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夏白的電話
最後夏白還是發了一張照片。
女孩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坐在木馬上,朝着鏡頭比心。長發披散,随風飛舞,女孩的笑容如同春光一樣明媚。
她的表情真的很可愛,所以許墨忍不住笑了出來。
夏白:這是……去年生日時候照的,忽略小酥的辣雞拍照技術。
許墨:拍得很好,很可愛。
許墨輕輕點擊屏幕,把照片存到手機裏,又回複問道: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
既然對方能夠記住自己的生日,還專門畫了畫,那麽自己沒道理連對方的生日都不知道。夏白的回複語氣十分微妙:你……不記得你第一次評論我的微博內容就是生日快樂?
許墨還真的忘了。
不重要的事要及時清理掉,否則占着大腦,就會把重要的事擠出去了,許墨一向秉持這樣的原則。不過另一個原因則是,
驚訝地睜大眼,又好好反思了一下自己對于“重要”的定位,許墨才回複夏白的消息,誠懇地認錯。
許墨:抱歉,一時忘了。
夏白:許墨也有做不到的事?
意料之外的,對方的回複不帶惱怒之意,反而更像一種熟稔的調侃。許墨揚了揚眉,對這種感覺很是受用。
許墨:我自然也有做不到的事,不過夏白這樣說,似乎對我很熟悉?你是怎麽認識我的?
這個問題其實他很早就想問了。
雖然會及時清理一些細節,但是大體上,許墨并不是一個健忘的人,或者說,很少有人對大腦的開發利用能到達他這樣的高度。所以他非常确定,在他記憶中沒有夏白這樣一個人,他也不曾在之前見過這個女孩。究竟是怎麽認識的呢?
夏白打字一向很快,這一次的回複卻很慢。
夏白:你知道一個叫戀與制作人的游戲嗎?
許墨不知道,他只知道夏白無意中提起過“戀與”這個詞,他知道她和她的很多粉絲都在玩同一個游戲,她的微博也時常提到抽卡之類的話題。
許墨:什麽游戲?
夏白的下一條回複來得更慢了,許墨足足等了五分鐘。
夏白:一個乙女向游戲,你……許墨是其中的一個人物。
這一次,不用她再解釋什麽,許墨自己在搜索引擎輸入了乙女向游戲,看到百科給出的解釋後,他面無表情地回到微信聊天窗口,對着那個明顯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女孩抛出了問題。
許墨:所以你知道我的名字,我的職業,我的生日,還有我的照片?
許墨:哦,還有李澤言的照片,他也是其中的一個人物?
夏白:……對。
許墨:你還知道什麽?
夏白:額,evol的存在,還有blackswan,還有……你是Ares。
許墨眯了眯眼,很難說清心底是什麽滋味。
其實已經信了,雖然這個女孩的說法如此荒謬,但是聯系到她查不到的IP,還有那本不存在的雜志,他們的确不在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是什麽樣子?會不會和我們觀察、感知到的完全不同呢?許墨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他所想象的不同,也僅僅停留在想象中。
雖然他的世界是灰白的,但是他戴上那副眼鏡,看向的世界仍然是完整的,彩色的。
突然被告知,他看見的世界和色彩一樣是虛假的,只不過是真實世界的一個游戲……
許墨摘下眼鏡,摔到一邊。甩出的眼鏡在桌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他疲憊地閉上眼。
Evol原來不是所謂超進化人類的基因,只是程序裏一個設定,一行毫無意義的代碼,他花費幾年時光,苦心孤詣地計劃執行的blackswan計劃,也不過是別人眼裏的一個笑話。他堅信不疑的原則,想要推動人類進化的努力……
全是假的!
十八年來從未随意發過脾氣的許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毀滅的欲望,既然一切都是假的,就讓他把這一切都毀了吧。反正,夏白也不在這一切之中。
手機響了起來。平日這樣的響聲會讓許墨打起精神,然而此刻他卻毫不理會,甚至沒有看上一眼。
許墨的眼神變得淩厲,還未來得及脫下的白色大衣被風鼓起,獵獵作響。
喧鬧的人群已經散去,校園裏一片空曠。研究所一間普普通通的辦公室裏,無數的風在瘋狂往外湧動,奇異的光亮将四面白牆映得色彩斑斓……
手機的響聲連續不斷,且絲毫沒有罷休的意思。許墨終于屈尊看了一眼。竟然是微信語音電話,來自夏白。
許墨不确定他此刻想和女孩說話,但他很想知道,真實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
光和風消失了,許墨點下了接聽。
“喂……許墨嗎?我是夏白。”女孩的聲音很好聽,爽朗卻柔和,帶着小小的局促,刻意訓練過情緒感知能力的許墨立刻就聽了出來。
“喂,我是許墨。”許墨出聲。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那個……你還好嗎?”
吞吞吐吐是因為關心吧,許墨從善如流地接受了這份好意。“身體健康沒有問題,不過從精神狀态上講,确實不太好。”
“從心理學角度講,這叫做……額,适應障礙,突然來到陌生的領域或者嶄新的環境,會有短暫的焦慮和不适,出現消極的情緒很正常,這需要通過時間來調整和适應。”女孩磕磕巴巴地說着與她聲音十分違和的話語,盡管清楚對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許墨還是勾起了嘴角,“看不出,你還會研究心理學。”
心中的不安和不斷翻湧的憤怒奇異地沉澱下去。夏白低聲喃喃:“其實算是照抄你的臺詞了……”
許墨聽得很真切,他心裏有些奇異的感覺,把對方口中的許墨和自己結合起來,似乎不是一件易事。“能冒昧的問一下,你的世界的日期嗎?”
“唔……2018年1月16日。”夏白很利索地報出了一串日期。月份和日期都沒有問題,但是年份……“一年。”
“嗯?”
“我們之間,差了一年。” 許墨換了一只手握住手機,伫立在落地窗邊,靜靜凝視着碧藍的天空。“我這裏,是2017年呢。”
夏白無意識地發出一聲驚嘆:“啊!這麽說,你還沒碰到我?”
“你是指?”許墨的手指輕輕落在玻璃上,玻璃窗被保潔阿姨擦拭得極為幹淨,不細看的話,只會以為是碰到了那片天空。
“……悠然,你認識她嗎?”
毫不費勁地從記憶中搜索出這個名字,許墨收回手指。“如果你指的是林悠然,那麽我即将認識她。”
“果然诶。”女孩喃喃了幾句,才說道:“她就是這個游戲的女主,也是我們玩家扮演的角色。”
女主、玩家,這樣的字眼并未在許墨心頭驚起什麽波瀾,他只是淡淡地笑着說:“那麽,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從收到許墨的自拍之後,夏白就陷入了惶恐之中。
這樣的惶恐,用一句話概括就是:該不該告訴許墨,他是游戲中的任務?
而老天立刻就實力證明,她果然是個非洲人。因為許墨幾乎是立刻就問出了那個問題:你是怎麽認識我的?
怎麽認識的啊。夏白合上眼回憶,大概是一個多月前的某一天,突然聽室友提起一句:“戀與制作人那個游戲好像挺好玩的。”窩在寝室裏發黴的她迫不及待下載了游戲,在吐槽了游戲的體積和怎麽又是疊紙這個坑爹公司之後她打開了第一章,在1-8關卡中見到了許墨,驚為天人。
她到現在都能記起劇情,盡管智障女主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誰,還在與對方争論,夏白卻連一秒鐘不要就猜出,這個穿着酷似白大衣的風衣卻打着領帶,就是傳說中26歲發表了5篇science論文的許墨教授。
接下來,就是游戲第一張立繪,也是被P成各種表情包的許墨耳語殺。
明明上一秒還在吐槽人設之蘇,下一秒又被對方溫柔的笑,暧昧的言語和低沉悅耳的聲音蘇得不要不要的。夏磊老師實在大觸!明知道是個黑餡的撩撩,還是徹底傾倒,看到後來萬人追捧的白起和李澤言出場內心都毫無波動。
然而這些話真的要說出來嗎?她很猶豫。
她可以編造一些理由,再怎麽荒謬,想必也比真相來得更真實一些。但她最後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夏白想起許墨的約會,想起他習慣了灰白的世界。許墨他,想必不希望被困在虛假的謊言之中吧。
而對方的反應比起她的想象克制了太多,冷靜到她想好的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所以在對方追問時,索性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
但是還是不忍。
看到暗夜之約中痛苦的許墨恨不得把他從手機上摳下來安慰,如今帶來傷害的變成了自己,難道她要束手無策了嗎?
對方許久沒有回應了,夏白看着微信上對方的頭像,熟悉的卡面,許墨教授沖她微笑。
真的什麽都不能做嗎?
可能是一時沖動,也可能是早就想到了如此,夏白鬼使神差地按下了語音通話的按鈕,更令她驚訝的是,對方接通了。
熟悉的聲音一秒鐘帶走了她所有的知覺和語言能力。“喂,我是許墨。”
剛剛組織的,所有的安慰人的話語,全都憑空消失。夏白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機,和語音通話的界面,調動了所有的腦細胞,也只問出一句恨不得咬下舌頭吞回去的話:“你還好嗎?”
廢話,怎麽會還好呢?
夏白突然想到了什麽,快速打開合上的電腦,搜索許墨的雨中之約,找到了那段他安慰女主的話,試探地讀了下來,既然是他安慰別人的話語,想必他自己總是會相信的啊。
而許墨好像真的如她希望一般,漸漸恢複了正常。盡管,她也感受不到對方有什麽不正常。絮絮叨叨地說着兩個時空的不同,夏白珍惜地雙手抱住手機,眼睛發亮。
驚喜來得太突然,剛剛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現在在這有一句每一句的閑談中,她終于恍然大悟:許墨,真的,在和她打電話。
比抽中許墨所有SSR還要珍貴的幸運。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想要這份幸運[冷漠]
明天大概會有一更(大概……),後天返校在火車上,大家早點洗洗睡吧。
我徹底告別了餃墨,然後抽到了人生除了點點熒光以外第一張許墨SR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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