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十日前,四月初二。
荀飛白與顏從安分開後便回了家。可不知為何,顏從安那笑靥如花的模樣總會不時的浮現在眼前,荀飛白便提筆将她畫了下來。
等畫好後,看着紙上的如玉美人,臉上卻頓時升騰起一股熱意。
私藏姑娘畫像,實在是過于無恥,可若是将畫作燒掉,心中又有些不舍。踟蹰之間,荀飛白想起,前幾日謝絕顏從安邀約一事,便想着将畫作裝裱之後,再送予顏從安當做賠禮。還有那賬房一事,也解了她燃眉之急,于情于理都應當好好感謝一番。自己身無所長,也只有這畫作能拿得出手。
想到一計之長,她又在床下的木箱中翻出了一個小盒子。盒子裏面裝的是一只木雕的小兔子,小兔子外形圓潤,模樣憨态可掬。
荀飛白從小學畫,對雕刻雖不精通,但也算熟練。這木兔是她上月閑來無事所雕,用的是一塊上好的黃檀木。木頭是崔嘉澤送予她的生辰禮,原木只有雞蛋大小,她便順着木頭原有的外形雕了這只兔子,兔子的尾巴處做了镂空,上面系了一條紅繩,可挂于腰間用作佩戴,或随手把玩。
第二日,她拿着裱好的畫作與木盒來到謝家大宅門前,可快到門口之時,竟有些有猶豫。正在她徘徊之際,身邊路過一人,那人經過荀飛白後,又回過身,狐疑道:“荀小娘子?”
荀飛白聞聲看去,只見寶匣正在她三步之外。
荀飛白先是一愣,又走向前道:“寶匣姑娘。”
“你可是來尋三娘子?”寶匣看着她問道。
荀飛白一眼被看穿來意,一時有些羞赧,微微點了點頭道:“三娘子可是在家。”
寶匣點了點頭,看着她道:“三娘子這個時辰應是在書房看書,你與我一道,我領你進門。”
荀飛白本想點頭應下,可又似想起什麽,又紅了臉。她搖了搖頭,将手中的畫與木盒遞給寶匣:“我家中有事,便不進門了。這兩樣東西,你幫我轉交給三娘子,一件是謝禮,一件是賠禮。”
寶匣見她拒絕,也未強求,收下兩件禮物,與荀飛白道別進了顏家大宅。
暖香閣。
顏從安見到寶匣獨自前來,挑了挑眉,卻并未開口詢問。
Advertisement
方才門外的護衛來報,荀飛白在顏家門外。可顏從安等了半刻鐘也不見下人來禀,她心下無奈,只得派寶匣翻出院外,再假意路過将人帶來進來。
“說是家中有事便不進來,這兩樣,一件賠禮,一件謝禮。”
寶匣将手中的畫與盒子放在一旁的案幾上,轉述荀飛白的話。
顏從安見到寶匣一人回來,心中有些不悅,但看到那幅畫與木盒時,那不悅便随風而散。
寶匣放下東西後便退了出去。
顏從安先拿起那小木盒,她并未直接将其打開,而是仔細觀察了一番,盒子只有巴掌大小,用的是最普通的木頭,并無甚特別。
看到木盒時,顏從安以為裏面裝的會是玉石之類的物什,但盒子拿在手裏卻輕飄飄的。她心中好奇,緩緩打開木盒,只見盒子內躺着一只圓潤的木雕小兔,兔子下面墊着一方白色絲帕。
顏從安眉角微揚,撚起那兔子,細細賞玩。這木兔用的是上好的黃檀木,耳旁有一絲不明顯的傷痕,應是雕刻時不小心劃傷。名貴的木頭,刀工卻欠佳,這麽看來這兔子應是某人親手所做。
顏從安心中大悅,将兔子拿在手中,想了想,将那方白色絲帕也收入懷中。顏從安又拿起案上的畫,走至長桌前,緩緩的将畫展開。她本以為荀飛白會送她一副花鳥圖或是山水圖,卻不料畫卷展開,看到的竟是自己的笑顏,顏從安頓時面紅耳熱,又羞又惱。
荀飛白這人當真是‘惹人讨厭’,将這畫送給自己,真是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一陣腹诽過後,顏從安又仔細的觀摩了那畫,畫中的人笑靥如花,畫中她身後的那顆柳樹,樹幹有些彎曲,這不正是顏家大宅門前的那一棵老樹。
顏從安瞬時心下了然,這應是那日荀飛白送自己歸家時,她與荀飛白在門前談話的那一幕。
還算是有心。
半個時辰後,顏從安小心的将畫收好,放在書架的正中。
四月初五。
暖香閣。
顏從安閑來無事正倚在一旁的貴妃榻上看書。
她左手執書,右手手中握着一只木兔,時不時的摩挲把玩,嘴角微微勾起,甚是愉悅。
篤、篤、篤。
敲門聲落後,寶匣手中拿着一封請柬走進書房,見到顏從安先是附身行了一禮,又将手中的請柬遞給她道:“薛家送來的請柬,初八那日薛萱及笄宴,在城東的春滿樓。”
顏從安接過請柬,薛萱初八及笄,她聽顏從樂提起過,說是顏老太爺私下給了不少銀子。
不過一般人家及笄都是在家中設宴,顏如玉對薛萱這個女兒甚是上心,從小便請人教導琴棋書畫,又送去青山書院進學。好在薛萱比起她那個不成器哥哥要好上許多,在外人看來,也算是知書達理,端莊大方。
薛萱容貌尚佳,顏如玉特意将及笄禮定在春滿樓,又打着顏家的名義請了不少城中大戶人家的公子,除卻顏老太爺的私下幫扶,其目的自是不用多說。
顏從安做為表姐,薛家送來請柬,自是不好推拒。只是顏如玉特意邀她前去,顏從安猜不準其中具體用意。是想借她之名幫薛萱造勢,亦或是她與顏老太爺達成交易,趁此機會,将她推向人前,以便日後拉攏花溪縣世家公子,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抑或是另有目的?
顏從安一時想不出頭緒,拇指輕輕摩挲着手中的木兔。
廣濟寺。
荀飛白拿着抄好的經書來到廣濟寺,剛走到山腳,就發現今日山道上的人比往常要多上許多。
浴佛節在三日後,但周圍的百姓早早的便已開始慶祝。山腳下支起了一個個茶攤,山道兩旁有不少小販在沿街叫賣。香客與游人,三三兩兩結群成伴的廣濟寺游玩。
荀飛白一路走上來,看到了不少人挎着小籃子,籃子裏裝着果子、糕點、餅子、米釀等小食。到了山門外,兩側的空地上已經搭起了戲臺。周圍有一些雜耍藝人,早已開始自己的表演、頂杆、木偶戲、抛刀、踩高跷,圍觀的人群喝彩連連,好不熱鬧。
等到浴佛節當日,山腳下還會有廟會,到時候各色雜戲輪番上演,更是精彩絕倫。
将所有抄好的經書交予惠清師傅,荀飛白得到了三貫錢,将錢小心收好,她便下山往家中走去,等她走至山腳,荀飛白轉身回望了一下熱鬧的山道,心中生出一番打算。
想起顏從安邀請了自己兩次,自己都并未赴約。那日在顏家門外,顏從安略帶失望的眼神浮上眼前,荀飛白定了定心神,轉了方向,向顏家走去。
走到顏家大宅那條巷子,荀飛白又有些忐忑,懷疑自己今日突然過來是否太過唐突,也不知顏從安是否會喜歡逛廟會?
廟會雖是熱鬧,但太過于嘈雜,三教九流紛纭雜沓。還未走到顏家大宅門口,身旁響起了噠、噠、噠的馬蹄聲。荀飛白連忙靠在路邊,想讓馬車先行。卻不料馬車竟在她身邊停下。
“荀小娘子。”耳邊想起清脆的女聲。
荀飛白聞言擡起頭,看到了顏從安的丫環玉珠,此時玉珠正坐在馬車上。
玉珠看着她,疑惑道:“荀小娘子怎地在此處?可是來找我家三娘子。”
荀飛白看着她,淡笑道:“正是如此,不知道顏三娘子可在家中?”
玉珠聞言,笑着道:“三娘子不在家中。”
荀飛白點了點頭,随後又問道:“那玉珠姑娘可否幫飛白給三娘子帶個話?”
玉珠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道:“怕是不行。”
聽到她拒絕,荀飛白有些怔愣,随即又飛快的回了神,淡笑道:“既然如此,那飛白便告辭了,多有打擾,玉珠姑娘莫要介意。”
荀飛白行了一禮,便轉身欲走。
玉珠見狀,趕忙叫住她:“荀小娘子,我方才是與玩笑,不能幫你是因為我家三娘子現下就在車內,你自己同她說便是。”
玉珠話音未落,馬車的車簾便被人掀開,顏從安先是輕聲呵斥了一句:“玉珠,不得無禮。”
玉珠聞言吐了吐舌頭,又歉意的看向荀飛白道:“請荀小娘子原諒則個。”
荀飛白不在意道:“無事。”
顏從安從車上下來,眉間帶着笑,走向荀飛白。今日她去了一趟米鋪,本想試試看能否碰到荀飛白,卻聽聞荀飛白今日有事請了一日的假。她并未多留便打道回府,不料走到自家門口,卻瞧見了自己想找之人,當下便喜上眉梢。
顏從安看着荀飛白,心中歡喜,面上卻是淡笑道:“不知飛白今日尋我是有何事?”
荀飛白看着她彎起的眼角,心中忐忑便消了幾分,試探着問道:“三日後是浴佛節,屆時廣濟寺主持圓慧大師會開壇講法,山腳下更會有廟會,不知從安可有時間一同前往。”
難得荀飛白主動來尋她,又主動邀她同游,她自是歡喜,淺笑着道:“飛白誠心相邀,從安哪有不去之禮。”
荀飛白見她答應,松了一口氣,也笑着道:“那便約在那日晌午可行?聽說稍晚一些還會有各色花燈可看。”
三日後是四月初八,正是薛萱及笄禮那日。顏從安想了想後說道:“那日晌午我有些事情,可否稍晚一些。”
荀飛白剛想開口問何時可行,又聽見顏從安接着說道:“那日等我快結束之時,便派人先将你接上,到時你來與我彙合,你看如何?”
荀飛白原定晌午,是因着晌午後圓慧大師會開壇講法,晚些時辰倒也并非不可,若是趕不上,到時二人也可不上山,只逛逛廟會。
荀飛白點了點頭道:“也可。”
臨走前,顏從安交給荀飛白半塊木牌,當做信物,到時來接她的人會拿着木牌的另一半。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小可愛,別忘了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