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晚自習偷溜出來約會, 你們兩個是哪個班的？”說話聲和手電筒的燈光同時出現。郁小娴先是吓了一跳, 反應過來後也聽出了聲音的主人。
李宏, 她以前的年級主任, 同時也是她的數學老師，非常熱衷于上課點她來回答問題。即使她現在已經畢業了, 但是聽到李宏的聲音, 郁小娴還是下意識緊張起來。
“點哥。”郁小娴小聲地問傅嘉涵，“現在怎麽辦？”
傅嘉涵并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事實上他現在的思緒已經有點飄了。當旁邊的女生露出緊張兮兮的表情，但是全身心依賴着他的神情的時候, 他感覺自己有點飄了。直到郁小娴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麽辦？”聲音有點着急。
傅嘉涵輕咳一聲：“就……等他過來？”
“……”頓了頓, 郁小娴說道，“我有點怕李宏。”
李宏這人在二中也是一個傳奇，據說他高中也是在二中就讀, 當年也是一個叱咤校園的刺頭學生，手下一堆小弟。同時據李宏老師親口講述，高中某一天他突然醒悟, 開始發奮讀書從此走上人生巅峰, 最後搖身一變成為二中的老師。大概是因為早年的這些經歷, 李宏這人對于刺頭學生的整治很有一套方法, 平日裏不茍言笑, 再拽的學生在他面前都得乖乖低頭是以大家都很怕他。
“那要不跑？”傅嘉涵不走心地提了一個建議。
郁小還真娴想了想, “我跑不過他。”
“我幫你斷後？”
郁小娴這下可沒時間回答了, 因為就在剛剛那點時間裏李宏已經走到他們身邊來了。李宏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生氣了, 他所帶的尖子班在本次聯考中成績出奇地差，他在辦公室悶得不行就出來走走散心。哪裏想到出來走走就能看到偷溜出來早戀的學生。他最開始已經出聲警告了，哪裏想到那兩個學生膽子還不是一般的大，不但不跑竟然還站在原地聊起天來了。
很好。李宏不打算壓抑自己的怒氣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麽刺頭的學生了。他決定先發制人：“你們兩個是哪個班的？膽子不小嘛！”為了吓唬學生，他還特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此時像極了電視劇中的大反派。
一片安靜中，有女聲弱弱響起：“老師，我們畢業了。”
李宏聲音揚起來：“畢業了又怎麽樣？畢業了就可以頂嘴了嗎？我告訴你，就算畢業了……”說着說着李宏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口中的話出口之前變了個音，“畢業了？”
這個時候，傅嘉涵一邊安撫郁小娴一邊笑着開口道：“李老師，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麽愛吓人。”
這種調侃的熟悉語氣可不會從還沒有畢業的學生中說出來，李宏眯眼打量了一下他們兩個，随即又驚又喜：“傅嘉涵！咦……郁小娴！”他的目光落到兩人牽着的手上，“你們……”
***
明亮的辦公室，幾張堆積着滿滿輔導書和試卷的辦公桌。李宏在其中一處坐下，感慨道：“你們倆真能給我驚喜。”
兩人都是笑着，互相對視了一眼。
辦公室還有其他的老師，大多都是教尖子班的老師。剛剛李宏帶着兩個學生進來的時候，他們都沒當回事，此時聽到他這樣感慨，不經意一擡頭，結果眼珠子都快出來了！
“李老師，你從哪裏把他們兩個帶出來的。”
“小樹林。”
“啊？”
李宏半是笑着半是揶揄地把剛剛的事情給講了出來，重點突出了剛剛看到一對小情侶的時候內心的氣憤以及發現是自己得意門生時內心的驚訝。末了感嘆道：“你們隐藏得真好，以前我真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雖然老師平常都在學生面前保持着自己的形象，但是本質上他們還是非常八卦的。加上此刻并沒有外人，八卦的對象還是他們得意門生，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熱火朝天撩了起來。
“說實話，我也沒看出來。”
“不錯不錯，金童玉女。”
雖然沒有看出來，但是老師們都很滿意，一人一句把郁小娴都誇得不好意思了。她總覺得畢業之後，老師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就變得不太一樣了。好在傅嘉涵比郁小娴沉得住氣，此時還能面不改色地回答老師們的問題。
“謝謝，謝謝。”
“沒有早戀，是她讀大學的時候在一起的。”
“不遺憾，高中的任務還是學習。”
“有點假是嗎？其實還是有一點遺憾，不過還好她大學開竅了。”
“如果大學還沒有開竅……老師你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沒有不願意等，我會等她開竅的，還不開竅？那我報一個撩妹一百招的班吧。”
“現在？的确是還不太會撩，是嗎，還真的有這種班？老師可以給一個聯系方式嗎……”
郁小娴簡直要聽不下去了，偷偷拽了他一下。傅嘉涵感受到了她輕輕拽他的力度，臉上一下子就露出了笑容，笑容中還帶着求饒的讨好意味：“老師，你們就饒了我吧……”
辦公室到底是女老師比較多，此時被他的笑容閃到，眨眨眼到底還是沒有多問。但是男老師可不吃這套，他們共同的語文老師在這安靜中突然豪邁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記得嘉涵高中的時候特別喜歡坐窗邊，我這尋思着該不是為了看小娴吧。”
語文老師的話一出，辦公室的老師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後來大家開始從各種蛛絲馬跡中挖兩個人的暧昧。
“嗳，我想到一點，傅嘉涵每次都逃掉我星期三的英語早自習，我還找他談過話，他一本正經跟我說星期三媽媽來送飯。”
另一個老師從善如流接道：“小娴好像是星期三掃公共區的衛生吧。”
“我記得傅嘉涵高三的時候，每逢高二有活動自習課好像就看不到他人吧。每次就只有一個身體不舒服的借口，害得我還擔心他的身體。好氣哦，白擔心了！”
這時候又可以看出老師的口才了，他們興致勃勃地說着，兩個當事人硬是找不到可以開口的機會。不過郁小娴笑眯眯地聽着，倒是知道不少以前的事情。
被衆人忽視的李宏也不甘示弱，絞盡腦汁想了一個：“別說，我也想起了一個。我記得他填志願的時候，第一志願填的是F市一所普通的一本，錄取分數線好像就五百多。他爸爸打電話來的時候把我吓一跳，這孩子考了六百多分怎麽想不開填一所這樣的學校，現在想來……”
他突然一下子就停住了，在場的人面色各異。李宏時常不在線的情商也發現在場的氣氛有點不對勁了。
郁小娴壓根就沒有想到竟然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結合之前的事情，李宏未說完的話她其實都明白了。他這樣做，其實還是為了她。
F市是她最喜歡的城市，而她當時正在高中的低谷期，那時候她拼盡全力也只能考五百多分。他不但想跟她一個城市，還想跟她一個學校。郁小娴不知道他做出這個選擇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什麽。
喜歡到連一個不能确定的可能都願意拿前途來堵嗎？
在場的老師還是有情商高的，眼看這個話題讓現場的氣氛沉寂下來，于是笑着岔開這個話題，聊起了別的事情，辦公室很快又是歡聲笑語一片，誰能沒有提這件事情。
聊了一會兒，李宏想起了這屆的尖子班，不免愁上心來。後來他機靈一動，提議道：“你們想不想見見你們的師弟師妹？他們最近有點辣雞，你們可以幫老師去碾壓一下他們嗎？”
“……”
本只是随意提起的決定，沒想到李宏越想越覺得好。他是一個行動派的人，此時已先一步到教室宣布這個令人激動的消息。傅嘉涵和郁小娴則走在後面。
周圍很安靜，郁小娴說話的聲音也很輕：“你……那個時候有沒有想過，萬一我沒有去F市呢？”
傅嘉涵不欲多提這個話題，他淡笑道：“小娴不要多想，都已經過去了。”
“可是你要不跟我說明白，這件事在我心裏就永遠過不去。”郁小娴滿臉內疚，“點哥，我差點就毀了你。”
“這就是我為什麽不告訴你這件事的原因，就是怕你多想。”傅嘉涵無奈地摸摸郁小娴的腦袋，“乖啦，別多想了。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因為我不成熟，我不說出來也是不想給你壓力。”
“我……那個時候太想跟你在一起了。那個時候畢業，身邊都是要分別的氣息，我也受了影響。那個時候就想賭一把，如果你考到F市，說明老天都要讓我們在一起。”
“那你填什麽F市啊。”郁小娴悶悶地說道，“你也太不相信我了。”
“我相信你。”傅嘉涵看着遠方，滿室通明的教室，無數奮鬥的學生，“我就是相信你，才會最後報了A大。我爸他改變不了我的主意，所以最後才會打電話給李老師。”末了，他頗為欣慰地用額頭貼着她的額頭，語氣驕傲，“不愧是我喜歡的女孩，在A大看到你，我覺得什麽都值了。”
郁小娴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他突如其來貼近的動作給驚得忘記了。她紅着臉，嗫嚅幾聲最後還是放棄講話了。傅嘉涵趁着這個時間笑着在她唇上親了一口，一觸幾分，只是眼中盛滿了笑意。他直起身子，懶洋洋笑着打量她。
郁小娴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強忍着羞澀直視他的目光：“我覺得你根本不用去上什麽撩妹的課了。”
“是嗎？可是我連聯系方法都記下來了。”
“快忘掉！”郁小娴紅着臉說道，“你，你這樣就好了，不要被帶壞了！”
傅嘉涵愛死她這樣可愛的小模樣了，逗她：“可是我覺得我還不夠好，我不懂怎麽撩我的女朋友，也不太懂怎麽好好寵我的女朋友。”
“夠，夠了。”郁小娴磕磕絆絆說道，“很撩了。”
傅嘉涵終于忍不住低聲笑出來，郁小娴擡頭看他，與他帶着笑意的目光對視，只覺得整個人像是魔怔了一般。就在她覺得點哥會低頭親下來的時候，旁邊傳來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
“咳！不好意思……就是，你們什麽時候進來。”李宏一臉無辜地站在教室後門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