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火氣大
黎舒欣不贊成蓋房子。
邵淩不以為然，但是還沒等他動手，拆遷登記已經開始了。最先談的，就是他們這些養殖戶，想在圈裏蓋房子，那是不可能了。他們村裏沿着海邊一共大概七八家養殖戶，拆遷辦一起談。
邵淩兩個大的海參圈，但也不是最多的。他這個規模只能算是中等，他們養殖面積最大的是邵鵬。邵鵬是村主任的侄子，這次動遷，他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是站着“頭”的，隐約也是多了幾分“帶頭大哥”的意思。
他們村，差不多一半兒的人都姓邵，七拐八拐的套着親戚，邵淩拐着彎兒也得叫邵鵬一句堂哥。不過這個“堂哥”可真是十萬八千裏遠了。
這次邵鵬帶頭，邵淩就跟着走。要說起來，這次之所以大面積動遷，主要是為了建一個港口，這樣的項目由不得他們獅子大開口。雖然邵鵬帶頭，但是邵鵬不是第一個簽字的，第一個是于胖子。
他們本地抱團兒，外鄉人于胖子不貪，就想着落袋為安。
邵淩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他回家跟黎舒欣商量了，第二個簽了字。
邵鵬知道了嘴上沒說什麽，背地裏則是說邵淩做事情不行、沒魄力。這話少不得傳到邵淩的耳朵裏，現在全村最大的事兒就是動遷，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動遷動遷”。
什麽消息傳的最快？
跟動遷有關的。
邵淩心裏不樂意，不好在外面多說，回家倒是跟黎舒欣委屈，他說：“這些人真是長舌婦，各家有各家的難處，我早簽字自然有我的道理，由得着他們在背地裏說三道四？”
這事兒上輩子也發生過，大概是因為早就知道可能發生什麽，所以黎舒欣沒有那麽生氣。
她含笑安慰自家男人，說道：“你管他們說什麽呢？拆遷是好事兒，你要是氣出個好歹，可就不是好事兒了。你呀，你呀你呀，你看看你最近火氣多大。”
他這一茬兒一茬兒的火氣，真是不少呢。
邵淩也覺得自己火氣有點大，不過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倒是他媳婦兒，最近很能撐得住事兒，一點都沒火氣，他說：“那你說說，怎麽才能不生氣？”
黎舒欣微微前傾，帶着笑意：“我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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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淩：“哎？”
黎舒欣理直氣壯：“但凡要生氣，你就想，我有錢！而且是天上掉餡餅，是不是就沒那麽生氣了？”
邵淩沒忍住笑了出來，他看着黎舒欣明媚的臉蛋兒，又把笑容憋回去，轉頭兒看着坐在床上，倚着被子啃腳丫的兒子說：“你看你媽，真是個財迷呢。”
小家夥兒啃得開心，撲哧撲哧吐泡泡，沖爸爸露出大大的笑臉，邵淩立刻說：“你看，我們寶寶也贊成。”
黎舒欣翻個白眼，覺得這人真是不值得安慰。
她轉身要走，被邵淩拉住，說：“咱們再說會兒呗。”
黎舒欣：“幹嘛？財迷不想跟你講話。”
邵淩笑的厲害，一拉，把人拽到腿上，說：“剛還說不生氣呢？這就小性兒啊？”
他晃了晃腿，攬住她說：“合同約定一個月內打錢，打完了錢，就要填埋了。這段時間我得先給海參處理一下，家裏這邊可能不怎麽能顧得上，你多操心吧。這幾天你也給東西整理一下，左右到時候都是要搬的。”
黎舒欣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這些都是小事情，最重要的是明天，是的，明天！
明天就是上輩子出事的日子了，她抿着嘴，斟酌了一下，把之前想好的借口半真半假的說：“你那邊的王阿興是不是隔壁湯口村的啊？”
邵淩不曉得黎舒欣怎麽突然提起這個，不過點頭應和說：“對，隔壁的，怎麽？”
黎舒欣：“你用他的時候防備點，湯口村的人蠻嫉妒我們這次能拆遷的，未見得靠得住的。”
邵淩笑了出來，說：“他都在這邊幹了兩年了，沒事兒的。”
黎舒欣伸手揪住邵淩的耳朵，說：“你上點心，兩年怎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連你爹媽都防備，還不防備外人？我說真的，昨天還有湯口村兩個小子去趙五叔的地裏偷東西，五叔還說，他們偷東西的時候還嫌棄賣不上價，不如海鮮。你聽聽，不如海鮮……這要是去我們海參圈呢？海參可是能賣的上價錢的。”
邵淩抿起了嘴，到底是夫妻這麽多年了，黎舒欣一看就曉得他聽進去了，她說：“我怕他們裏應外合，雖說王阿興跟着你幹了兩年了，但是這不是眼看着你就不是人家老板了？人家一個村子，肯定彼此關系更親近的？”
邵淩點頭：“我知道了，會放在心裏的。”
黎舒欣舒了一口氣，點點頭。
邵淩則是貼着她的頭，輕輕的摩挲，說：“媳婦兒~”
黎舒欣微微臉紅，輕聲：“你……”
“阿噗阿噗！”
小胖崽兒自己啃腳丫玩兒，不知道怎麽一個倒栽蔥，栽到在床上，小家夥兒也不害怕，倒是阿噗着吐泡泡笑，黎舒欣趕緊按住邵淩亂來的手，說：“孩子還沒睡……”
她趕緊起身把兒子抱起來，小家夥兒吸吸小鼻子，搖晃小手手。
邵淩：“這小子存心給我添亂，一點也不乖。”
黎舒欣不樂意聽，瞪他一眼，說：“不許說我們寶寶。”
邵淩挑眉，說：“我怎麽覺得，你現在最愛他啊。”
黎舒欣驚訝的睜大眼，問：“難不成，你覺得我最愛你？這是什麽給你的錯覺哦？”
邵淩抿住了嘴角，很快的，上手：“好啊，你個小壞蛋，看我不收拾你。”
黎舒欣：“啊！你幹啥啊，快放手，噗，哈哈哈哈……”
黎舒欣最怕癢了，邵淩動手動腳的，她癢的哈哈大笑，飛快的閃開，邵淩纏着她不放。黎舒欣：“救命救命！”
小胖崽兒被媽媽抱在懷裏颠颠兒的閃躲，玩的可高興了，口水直流三千尺，笑出了咯咯咯的聲音，小手兒緊緊的摟住了媽媽的脖子。不過啊，屋子就這麽大，黎舒欣和小胖崽兒很快的被的邵淩圈在了懷裏，一人挨了兩記親親。
一家三口還沒鬧完，就聽到有人敲大門叫邵淩，邵淩：“草！”
他說：“真是煩人！”
最近村裏亂七八糟事情多，他們都習慣了，邵淩：“我去看看，你不用等我，你鎖門休息。”
黎舒欣點頭：“好。”
邵淩很快的出門。
“啊啊啊~”小胖崽兒看着爸爸走了，着急的哼哼。
黎舒欣輕輕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說：“咱們不跟着，走，媽媽給你弄蘋果泥吃。”
小胖崽兒對“吃”這個字兒是有印象的，立刻就抿起了小嘴兒，吧嗒吧嗒。黎舒欣看的好笑，但是還是搖晃小家夥兒說：“寶寶坐下來，媽媽給你弄吃的。”
“啊嗚嗷嗷叭叭。”
“對，給寶寶果泥吃。”
“啊嗚呀。”
“是的呀，媽媽知道寶寶愛吃。”
兩個人雞同鴨講，但是講的很好呢，有來有往。
上一輩子，他們夫妻虧欠孩子，但是孩子卻不虧欠他們。
他們兒子邵佳希雖然膽小懦弱又內向，看着是個陰沉的孩子，但是從小到大，卻沒讓他們操過什麽心。這輩子，她希望孩子有個好的成長環境和快樂的童年。
她沒想一直做家庭主婦，但是也絕對不會再把孩子送回娘家做留守兒童。
“寶寶，我們下次去市裏，媽媽給你買水果泥吃好不好？米粉也來一點？我們寶寶能吃輔食了呀。”
“嗚嗚吼。”
“魚松也給寶寶買一點。”
“啊嗚。”
“寶寶是喜歡的吧？媽媽就知道寶寶喜歡吃。”黎舒欣一口一口給小家夥兒喂蘋果泥，琢磨着去市裏給寶寶買輔食，也可以先看看房子了，他們拆遷總是要找地方住的。
她記得上輩子，村裏人大多都住的不遠，他們這邊本來就是城郊，雖說是農村，但是住着很方便了。所以大家也不怎麽樂意搬的太遠。基本上選擇的都是往城裏那邊的城中村上雲村。
上雲村比他們這邊更靠近林城，他們村裏去市裏要做城際小客車，上雲村就有公交車了，如果樂意的話，騎自行車摩托車都是行的。而上雲村往返他們村子也方便，都是可以随時回來看這邊建設的進程。
最重要的是，上雲村是城中村，大多是舊樓房或者民房，價格相對便宜。
別看拆遷有錢了，政府也補助拆遷過渡期的房租，但是大家還是不太舍得在這上面花錢，更願意把這一部分省下來，如果在上雲村租房，房租還有剩餘呢。
不過黎舒欣不打算在上雲村租房，雖然他們夫妻當年很快的離開了林城，但是到底是親戚套着親戚，有些事兒她還是曉得的，上雲村的風氣，不是很好。
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上雲村有些人可都沾邊兒了。所以她不打算去那邊找房子。
至于去林城？
雖說她從小在林城長大，但是按照上輩子的記憶，她都走了二十多年了，甚少回來，她對林城的了解，還沒有對上雲村多。這要是找房子，肯定要多看的。
她早點看看有沒有合适的……“阿欣，阿欣你在家嗎？”
黎舒欣正想着有的沒的，就聽到有人叫門。
現在還是輸出基本靠吼，黎舒欣認出是海蘭的聲音。
她最近忙得很，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黎舒欣趕緊出來應門：“海蘭？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海蘭并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一個中年婦女，她似乎是哭過，眼睛紅紅的，一看到黎舒欣，有些尴尬，但是還是露出個笑面兒。
“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海蘭是個幹脆人兒，她說：“走，進去說。”
海蘭熟門熟路的進門，看到躺在小床裏的小家夥兒，上前打嗝兒逗他，說：“小家夥兒，認得姨姨嗎？”
小寶寶黑葡萄大眼睛看着海蘭，肉呼呼的小身子一扭，小臉兒就別開了，沖着自己媽媽呼呼呼的笑。
海蘭：“嘿這小家夥兒……”
黎舒欣笑着招呼兩人坐下，随即看向了海蘭，這個時期，她跟海蘭還是蠻熟悉的，倒是另外一個，她反而有點想不起來是誰了，好像沒什麽印象。
黎舒欣挑挑眉轉身就要倒茶，海蘭趕緊攬住她，說：“不用不用，你別忙活，我這次過來是有事兒。”
也不等黎舒欣多問，她就說：“秀嫦嫂子想找個地方住，你家不是有小旅館？我想問問還有沒有房間了。”
她說：“房間倒是有的，但是你們也曉得，那邊住了好多陌生的大男人……秀嫦嫂子過去住，不方便的吧？再說，秀嫦嫂子怎麽不住在家裏啊。”
說起這個，女人一下子哭了起來，海蘭氣呼呼的說：“還不是朱二哥喪良心？這眼看要動遷有錢了，就想把秀嫦嫂子掃地出門了！”
黎舒欣又看了一眼這個中年女人，恍然想到她是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林城，虛構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