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吃過晚飯,丁一等不及到明天才和程今見面,當下就和他約好了現在就一起去放孔明燈。
更何況她現在有很重要的願望要許,再推遲一天,怕神明不能及時聽到。
程今到小區樓下接她,丁一見到他的時候,他帶着灰色衛衣的帽子,騎在“小粉紅女郎”上看手機,修長的腿撐在地上,腿太長了還稍有些彎曲。
她悄悄從背後走過去,一把拉下他的帽子。
“嘿!”
程今不緊不慢的擡起頭,看她張牙舞爪的樣子,淡淡道:“無不無聊。”
丁一覺得無趣,嘟着小嘴上了車。“去哪兒買孔明燈?”
程今啓動小綿羊,頭也不回的說:“等你回來買,黃花菜都涼了。”
“已經買了嗎?”她欣喜道。
“嗯。”
“什麽時候買的?”
“約好的第二天。”
丁一嘴角微微彎起,從後視鏡裏只看到他淩厲流暢的下颚線。
“手揣好,冷不死你?”
“哦。”雖然那惡狠狠的語氣讓她有那麽一絲不爽,但她還是乖乖的把手揣進了他的外套兜裏。
“去哪兒放?”丁一問。
“不知道。”
“随便找塊空地?”
“城裏不能放你不知道啊?傻乎乎的。”
都已經被說傻了,也不差多問這一句了。
“為什麽?”丁一問。
“怕挂到電線上引起火災。”
“哦。”
“……”
程今開着車到城邊,再到一條丁一從來沒有走過的路。小城燈火輝煌,繁華得另有一番味道。在丁一的眼裏,越來越遠,越來越低。最終呈現在眼前的,是宛若星辰壘砌小城夜景。
“哇~你怎麽知道這兒的?”丁一扶着欄杆,眼裏倒影着滿城輝煌。
程今和她并肩而立,側臉的輪廓清晰,高鼻桃花眼,微微一愣神都覺得眼角含情。不知道什麽時候點着的煙,修長的手指夾在嘴邊吸了一口,在身體裏輪回一圈,緩緩吐出來。
“我從小在這座城裏長大,你說呢。”
“太好看了。”
“确實好看,你運氣好,一般人我不帶來。”程今說着,大手蓋着她的腦袋輕輕推了推。
“謝謝程哥。”
“哼”程今輕哼一聲,帶着笑意。“行了,快放你的燈。”
丁一蹦蹦跶跶跑去拿自己的燈,撕開包裝,把燈展開。
然後求救般可憐兮兮的看着正背靠欄杆,手肘搭在欄杆上吞雲吐霧的人。
“看我幹什麽?”
“我沒有火。”
程今揉揉眼睛,心想送佛送到西。把煙放進嘴裏叼着,過去給她點火。
她們蹲得很近,頭湊在一起,晚上的風大,丁一和程今空出來的那只手都攏在一起擋風。
火苗在兩人的掌心中逐漸蹿高,丁一把燈拿在手裏,等到燈罩升溫以後輕輕放手。前後試了三次,燈身才緩緩飄出去,越來越高,越來越遠。
“快許願。”丁一說。
程今沒理她,看着她閉着眼睛,雙手交握舉在眉心前,虔誠得很像那麽回事兒。就好像許了願真的能實現。
不過此刻比起願望能不能實現,他更想知道這愛哭鬼的小腦袋瓜裏能許出什麽樣的願望。
每天都有好玩的?天天都吃得飽飽的?還是不要那麽容易哭鼻子?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丁一的這個願望不知道有多大,閉眼靜默了很久才許完。
一睜眼,程今一臉淡笑的看着她。
“許了什麽願啊?說給哥聽聽。”
“說出來就不靈了。”丁一才不想告訴他。
“呵,說的像不說它就一定靈一樣。”
“閉上你的烏鴉嘴。”丁一作勢要打他。
“那我也許一個。”程今閉上眼睛又睜開,短短幾秒時間,及其敷衍。
“你許的什麽?”雖然他很敷衍,但不影響丁一對他的好奇。
“嗯……許你長得越來越醜。啊哈哈哈哈……”說完,人就已經溜得無影無蹤了。
“程今,你給我站住……”
“別追別追,小心摔倒。”
元宵剛過,路邊的老樹剛開始抽新條的時候,學校就忙着開學了。
丁一不明白為什麽沒有一個人喜歡上學,學校還一廂情願的在校門口挂了個大橫幅“歡迎三中學子回家”。也是,進來的人沒有一個是不想回家的。
但因為身邊有一些有意思的人,又或許是因為可以和程今天天見面,丁一對開學居然沒有抵觸,甚至還滿懷期待。
“一年之計在于春啊,同學們。想想你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蹉跎?老師在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
趙志文絲毫不管底下的人想不想聽,站在講臺上開始長篇大論回憶自己的青春。開學第一天睡倒一片再正常不過,寒假作業都是加班加點趕出來的,還有人忙着倒時差,一個個的眼睛下面都挂着大黑眼圈。
丁一百無聊賴的一只手撐着頭發呆,腦子裏在算這個學期有幾個節假日。清明節,勞動節……
“丁一。”
六一兒童節,端午節……
“丁一。”
“到!”丁一條件反射,猛地站起來。
“想什麽呢,”趙志文收拾起自己的教案,說:“一會兒別忘了帶人拿書。”
“哦,好。”
開學第一周老師都不上課已經是常識了,于是大家該睡睡,該玩兒玩兒。程今帶着丁一,林輝幾個鬥地主,上課鬥,下課鬥,渾渾噩噩的過了第一周。
到第二周的時候,玩鬥地主已經玩膩了。
林輝趴在桌子上苦思冥想,“今天玩什麽好呢?程哥不鬥地主了,玩點別的吧。”
“你想玩兒什麽?”程今從前桌轉過來。
“還沒想到呢。”
丁一翻出一個作文擺在桌上裝模作樣,看着林輝白白淨淨的臉龐做覺得有哪裏不一樣,卻又說不出來。
“輝媽,我怎麽感覺你今天有點不一樣呢?”
林輝轉過頭,嘚瑟道:“肯定不一樣啊,每天都在變帥。”
丁一懷疑他已經被程今同化了,都得了不自戀會死的病。真不知道這種喪心病狂的話怎麽說得出口。
果然,程今不屑道:“切~老子在這兒你也敢說這種話。”
“哦!”丁一頓悟,“你今天沒戴發帶,難怪我覺得哪裏不一樣。”
林輝摸摸額頭,樂呵呵地說:“熟人熟事兒了,懶得搞花裏胡哨的。”
“不帶發帶挺精神的呀,怎麽以前想着戴呢。”丁一問。
“看這兒,”林輝撥開額前的頭發露出額頭上一條三厘米左右的橫疤,顏色比周圍的皮膚淺一點,應該是很多年的舊傷。“這兒有塊疤,以前覺得醜,不好意思露出來。”
“靠,這是直接給你開了個天眼啊。”程今湊上來擡手仔細地摸了摸。
“你胡說什麽呢。”丁一一巴掌扇開他的手,說:“其實還好,也不太看得出來。”
林輝一臉無所謂,笑得很陽光,“管他醜不醜呢,我現在覺得……其實也沒什麽。”
“對嘛,”程今的手掌重重地落在他的肩上。“哪個男人臉上沒點疤,照樣帥氣。”
他靈機一動,大手一揮,把丁一的作文本随意翻開,遞了兩只筆過來。
“來,五子棋,輸了彈十個腦瓜。争取把你這天眼彈開,讓你坐穩轉世包青天這個名號。”
林輝誇張的諷刺一笑,“太美的承諾因為太年輕,你先別急着嘚瑟,程咬金。”
接過他手裏的筆像是接過了強兵利劍,準備大戰三百回合一決高下。
丁一:“……”
這綽號是一天比一天多,一次比一次離譜了。
兩節課過後,第二個本子已經畫了大半,程今和林輝誰也不必誰好,額頭上都紅了一塊。眼看額頭都紅了又換成彈手背。
明明是小學生的玩意兒,兩人還不依不饒玩得興致勃勃,甚至還引起了圍觀。
于是開始了贏家繼續,輸家換人賽制。一傳十十傳百,只用了一早上,班上就風靡起了五子棋的游戲。
好幾個星期,不分男女,到處都可以看到以語文本作棋盤,以畫圈打叉作棋子的一樁樁賽事。程今很聰明,沒用幾天就已經算是班上數一數二的高手。打別人不少,被別人打,也不少。
丁一從不參與,她不明白在打人和被人打兩種選擇當中的游戲樂趣在哪兒。
只是看着那些少年從早上到晚上,從上課到下課,無論是輸還是贏,都是笑呵呵的,快樂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