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第28章
北園,書房。
李管事來到顏老太爺房中,附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顏老太爺聽完,臉上浮上一抹笑意,吩咐道:“明日尋從安過來一趟。”
翌日。
顏從安剛用完早膳,李管事便來尋她,說顏老太爺有事相商。
自從家宴過後,她未曾再來過北園。
甫一踏入院門,就聽見鬧哄哄的聲音從院子東側傳來,一路走來,不時還有幾個漢子擡着木料,從她身旁走過。擡眼望去,一群穿着短褐的漢子正在那處打樁夯土。
正如顏從樂那日所說,北園的東側正在動土蓋道觀。
顏從安輕輕瞥了一眼,便走了過去。
她到德壽堂時,顏老太爺正坐在一旁的矮榻上喝茶,依舊是一身長褂,頭上梳着頂髻。配上花白的胡須,倒真的有幾分修士的模樣。
見到顏從安,他擡了擡手,笑着招呼她過去:“從安來了。”
“快來陪阿翁吃茶,前幾日阿正遣人送來的,上好的碧螺春。”
顏老太爺口中的阿正,便是上月家中做壽的老山長,老山長是顏老太爺的幼弟,兄弟二人一母同胞,關系也算親近。
顏從安順從的走到矮榻旁,拿起桌上的茶具,幫顏老太爺泡茶。
燙壺、潤杯、置茶、沖泡、斟茶、奉茶,纖纖素手輕巧靈動,動作優雅連貫宛若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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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老太爺甚是滿意,他接過茶盞,品了一口,轉而問道:“從安覺得,這茶如何?”
“條索纖細,卷曲成螺,茶毫滿披,泡開後芽大葉小,嫩綠柔勻,形美。湯色嫩綠,清香淡雅,氣清。入口甘厚順滑,回味綿長,味醇。”
“确是好茶。”
将茶盞置于案幾,顏從安恭謹答道。
顏老太爺見她模樣乖順,面上祥和,狀做關心道:“從安自京都回來一月有餘,可還适應家中生活?若是有什麽短缺,一定要告知李管事。”
顏從安微微擡起頭,看着她,淡笑道:“從安一切都安好,阿翁莫要挂心。”
顏老太爺笑着點了點頭,又似感慨道:“你父母去的早,阿翁又年邁,這人老了做起事來總是心有餘力不足。有時對從安照顧不到,從安可莫要怪阿翁。”
“本應是從安代替阿爹盡孝,多侍奉在阿翁身側。奈何從安身體不佳,反倒讓阿翁記挂,皆是從安的不是。”顏從安低眉假做愧疚。
祖孫二人言語間關懷備至,狀似親厚其樂融融。
“從安當真是長大了,不是那個追着阿翁要糖的小姑娘了。”
顏從安微微颔首,似是羞澀。
“從安及笄有三年有餘?不知你外祖可有給你相看人家?”顏老太爺撚了撚花白胡須,又接着說道。
顏從安聞言,面上一紅,微垂着頭有些羞赧道:“外祖并未給相看人家,只是......”後面的話還未出口,她便低下頭,甚是害羞。
顏老太爺見狀,心中一喜,似是了然道:“看從安這般模樣,可是已有心儀之人?”
顏從安低頭看着手中的茶杯,面色緋紅,輕聲道:“阿翁莫要打趣從安。”
顏老太見她這副小女兒家模樣,哪裏會不知何意,意味深長道:“我聽說,昨日有一書生娘子來尋從安,可從安讓人在門口站了一日,可有此事?”
“阿翁~”
顏從安面色緋紅,擡手給他添茶,聲音嬌軟,宛若輕嗔。
顏老太爺笑意更甚,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緩緩說道:“那孩子我聽阿正提起過,聽說是青山書院文章魁首,因着守孝,錯過了三年,要不然早就高中入仕了。”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雙頰泛紅的孫女,笑着道:“如此青年才俊,将來前途不可限量。從安若是喜歡,可是要抓緊,若是今年她一舉得中,到時候怕是炙手可熱,提親的人定是不少。”
顏從安拿着茶壺的手微微一顫,險些将茶水倒在案幾上。她擡起頭,略顯驚慌地看向顏老太爺,焦急道:“阿翁!”
“看來從安是真的看上了這小娘子,既然如此便有阿翁出面,幫你與她提親,你看如何?”
見她如此焦急,顏老太爺便知道後續之事,定已八九不離十,笑着出言安慰。
顏從安聞言連連搖頭,急急道:“她要科舉,已入女戶,無法嫁人。”
顏老太爺見狀,笑了笑道:“我知曉她已入女戶,不過她家中清貧,若是讓你嫁予她,怕是她連聘請官媒的錢都拿不出。更不要說定親所需的聘禮,怕也是湊不足。從安畢竟是我顏家的小娘子,阿翁怎能如此怠慢你。”
“阿翁是想讓她入贅,你看如何?”
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好似當真一切皆是替顏從安打算籌謀。
顏從安面露猶豫:“她可答應?”
少女心思全部寫在臉上,一切順遂如意,顏老太爺心下舒暢,出言安撫道:“她能在門前等你一日,定也是對你有意,明日我找上一個官媒,同她好好講講,想來她也不會想委屈你。再說我們顏家這般家業,她一個小小書生,讓她入贅才正合适,怎能叫從安嫁予她過苦日子。”
顏從安略一思索,認同的點了點頭,又有些害羞的看着顏老太爺:“從安的婚事勞阿翁費心了。”
顏老太爺笑着感慨道:“子孫婚嫁之事,事關一生,自是要費些心神。從安能尋得良人,阿翁日後九泉之下,見到三郎,也能有所交代。”
二人談完正事,又聊起了一些家中之事,顏從安才回了東園。
等出了北園,顏從安眼底閃過一絲嘲諷,顏老太爺嘴上說着是為她着想,但背後有多少計較與真情,她心裏一清二楚。
不過明日之後,她與荀飛白婚事算是板上釘釘,倒也不枉費她多年籌謀。
五日前。
青龍觀,靜心堂。
靜心堂的矮幾旁,坐着正在對弈的二人。
其中一人身着道袍,頭戴九陽巾,道骨仙風。
對坐的人身穿長褂,梳着頂髻,正是顏老太爺。
顏老太爺看着棋盤,盤中黑子已被逼入絕境,白子只需一子便可勝出。
他感慨道:“無塵道長,棋藝精湛,老夫自愧不如。”
“顏老太爺謬贊了。”
無塵道長撚着胡須,面色淡然。
一局棋畢,二人不再繼續。
無塵道長叫來道童收了棋盤,又上了茶。
顏老太爺看着小童走出門後,開口問道:“道長近日可有研制出新的藥物?”
無塵道長搖了搖頭,在見到顏老太爺面上失望之色後,他又笑着說道:“顏老太爺可曾記得,我去年同你提過,若是能找到那有緣之人,定能助你康複。”
顏老太爺聞言大喜過望:“可找到此人了?”
“确實如此,此人前兩年家中長輩壓着身上的氣運,無法讓老道堪得其運勢。如今時機已到,此人運勢已轉,如今定能助你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無塵道長撚着胡須,語氣篤定。
顏老太爺聞言大喜。
這幾年他備受病痛折磨,自去年開始在無塵道長的診治下,雖已有所好轉,但依舊尚未痊愈。如今得知治愈有望,自是欣喜萬分。
“此人現在何處?他要如何助我?”
顏老太爺雖話語急切,無塵道長依舊是神色不變。他自懷中掏出一張符紙,遞過去:“此人姓名,家住何處,老道已寫在此符後,你派人去尋便可。”
顏老太爺收過符紙,看過之後便将它小心折好,收入懷中:“找到之後要如何讓他助我?可要請回家道觀中供養?”
無塵道長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不必如此。顏老太爺家中可有未成婚的小輩?”
“有的,老夫還有兩個孫女,一個孫子尚未成家。”
“這便好辦,你挑選其中一人與其成婚便可。”
“但有一點不可弄錯。這人必須是嫁入或是入贅顏家,不可家中小輩嫁予她。而且要盡快,最好近日便将婚約定下,越早越能穩住氣運,最好在八月完婚。若是錯過今年八月,便要再等上三年。”無塵道長神色凝重,仿若他所說所交代之事,半點出不得差錯。
顏老太爺略一思索,他三個未成婚的孫輩,只顏從安、顏從樂與顏鴻文三人。
顏從樂與顏鴻文今年只有十四,八月定是無法成婚,唯一合适的人選只有顏從安。顏從安作為嫡孫女,她的婚事顏老太爺原是另用打算,本想替她尋一門花溪縣世家大族聯姻,獲取更多便利。
如今看來怕是不成了。
思及此,他眸中閃過一抹暗光,比起聯姻獲利,還是自身健康與顏家興盛更重要些。
顏老太爺本有些頭疾,這幾年病情愈重,去年在無塵道人的醫治下才得以穩定。這一年多來也見他做過不少道家法事,對他的話自是深信不疑。
他得了符紙,便急急下山,當日就派人去找了那有緣之人。
這有緣人正是荀飛白。
随後幾日顏老太爺又派人調查了一番荀飛白。得知顏從安竟早已與她相識,且此人正是幼弟的得意門生。荀飛白身家清白,又父母雙亡,讓她入贅顏府也要容易許多。
這幾日他便在盤算如何跟顏從安提及婚嫁之事,不料昨日那荀飛白竟特意上門來尋顏從安,而顏從安避而不見後又将人請進南院,還留了她用晚膳。
顏從安自幼性格冷清,不愛與人親近,昨日能留她用膳,二人關系看來也不簡單。
顏老太爺今日本就想喚來顏從安試探一番。
果然,稍稍試探便問出了少女心事。
顏老太爺喜出望外,馬上開口要将二人親事定下。
心中暗嘆,當真是上天在助他。
作者有話要說:
老狐貍和小狐貍的pk。
小狐貍勝!
但是老狐貍覺得他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