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周一升旗儀式上,唱完國歌後,頒發優秀班級獎,七班赫然在列。
丁一作為班長代表班級上去領獎,各個主任和領導為他們頒完獎後,由教導主任發表講話。
領獎學生都站在身後。
一開始講話還算正常,都是些鼓勵和警醒同學好好學習之類的。慢慢的就變成了思想問題,又延續到了作風問題。
丁一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教導主任站在話筒前憤慨陳詞,唾沫橫飛:“在學校裏大庭廣衆之下牽手,啊。沒規沒矩!行為惡劣!思想不端正!啊。”
他的“啊”好像都是用來斷句的。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他伸出食指對着臺下烏泱泱的人群指指點點,每個方向每個班級都點了點“我清楚得很,我是不想讓你臉上難看……”
牽手的人就站在你身後,你要是知道還不直接把我當衆揪出來。
正想着,丁一突然內心一顫,肌肉緊縮,毛孔都緊張起來,因為此時教導主任正回頭直直的指着她。
四目相對。
“你看看,”他指着丁一對人群說。
丁一只感覺幾千雙眼睛在盯着自己。心想:完了,他不會真知道了吧。這兒她就在臺上站着,不就等同于公開處刑嗎?
就這幾秒鐘停頓的時間裏,轉學去幾中她都想好了。
“你看看臺上這些同學,都是優秀的班長,班幹部,這才是你們學習的榜樣!”
丁一:“???”
“早戀!一旦發現,嚴肅處理,絕不姑息!好了,今天升旗儀式就到這裏,同學們自行解散。”
課間音樂響起就是自由的號角,忙着去上廁所的、去小賣部的、回教室的、或在操場上打鬧的……又是音響裏覆蓋整個校園的音樂聲,又是鼎沸翻天的哄鬧聲,丁一頭都要炸了。
迎面幾個人翩翩少年朝她走過來,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了。
程今一臉痞笑,調侃道:“采訪一下,作為校園牽手不良學生的當事人,被指着誇是什麽感受?”
她表情沉重又特別認真地回答:“很兇險,很刺激,差點兒就準備轉學了,求教導主任嘴下留情,再也不想被誇了,謝謝。”
“哈哈哈哈哈哈……”
她雙手合十哀求的模樣特別虔誠,不知道的以為她求升官發財呢。
幾個人笑得合不攏嘴。
“我就說他臉盲吧。”林輝說。
“誰能想到他一回頭就直直的指着我,腿都吓軟了。”
“沒事吧?”楊岱關切地問。
丁一搖搖頭。
“哈哈,你要是當場跪下就精彩了,那你在整個三中都出名了。”蘇北言不知死活的笑道。
丁一的眼神瞬間就能殺人,但此時腦袋裏太亂了,懶得和他計較。
“行了,”程今把校服外套脫下扔在她頭上,“你先回去,我們去趟廁所。”
眼前的景象盡被突然罩頭的校服阻絕,緊接着腦袋上一聲脆響,疼痛随之而來,這熟悉的感覺……
“蘇北言--”
丁一把校服從腦袋上扒下來,看着幾人離去的背影,鼻尖還萦繞着屬于程今的味道。
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圍沒人看她後,又小心快速地舉起衣服聞了聞。還是那股只屬于他的淡淡香味,像花卻沒有花的甜膩,像葉卻沒有葉的苦澀,絲絲縷縷,萦繞心間,翻湧出甜蜜。
于是忘掉了所有煩惱,踩踏着音樂和燦爛陽光回教室了。
臨近六月,樂隊的排練越來越緊。不管是老師還是樂隊成員都特別看重這次演出,所以排練次數從每周兩次變成了每周五次。
和摩登樂隊一起排練的還有梵高樂隊,也就是崔起的那支樂隊,在摩登之後跟着左老師學習。梵高樂隊裏的成員都是玩了兩三年的老手,經驗或技術方面都比摩登要高一個層次,年齡自然也比程今他們大一點。
特別是梵高的主唱—江林,外號大調。是黃家駒的頭號粉絲,除了臉不像以外,聲音,發型,穿着都有七八分相似。
從氛圍感上來說,是極像的。
雖然來自不同的學校,但師出同門,平時都在一起上課,一起排練,所以大家的關系都特別好。
兩支樂隊同時排練需要很大的空間,左衡特意借了朋友的場地,當地的一個比較出名的酒吧—唐寧。
白天不營業,專門提供給樂隊排練。
摩登的一行人放學打車到唐寧的時候,梵高已經不知道開始多久了。江林站中間唱着《再見理想》,幾個上白班的服務員在寬闊的吧臺前整理着酒櫃,擦着酒杯,沒有客人的酒吧因為舞臺一隅的搖滾不顯清冷反而熱鬧。
左衡看幾人到了,示意梵高可以停了。
“都下來休息一下。”
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個超大卡座,超大的沙發足夠坐在一起。
兩支樂隊的人相互擊過掌算是打過招呼,不過他們一般都不跟丁一擊掌。
所有學生裏只有丁一一個女孩兒,且年齡最小,左老師還成天把“照顧小師妹”挂在嘴邊。
到了她面前,江林看了看她舉起的手掌,擡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就過去了。
丁一:“……”
瞧不起誰呢?!
“小程,你們晚上是不是還有課啊?”左衡問。
“是的,老師,一會兒要回去上晚自習。”
“那一會兒你們先排,排完好回去上課。”
“啊?江林他們沒課嗎?”程今問。
一旁被點名的人氣質悠閑地伸個懶腰,慵懶道:“有啊,請假了。”
“整個樂隊都請?”丁一吃了一驚。
那人散漫點頭,“嗯。”
“……”
“太好了吧,”丁一雙手捧臉,郁悶道:“我們班主任肯定不準。”
“哎,一一,還是得好好學習,為了排練請假還是不妥。”左衡一邊喝着保溫杯裏面的茶,一邊說。
丁一笑道:“就想一想。”
摩登排的是《像風一樣自由》,輕快的旋律以少年的聲音重新演繹有着全然不同的感受。排練比較順利,沒什麽太大的差錯,說明幾人下去肯定都下了功夫練琴。
左衡也比較滿意,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叫幾人回去上課。
正排到興頭上時,吉他手有手感,主場有樂感,架子鼓有節奏感,誰都對這份成就感念念不舍。看着梵高樂隊不用上課的幾個人滿臉的羨慕。
在丁一和程今考慮着要不要請假時,蘇北言和楊岱已經先他們一步和班主任通完了電話得到許可。
三個人頭聚在一個手機前,屏幕上是班主任的電話號碼。
“打嗎?”程今問。
“打。”王子勝說。
“可是……我們三個一起請假太明顯了,笑面虎肯定不會同意的。”
“管他同不同意,不同意就當我曠課了。”王子勝滿不在乎的說。
王子勝可以不在乎,程今一直都是頑劣分子,但丁一可是班長啊。
最終--因為丁一膽小,承受不住壓力,三個人坐上了回學校的出租車。
“其實上課挺好的,你可以學到知識。”丁一企圖安慰兩人。
明明車窗外是明豔豔的大晴天王子勝卻覺得整個世界都黑暗了,他閉上眼睛默默搖頭:“要不是班長是你的話,誰也別想拽我回去。”
“額……哈哈哈”丁一一陣尬笑,試圖緩解尴尬。“曠課不好,我們要以學習啊……”
後半句“為首要任務”還沒說完,丁一就整個人因為慣性向前沖了出去。
程今在關鍵時刻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在她的頭即将撞到前面的座椅時,用力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帶。
丁一結結實實的砸在他的懷裏,慌忙中捕捉到程今悶哼一聲,意識到這一下砸得不輕。
擡頭看他時,他正擰着眉捂嘴輕咳。
“卧槽!”王子勝在副駕駛上捂着自己直直送到車窗上的額頭,忍不住大罵。
出租車師傅也慌了,第一個反應過來下車查看。
程今後知後覺,“操!”
汽車追尾,還不止一輛。出租車最慘,被兩輛私家車前後夾擊,車面凹陷得不成樣子,車燈都碎了一地。
三人下車看到這副慘狀,想想都後怕。城中限速都能撞成這樣子,這要是在其他地方,他們三個不得直接做夾心餅幹裏的夾心。
“這……”王子勝說,“黃歷上有沒有說今天不宜上學啊?”
路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把事故現場圍了個水洩不通,有幾個特別優秀的大媽甚至還挎着菜籃子磕起了瓜子兒。
司機師傅和其他車主情緒激動的吵了半天,這才想起來還有三個客人在旁邊,于是百忙之中轉過頭對三人喊道:“小同學,你們重新打車吧,我送不了你們了。”
說完又回頭繼續吵。
程今帶兩人走出人群,看着因為這場事故癱瘓的交通,後面全是那些不耐煩按着喇叭罵罵咧咧的車主。
這會兒打車,好像也不太現實。
王子勝拿出手機時間對着兩人,“都上課了一會兒了,随便你們吧,反正我是不去了,趁還沒出街口,走兩步就回了。”
“交通癱瘓了,打不上車。”程今說。
兩人都看向丁一,像在等她拿主意。
丁一在心裏掙紮了一番,無奈嘆了口氣說:“算了,不去了。”
人生中第一次曠課,和程今,和摩登。沒有驚慌,沒有害怕,有新奇,有興奮。她做了一直以來自己認為不良學生才做的事,這種體驗前所未有。
左衡看到三人再次出現在門口時,驚奇道:“咦~怎麽回來了。”
丁一苦笑道:“出車禍了。”
左衡仔細地問了情況,有沒有受傷之類的,丁一都一一回答。
過程雖驚險,但丁一沒有一絲害怕過,因為有信任的人在身邊,只要他在,任何情況下都覺得心安。
車禍一事又變成了口中三言兩語的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