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第29章
王二娘第一次上門那日,荀飛白為顯重視,特意回村找了三叔公。三叔公本不滿荀飛白入贅,可在知曉對方是顏家之時,便也無話可說,卻也只有入贅最為合适。
因着顏老太爺着急,王二娘辦事的的速度也快許多,從納采、聞名、納吉、到納征,只用了三日時間。
篤、篤、篤。
院門被人敲響。
荀飛白從回憶裏抽回思緒時,林竹已走到院中将門打開。
門外站着顏從安與寶匣、玉珠三人,三人身後還站着幾個婢女。
林竹見到顏從安,一時有些無措。上一次見到顏從安時,她剛到荀家不過一日,因着有些拘謹,也未仔細看過她。
今日再見,林竹不由得打量了一番顏從安。
顏從安身穿湖藍色交領對襟外衫,雙蝶繡長裙,內襯牙白色暗紋荷花抹胸,腰束流蘇荷花玉墜宮縧。
膚白如雪,杏眸流光。
身材窈窕,氣質淡雅。
林竹正暗自驚嘆,轉而見到顏從安那雙微彎的雙眸時,竟不自覺的感到有些羞赧,她面上一紅,匆匆低下了頭。
顏從安一開始便察覺到眼前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打量,也未開口言語,任由她打量。
從林竹第一天進荀家大門,顏從安便知曉她的存在。這姑娘在荀家這一月,一直本本分分,手腳也勤快,将家中的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除去最開始,她對荀飛白并未再起過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思及此,她特意看了看東側的那片小田地,不似上次看到的那樣青黃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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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郁郁蔥蔥,種着各色蔬菜,為這小院添了一分意趣。
顏從安收回目光,溫聲開口道:“你可是飛白的妹妹林竹?真是很能幹的小姑娘。我叫顏從安,是飛白的未婚妻子。”
剛剛偷瞧被抓了正着,林竹正有些不知所措,這會聽顏從安誇贊自己,紅着臉怯怯的叫了一聲:“嫂子。”
乍一聽這聲嫂子,顏從安也是一愣,不過轉瞬眉間便浸染笑意,柔聲問道:“飛白此時可在家中?”
聽到這話,林竹更是滿臉通紅,她打開門就便一直站着,也未讓顏從安進門。她急急忙忙側了側身,讓開路:“在的,姐姐在堂屋。”
荀飛白見林竹去開門,半晌也不見回來,也起身出了堂屋。
剛出堂屋便看到迎面走來的顏從安,她微微一愣,随即笑逐顏開。那日從顏家出來,顏從安雖說讓她安心等待,但想到二人的差距,依舊還是有一些忐忑,幸好只過了兩日,王二娘就上門了。仔細算算,二人有四日未曾見過。
不知為何,這幾日荀飛白一直忙着定親之事,雖然忙碌,可她卻總是不時會想起顏從安,此時再見到她,更是格外欣喜。
她快走了兩步,來到顏從安跟前,笑着道:“你今日怎地來了?”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牽帶着顏從安的心情亦是好上幾分,她淡笑道:“我知家中只你與林竹二人,想來那些聘禮收拾起來有些麻煩,就帶了幾個婢女過來。”
荀飛白本就正在憂愁此事,聽得有人幫忙收拾,自是樂意至極,忙着誇道:“我正愁這事,從安當真心細。”
二人說完,玉珠便領着一幹婢女進了堂屋,荀飛白大致交代了一下,東西如何歸置,便放手讓她們收拾了。
她領着顏從安在院內的石桌旁坐下,又回屋在聘禮中找到顏從安送來的茶葉,親自給顏從安沏了一杯茶,笑着道:“上次從安上門拜訪,未喝上茶水,實在是失禮。”
顏從安見她還有心與自己打趣,才放下心來。定親之事是顏老太爺一手操辦,顏家在花溪縣也算是中上人家,再加上荀飛白是那‘有緣之人’,顏老太爺更是厚待,準備的聘禮亦頗為豐厚。雖然那日在暖香閣二人已說定,但她也不想荀飛白被這豐厚的聘禮,再次吓跑。
喝了一口杯中茶,顏從安想了想,又柔聲說道:“這聘禮送過來,全城皆知,我怕有宵小之輩會起一些別的心思。”
荀飛白亦是有些憂心這事,家中的這些聘禮,她本也未想着留下,等着二人成婚,便一同擡回顏家。
這段時間若不請護院,怕是會引得賊人惦記,可她家中只有兩間房,即便請了護院,也無空房居住。
再者,如今家中有兩人,可過幾日自己便要去州府,獨留這些聘禮與林竹在家中,她便更是憂心。
顏從安見她沉思,也未打擾,過了半晌,她才開口說道:“我見你東側的鄰居,房子如今空置,若是主人舍得,我便将其買下。我家中有多餘的護衛,可以遣兩個過來。那邊空置的屋子正好可以住人,到時将中間的院牆拆掉,再将兩家連起來,也更寬敞些。”
“若是主家不賣,便試試能不能租下,不過這樣不如買下那般方便,飛白覺得如何?”
荀飛白想了想,東側的鄰居是位茶葉小販,去年掙了些錢,全家搬到城北的宅子中去了,房子便一直空置。
顏從安考慮的很是周全,荀飛白便也未推脫:“從安考慮的仔細,那就按從安說的辦。”
說完房子一事,顏從安又想起一件要緊事。她微垂這眉眼,她雙手握着茶杯,壓了壓心緒,複又擡頭看着荀飛白輕聲道:“這月十六是父母的忌日,如今你我二人親事已定下,我想帶上你同我一起,将此事告知父母,不知飛白可是願意與我同去?”
星眸微垂,語氣低落,這般模樣的顏從安,荀飛白是第二次見。上一次是在百味食肆,二人并不算熟識,荀飛白只得安靜坐于一旁,靜靜陪伴。
今日再見,荀飛白心中升起一股憐惜之情,她伸出雙手,捧住顏從安握着茶杯的手,柔聲道:“我同你一道,你我定下親事,他們亦是我的父母,我本就應該與你一同前去。”
自父母走後,顏從安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她一直認為父母的死并非意外,而是被人謀害,年幼的她便時刻警惕,生怕下一個被害死的人是自己。
顏從安不怕死,她只怕自己死後,再無人關心父母死亡的真相,讓他們死的不明不白,讓真兇逍遙法外。也正是這樣的信念,支撐她渡過流連病榻的那兩年。
那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光,父母驟然離世,自己意外染病,她每日膽戰心驚,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顏從安感覺到荀飛白手心的熱意,她垂眸看着荀飛白的手。這雙手修長纖瘦,卻異常的溫暖,如同它的主人那般,只是看着她在身旁,便讓人感到無比安心。
篤、篤、篤。
荀家的院門再一次被人敲響,荀飛白松開手,起身去開門。
顏從安望着自己的雙手,有些悵然若失,十分懷念方才那別樣的溫暖。
荀飛白剛将院門打開,懷中便撲進一個嬌小的身體,她先是一愣,下意識的看向院中石桌的位置,只見顏從安瞬時斂了眉眼,但也并未起身,只靜靜的看着二人。
趕忙伸手扶住懷中崔嘉沐的雙肩,将她推開自己的懷抱。此時的崔嘉沐雙眼微紅,臉上帶着淚花,模樣甚是可憐。
荀飛白見狀,以為她是在別處受了委屈,趕忙問道:“小沐,怎地這般模樣,可是同嘉澤鬧了矛盾?”
崔嘉沐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荀飛白道:“飛白,大家都說你跟顏三娘子定親了,可是真的?不對、不對,這一定是假的,飛白你沒跟別人定親對嗎?”
荀飛白聞言一怔,不曾想崔嘉沐如此傷心,竟是因自己與顏三娘子定親。看着那雙哭紅的雙眸,那裏盛滿哀傷,荀飛白茅塞頓開,心中震驚不已,原來崔嘉沐竟是愛慕自己。
想到此處,荀飛白急忙松開自己扶着她雙肩的手,雖有些不忍,但依舊是開口道:“我是同從安定了親事。”
聽到了最不想要的答案,崔嘉沐更是淚如泉湧,她不停的搖着頭道:“不會的,不會的,明明那日我們一同賞花的時候,你們都不甚熟悉,為何短短幾日就定了親。你、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
她緊緊盯着荀飛白的雙眸,眼淚止不住的從面龐滑落,一滴一滴,砸落在院中。
荀飛白有些不忍,可也不知該如何勸說,她站在一旁有些無措。在懷中摸索了一下,卻發現自己身上并未帶絹帕。
正在此時,眼前出現一只白皙的手,那手中拿着一方白色絲帕。
方才二人說話間,顏從安已從石桌邊起身,走到二人身旁。她見荀飛白想找絹帕,便把自己随身攜帶的絲帕遞了過去。
荀飛白接過帕子,感激的看了一眼顏從安,本想伸手幫崔嘉沐擦拭淚水,但伸向她臉龐的手頓了頓,轉而将絲帕遞給崔嘉沐。
顏從安見狀,眉眼微微上揚。
崔嘉沐雖然在哭泣,但雙眼一直盯着荀飛白,自也是看到了她與顏從安二人的動作,她心下更是傷心,伸手便推開了荀飛白拿着絲帕的手。
猝不及防的被推開,荀飛白一時沒拿穩手中的絲帕,那手帕順着崔嘉沐的推力,飄落在顏從安的腳邊。
顏從安冷了眉眼,彎腰将絲帕撿起,輕輕地抖了抖,小心的将其疊好,放回懷中。
荀飛白看到這一幕,有些擔心,她伸手似是安慰的拍了拍顏從安的手臂。
顏從安回了她一個淡淡的笑。
崔嘉沐本就傷心至極,如今見到這一幕更是心碎不已,眼中的淚珠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她看了一眼顏從安,想到這人的身份,她轉頭看着荀飛白,有些不甘,又帶着最後一絲希望:“飛白,是不是她做了甚麽,讓你不得不與她定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