看着她的表情,突然感覺後背有點冷。她從沒見過阮卿這麽駭人的模樣,這人好像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沒什麽脾氣,是發生什麽了把她氣成這樣?
阮卿慢悠悠道:“聽聞這位南安王妃賢良淑德,我正想見見。”
她暗自咬了咬牙。南安王常年駐守邊疆,回來的次數少且短暫,郦芷找不到由頭收拾他,而且四王八公正是鼎盛的時候,就算要收拾也得徐徐圖之。
要不是孩子沒做錯什麽,她都想提前弄死南安王妃的幾個崽子,免得她到時候惦記探春了。
她倒是敢。
阮卿深吸口氣,想,不能因為沒發生的事就定人的罪,先過去看看,以後再做打算。
張氏一向尊重她的意見,本來要推掉南安王府帖子的手一頓,又給她收了回去,道:“是南安王世子的周歲宴呢,王妃準許我們帶孩子過去。”
阮卿道:“四個孩子都還要上學,就不帶了。”
她這次去主要是為了查探情況,帶着孩子容易分心也誤事。
張氏倒也沒意見,她确定不能再生育後就将賈琏看得跟命根子一樣,王府規矩大,何必讓孩子過去三拜九叩受委屈。
王府世子的滿月宴相對靠前些,張氏和阮卿換好衣服出去,坐上馬車,搖搖晃晃地一路上行駛到了南安王府。
宴會上人多,都是些年輕夫人,但帶孩子的不多。夫人聚會除了賞花品茶等等附庸風雅的事外,就只有說兒女了。但南安王夫妻因為聚少離多,新婚近十年才有了一個寶貝世子,如今才周歲,古代人壽命短,娶妻都是年紀不相上下的,能與世子相配的不是沒出生就是最多一兩歲,不合适帶來。
倒是有幾個庶女,受寵的好歹還能有個縣主名號,但也只是因為還沒有嫡女,有了也就不值錢了。
阮卿百無聊賴地坐在張氏身邊吃水果,這裏的點心都又膩又甜,遠不如榮國府裏的好吃,雖然吳茗嚴禁奢侈,現在每頓飯量都不多,但花樣多,每份菜都少,跟自助餐似的,巨好吃,她胃口早就被養叼了,吃不慣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來之後就一直在默默觀察南安王妃,但确實什麽都沒看出來。她符合所有傳統女性的美,溫柔大方,賢惠端莊,每句話都透着皇族與生俱來的貴氣,如果阮卿不知道南安王病死或夭折的幾個庶子都有她參與的話,大概也就信了。
實在沒什麽收獲,她就專心吃自己的了,別說,雖然點心做的稀碎,但水果都是進貢的上等品,味道不錯。
她剛用簽子紮了一塊芒果準備吃,就聽王子騰的妻子突然問道:“政二奶奶今兒出門是沒吃東西嗎?怎麽看着不與人溝通的樣子。”
阮卿手一頓,擡頭看過去,敏銳的察覺到了探究和不屑。這裏的人都在奉承王妃,就她一個人專注美食,确實突兀了點。
張氏心裏一禿嚕,生怕她嘴快說出什麽得罪人的話,就笑道:“王夫人有所不知,我們家這二奶奶就是個憨貨,平時嘴不停,又不愛詩書,最大的樂趣就是研究些吃食了,常常顯得倒像是我們虧待了她似的。”
張氏幫她出頭,她也就不吭聲了,雖然阮卿更想上去就給她兩耳光。
誰知王太太竟是不依不饒,她早看阮卿不爽了,因為王熙鳳養在榮國府,妯娌親戚們都明裏暗裏內涵她容不得人。
可她是不喜歡王熙鳳,但也從沒想過害人,嫡長孫女的婚事不能差,否則會帶累下面的妹妹,她養着好歹能盡心盡力,可誰知道阮卿是怎麽想的。
聽說榮國府讓兩個小姐跟着爺們讀書,這還得了,以後名聲差完了,誰還敢娶,她女兒的婚事怎麽辦?
因此阮卿雖然沒怎麽得罪過她,但兩個人的關系還是勢如水火。
她道:“研究這些好啊,雖然不務正業了點,但也好過讓姑娘們都跟着爺們兒讀書,千金小姐混在男人堆裏,以後可怎麽嫁的出去了?可憐我們鳳丫頭,她生父還活着的時候最疼你這個妹妹,誰想到他人一去,你竟是憋着壞害他閨女呢!”
阮卿扯了扯唇,皮笑肉不笑,正要回擊,就聽斜後方一個較為熟悉的女聲道:“王太太這話可有失公正,誰不知榮國府二太太平日最愛女兒,與兩個丫頭都是同吃同住的,何談加害之說?”
同時另一道略顯清冷的聲線響起,懶懶道:“誰說女子讀書無用?家母未出閣前也是才華橫溢,是京城裏有名的才女,因着這祖母才看重家母,父親對她也是敬重有加,王太太這樣說,可是對家慈不滿?”
好家夥,這鍋扣的。阮卿簡直想給她鼓掌。
她回頭看過去,前者是賈冬,正遙遙對她舉杯,腼腆一笑,後者是賈敏,她搬出了賈母,一記絕殺就把王太太幹熄火了,只是人看着氣色不太好,眼眶有些發青。
這對不怎麽熟的姐妹對視一眼,同時冷淡地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