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至于目的……寵物确實是一個好方向,但我相信這個技術對任何一個物種都是有利的。”言知瑾徐徐說完自己的看法。
觀衆席已經炸開了鍋。
“這怎麽做到的?那種聲音……這只兔子剛剛已經快死了吧?”
“還不明白嗎,這只兔子即使進入應激狀态,也很容易調整過來,不會浪費體力,也不會陷入習得性無助。但是他是怎麽做到的,如果把這種技術應用在其他地方……那現有的生态結構将會完全改變。”
“完全想不到它能做到這個程度,我還以為只是比普通兔子更加溫順安靜……了不起。怪不得導師說他是難得一遇的天才”
“肌肉猛兔,我喜歡!”
言知瑾把兔子重新放回籠子,順便把它的草也還給它。
兔子心心念念的還是它的草,言知瑾還沒把草遞進去,它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來,搶奪自己的零食。
它還是毛發蓬松,掉落的那些毛,好像對它的可愛程度并沒有什麽影響。
它那雙把本傑明蹬出鼻血的兔腿也依然修長好看。
言知瑾叫來志願者,讓他們把本傑明帶去看醫生。
“不需要!”本傑明推開來扶他的志願者,抹去鼻子下的鮮血。
鮮血在他臉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橫線,使他本就兇悍的五官看起來更加暴戾。
“既然是來進行學術讨論的,我們還是要以交流學術為主。”他露出古怪的笑容,倨傲地說,“我承認,你這只兔子很有意思,只可惜……它只是一只兔子。”
言知瑾和周晗光一邊交流對兔子的後續處理,一邊走下講臺,看都沒看他一眼。
本傑明并沒有因為缺少回應而尴尬。他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下臺,拿出來一只罩着黑布的漆黑的籠子,站在講臺中央,傲慢地環視四周。
他鼻子下的鮮血使他看起來有點滑稽,但他本人卻自信滿滿。
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好奇他究竟要帶來什麽驚人的發現,他才心滿意足地解開黑布。
一只古怪的動物。
一只黑黃相間的蜥蜴,尾巴上是黑底肉色的環紋,身體上則有一些不規則的圓點,大約半米。
它長着一雙蝙蝠的翅膀。
這雙翅膀就像一開始就長在它身上,拼合得天衣無縫。
它安靜地趴在籠子中央,一動不動,只有眼睛在轉動。
它在審視臺下的人。
會議廳再次進入躁動。
“這是毒蜥?可是為什麽會有翅膀?”
“那雙翅膀不是接上去的。現在還有人在做這種嘗試?”
“看得人心裏毛毛的。”
言知瑾也蹙起眉。
毒蜥當然沒有翅膀,但是這雙翅膀明顯不是用拙劣的方式拼接的裝飾品。毒蜥看起來很健康,甚至是強壯。
本傑明打開籠子,吹了一聲口哨,宛如雕塑的毒蜥突然振翅,飛上半空。
它在所有觀衆的頭頂盤旋,第一圈很慢,能讓他們看清它的動作,第二圈則沒那麽客氣,令人眼花缭亂。
它飛了三圈,忽然一個俯沖,毫無預兆地沖向言知瑾。
旁邊的人一陣驚呼,紛紛躲避。
蜥蜴分毫不差地停在言知瑾面前的桌子上,用扁圓的腦袋正對着它。它的尾巴打到了前座參會人員的肩膀上,那人尖叫一聲,鑽到桌子底下。
言知瑾雙腿交疊,冷靜地看着面前的怪異生物。
确實是毒蜥,準确說來是吉拉毒蜥。有毒,但不強,只能用來毒毒鳥類。但是本傑明手中的毒蜥,誰知道做過什麽改造。
蜥蜴看起來肉嘟嘟的,所以即使它也是爬行動物,言知瑾對這種生物也沒有什麽特殊興趣。他還是更喜歡身材細長的蛇。
沒有他的蛇好看。
蜥蜴又停止了行動。
它在等待指令。
言知瑾也不慌不忙。
遠處傳來一聲口哨。
蜥蜴動了。
它猛地撲到言知瑾手臂上,張開嘴,露出它的毒牙。
“導師!”周晗光驀地站起來,拿起手邊的材料,重重地對着毒蜥拍下去。
言知瑾擡手,示意他不要沖動。
他擡起那只手臂,向其他人展示:“它沒有咬下來。”
臺上飄來一聲冷笑。第三聲口哨終于到來,蜥蜴迅速飛回講臺,落在本傑明的左肩膀上。
周邊的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畢竟我們是來做學術交流的,怎麽能動手傷人呢?”本傑明動手逗逗毒蜥,陰陽怪氣地說。
他傲然問:“怎麽樣,我的發現,還不錯吧?”
臺下傳來經久不息的掌聲。
“為什麽要這麽做?”言知瑾異常嚴肅地問。
“為什麽?”本傑明哈哈大笑,諷意滿滿地說,“給陸地王者添加翅膀,制造出完美的生物,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事嗎?”
***
會議繼續舉行。有了這兩段插曲,後面的展示明顯很難再讓人提起興趣。
本傑明的發現吸引了不少人,整個聚餐時間,他都被一群一群的人圍着。
他遠遠地對言知瑾露出鼻孔。
“炫耀什麽啊,就他做得到?”周晗光不滿,“那些人就不覺得有問題嗎?現在是蜥蜴,以後是更加強大難馴服的動物,一旦失控我們該怎麽辦?任由它們去傷害普通人?而且,他的目的絕對不僅僅是造幾只會飛的蜥蜴。”
而是創造出更加強大的人類。智力、體力極大提高,甚至是會飛翔的人類。利用這些人類去擴張領土,确認統治。
“知道。但那也是他們想要的。”言知瑾言簡意赅地回答。
創造出絕無僅有的強大人類,将人類帶入新的紀元,是無數人的夢想。
言知瑾簡單地吃完,就向方眠等人告別。
“快去吧,一會它又要鬧了,”方眠了然地揮揮手,“一路順風。”
言知瑾想到蛇在房間裏鬧脾氣的樣子,不由得加快腳步。
但剛出酒店的門,他就被人攔住。
戚黎安雙眼含笑,悠悠然地擡起手臂,将他的去路擋得嚴嚴實實。
“敘個舊?”
“我有事。”言知瑾打開他的手。
大概因為喝了酒,他身體有點熱,頭也開始發暈。
戚黎安從身後拉住他:“你好像在躲着我。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我沒有躲着你。”言知瑾的大腦比平常遲鈍,回答的速度也沒有那麽果斷。
這使他看起來像在搖擺不定。
戚黎安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他手上使力,以不容拒絕的力量将言知瑾拉到一邊:“我覺得我們需要聊聊。你離開之前,為什麽不告訴我?還是導師說起,我才知道你來了這裏。我們的關系,就僵到那個地步嗎?”
燈光和酒會的喧嚣都被他的身影遮擋,空氣裏彌漫着alpha信息素獨具侵略性的味道。
黑暗和濃郁的氣味讓人更加胸口發悶。言知瑾煩躁地推他:“我有事!”
“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麽?你別信他們,那是故意挑撥我們關系的。”戚黎安緊緊抓着他的手腕,步步緊逼。
言知瑾實在擺脫不了他,在兜裏摸索一陣,拿出電擊器,戳在他腰上。
“嘶——”戚黎安呻|吟一聲,捂着被傷到地方,彎下腰。
言知瑾趁機推開他,向前走。
“知瑾,”戚黎安捂着側腰,跌跌撞撞地趕上來,“我們以前不是這樣的。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們以前不是關系很好嗎?”
“沒跟你好過。”言知瑾放好電擊器,頭也沒回,脊背挺直地走了。
他打車回到學校,恰好八點二十,收拾一下,正好能趕上和蛇的約定。
這次聚會的酒度數應該比往常高,他只喝了一點,現在卻有點意識不清了。
他在洗手間洗完臉,撐着洗手池看自己臉頰上無法消去的緋紅。
不知道這樣能不能去見蛇,他無法确定自己是否會做出一些不恰當的行為,也不知道酒味會不會令蛇厭惡。
酒的濃度比他想象力的高太多了,他害怕再過一段時間,他會連路都走不穩。
但是不去的話,就是失約了。
他已經能夠想象得到蛇高高昂起脖子,質問他的樣子了。
他又洗了把臉,試圖讓自己盡快清醒。
但是水流不僅沒能壓制住醉意,反而催發着他體內的灼熱。
他終于意識到問題的真相。
***
仍在聚會的方眠忽然接到言知瑾的電話。
他疑惑地接通。
對面的人沒有說話,只有盡量壓抑的呼吸聲。
方眠疑惑地看看手機號,忽然雙眼瞪大,結結巴巴地說:“你……”
“抑制劑。”言知瑾用盡全身力氣,擠出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