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露在被子外頭的地方都是涼的,施詩磊被輕促的短信鈴聲吵醒過來,把腦袋也縮回了被窩裏。被窩裏有這半個多月來少見的溫暖,他抱着符欽若的腰,臉貼到他溫熱的胸膛,腳往他腳踝上輕輕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符欽若側了個身子,便讓施詩磊枕到了他的臂彎裏。
“……嗯?”施詩磊閉着眼睛,迷糊地蹭到他頸窩上親了親。
也不知道符欽若在做什麽,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他問,“你欠了錢?”
施詩磊猛地睜開眼,仰頭看到符欽若正拿着他的手機,馬上搶回手裏,坐起來生氣道,“你幹嗎偷看我短信?”
“你欠了錢,還沒還?”符欽若也坐了起來,還是問。
“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怎麽還錢?”銀行追問,他也追問,施詩磊沒好氣地回答。
眼看他聽罷便從床邊拿過自己的牛仔褲,取出錢包,施詩磊瞪圓了眼睛,“你幹什麽?我不要你的錢。”
“銀行真的告你怎麽辦?”符欽若似乎很不理解他為什麽就是不能心平氣和的。
“你真信啊?”施詩磊嗤笑一聲,努了努嘴巴,鄙夷他一本正經,“窮緊張。全國還不上錢的人這麽多,銀行管得過來嗎?”
看他還是态度堅持,他幹巴巴地問,“你幹嗎非要給我錢?吃白食,良心不安?”
“我不是那個意思。”符欽若皺起了眉頭。
施詩磊想了想,更是落實了這個想法,“你就是這個意思!否則昨天幹嗎問我是不是在接生意?哼,在酒吧那晚也是,還問我是不是原先的價。”他冷冷一笑,挑眉道,“行啊,你把這兩回的錢一起給我吧!”
他眉間擰得更緊了,沉聲說,“你怎麽這麽想我?”
“誰讓你先那樣想我的!”施詩磊氣道。
符欽若一哽,愠然道,“我沒怎樣想你,我就是想你而已。”
施詩磊一聽愣住了,半晌回不過神來,可符欽若氣得透紅的臉很快就變成了雪白。他起身把衣服穿上,不再理會呆呆看着自己的施詩磊,在周圍找了找,從床腳撿起自己的手機——他手機和施詩磊是一個型號的,所以才不小心拿錯了。
“你想我了才來的?”施詩磊看他坐回床上穿鞋,意識到他要離開,連忙跪起來問。
符欽若彎腰系着鞋帶,冷冷說,“不是。”
“生氣啦?”聽他這麽說話,施詩磊就知道他發火了,忙靠到他肩頭軟聲軟氣地讨好道,“對不起嘛,那你把錢給我吧,當壓歲錢。”
他淡淡瞥了他一眼,說,“沒有。你被法院帶走算了。”
“你舍得啊?”施詩磊眨巴了兩下眼睛,從後頭抱住他,煞有其事地說,“現在的公檢法,黑得很,把我帶走了,還不知道怎麽讓我服罪呢。要是進了牢裏,啊,都是些開不了葷的男人,像我這樣的……”
聽到這裏,符欽若轉過頭剜了他一眼。
施詩磊輕輕點了點他的鼻尖,眼睛笑得亮亮的,“你舍得啊?”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眉心輕輕蹙了蹙,嘆氣搖頭。
施詩磊看了心頭一沉,不去想太多,扳過他的肩親過去。
符欽若遲疑着,過了一會兒才輕啓牙關讓施詩磊滑進來。施詩磊赤裸着身體,剛才坐着就已經開始發冷,符欽若摸到他冰涼的手臂,還是扯過被子蓋到他身上。
“就知道你舍不得。”施詩磊把他拉下來,倒在枕頭上笑說。
聞言符欽若揚了揚嘴角,微笑卻顯出幾分苦澀,摸了摸他的臉,沒說什麽。
看他始終愁眉不展,施詩磊莫名其妙,他眨了眨眼睛,忽然驚訝道,“啊呀!”
“怎麽了?”符欽若疑惑地看他。
施詩磊從被子裏伸出手,對他招了招,在他俯身下來以後往他耳朵裏悄聲說了幾個字。
符欽若長睫一顫,耳根頓時泛起了一絲微紅,他轉眸看到施詩磊睜着眼睛生生看着自己,想了想,還是依言吻了吻他的眼睛。
他哼着笑,擡起胳膊勾到他的頸子,把吻迎上去,把剛才那個簡單的吻變得複雜,又拉過符欽若的手放進被子裏。
符欽若的呼吸像是吹過青麥的和風,緩緩從施詩磊的耳畔拂過。露在外面的手到底很快又涼了,他聞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氣,把舌尖探到他的舌底,輕輕吮吸着,發涼的手則不知不覺之間鑽進符欽若的衣服裏。
溫差讓他冷得頓了頓,施詩磊撫摸着他的身體,往他褲子裏面滑,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摸索到了他的背上。
“嗯……”施詩磊攀到他的肩上,讓自己挺起身子,氣喘籲籲地看着他,睜大了眼睛說,“你生病了?”
符欽若眼睛裏帶着朦朦胧胧的水汽,聞言靜了靜,沒有回答。
施詩磊才知道為什麽他一大早看起來臉色就有些潮紅,忙坐起來,把額頭貼到他的額頭上,“你……你怎麽發燒啦?!”
他看了看他,帶着幾分好笑道,“不蓋被子睡覺,着涼很奇怪嗎?”
施詩磊被問得語塞,思維接上以後道,“可我沒事啊。而且……一般不是……怎麽會是你生病?!”
他可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做完愛,反而是上面的人發燒,以前發燒、發炎送醫院的從來都是當受的那個。但是想到要不是他非要脫衣服,也不會弄成這樣,而且符欽若看起來就是會體弱多病的。
“你也太文弱了吧?符公子!”施詩磊惱羞成怒道。
符欽若臉微微一紅,轉而不解問,“不過是發了點低燒,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施詩磊怔了怔,心想也是,這麽大個人了,不至于發個燒就死掉。可是想到這裏,他還是把外套拿過來也往符欽若身上披,催促道,“你快多穿些衣服。”
“不用,”看他連自己的羽絨服也拿過來罩在自己肩上,符欽若說,“我穿我自己的就行了。”
施詩磊白了他一眼,“燒高了怎麽辦?這種地方,就算在屋子裏也要多穿的。”
符欽若看了看他,說,“你還要繼續在這裏住?”
“不然呢?”他急得有點手忙腳亂,随口反問,問完以後忽然想起什麽事,眼睛一亮,“那我去你那兒過寒假?”
“起碼不會比這裏冷。”符欽若還是問,“去嗎?要是去,就買兩張車票。”
施詩磊連連點頭,“去的去的。”
他并不是每一次去找符欽若,都會這麽大張旗鼓地收拾東西,但或許也是因為那樣,所以每一回都匆匆離開。
符欽若用手機訂完了車票,還看到施詩磊在屋子裏轉來轉去,不斷把衣服往面前兩個28寸的行李箱裏丢,有些衣服放進去以後又取出來,騰出位置來放他的護膚品和鞋子。
眼看他收拾行李收拾了近半個小時,而暑假也不過剩下半個月,符欽若問,“不帶筆墨嗎?”
“你那兒不是有嗎?”施詩磊蹲在地上,頭也不回地收拾,把一個包包拿出來放床上,換上那兩條圍巾,停了停,沾沾自喜道,“啊,有個也在寫字的男朋友就是好,去蹭吃住也不必帶文具。”
說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回頭去看符欽若。
符欽若一直托着腮看他撿東西,見他望回來,也不知有沒有聽清他的自言自語,對他輕輕笑了笑。
施詩磊就當他聽見了,面對滿滿的行李箱,又擠出點空間放相機。
過了片刻,好像暫停下來的一幕又重新上演似的,他跪到符欽若腿邊來贊嘆道,“啊呀,你笑起來太好看了!”說罷還沒等符欽若反應,就親了他一下,爬起來去拿相機。
符欽若沒有料到施詩磊收拾行李要收拾這麽長時間,訂的車票眼看就要到時間,兩人也就沒時間再吃早點,直接去往火車站。
過了安檢,已經看到進站口前排了隊伍,施詩磊一路推着萬向輪行李箱奔過去,把箱子留在原地對走在後面的符欽若揮揮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咖啡店,然後就跑過去了。
符欽若來到隊伍後頭,看到幾名已經往前走的旅客看看放在旁邊的行李箱,都是一臉奇怪的表情。
可這兩個行李箱的确還是吸引了一些人訝異的目光——上頭都是花哨可愛的圖案,其中一只還是天藍色的,放在符欽若身邊,看起來極為怪異。
眼風瞥見隔壁進站口有兩個女孩子看着他竊竊私語,符欽若垂下眼簾,把口袋裏的車票拿出來。
“吶,暖手。”施詩磊端着兩杯咖啡走過來,往符欽若手裏塞了一杯,在符欽若把車票給自己的時候,用嘴巴刁過來,手裏還是捧着咖啡。
符欽若把兩只行李箱都往前推,問,“怎麽買這麽花的行李箱?”
“好看啊!”施詩磊把車票拿手裏,彎腰看了看其中一只上面的小貓,奇怪地回頭,“不可愛嗎?”
符欽若看他一臉莫名其妙,還是笑着點了點頭,“可愛。”
他聳聳肩,用膝蓋把其中一只行李箱推向前,眼看着就要過閘,便拉起拉杆自顧自往前走,車票放閘口,對符欽若說,“我先過。”
到底是過路車,下了電梯,軌道上還是空的。
施詩磊雙手捧着咖啡,時不時呷一口,踮了踮腳尖看看車什麽時候開過來,卻聽到符欽若打了個噴嚏。
他心驚了一下,看到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不免“啧”了一聲,問,“你怎麽不戴圍巾?”
符欽若眨了下眼睛,好像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施詩磊的語氣聽起來仿佛圍巾是必備品。
“你說句話。”施詩磊皺起眉頭,看到車開過來,呼呼的風往站臺上吹,把符欽若的額發全吹開,露出光潔的額頭。
符欽若看車停下來,問,“說什麽?”
他驀然睜大眼睛,叫道,“你聲音都啞了!”他頓了頓,氣道,“你又沒用嗓子,怎麽連嗓子也啞了?”
聞言符欽若一怔,不知要說什麽好。
“真是的。”也不管車很快就開,施詩磊把自己的咖啡也塞給他,利落地解下自己的圍巾往他頸子上挂,又快速圍了一下打了個結,然後把咖啡拿回來,“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