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也不知是誰觸了誰的雷區,得知施詩磊跟男朋友分手以後,符欽若也不追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又沒話說了。
晚上施詩磊洗了澡,擦着頭發出來時看到符欽若在已經關了門的店面裏刻章,便晃了過去。誰知他餘光一看到施詩磊走過來,就放下刻刀,把篆刻也收了起來。
施詩磊撇撇嘴,“這有什麽好稀罕的,我都還有篆刻作業沒做完呢。切,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會刻章啊?”
符欽若長睫一顫,擡頭看他時,平靜的目光裏看不出更多的意味。
權當符欽若是不相信,他施施然掏出手機給他看,“喏,已經設計好了,還沒刻。回學校再刻。”
符欽若匆匆瞥了一眼,耳根驀地一紅,便轉過臉去了。
看他這副模樣,施詩磊不懷好意地暗暗笑了笑,自己也看了看這枚設計了“欽若昊天”四個字的篆章,才想再開他點玩笑,但見他意興闌珊的模樣,就說,“你就是喜歡上一個奇葩,幹嘛不承認啊?”
大概是想不到他又說回了舊事,符欽若身影稍微僵了一下,起身說,“那我怎麽辦?”
“網上不是說了嘛,誰年輕的時候沒喜歡過個把人渣,就當自己年紀小,不懂事咯!”看他擺出這副我見猶憐的樣子,施詩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再想起龍傾在床上被自己玩弄得神魂颠倒的模樣,心裏又忍不住對符欽若産生了一些比鄙夷和同情更複雜的情緒。
“花了九年時間喜歡一個人,原來都只是因為不懂事而已。”符欽若說得并沒有多痛心疾首,語氣淡淡的,看起來并沒有這句話本身那麽傷痛。
施詩磊并不知道他跟龍傾的事,沒想到居然是這麽長時間,心裏簡直駭然。他坐在桌子上,拿起旁邊一支狼毫叮叮咚咚敲打着挂在筆架上那幾支,裝作全無所謂樣子,“那有什麽辦法,總要有個解釋啊。除了這個,還有什麽解釋得通啊?日子總要過吧?難道尋死覓活嗎?”
不知為何,符欽若錯愕了一瞬。他吃力地轉過頭,看向一臉理所當然的施詩磊,問,“喜歡一個人是不懂事,那怎麽樣才算是懂事?”
施詩磊被他問得愣了一愣,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這時的神情真的是愁緒萬千。盡管替他不值,但想到自己跟龍傾滾過床單,施詩磊還是暗暗籲了口氣——他還是第一次這麽後悔跟一個帥哥滾床單。
他們就這麽對視了好幾秒鐘,突然,施詩磊站起來,毫無征兆就擡起頭吻了符欽若一下。
“喜歡一個人啊。”看着驚詫得沒辦法反應過來的符欽若,施詩磊笑道。
這回符欽若果然還是生氣了。雖然他生沒生氣,看起來都一樣,但施詩磊見的人多了,就是用直覺也能感覺到。
看他一聲不吭地走掉,施詩磊坐到他剛才坐過的位置上,伸長脖子瞥了一眼廚房裏的符欽若,偷偷打開被布蓋上的篆刻。
這是一塊很常見的墨綠凍,刻的字讓施詩磊很意外——還以為他會刻些什麽有意義的東西,沒想到是“欽若小築”四個字,應該就是留給客棧用的。
先刻的是“欽若”二字,他端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把自己設計的拿出來看。
符欽若這枚章上的結字要比施詩磊的好許多,看起來十分平穩,不似施詩磊的輕浮。但線條粗細和曲直上,又顯得有幾分拘泥。不過施詩磊不得不承認,他的篆書寫得比自己的要好。
明明是個業餘的。施詩磊撅起嘴巴,又用布把這塊印章給蓋了回去。
之前釀制的桂花釀已經被符欽若裝進了一個大酒壇子裏,施詩磊走到廚房門口,眯了眯眼,看着他的背影就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幽幽的怨氣。
這讓施詩磊好笑又好氣。
“這就是奶奶說,要給我喝的桂花釀?”他信步走過去,笑着問。
符欽若偏過頭看了看他,端着酒壇子走到餐桌邊,倒了滿滿一大碗。
施詩磊坐到餐桌邊,摸摸已經扁下去的肚子——因為去吃飯的路上跟符欽若吵了架,兩個人都沒有吃晚餐。
“沒有下酒菜啊?”施詩磊挑眼問。
符欽若站在旁邊,過了半晌,突然毫無征兆地說,“我沒有錢。”
“噗~”施詩磊忍俊不禁,好笑道,“你說什麽?”
他思忖片刻,道,“我不知道你的工作是怎麽盈利的。但是,我想,你這樣的,我消費不起——也不想消費。你要是想賺錢,還是去找別人吧。”
聞言施詩磊睜大了眼睛,他難以置信地瞪着他,偏偏他還是沒有直視自己。施詩磊忽然意識到,他或許根本不是不敢直視自己,而是不想正眼看他。
想到這裏,施詩磊氣得直發抖,“誰他媽想賺錢了,你把老子當什麽了?”
符欽若白皙的臉上透出一抹很不自然的潮紅,他緊抿着的嘴唇稍微動了動,但還是沒有開口。
施詩磊當然知道自己是怎麽賺錢的,用不着他提醒,但是他一次次來找他,有哪一次是為了錢?想到之前就因為怕他因為失戀想不開,還四處打聽怎麽找人,到頭來原來他一直都是這麽看他的。
“誰告訴你的?江盈那個天真婊是不是?”施詩磊咬牙切齒地問。
符欽若皺眉,“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我好好說話的時候你聽了嗎?!”現在撕破臉了,才擡眼看他。看不起他。施詩磊心道這不會看人的,還瞧不起他,花了這麽長時間喜歡一個極品,憑什麽瞧不起他?!
符欽若再度別過了臉。
施詩磊冷冷哼了一聲,真是活該被人玩。想到這裏,他端起面前的那碗酒,空着肚子咕嚕咕嚕一口喝盡,又重重地放回桌上。
看着桌上的空碗,符欽若臉色青了又青。
空腹灌了一大碗酒,酒精度數雖然不高,但酒勁還是轉眼間就冒上了頭。施詩磊喘着氣,反手抹掉了嘴角的殘酒,恨道,“老子他媽就是犯賤!放着房地産大亨的五星級酒店不住,來睡你這破閣樓!來回車錢都沒給報銷的。我圖你錢?”他原地晃了晃,用力把符欽若一推,“老子巴不得把錢塞給你,讓你陪老子睡!”
符欽若往後趔趄了兩步,聽到他這麽說,完全怔住了。
施詩磊心裏暗罵這究竟是哪門子的桂花釀,怎麽一喝就上頭。他往後退了一步,眼見符欽若上前來攙扶,馬上又用勁把他推開。
“老子要是再管你死活,就跟你姓!”他朝着被推到流理臺上的符欽若罵,轉身時險些栽倒在地,到底還是踉踉跄跄走出了廚房。
這種小城市就是有一點不好,到了晚上都不知道要去哪裏消遣。
施詩磊從書畫室裏,找了一輛車坐進去,計程車司機還一口當地方言,弄得他又把髒話罵出了口,讓他把車開往酒吧街。
人都不知道上哪裏去了,打電話沒人接。施詩磊一個人鑽進一家酒店裏,點了好幾種酒混在一起喝,準備結賬時摸摸口袋,發現錢包沒了。
他倒在卡座的沙發上,吃力地回想是什麽時候弄丢的。
哦,是了。好像是下計程車給錢的時候,就順手把錢包丢旁邊了。施詩磊咯咯笑起來,又叫了一杯琴酒,想怎麽才能走出這間酒吧。
他還要找個地方睡覺,露宿街頭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想到要找地方睡……施詩磊轉眼看向對面卡座時不時打量自己的那幾個人,朝其中一個揚起了嘴角,仰頭靠到了沙發上。
這個人是為了什麽走過來的呢?他仰頭時候修長的頸脖?酒後迷離的笑眼?或者……施詩磊睜開一邊眼睛,看到男人擋住了他頭頂的燈光,勾起嘴角,把兩條長腿搭在了酒桌上。
“都快關門了,還不回去呢?”男人在他身邊坐下來,拿走他手裏的酒杯,聞了聞,“這麽烈?!”
施詩磊眯着眼睛,略顯厭惡地皺起眉頭,遠看還好,但近看長相似乎并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他還是喜歡文質彬彬的,但是,那種人通常不怎麽來酒吧。看着這人臉上的痘印,施詩磊挑了一下眉,算了,到了床上都一樣。
“沒地方去啊。”他把酒拿回來喝了一口,打了一個酒嗝,雙手搭在沙發背上,百無聊賴地感嘆。
男人笑着轉身,胳膊搭在他肩上,說,“我倒是知道個好地方……”
“你給多少錢?”施詩磊笑問。
聞言男人着實一愣,驚訝地打量他,失笑道,“真看不出來……”
“一次五百,過夜……翻倍。”他的聲音輕輕的,明明靠得不近,卻缭繞在男人耳邊。看男人瞠目結舌的模樣,施詩磊取笑道,“嫌貴?”他哀嘆一聲,靠到了男人肩上,“等到了床上,你就知道值不值了。”
男人聽了一怔,轉眼看施詩磊時,嘴角扯出幾分就要把持不住的笑,分明就像來到滿屋的寶藏前還沒有緩過神來。
施詩磊用溫熱而纖細的手指點了點他的鼻子,氣息游離在他鼻息之間,在他就要湊上來的時候又坐了回來,喝着杯中的酒,說,“我今天心情好,打個六折,三百。走不走?”
話剛說完,男人就把手穿到了施詩磊腰間。